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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光三千里 正文 第100章 一百斩,共和春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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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0章一百斩,共和春泥

    胥姜被柳眉拉着进院子,几个丫头围上来给她见礼,她挨个打了招呼,才同柳眉一道往前屋去。

    行至门前,胥姜整了整衣衫,神色比上次来拜寿时自在许多。

    柳眉掐着她的腰,丈量一番,“怎么一次见比一次瘦?”

    胥姜被掐得直笑,“忙的,不过瘦归瘦,精神却好着呢。”

    毕竟挣了这么多银钱,书肆也慢慢有了名声,心头欢喜。

    欢喜最养人。

    柳眉见她清面含笑,眼神明亮,跟嫩荇似的,生机勃勃,倒也信了七八分。嘴里仍关切道:“再忙也得顾着自个儿,莫要太劳累亏着了身子。”

    “知道了,我有分寸的。”

    两人相携进屋。

    屋内轻纱透影,光舞飞尘,窗明几净,香风拂人。案几上设了清供,供的是竹枝、香炉、柏崖木雕。

    胥姜认出,那柏崖木雕正是她上次送给楼夫人的寿礼。

    正瞧得入神,只听柳眉道:“夫人在厢房。”

    二人遂又转进厢房。

    楼夫人早已听见外间动静,本说起身来迎,却因晨起小丫头扎的头巾不稳当,方才在行动间散开了,此时正在重梳,不好动弹。

    见胥姜来,觉得自己这副形容不大庄重,便有些尴尬,她一尴尬表情就发木,瞧着有些冷。

    柳眉见房内情景,忙上前接过丫头手中梳子,安抚地拍了拍楼夫人的肩膀,随后利落地将她一头青丝梳拢包好。

    胥姜也没着急,等她打理好后,才上前道安。

    “见过夫人,夫人安好。”随后又赔礼道:“对不住,让夫人久等了。”

    楼夫人瞧她笑语盈盈,心头放松下来,神情也变得柔和,便握着她的手,抚道:“无碍,来了就好。”

    胥姜被她拉到身前,见她一袭青色布裙,不饰钗环,便知她为何作此打扮,顿觉窝心,随即夸道:“夫人真美。”

    谁人不喜欢被夸奖?楼夫人脸上浮起一丝笑意,人也自然许多。

    柳眉笑道:“这还是夫人当姑娘时的衣裳,早说送人,老爷不让。今晨少爷来请安时,说要去自然轩种菜,他就想起这身衣裳来,求夫人换上了。”

    楼夫人低头扯了扯衣袖,面上闪过一丝怀念,“还以为穿不了,没想到竟正合身。”

    胥姜连连点头,“合身,好看。”

    楼夫人先天不足,体弱多病,听闻生楼云春时也极为凶险,所以楼敬过后再没要孩子。这些年仔细将养,才得眼下安然,只是如何也养不胖,依旧纤弱。

    胥姜透过她这身打扮,得窥几分她往日风姿,应当是一个不可多得的美人,且气质出尘,独一无二。

    收拾妥当,柳眉走到窗边探了眼天色,说道:“这雨瞧着还没完,咱们得快些,趁还没落下来,先将菜秧子种下去,清明雨润,正好生发。”

    “好。”

    几人遂一同朝自然轩过去。

    一至自然轩,除了双寿和楼云春,再没别人,柳眉和茵茵将楼夫人和胥姜送至小院中,便招呼着双寿退下了。

    楼云春将二人接至堂屋,对楼夫人关切道:“母亲一路过来可劳累?我备了茶水,要不要歇一歇?”

    “不累。”楼夫人转向胥姜问道:“阿姜累么?”

    这声‘阿姜’叫的楼云春与胥姜皆是一愣,随后胥姜也摇摇头,“伯母,我不累。”

    楼夫人松了口气,这主意还是柳眉出的,说这么叫更亲热,果然管用,胥姜这一句‘伯母’叫得她也欢喜。

    楼云春回神,含笑对二人道:“菜苗刚分出来,要不要去看看?”

    “走吧。”楼夫人换了身衣裳,也好似唤回了几分姑娘性儿,脚步都轻快不少。

    她走在前头,楼云春和胥姜走在后头,两人悄悄勾了勾手。

    三人穿过小门来到后院,只见梨云盖天,满目雪白,飞花片片,美轮美奂。楼夫人入画,俯身探看春苗,人景相宜,绘就一幅仙姑授耕图。

    楼云春与胥姜看得呆了,不忍上前打扰。

    楼夫人擡头望向二人,随后对胥姜招招手,胥姜便跟游魂儿似的飘过去了。

    楼夫人指道:“这里有南瓜、青瓜、茄子、菘菜,想种什么?”

