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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光三千里 正文 第209章 二百零九斩·母亲溪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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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09章二百零九斩·母亲溪芷

    马车停到万家门前,单伯先上门请见。

    门房入院通传,约摸一刻时后,万盛迎了出来,同他一起的还有一名年轻男子和两名仆人。

    万盛指着年轻男子对单伯引见道:“这位是犬子,万清淼。”

    万清淼见礼道:“见过老先生。”

    单伯回他一礼,然后夸赞道:“万公子真是一表人才。”

    万盛笑道:“像他母亲。”

    单伯笑着点了点头,转身后木着脸回马车前,对马车里的人道:“姑娘请下车吧。”

    柳眉撩开车帘先下,随后伸手将胥姜接了出来。

    出门后,她对胥姜嘱咐了一路,要做足架势,胥姜怕了她唠叨,她说什么都应了。

    万家父子见自车上下来的二人,皆是一怔。

    万盛盯着胥姜,不由得有些恍惚,仿佛回到当年去永绥初次见到溪芷那日的场景。

    当年他在永绥谈买卖,因伤残被人讥笑刁难,便是溪芷替他解围。

    自此,他便对溪芷念念不忘,后来刻意同溪家来往,也是想能多同她亲近。

    正因如此,他才得知溪芷与胥渊自小定亲,也知道溪家攀上当地一名富商,想同胥家悔婚。

    那段日子,两人的反抗、私奔和被迫分离,让他见证了一段炽如烈日,却最终将一切烧成灰烬的感情。

    在知她被带回溪家后,他既心痛又卑微地欢喜,他携礼上门探望,可溪家却闭门谢客,谁都不见。

    直到买通溪家下人,得知她孕育产女,他才明白溪家这么做的原因。

    他心头又痛又妒,却无可奈何,本以为有了孩子,溪家会成全二人,他也为她高兴。可没想到,溪家人却用孩子作威胁,逼她就范,让她嫁给那富商。

    那富商因她与人私奔,坏了名声,不再肯让她为妻,只给一个妾的名分。

    溪家人竟也答应了。

    他便故意将溪芷产女的消息通给那富商,那富商果然与溪家撕破脸。

    他知道此时是自己唯一的机会,便在永绥买了四座庄园,以其为聘,让溪家把她嫁给自己。

    溪家虽瞧不起他,却看在钱的份上答应了。过后却是嫌丢人,不备嫁妆,不宴宾客,只出一顶花轿,让他将她带走了。

    他有心让她远离一切是非,便隔绝了永绥的消息,断绝与溪家、胥家的一切人事往来,只想让她留在自己身边。

    可她却犹如一颗蒙尘的明珠,一日一日的失去光华,最后在得知胥渊身死后,彻底碎裂,只剩下一具混沌的躯壳。

    便是躯壳,只要能留在自己身边,他也满足了。

    可午夜梦回,见到那个明亮灼人的女子,他的心口总翻来覆去的疼,那痛楚比他幼年断臂之痛,更让人难以忍受。

    而眼前的胥姜,便与记忆中的女子重合,让他惊喜、迷茫,也让他恐惧,种种情绪塞在心头,令他再也笑不出来了。

    胥姜与溪芷和胥渊都太像了,得前者其形,又得后者其神。

    万清淼见胥姜那一瞬,只觉得眼前一亮,且不知为何,莫明觉得亲近。待人走到近前,便不由自主的迎上去,朝她作礼。

    “在下万清淼,恭迎娘子芳驾。”

    听他自报家门,胥姜一愣,脸上客气的笑容也淡了不少,她回了一礼,“胥姜见过万公子。”随后对万盛道:“见过万老爷。”

