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人类伟大的发明。
此刻飞行的优势被体现的淋漓尽致,一个盹儿的工夫,单桐望向外面,深重的暮色中,一丝隐隐的曙光已经出现在地表,掩映在群山和树林中,再往下望,依稀的房屋已经慢慢增多,甚至可以看到脉络一样的铁轨延伸向远处,他看着这个地形,眉头一挑,略微探出头往远处望去,在越来越亮的微光中,庞然大物已经露头。
他轻轻的吸了一口气,那座城市,他们计划的路线所到达的,却是他们想百般避过的城市,渝都,屹立在天朝西南的巨型城市,以世界第五大城市和世界人口最密集城市之一闻名。
怎么,偏偏是渝都呢?
它可以大,可以高,地形可以复杂,但偏偏最可怕的一点,它人多。
“怎么来了这。”他轻声道,慢慢的蹙起了眉头。
“这儿有很多人。”旁边的士兵道,“还有食物,药品和武器。”
从西南一路过来,这是由西到北会途经的最大城市,物资自然是丰富的,但是从人均上来讲就无奈了,单桐对于在这的前景相当不乐观,他看了看终于鼓起勇气往下望的齐祭,轻声道:“过阵子可能会有很多人,怕不怕?”
齐祭望了他一眼,不说话。
很快,直升机下降了。
这是一片古镇,就在江边,整个镇有一条主干道,一直延伸到嘉陵江边,在江边有一片开阔地,满是帐篷和人,江上有几条船,船顶的露天平台也有不少帐篷,清晨天光亮起,岸边是密密麻麻的人头,一个接一个在岸边取水。
这么多人。
就连单桐都有些不安了。
他知道聚集区会怎么样,也知道末世中的幸存者会怎么样,但他不知道,当带着齐祭和阿狗时,他们会怎么样。
这真是未知数。
他忽然期待起来。
直升机在一片目光中降落到了一艘船的船顶,激起了船边水波阵阵。士兵们下去了,有两个穿着便衣的人上来,朝他们招招手。
“下去吧。”单桐推推齐祭。
齐祭和阿狗往外面望了一会儿,忽然一致的望向驾驶员的位置。
单桐顿感不妙,几乎秒转回头以自己都不相信的速度抓住齐祭的胳膊,低喝:“你们想干什么?!”
两对小眼睛表达着一个意思。
冷战,单桐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一边一个抓着就往飞机下拉,嘴里道:“别开玩笑了,无证驾车我忍了,开的是装甲车我也忍了,劫机,绝对不行!”
他顿了顿,又道:“劫也要等我们学会开飞机才行!”
齐祭估计也知道她几斤几两,是个死物在她手里都能当兵器,飞机这种大家伙她就完全hold不住了,驾驶座上的字都不认得几个。
看那俩不甘不愿的样子,单桐忽然觉得自己有必要叮嘱一下,于是干脆手一拦挡住他们严肃道:“我有话说。”
四人都看着他。
“这次进去不知道多久才能出来,虽然队伍里武力最强不是我,物资最多不是我,但我要求,每一次遇事,不到万不得已,先让我来处理。”他看了看齐祭,“其次才是你。”
翟艳和沈敬东一下子就懂了,这是要先礼后兵。
齐祭和阿狗却不懂,可也不打算争辩什么,他们从来不觉得自己会有什么处理不了的,既然单桐想出头,那让他折腾,反正最后赢得还是武力最强的他们,于是两颗小脑袋很乖的点了点。
单桐发现最近这两个小破孩越看越顺眼,以至于本来底子就好的孩子,女的越看越萌,男的越看越邪魅(咦是不是混进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谈妥,五人下了直升机,被东边升起的太阳照到了眼睛,再往下望,泱泱的人群,密密麻麻。
