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心烈一怒,虽不至于伏尸百万,吓死徐绍均一个还是够的。
这个在数百羽林卫面前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男人一脸害怕,结结巴巴:“烈,烈烈,哥也是没办法,他们府里老的老残的残,哥的伤还是他们悉心照料好的,这,这也不能让哥干看着吧!”
“可万一姬家真的叛变呢?!那我们家岂不是要连坐?!”
徐绍均秒怂:“哥错了。”
徐心烈往南面的墙一指:“给爹娘跪下!”
“啊?”
“等说完,给爹娘跪下,回头我跟二老说你知错了。”
“我可以见到他们,再跪啊。”徐绍均弱弱的道。
“徐绍均!你心不诚!你就不觉得自己错!”
“好好好!我一会儿去跪!”徐绍均咬牙。
“噗!”华贻枢没憋住。
徐心烈大眼睛瞪过去,他立刻收了笑,只不过还有些抖。
“然后呢?俊君去哪了?你怎么跟十三遇到的?”
徐绍均松了口气,喝了口水道:“这就是我要说的了,烈烈,这次既然见到了,我们能不能先去北境?”
“啊?”
“我听外头都说姬俊君回西北老家了,其实不然,当天她就带兵北上了,看样子,是要去救姬将军,为他洗清冤屈,只不过他们人少势弱,还有朝中人虎视眈眈,我总觉得不放心。本来是想直接跟过去的,但是后来一想,你鬼主意多,到时候有你在,比较安心……”
“哦,”徐心烈长长的应了一声,“所以你在这,不是在等你这个被全江湖追杀的亲妹妹,而是在为你的新欢等援军呀?”
徐绍均脸都皱了起来:“你明知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与姬俊君并无什么交集!”
“全家都被你献祭了,你还说没交集?”
“姬家全家为国征战,出生入死!现在姬将军生死不明,还要蒙受这不白之冤,我们既然碰上了,怎么能坐视不理?!”徐绍均声音高了起来,“烈烈!当年爹是怎么教我们的?公道剑下公道存!我们练剑就是为了给世间一个公道!你禁武爹不拦着,我救国,爹也不会反对的!”
全场寂静。
许久,鼓掌声响起——徐心烈一个人的。
她啪啪啪拍了几下掌,看着徐绍均陡然绯红的脸色,轻描淡写道:“好,我去。”
“啊?”徐绍均还喘着粗气,没反应过来。
“怎么,你都这么说了,我还有什么理由不去?”徐心烈说归说,心里却很是郁结,她自己还一身的虱子,如今还要为兄救国,她到底是穿来干嘛的,全宣朝是就她一个人吗?“所以接着呢,你和十三?”
“十三,你还要我说?”徐绍均激动完又羞赧了,连忙顺着徐心烈给的台阶往上爬。
十三嗯了一声,一心给徐心烈添茶。
“那我也就只知道个大概了,”徐绍均道,“烈烈,你误会十三了,十三之前救李再安,其实也是为了我们。”
“嗯,”徐心烈居然没表示反对,甚至还理解的点点头,“我知道,在小周天杀了李再安,那现在大概我和奚泽已经被朝廷大军围死在小周天上,或者和你一道上通缉令了。”
“你既然知道,怎的还对他发那么大的火,”徐绍均嘟哝了一下,在徐心烈横眉竖目之前赶紧道,“听说南岸封了,是在找世子吧?”
徐心烈挑挑眉:“对,他在哪?”
“他现在被十三派人关起来了。”
“嚯!”虽然只剩下被囚禁和被杀两个可能,但得知了真相,还是让徐心烈惊了一下,她终于正眼看向了十三,想不明白是什么让他有了这般决绝的行为,“为什么?你是找到他们要造反的证据了?”
“没有,”十三答道,“因为,他看到你了。”
看到……啊!徐心烈明白过来,却还是不敢置信:“就因为,看到我了?”
“对,十三本也想把世子好生送回去,先稳住他们,再借这个人情寻找证据,奈何得知世子居然看到了你,便觉得那是个后患,所以把他囚禁了起来。”徐绍均说得有些艰难,一直瞟着十三。
可世子身边不少护卫啊,他们呢……徐心烈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这么缜密了,但就是难以抑制的想到这点,可仿佛问出来又没多大意义,而且可能答案不会有第二个,便忍住没问,又道:“所以米锻舟在看管世子?”