    万盛微微颔首。

    二人对视,神色皆有些复杂。

    万清淼本想与胥姜再搭两句话,却被柳眉挡开了,他只好又站回了万盛身旁。

    万家仆人引着侍卫去停放马车,万家父子则领着胥姜等人进门。

    因昨日单伯透了底,万盛得知其来自京中官宦之家,便开了正门迎人。

    胥姜擡头打量。

    万家虽是富户,却并非官家,入户门式样为百姓家常用的如意门,只是要比寻常百姓家更为华贵。

    其于前檐柱间砌石门,石门内再开木门,檐柱左右接围墙,上重二层牌楼。

    石门与牌楼上皆有雕花,大多是神仙、吉祥纹、亭台楼阁等式样,精致繁复、明亮艳丽。

    迎面门簪上皆刻着‘如意’二字,取吉祥如意之寓意。

    最显眼的是门头上呈着的那一块匾额,上书‘富贵平安’四字。字迹有韧劲,却并非常见于匾额的恢弘大气,反倒透着一丝娟丽。

    胥姜盯着看了片刻,心头便有底了。

    “胥娘子,请进。”万盛伸手请道。

    胥姜微微欠身,随后擡脚跨进了万家大门,单伯与柳眉紧随其后。

    进门后几人难免打量打量一番,胥姜只觉这庭院建得阔气,却并不俗气。

    目之所及,堆石为山,掘地为池,梅、兰、竹、菊,松、柏、樟、杉,依山顺水而植,自成一景。

    这园子除进门那块富贵匾外,并无半点商贾之气,更像是文人造园,处处讲究。

    进门后,行不远便是一道亭门,亭门左右对坐各有三间宴厅,门上书着‘集福凝瑞’四字,与前门字迹出自一人之手。

    “这是我母亲提的字。”万清淼不知何时走到胥姜身旁,同她介绍道:“不止这副匾额,咱们家中所有的匾额都是由她题的,这园子也是父亲应对她之喜好建的。”

    闻言,胥姜心头颇不是滋味。她看得出万盛对溪芷很好,不止是好,从这宅子,还有万清淼这名字,便知万盛对溪芷有多看重。清淼,溪也。

    她一面庆幸,这些年他没有苛待溪芷,给予她优渥的日子,可一面又忍不住嫉妒,嫉妒万清淼和万盛对她的占有。

    这座宅子,这父子二人,都在明明白白的告诉她,溪芷已有她的家和家人,而自己只是一个与她有血缘关系的陌生人。

    这丝血缘,在这座宅院,这对父子面前,显得那么薄弱。

    她深吸一口气,对万清淼扯出一个笑,随后将柳眉拉了过来,将人挤到了一边——眼下她看这人不顺眼。

    万盛见状,投来一个似笑非笑、略带挑衅的眼神,胥姜只当看不见。

    过堂门再往里,又是一座小园,园中多奇石,其间种满枫树,引清溪而灌溉,长势繁茂。

    此时,秋风款至,枫叶初染,影落清波,上下同艳。

    枫林深处,掩着一座闲厅,胥姜跟着万家父子穿溪过桥,来到厅前。

    闲厅名为画枫厅,落的依旧是溪芷的字。

    “几位先在此处歇息,我去请夫人来。”万盛请几人入厅,随即吩咐万清淼作陪,便领着一名仆人,往内院而去。

    “胥娘子,里面请。”万清淼对胥姜请道。

    胥姜望着万盛离去的方向,心不在焉地回道:“好。”

    入厅后,万清淼请胥姜落座,又让仆人去备上好的茶。

    胥姜打量这座闲厅,却见字画、书籍、书案、文房四宝,都十分齐全。她看到对面墙上挂着一幅红枫图,便不由自主地走了过去,一寸一寸地欣赏起来。

    画中红枫如云,山奇水怪,其中淡淡几笔勾出半片人影,倚睡在树荫中,一派闲适自在。

    这般画意,似曾相识。

    “这也是母亲画的。”万清淼语气里有几分自豪,“母亲是我见过最有才华的女子。”

    胥姜终于同他搭话了,“这幅画为什么会挂在这儿?”

    万清淼奇怪地看了她一眼,说道:“这是母亲在此处作的,自当挂在这儿。”

    胥姜低道:“令尊真是大度。”

    万清淼不明所以,见她自画前离开,便跟上去问道:“听闻你们是从京城特意来看望母亲的,与我母亲有何渊源?为何我从未听父亲提起过有亲戚在京城?”

