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祭的伟大决定当然没有得到支持,单桐本来就是个没人性的东西他哪里管什么公平不公平,他本来想的就是全部保住,为此他不得不考虑在下水道里团灭韩宇等士兵的可行性。
……可行性好像不高。
需要考虑的太多,有点顾不过来。
艾方成看了看单桐低头快走的姿态,略微想了想,低声道:“不行?”
他居然懂。
单桐摇摇头,一边斜睨他:“防爆片儿警,哼?”
艾方成苦笑着摇摇头:“这时候想着自己是警察,那我是不是要弄个手铐把自己拷进去?”
“等会到了那儿,把小孩子全弄进隔离室,守着门,他们就没办法。”
“恩。”
“其实不用考虑太多,如果平时大概要费点力气,这时候完全不用担心,就算我俩站出来哭着看着求秉公执法……”单桐往后看看,“他们也舍不得。”
“呵呵,难说,这世上脑残何其多,乱世里好不容易有点秩序,有的是人想守住那点儿平衡,才不管你战不战斗力。”艾方成相当不看好,“如果杀兵都不偿命,岂不是乱套了。”
单桐何尝不知这一点,他又皱起眉头,感觉自己太阳穴突突突的跳。
南秀区地下通道口一直被紧张的守着,做好了随时封闭通道的准备,此时战况明朗了起来,丧尸终究不是逆天的东西,如果准备充分并且心无旁骛,战士们还是很能Hold住这群肉体的,于是在这个关键的时候就更要提防任何意外发生。
老远的看到单桐等一大群人跑过来,通道口的士兵好一阵紧张,忍着孩子身上的异味一个个检查,关印海无暇顾及这边,他还在城墙上坐镇,而孩子们又不听其他人的,看齐祭和阿狗听单桐的,他们便乖乖的学着齐祭的样子,让抽血,脱衣服让看,还给看口腔。
“看不出来,口腔护理还不错啊。”被派来检查的军医一边看一遍道,“难得现在还有小孩子没蛀牙呢……不过牙垢有点多哦,刷刷就好了。”
被评价的小男孩是目前齐祭和阿狗手下的二把手,他一边很好脾气的任医生扭下巴摆脸,一面趁着被动转脸的功夫很无辜的寻找齐祭的身影,等找到一旁因为还算干净被检查无伤放过的齐祭,便一眨不眨的看,仿佛一眼都舍不得。
“看不出阿狗情敌还不少。”艾方成在一边闲闲的八卦。
“不对。”单桐也闲闲的,“你信不信,齐祭眼神要是有点儿变化,这个医生的命……”
“……好吧。”艾方成更加深切的明白为什么齐祭明明更喜欢自己(他怎么知道)却更相信单桐了。
毫不自知已经在鬼门关转了一圈的医生只觉得这些擦干净脸的小孩一个比一个乖巧可爱,心里忍不住父爱泛滥,摸摸口袋,没有糖,只能叹气,摸摸最小的小女孩的头:“我想你也不稀罕我那糖。”
小女孩看着他,复述了一遍:“糖。”
她大大的眼睛睁着,不是好奇也没有疑惑,就只是下意识的学舌罢了,却让医生误会了,他笑眯眯地问:“是啊,糖,你喜欢什么糖?叔叔以前身边都会带点酥糖牛轧糖的,不过你们好像都喜欢巧克力什么的……”
小女孩的语言信息接收能力比齐祭还渣,一通话下来就晕乎了,往左看,往右看,求解释的意思极度明显。
齐祭一路走来,糖是什么她倒是知道,只是没吃多少就丢的丢化的化,回想起来也没什么喜不喜欢的感觉,看自家小姑娘被绕晕乎了,很不耐烦的揪着后领子就拖到一边:“走,看十七。”
对于如此“凶暴”的长姐,医生叔叔很不赞同,但也不好开口,只能摇摇头,登记了初步体检结果,任这些人离开。
一路被士兵带回到医疗区,整个安全区几乎空了,街道上没有人影,但还能看到窗户里一张张表情不怎么美好的脸。
“没地方撤了,其他区的已经超载,剩下这些都是老弱病残和自愿留下来的。”带路的士兵小声道,“不用担心,我们只是被尸群包围,并不是攻击,情况很快会好起来的。”
在场的就没一个会担心的……
路的尽头穿过空地就是医院和军营,资源紧缺下能源当然能省则省,众人便徒步过去,不巧就被人拦住了。
看着眼前横眉竖目拦着队伍的双胞胎兄妹,单桐和艾方成对视一眼,皆不动声色。
倒不想这样的关头,关印海居然没有把自己家人撤走,不知道他是忘了还是真的要做什么表率,想想齐祭,看来做这大人的孩子可真不是什么好事。
“西岭,你在家照顾妈妈,我跟他们去。”关东岳和妹妹商量着,表情严肃,“总要有个人留着。”
“我呸!这话你都说得出,那万一爸妈生的独生子女,你是想把自己切吧切吧一半一半了?外面多危险那妈妈在家又没事,我也要去!”