    胥姜傻笑:“都好……”

    楼夫人摸了摸她的额头,“风吹着了?”

    胥姜回神,尴尬地咳嗽两声,她是为色所迷了。

    景色,美色。

    “没事。”胥姜看了眼分好的菜苗,又估量了几眼菜园,说道:“苗分得正好,不如咱们都种了吧。”

    “好。”楼夫人点头,随后支使起了儿子,“云春,你来锄地。”

    楼云春头次见到母亲这般亲和,又见胥姜望着他傻乐,心头宣软,二话不说便找来锄头,开始锄地。

    楼云春锄地,胥姜便同楼夫人一起清理草根。

    母子二人都是惜字如金之人,与胥姜却是有问有答,胥姜也时不时冒出几句俏皮话,将二人逗得喜笑颜开。

    翻地、打垄,楼云春在楼夫人与胥姜的指挥下,由生疏逐渐熟练,很快便将一园子的地打理好了。紧接着打窝、洒草木灰、下苗、浇水,待将所有菜苗栽种好,已过晌午。

    楼夫人身子受不住,清理完草根,便被胥姜劝到梨树下安坐吃茶,余下都由她和楼云春协力完成。

    “总算种完了。”浇完最后一颗菜苗,胥姜锤了锤腰,满意地看着满园菜苗,对楼云春笑道:“过一两个月,便陆续可吃了。”

    楼云春端来清水净手,随后又掏出自己的手帕,让胥姜擦水,待她收拾妥帖,才整理自己。

    楼夫人瞧着儿子,总算从他身上,看出些丈夫的影子。人人都说这个儿子像她,可开窍之后,倒与他父亲一个作风。

    周到,体贴。

    她随后又不动声色的观察胥姜,见胥姜看着楼云春的眼神中,满是恋慕与柔情,心头这才安定了。

    上次来,她能看出胥姜虽对楼云春有意,却心有顾忌,不敢展怀。她知道,家世、身份、前途,两人的差异都是胥姜所要考量与面对的问题,所以心头惴惴,怕她退怯。

    万幸,这是个勇敢又善良的姑娘,且心性坚定,落落大方,认定自己所求,便坦然追逐。犹如山间日月,昭昭郎朗,令她打心底里喜欢。

    她朝胥姜伸手,柔声道:“过来歇歇吧。”

    胥姜走过去,被楼夫人拉到身旁坐下,紧接着又推来一盏茶。

    胥姜见楼云春额头冒汗,便接过茶壶,给楼云春也倒了一盏。

    楼夫人见状轻笑,忙让儿子也坐。

    春风入园,落英缤纷,三人一味,一派安然。

    胥姜望着头顶遮天蔽日的梨花,叹道:“此时若来一觚彩曲,便更为应景了。”

    楼夫人也擡头望去,好奇道:“何谓彩曲?”

    胥姜解道:“是由谯城道人扶摇子,以梨花为曲,五谷为醅,而酿制成的酒。其酒香清冽,入口绵软,饮之如游梨园,令人流连忘返。”

    听着便让人无限神往。

    楼云春问道:“可有酒方?”

    “有,却不详尽。”当初她偶然间尝过此酒后,便有意搜寻制酒之法,可惜她没能亲自去谯城,所以只得了一副十六字方,“梨花制曲,泥池发酵,地锅烧制,看花掐酒。”

    楼云春记下了,“足够了。”

    这么多梨花,可以慢慢试,今年不成,还有明年,梨花年年都开,只要有心,总会制成的。

    忽地,西风乍紧,吹散满树莹白,将三人淋了满身。胥姜觉得这风又些凉,怕楼夫人受不住,便提议往屋里去。

    正巧,柳眉拿着披风自小门出来了,她快步上前,将披风给楼夫人系上。

    几人入堂,安坐少顷,外头便飘起细雨。

    楼云春安排柳眉与茵茵去取伞,又往外去吩咐双寿转告厨房,将席面改至内院。

    此时,堂屋内只剩下胥姜与楼夫人两人。

    楼夫人一直拉着胥姜的手,忽道:“我一直想对你说一句话,只是没有机会。”

    见她神色严肃郑重,胥姜心头微紧,“伯母尽管直言。”

    “谢谢你。”

    “什么?”