    单伯挪步挡在他面前,朝他一礼,笑眯眯道:“万公子,恕老朽失礼,请问这茶水何时能来?”

    “哎,对不住,对不住,怠慢了。”万清淼忙招来仆人问茶水来没来,问明之后对几人说道:“各位稍坐,茶水立马就来。”

    单伯咳了两声,笑道:“真是不好意思,这人上了年纪就爱唠叨,一唠叨就渴水,让万公子见笑了。”

    万清淼摆手道:“不妨事,是咱们招呼不周,怠慢老先生和胥娘子了。”

    单伯‘哎’了两声,慈和道:“依咱们姑娘与令慈的关系,万公子大可不必叫得这般生疏。”

    这话说到万清淼心坎上了,忙附和:“老先生说得是。”

    “万公子年龄比咱们姑娘小,不如就叫一声阿姐吧。”单伯笑成了一朵花儿。

    万清淼一僵,干笑道:“这……”

    胥姜说道:“咱们单伯爱逗趣,万公子不必将此话放在心上。”

    万清淼胡乱点了点头,又想冲淡尴尬,便另起话头问道:“不知胥娘子家中作何营生?”

    “开书肆。”

    “原来也是做买卖,那咱们也算同行了。”

    “咱们姑娘的书肆并非寻常书肆,而是京中国子监直隶的官刻坊,姑娘如今也是官户,还替当今新科状元出过诗集,风靡京都。”单伯笑道:“所以叫咱们姑娘一声阿姐,万公子是不吃亏的。”

    万清淼讪讪。

    胥姜无奈地看了单伯一眼,随即道:“不过是小本买卖罢了。”

    万清淼另外找话,“可是胥娘子父母经营?”

    “我自己经营。”胥姜神色淡淡,“我父亲早已去世,母亲……如今病重。”

    万清淼暗自拍了拍自己的腿,怪自己哪壶不开提哪壶,随即赔罪道:“是在下冒犯了。”随后又赞赏道:“胥娘子凭一己之力,能在京城立足,还得国子监赏识,真是令人佩服,若换做在下独自去京城闯荡,怕是没份本事的。”

    单伯顺口接道:“那是。”见万清淼诧异望来,随即击手解释道:“哦,老朽的意思是说,咱们姑娘的本事,也时常令老朽佩服。”

    柳眉忍笑。

    胥姜嘴角也露出一丝笑意。

    万清淼隐约觉得这老管家似乎有些不待见自己,便尴尬地笑了两声,不好再多打听了。

    好在此时茶也上来了,一群容色可人的婢女依次给三人奉茶,胥姜欠身道谢后,尝了一口便放下了,眼神不时的落到门外。

    万清淼见了,说道:“父亲和母亲应当已朝园里来了,胥娘子可是等急了?如不我差人去瞧瞧。”

    “不用,我等得。”胥姜转向他问道:“听闻夫人身子不大好?”

    提起母亲的病,万清淼面上浮起一丝愁容,“自从那年一场大病过后,身子便不大好,神智也有些恍惚,时而清醒时而糊涂。这两年每况日下,寝食不安,清醒的时候也越来越少。”

    “大夫怎么说?”

    “大夫说是心神耗损太过,有油尽灯枯之相,若再不安心定神,好生调理,便……”说至此,他不禁红了眼眶,“我和父亲想尽办法,将这相邻几个州府的大夫都请遍了,多也是这套说辞。”

    也不知怎么地,面对胥姜的询问,万清淼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倾诉之欲,将母亲的病情和盘托出了。

    在场几人心头皆是一紧。

    胥姜忙问:“可有再去别的地方寻医?”