“你们有带自己的物资吗?”旁边来接的人问道。
翟艳和沈敬东各自举了举手里的包裹,又望向齐祭他们,三人就带了自己。
“这可麻烦啊。”接待员皱眉,“区里虽然有食物配给,但也需要劳动所得,一般人自己都会攒一点东西备着,交换或者自用都可,你们空着手来,在人堆里可不好混。”
“这不用你担心。”单桐笑笑,他看都没看翟艳和沈敬东,让沈敬东刚到口的话都说不出来。
接待员三十来岁,引导了不少初来乍到的幸存者,少少的也练就了一点眼力,见单桐信心满满的样子,也不知在想什么,便不再多说,带着人在前面道:“救灾帐篷足够,八到十人一个,可能有点挤,但只要注意安全,也是够住的,你们刚来,什么都没有,毯子什么还要筹措,暂时就先睡地板。”他看了一眼齐祭,“小姑娘别冻着,做长辈的照顾点就行。”
单桐一直观察着四周,接待员带着他们沿江一直走,江堤几个往下的台阶都被士兵把手着,刚起来的人们蓬头垢面,拿着各自的取水工具排队舀水。
入目所见的人表情都在警觉和麻木中不断过渡着,有的人会突然被一个走路比较伛偻的人惊吓一下,也有的人走路特别缓,下意识的关注着身边的所有人,还有的则干脆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你们不检查吗?伤口什么的。”沈敬东问。
“当然要检查,到了地方你们就得检查了。”
一行人走过一片一片帐篷区,帐篷区被划分得很规整,他们的帐篷在很远离中心靠江的一处小堤坝上面,一座小山坡的脚下。
“前面是几个新来的人,可能不是很好相处,你们自己安排吧,检察人员大概中午到,期间尽量别出帐篷,要喝水什么的旁边自己打,帐篷边上的锅子可以烧水,公用的。”引导员走到门口,也不和里面的人打招呼,直接让他们进一个帐篷,单桐朝里面一望,立刻迎来一片不友好的目光。
不是艾方成他们,他心里暗暗遗憾,回头对引导员笑笑:“还有什么要注意的吗?”
“安静的活吧,大家都不容易。”引导员什么也没说,甩甩手走了。
单桐挑挑眉,往帐篷里一看,三张床,另外五个人正围在一起吃早饭,看到他探头,冷冷的望了他一眼。
旁边还有帐篷,里面是四个人,也在吃东西,从年龄上和衣着上看,似乎是一起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要分开睡。
两个帐篷里的九个人有男有女都混住着,单桐看了看,回头道:“住一起吧,从旁边搬一张床过来,齐祭你不是喜欢和阿狗睡吗?”
齐祭表示赞同,径自往旁边有五个人的帐篷走去,刚碰到床就被喝住,一个年轻人站起来叫道:“你干嘛?!”
齐祭挑挑眉,望望他,不搭理,继续搬床。
“谁准你搬床的!”青年过来一脚踩在钢丝床的栏杆上,“不知道这儿谁的地盘?”
被踩住自然难搬,旁边听到动静的阿狗和单桐还有沈敬东都走了过来,留着翟艳整理东西。
知道来者不善,单桐也没打算给笑脸,直接上前谈判姿态:“床不能搬?给个理由。”
“这是我们大哥备用的床,谁准你们动了。”青年向后望望,三个年长一点的男人都埋头吃着,望都没往这望,但显然他们的注意力全在这儿。
“备用吗?”单桐也想不出备用床是为什么,他也不打算知道,想了想,还是不宜和没摸清底气的新邻居太快撕破脸,于是拍拍沈敬东的肩,指指旁边一张床,“阿东,我们搬那张。”
“也不行!谁知道到时候我们要用哪张床?!”青年仰起脸喊。
看来是不打算让他们搬床了,单桐叹气,摇头:“少年,下马威过头了是会起反效果的。”
“干你屁事!”