    “感谢你全了这一份因缘。”

    胥姜越听越糊涂,正要细问,楼云春却折返,将二人谈话打断。

    楼云春对楼夫人说道:“母亲,春寒伤身,您先移步回屋吧。”随后看了看胥姜,又道:“我已将席面改设在您屋里,我们过后再叙。”

    正好,柳眉拿着伞进来了。茵茵在门外,院里有梨花,她不敢进来。

    “也好。”楼夫人起身,对胥姜说道:“我先过去,待摆好席面你再来。”

    胥姜正要相扶,却被她压坐下来,冲她一笑,“安坐便是,自然轩内,一切顺从自然就好。”

    说罢,便随柳眉一道离去了。

    胥姜缓缓行至门前,盯着她的背影,整个人仿佛跟去云堆里滚了一圈似的,满头雾水。

    待人走远,楼云春迫不及待的握住了她的手,脸上是难以抑制的喜悦。

    见他高兴,胥姜也忍不住弯起唇角,问道:“种个菜就美成这样,难不成楼公子不想当探花,想当农夫了?”

    “未尝不可。”今日见胥姜与他母亲蹲在一起理园子,楼云春心底仿佛捅穿了一个泉眼似的,浸出一股一股温热的泉水,说不出的舒畅。

    “多少人想得你这个位置还得不到呢,若是让人知道,你不想当探花,而想当个农夫,怕是要气得升天。”

    胥姜说着忍不住笑,可笑着笑着却又皱起了眉头,“说起这探花,竟不想今年落入了那赵秀手中。”

    她回想游街那日跟在胡煦右后方之人,只记得其身形,却想不起其样貌。

    只怪当时尽顾着看胡煦,没注意其他人。

    提到赵秀,楼云春敛了神色,“我看过那赵秀的答卷,才能确实不俗。”

    能得杜回青眼,曾追妒忌,和楼云春赞赏之人,想必确实有真才实学。

    只是他如今中了探花,不知会被分配到何处,想着他先前接近杜回之举,便让人迷惑不已。

    难道想进国子监?

    胥姜又问道:“听闻今年中榜的举子还要参加礼部的考核,才能分配官职。”

    楼云春拉她去闲榻前坐下说话。

    “嗯,官职空缺少,肥缺又仅有一两个,人人都想挣,便只有复考才公平。”

    “进士及第也要考核?”

    “一视同仁。”

    所以科举高中,不过是另一个起点,若想牵升,还得继续用功。

    胥姜好奇问道:“你高中那届,也考核了么?”

    楼云春‘嗯’了一声,“除进士及第的三人被圣人钦点职位,其余人需要经过考核。”

    也就是说楼云春并没有复考。

    “那你一开始的职位是什么?”

    “大理正,经过两次京察后升至少卿,今年是任少卿的第二年。”

    每次京察间隔三年,算起来,楼云春入仕七年了,胥姜盯着他看了半晌,突然问道:“楼公子今年贵庚?”

    楼云春一愣,“你不知?”

    胥姜无言,“我从何而知,你又没提过。”且一直以来也无人告知她,只看着年轻,便一直认定他与自己年纪相仿。

    许久,楼云春才道:“二十七。”

    “哦——”胥姜心道:竟二十七了,别家儿郎二十七,怕是儿女都能打酱油了,再过七八年,指不定都有孙辈了。

    这楼云春怎地就留给她了?

    遂又问:“那你可知我多大了?”

    “知道。”楼云春点头,“马十二找上门时你说过。”且自她所著游记劄子也能推算出来。

    她与他相差五岁。

    楼云春心头一紧,“你……在意年龄?”

    难不成觉得他老?

    胥姜“噗嗤”一声,伸手朝他额头一敲,“瞎想些什么?”

    这情窍瞧着也就刚生,纯直得不可思议,哪像二十七的人?

    胥姜捏他的脸,“你和我呀,半斤八两,谁也别嫌弃谁。”

    都是别人眼中的老大难。

    楼云春将她勾进怀里,低声道:“喜欢都来不及。”

    胥姜眸子一亮,“再说一遍。”

    楼云春凑过去碰了碰她的额头,“喜欢都来不及,又怎会嫌弃。”

    胥姜一把将他抱住,笑得美滋滋。

    一时间,屋外细雨绵绵,堂内温情脉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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