    “寻多少医都无法,大夫们都说,这是心病,外物不能助也。”

    心病。

    胥姜不禁想起师父去世时的场景,再想到母亲的病,只觉得自己身上也跟着痛,跟着难受起来。

    她强迫自己不去深想,并在心头默念师父留下的遗训,这才稳住心绪。

    万清淼看着胥姜,感激道:“多谢你能来看她,说句冒犯的话。”他露出一丝羞赧的表情,“我一见你,便觉得亲近,相信母亲见到你也会欢喜的。”

    “是吗?”胥姜扯了扯嘴角,“她真的会欢喜?”

    “一定会的……”他话还没说完,外头便传来一阵人声,“应当是父亲和母亲来了。”

    胥姜闻言,倏地起身往前走了两步,却又猛地停住了脚步,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柳眉上前握住她的手,低声安慰道:“没事,没事,不要紧张。”

    单伯也跟上来,陪在她身旁,“我们都在,别怕。”

    胥姜僵硬地点头。

    万清淼笑容满面的迎了出去,“母亲,你来了。”

    万盛低声教训道:“别总这么毛躁,小心惊着你母亲。”

    胥姜紧紧盯着门口,听万家父子的声音越来越近,胸膛鼓噪得越来越快。

    直到三人出现在门口,其目光落到两人拥着那人的身上时,心顷刻犹如悬石坠地,发出巨响,随后又归于死寂般的平静。

    这便是溪芷,溪绵存,她的母亲。

    被万家父子搀扶着进门的女子,身如弱柳,神如清潭,虽衣着素净,少饰钗环,又带着一身病气,却自有一番让人过目难忘的风姿。

    胥姜怔怔望着她,直到背上被柳眉拍了拍,才回过神来,缓缓呼出一口气。

    万盛和万清淼将溪芷扶到东位,哄着她坐下了。

    溪芷眼神空茫,犹如飞絮,漫无目的地四处飘荡,随意着落。

    待万家夫妇都坐定后,单伯提醒道:“姑娘,还不上前拜见长辈。”

    胥姜死死握紧拳头,随后又渐渐松开,然后上前,朝溪芷跪下,磕头拜了三拜,微微颤抖道:“晚辈胥姜,拜见夫人。”

    万盛深深看了胥姜一眼,又看向溪芷,眼神中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忐忑。

    溪芷的眼神此刻正落在墙上那幅红枫图上,对胥姜不闻不问。

    万盛微微松了口气。

    他未作提醒,倒是万清淼觉着不好,躬身在溪芷耳边低声说道:“母亲,这位胥娘子是专程从京城过来探望您的,您和她说说话,打声招呼可好?”

    溪芷依旧不为所动。

    万清淼将手伸到她面前晃了晃,她这才收回目光,茫然看向他。

    “母亲。”万清淼又晃了晃手掌,随后指向胥姜,“这是胥姜,胥娘子。”

    胥姜。

    溪芷缓缓眨了眨眼,随后转动眼珠,顺着万清淼指的方向看去,随后便定住不动了。

    胥姜见她望向自己,又俯身拜了三拜,略带哽咽道:“晚辈胥姜,拜见夫人。”

    溪芷盯着她,嘴唇微微抖了抖,却并没说出话来。

    “母亲?”万清淼还要再劝,却被万盛拦到了一旁。

    万盛对胥姜道:“胥娘子请起来吧。”

    柳眉扶着胥姜起身,又替她理了理裙子。

    万盛略带歉意道:“内子抱恙在身,少见外人,难免有些认生,还请胥娘子不要见怪。”

    外人,认生?

    柳眉火大,这万老爷言语何必这般诛心?他分明知道这胥姜的亲娘!

    单伯的脸色也阴沉下来。

    胥姜见柳眉上前半步,用力将她拽住,随后直视万盛,缓缓问道:“夫人只是认生,还是所有人都不认得了?”

    万盛神色微变,“胥娘子这话是什么意思?”

    “晚辈只是关心夫人的病情,别无他意。”胥姜朝万盛欠身赔礼,随后又问道:“方才听万公子说,你们请来诸多名医,皆不见成效,晚辈在京城认识一位医术颇为了得的大夫,若您愿意……”

    “我不愿意。”万盛打断道:“胥娘子,我答应你来探望,已是仁至义尽。至于内子的病,我自会请大夫好生调理,不劳外人费心。”

    单伯出言道:“万老爷,我们姑娘不过是关心夫人,你话里话外何必这般咄咄逼人?”