单桐拍拍齐祭的肩膀:“我败了,你处理吧。”
齐祭忍很久了,要不是下直升机前的对话刚发生没多久,她早动手了,本来以为单桐会用他那张嘴哔哔吧吧把人说败了,没想到他那么轻易就不再继续,看来他本来就没打算全权负责。
于是齐祭松开握着床沿的手,直接绕过青年,走到另外四个人面前,三男一女,他们此刻全都擡头,手里握着各色家伙,眯着眼瞅着她。
“我要床。”
“唉你怎么这么不知好歹,没床!也没地方!隔壁也没有!睡外面去!我们不欢迎你们。”唯一的女人开口了,尖利而恼怒。
“……好吧。”齐祭动手了。
右手一个手刀打在女人鼻梁上,在尖叫声中,各色杂音传来,齐祭一脚把架在中间的锅子踹到正对面男人的身上,拳打脚踢,招招狠手,人身上下的关节一个都不放过,喉管,膝关节,肘关节甚至下颔骨,十多秒的功夫,包括冲上去的青年在内,五个人全都已经被卸掉了下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可这完全不够,那四个男人并没有放弃抵抗,都是乱世中拼杀出来的,这点“小伤”完全不是他们退缩的理由,他们已经红了脸,手中的家伙全往齐祭身上招呼过来。
齐祭腰间的西瓜刀都没用,直接上前肉搏,其姿势之野蛮,下手之专业,直接惊到了单桐。
……他真没见过齐祭肉搏,印象中这小姑娘专门一刀一个丧尸,力大无比精准到位。
却不想如今亲眼见到,还是震撼了。
所谓无所不用其极,说的就是这种吧。
对付冲上来的女人,她直接一巴掌照脸甩过去,女人立马变成了猪头,喉咙里破碎的哀嚎成了痛苦的咕哝。
对付男人,几乎每一个都被撩了阴,捂了裆还照着那儿踢,打击弱点,伤上加伤的机会,齐祭一次都没放过。
而他们手中的刀具,似乎长了眼睛般,从来就没碰着齐祭的边儿。
尖利的哀嚎瞬间充斥了帐篷。
隔壁当然不会坐以待毙,而当单桐,沈敬东和翟艳注意到后面有人包抄时,阿狗早就一腿把第一个冲进来的踢飞了出去。
看着站在门口杀神一样的少年,单桐奇异的有一种被呵护的感觉……
他搓掉了一身鸡皮疙瘩,继续回头看,五个人已经全部倒在了地上,滚来滚去,哀号不止。
“阿狗。”齐祭站在中间,叫了一声。
阿狗让开身,让门外的人看到里面,一个女孩尖叫一声,指着里面就要张嘴,单桐还没开口,却听沈敬东极为快速的说:“想死你就继续!”
女孩噶的闭嘴了,隔壁两男两女,一个男孩已经被踢了出去,剩下两女一男,比起里面五人的战斗力自然不足为道,此时面面相觑,又是害怕,又是愤恨。
翟艳一直处于震惊状态,此时慢慢缓过来,颇为复杂疼惜的看看齐祭,然后柔声对门口的女孩道:“把你们朋友带出去吧。”她看看单桐,又看看齐祭,道:“门口这张床搬过去,你们就别过来了吧,啊?”
高人!沈敬东惊讶的看向他妈妈,没想到最腹黑的站在这。
单桐其实看齐祭的姿态已经知道他们定能五个人占一个帐篷了,但是却还没想到怎么开口,甚至考虑着怎么样能让他们带走一张床又不让自己几个人显得怕了他们,却不想翟艳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能和颜悦色占地为王,瞧她真诚的眼神,母亲一般的情怀,姿态之高,势态之强,远比动武还要高端。
家有一老,如有一宝……虽然翟艳不老,可年龄摆在那,确实比单桐多吃好多年盐。
剩下三人对着翟艳的笑脸完全没了办法,只能畏畏缩缩的进来,一个一个的把同伴擡了出去,最后一男一女进来擡床的时候,女孩泪眼汪汪的擡头问道:“我们,我们能拿一下我们的东西吗?”
齐祭和阿狗一直站在他们堆在最里面的物资旁,他们根本不敢过去。
单桐和沈敬东都望向翟艳。
翟艳眨眨眼,和蔼的微笑:“你们说什么?我没听清。”
“……”男孩女孩擡着床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