“你们有什么事商量好再说行么?现在我们赶时间。”领头的士兵也不知道认不认得这两个将军子女,语气相当不容置疑,甚至一边说一边就企图带着队伍绕过他们。
本来还有些无措的两兄妹在陡然在队伍中看到齐祭都一愣,接着精神一震:“等会!她怎么就能去?”
“她?”士兵指了指齐祭,用很不符合小兵蛋子的机智反问,“什么凭什么,那你们凭什么?”
关西岭正要开口,单桐忽然抢上前,一脸冰冷:“时间很紧,别耽误时间。”他冷眼扫过双胞胎,“不小了,懂点轻重缓急好么?”
要没外人关西岭大概就撒泼了,可现在她就泼不起来,气得腮帮子紧咬,关东岳倒是冷静很多,他拍拍关西岭的手:“你快回去,我跟着就好,等等也能等到的。”
“可是现在街上戒严!”领路士兵还尽忠职守。
“没事,他们是关将军的孩子,想爸爸了也正常。”单桐反而转头柔声劝道。
领路士兵扁扁嘴,嘀咕了一声:“那也该呆在屋里嘛,出了事还要我们保护,浪费战力。”
“我能保护自己的。”关东岳把妹妹推到路边,腰间虽然别着手枪,但是却紧紧握着一把军刀的刀柄,一边说,一边很自来熟的凑到儿童团边上,很极力装作自然的朝齐祭笑了笑,又朝阿狗点点头。
两人都不理他。
在关西岭极为不甘心的瞪视中,队伍继续往前,远处枪声不断,众人也没什么找乐子的兴趣,整个队伍显得很沉重,关东岳倒是想问,可习惯促使他对于看似机密的事情都避而远之,张了张嘴,最终没说什么。
他又好奇的看了看身后韩宇几个,这几个士兵很眼生,应该可以肯定是从别的区来的,这一点让他很感兴趣,或许他们是其他区来报告情况的?毕竟通讯现在还没修复好,只能靠人力传达消息。
韩宇此时听说他是关印海的儿子,也不由得眼光灼灼的望向他。
“你……”
“你们……”
双方跟看对眼似的同时开口,又同时一愣,接着就笑了起来,关东岳很自然的跑到了韩宇身边:“这位大哥怎么称呼?”
“叫我韩宇好了,你呢?”
“我叫关东岳。”
“哦果然是关将军的儿子么?”
“哈哈,那个你们别管啦……你们是哪个区来的?”
“北干区。”
“那儿现在怎么样?”
“别的没什么大事……”韩宇看看前面的儿童团,有些压抑,“就是一点小问题要解决。”
“哦。”关东岳应了一声,却不接着问了。
韩宇顿时有种噎着的感觉,他是来给自己的兄弟和北干区牺牲的人讨公道的,一路心心念念想的就是这个,看到一个关家公子虽然没指望走后门搞特权什么的,但也希望这人能够在知道自己的来意时义愤填膺一下好壮壮声势,却不想这小伙子竟然跟没好奇心一样,哦了一声就不问了?!
却不知关东岳也郁闷呢,妈的又是个不能多问的群体,做老爸的儿子真是没什么好八卦的,哪像关西岭还能哈韩哈日哈小白脸,自己也就那点军事爱好了,却逮着谁都是高级机密的样子。
话题这么戛然而止,双方都不是什么长袖善舞的性子,于是两个刚攀谈起来的人就好像被下了禁音令一样刷的消声了。
前面跑着的艾方成就很诡异的看到单桐抽了抽嘴角忍住嘲讽的笑。
“你又干嘛了?”他凑近了点,“有什么好笑的?”
“我在笑,关东岳这小伙子还挺不错的。”
“……”再怎么着,思维也有跟不上的时候,艾方成可不想自曝其短,“刚才干嘛突然插话,不像你的风格啊?”
“他们再说下去,齐祭也是关印海女儿的事儿就暴露了。”单桐轻飘飘的往后看了一眼,“那群傻大兵要是知道我们有这么个底牌,你觉得他们会怎么做?”
“大概会很激……冲动吧。”艾方成完全是以己度人,以自己以前少年热血时的心思来度人,“哎,还好有你在,否则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我也猜不出,所以必须强出头,至少把主动掌握在自己手上。”单桐轻声说着,说完很疲惫的叹气,“我觉得我会早衰的。”
“没事,虽然小牲口不知道什么叫孝顺,也不知道什么叫感恩。”艾方成拍了拍他的肩膀,“但谁对他们好,他们心里门儿清,这点上,我都不如你。”
说话间,铁门打开,医院已经近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