纪北微眼看陆书礼这小子油盐不进,什么都问不出来。就这个神经病,倘若他真有心把那几个集装箱藏起来,他们问了也是白费口舌。
而且纪北微看出来,这人就是故意借用集装箱的名头,来拿捏她。
她才不想让他得逞。
“算了,我们走吧。”纪北微对霍卿说道。
夫妻俩刚走到门口。
陆书礼终究还是舍不得就这么让纪北微走,他站起来踌躇了会儿,纠结地开口,“要不吃个饭再走吧。”
生怕纪北微不留下,又不耐烦地看了一眼霍卿,“你也一块儿留下吧。”
纪北微以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盯着他,再一次觉得这人是真的脑子有问题,拉着霍卿的手就打算走。
在这一刻,霍卿却突然想恶心一下陆书礼。
他按了按纪北微的手心,“难得陆总这么热情,要不咱们就跟他吃个饭吧,今天是他生日,没人陪他。”
纪北微秀眉微皱,低声说:“还是赶紧走吧,一看到他就烦。”
“咱们都没吃饭就过来了,你不饿吗。”霍卿推着她往餐桌的方向走。
三人在诡异的气氛中坐下来,纪北微和霍卿并肩坐着,陆书礼坐在纪北微的对面,他起身去盛饭,只给自己和纪北微盛。
霍卿笑了一声,起身要去盛自己的饭。
纪北微按住他,将面前的白米饭推到他跟前,“你吃这碗吧。”
陆书礼暗自翻白眼,又去给纪北微盛了一碗饭。一桌子做得丰盛,色香味俱全,全都是纪北微爱吃的。
陆书礼一直不说话,默默给纪北微夹菜。
但每次他夹给纪北微的,都被纪北微转移到霍卿碗里。连续几次后,陆书礼只能停止讨好,不声不响埋头吃自己的饭。
一顿饭吃得鸦雀无声。
纪北都没吃几口,陆书礼只是在扒拉碗里的白米饭。反倒是霍卿吃得比较香,期间还去添了两次饭。
吃完后,他用湿纸巾擦了手,温热的手心搭在纪北微腿上,“吃好了吗。”
“好了。”
“我们回去吧。”霍卿牵着她的手站起来。
夫妻俩也不和陆书礼告别,吃完饭就往外走。
这大概是两人长这么大以来,做过最没礼貌的事儿了,在别人家吃饭,期间不和主人说话,吃完了也不和主人道谢,连告别都没有。
而陆书礼也不起来送他们,至始至终不出声,还在低头用筷子戳弄碗里的饭。
等到纪北微和霍卿离开了,房门被关上。
他才擡起头,拿过纪北微吃剩的那碗饭,用纪北微用过的筷子,面无表情地吃起了她的剩饭。
把纪北微的剩饭吃得干干净净,又收拾起桌子。
霍卿用过的碗筷,被他用塑料袋装起来,丢进垃圾桶。
而纪北微用过的碗筷,被他洗得干干净净,放在单独碗柜的最上层,如数家珍。
洗了澡过后,站在洗漱台前,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拿起之前捡到的纪北微的口红。看了片刻还是没忍住,拧出口红膏体,伸出舌尖舔了舔。
这支口红的色号很艳,他多舔了几下,舌头上全染了艳丽的红,像是吸了血的怪物。
纪北微和霍卿下了楼。
进到车里后,二人都不约而同轻声叹气,压抑的心潮得到轻微的缓冲。霍卿也注意到纪北微的情绪,握着她的手。
“陆书礼可真不是个正常人。”他松了一口气说。
“对呀,这人是真的有问题。”纪北微回握他的手。
霍卿偏头看她的侧脸,“看得出来,他真的很爱你。”
纪北微不否认,但也不想听到任何人向她倾坦陆书礼的深情,这样子的深情只会让人厌倦和害怕。
她殷切地希望,陆书礼赶紧断情绝爱,别再爱人了。
他的爱,像是滋长在暗处见不得光的阴谋,这个阴谋就应该烂在泥里。
“你是怎么想的?”纪北微问道。
霍卿把车启动起来,看着前方,“我会不惜一切保护你,绝对不让他再骚扰你。他家里有钱有势,但咱们家也不差,还能由着他欺男霸女吗?”
纪北微笑起来,“也是,咱们也不是好欺负的。”
眼看她笑了,霍卿也跟着笑,“对,他就一舔狗,有什么好怕的。”
陆书礼说的霍卿的船运可能涉及走私,这一点纪北微是不相信的。陆书礼那张嘴,也就只会颠倒是非,和故作委屈装可怜。
担心陆书礼又发疯作乱,霍卿这边又联系了新的打捞队去打捞。
但剩下两个固体氢氧化钠箱,和一个生物试剂冷藏箱,还是找不到。
时间越来越近,如果超过三个月,那三个集装箱没有被打捞上来,海运公司就会因为污染海洋环境而被起诉。
纪北微怀疑真是陆书礼给藏起来。
她给有一个多月没联系过的陆书礼打电话。陆书礼回话含糊,也不知真的他藏起来的,还是故意吊着纪北微。
这天,霍卿外出去找和保险公司谈赔偿的事,回来在半道上出了车祸。
没有伤筋动骨,但也受了好几处皮外伤,需要住院治疗。
那三个危险品集装箱还没找到,货船也需要修理,还有各种赔偿事宜,就连窑厂也出了问题。
厂里陶匠打电话给纪北微。
说是买入的那批高岭土和瓷石有问题,烧出来的瓷器不仅过重的铁锈斑,胚体也变形了。
纪北微忙得一个头两个大,从没觉得生活这么乱过。
她回了一趟窑厂查看情况,让窑工把高岭土和瓷石都带去检测。
从窑厂回来,先去了一家餐厅,打算吃个饭再去医院看霍卿。
刚一坐下,便觉得坐在她侧面的人不对劲,现在天气不算冷,但那男人身穿不合季节的风衣,还带着鸭舌帽。
纪北微隐隐猜测可能是陆书礼,她故意给他打电话,果然,他一直不接。
这是陆书礼第一次不接她的电话,看来,确实是他。
纪北微吃过饭,走出餐厅,没有直接往医院走,而是走了另一个方向。不出所料,陆书礼一直在忽远忽近地跟着她。
走了二十分钟,来到了派出所外面。
有个民警已经提前接到纪北微的报警,在外头等着了。
纪北微指着不远处的陆书礼,对警察道:“就是他在跟踪我,从在餐厅的时候他就一直跟着我,你们可以去查监控。”
陆书礼原本还以为纪北微来派出所,是要询问霍卿出车祸的调查进度,还想着这事儿不是归交警管吗,来派出所干嘛。
不等他多想,身手利落的民警跑过来,按住他,严肃问道:“你在干什么?”