    万清淼见情势不对,一时有些尴尬,又觉得父亲是有些失了分寸礼数,便上前打圆场道:“胥娘子,我父亲对母亲之事向来慎重,并非有意冒犯,还请胥娘子不要怪罪,也别放在心上。”

    胥姜自打进门便忍耐许久,此时自万盛的态度里窥出几分端倪,便忍无可忍了。

    “万老爷,您是真心想为夫人治病么?”

    万清淼闻言,先是诧异,随后皱起眉头对胥姜道:“胥娘子,还请慎言。”

    柳眉终于插上嘴了,“不如先劝你父亲说话注意分寸。”

    万清淼想要驳斥,却因来者是客,又怕吓着母亲不好开口。

    胥姜扯了扯柳眉的袖子,示意她打住,单伯也拦了拦她,她这才冷哼一声,往后退了一步。

    “万老爷,晚辈来并非想要夺走你什么,你大可不必紧张。”

    胥姜走到万盛和溪芷面前,朝他一礼,“方才出言冒犯,还请见谅,不过您知道晚辈来此是为何,也知道夫人对晚辈的重要,事关她的性命,所以晚辈不得不问清楚。”

    万盛阴着脸没有搭话。

    胥姜看向溪芷,对上她茫然而专注的目光,轻问:“大夫们都说夫人害的是心病,若是有办法医治,您会替她治好这心病么?或是……您想替她治好这病么?”

    万盛呼吸陡然一滞,随后变得粗重起来,他忍着怒吼的冲动,咬牙切齿道:“人已经见到了,你们该走了。”

    胥姜站在原地没动。

    万盛对儿子吩咐道:“清淼,送客。”

    万清淼有些不知所措,却也不好拂逆父亲的意思,便上前伸手虚虚将胥姜一拦,歉意道:“胥娘子,此次招待不周,还请见谅,改日我再亲自登门向你赔罪。”

    单伯见其赶人,也知道今日不是再谈的好时机,便上前对胥姜劝道:“姑娘,咱们先回去吧,改天再来。”

    万盛却道:“改天也不用再来了,我答应你们的事已经做到,还希望你们也记得承诺过我的事。”

    胥姜道:“我答应你的事,自会做到,只是对于夫人的病,我不会坐视不理,也不会任由你将她拖到油尽灯枯。”

    胥姜看向溪芷,这般距离让二人都更清楚地看清楚了对方的样貌。

    见她脸色白得不像样,胥姜便忍不住伸手想碰一碰她的脸,可还没靠近,便被万盛擡手拂开了。

    他硬邦邦地道:“各位,好走不送。”

    胥姜深深看了溪芷一眼,轻轻对她道:“夫人,我是胥姜,我会再来看你的。”

    溪芷盯着她的嘴,跟着张了张,却没发出声音。

    “姑娘,咱们走吧。”单伯劝道。

    胥姜朝万盛再行一礼,随后转身,一步三回头地朝厅外走去。单伯与柳眉也朝万盛一礼,随后快步跟上。

    “父亲,我去送她。”万清淼也大步跟了上去,想找胥姜问问情况,谁知却忽然听到身后传一声惊呼。

    “夫人!”

    他正要回头,却觉眼前晃过一道身影,随后追望过去,却见母亲跌跌撞撞地扑到门口,死死拽住了一只脚已踏出厅门的胥姜。

    胥姜被拽得一个趔趄,身旁的柳眉连忙将她扶住,她惊讶回头,见拉住胥姜的人竟是万夫人。

    胥姜呆呆地望着溪芷,只见溪芷的眼睛化出一股活水,随后急切地张了张嘴,犹如被甩上岸的鱼,好半晌才挤出两个嘶哑的字,“别……走。”

    她的眼泪顿时夺眶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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