“散步。”陆书礼很冷静。
“把身份证拿出来。”
陆书礼老老实实拿出身份证,“警察叔叔,我看起来像坏人吗?”
民警:“那位女士说你在跟踪她,我们需要调查一下。”
陆书礼看向纪北微,轻轻歪头,“微微,你误会了,我没有。”
“那你跟着我干嘛?”纪北微走过来。
“我没跟着你,我就是想找你谈点事情,但你走得太快了,我一直没追上你。”
陆书礼很擅长伪装,话说得诚恳,连警察都信了他。
警察还是带着两人回了警局,按照程序简单做了笔录。
纪北微以为让警察出面,以后陆书礼可能会收敛些,结果刚做完笔录,所长进来了,径直走到陆书礼跟前,满脸担心。
“书礼,这是怎么了,怎么穿这么多,是不是身子不舒服?”
陆书礼:“叔,我没事。”
所长又疑惑地看向纪北微:“你们这是?”
陆书礼抢先回话:“就一点儿误会。”
所长和陆书礼熟络的样子,再一次让纪北微感到无力。
此事告一段落,又过了几天。
纪北微在医院里听霍卿说,车祸好像和程达飞有关,而程达飞又跟陆书礼关系密切。
集装箱的事情似乎也和陆书礼有关,纪北微的窑厂这次购买的高岭土出自山仓县,而陆书礼又在山仓县做旅游开发
所以一切追究到底,又绕到了陆书礼身上。
这天,纪北微外出,再次看到陆书礼。
这次陆书礼不是偷偷跟踪她,而是玩偶遇,光明正大上来跟她打招呼。
“微微,你最近怎么样,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语气很轻松,完全忘却了两人之前在派出所的不愉快。
纪北微心情不好,这段时间她被各种事情弄得精疲力竭,冷着脸开门见山,“这些事情是不是你弄?”
“什么事情啊?”
纪北微烦躁不已:“集装箱,霍卿出车祸,还有高岭土。”
“我不知道,不是我弄的。我每天都忙着想你,怎么有时间做这些呢。”
陆书礼的嬉皮笑脸,更让纪北微火大,呵斥道:“好好说话!”
“我怎么没有好好说话。微微,我说真的,你和霍卿离婚吧,他只会拖你的后腿,只有我才会真正的心疼你。”
他尝试着去拉纪北微的手,被她一把甩开了,“别碰我!”
“微微,你该认清现实了,霍卿他不爱你,我才爱你。”他固执地陈述着。
“但是我不爱你。”
纪北微往旁边的公园走去。
陆书礼追着她,还在她耳边叽叽喳喳,“不,你爱我的,你以前就爱我,现在还是爱的。”
“你能不能离我远点!”纪北微真的被他烦透了。
“不能,除非我死了。只要我还活着,就不能停止爱你。”
纪北微匆匆往前走,“那你就去死。”
陆书礼拉住她的胳膊,“那你杀了我吧,打我骂我也行,别总是不理我。”
这会儿天已经快黑了,这个公园平时就不算热闹,现在更是四下无人,纪北微被陆书礼这么缠着,也没人看到。
她手机响了,是霍卿打来的电话。
她正要接,陆书礼又拉她的手,“微微,你别去看他了,住个院还天天找你,你又不是医生。”
这一推搡,纪北微的手机砸落在地,磕在一块硬石上,屏幕开了花。
“陆书礼!你到底有完没完!”
“没完,你明明很爱我,你还和霍卿在一起,你这是对自己不负责。霍卿要是知道你把他当成我的替身,他会怎么想?”他继续信口雌黄。
“微微,就算我针对霍卿又怎么样,他自己没本事,活该被我欺负。上次来我家吃饭,还那么横,他活该出车祸!”
纪北微脑子涨得快要爆炸。
陆书礼说的每一句话都在为她的怒火添油,她快要被陆书礼逼疯了。
她开始明白,对陆书礼这种人,不能用正常人方式跟他交流。
她擡手给了他一巴掌,“滚远点。”
陆书礼丝毫不生气,还暗自兴奋,纪北微打他了,说明还是在乎他。他顺势握住她的手,在发红的手心亲了亲。
“微微,你打我干什么,有本事你去打霍卿啊。”
纪北微抽回手,“我打他干什么。”
“哦,你只打我,我在你心里还是特别的,对不对?”他天冷的冷白皮,纪北微刚才那一巴掌在他脸上留下明显的红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