“对,世子狡诈,而且心狠手辣,只能派信任的又有经验的人看守,就只能让老米上了。”徐绍均解释道,“之后十三循着你们的踪迹过来,在徐家铺子得到了我的消息,比你先一步赶到,与我会了面。”
“不对吧,”徐心烈拉长声调,看向华贻枢,“那这位仁兄呢?”
“哦,他呀,他就简单了,呵!”徐绍均冷笑道,“天星楼早已成了献王的走狗,这厮奉命寻找世子,还没到便被十三抓了,他现在,可是枚活生生的人证!”
“徐兄,”华贻枢叹气,“我们真没成为献王府的走狗,只是一步错,步步错而已。”
“哦?怎么说,是替他们办了次事,上了贼船了?”徐心烈想当然的调侃道。
谁料华贻枢激动的朝她一指:“还是徐小姐通透!就是这样!”
“啊?”徐心烈一点没被夸的高兴,反而疑惑了,“你们天星楼又不是什么小门小户,又有你这样的人把关,什么生意该接什么不该接,心里没数吗,还会上贼船?”
“我们做情报的,哪能没点风险呢,遭人坑的次数,那可多了去了。”华贻枢一脸戚戚,“尤其是上了不得了的贼船,我们一群江湖草民,除了艰难求存,还有什么办法?”
徐心烈闻言,挑了挑眉,双手撑着下巴,定定的看了会儿华贻枢,待看到他都忍不住眨巴眼露出尴尬的微笑了,才道:“十三,你抓到华贻枢的时候,他没怎么抵抗吧?”
十三:“嗯。”说话间也有些恍然,看向华贻枢的眼神也有些不善。
只有傻狗徐绍均还在那:“啊?为什么,怎么了?”
“华楼主,有求于人就拿出点诚意来,别跟便秘似的挤一点出一点,所需所求敞开来说,才好办事,是吧?”
华贻枢苦笑:“徐小姐,你这么聪明,别人会很累的。”
“跟我处不可能轻松的,”徐心烈摆起二郎腿,“怎么着,华楼主这是兜不住了,投诚来了?”
“哎,”华贻枢摇头叹气,“你都知道了,在下还有什么可说的。”
“那就别说了,你看看我们家,通缉令,行道令,五毒俱全,全大宣朝最靠不住的家庭非我们莫属,您另寻高明吧,啊?”
华贻枢笑了:“确实,但能够同时背上通缉令和行道令,却还能好端端坐着的家庭,放眼天下,也是独一份了。”
徐心烈指着自己半边猪头脸:“你管这叫独一份?”
“徐小姐是真不清楚自己的本事么?”华贻枢悠然道,“半个隐龙卫为你们背叛旧主,武衙门为你们拘禁献王世子,小周天看起来是已经完全可以为你所用了,还有你之前禁武的那些个门派,就算有亓盟主撑腰,敢出头的一个都没有,还不算聚义山庄那位少庄主处处为你打掩护,哦,你们去麒山一游的事,到现在亓盟主都不知道,明明亓家大小姐都已经见过你们了……还有不知为何,那些武林名宿大派,武当少林峨眉,居然至今都没有吭一声,看似中立,实则站哪边,其实你心里,已经有数了吧。”
徐心烈:“……”
徐绍均:“我说吧,他什么都知道,没什么可瞒的。”
“十三,”徐心烈朝华贻枢一指,“他知道太多了,拖出去埋了吧。”
十三微笑:“好。”说着居然真的要站起来。
华贻枢很是配合的做出惊慌的表情:“别别别,小生还有用!”
一会儿在下一会儿小生,徐心烈可能真的不义,但华贻枢是真的苟。
徐心烈对他的评价坠崖式下跌,但是对他的好感度却飞升式上升——可用,这小伙儿用好了,稳赚不赔。
“那再苟活两天吧,”徐心烈作势按住了十三,“说吧,你这样自投罗网,是想怎么坑我们?哦对了,还不知道你作了些什么死呢?”
“哎,说来话长。”
“啧!”
“献王与北蛮早就暗通款曲……是天星楼的人牵的线。”
“……”徐心烈缓缓瞪大眼,旁边肖敏也倒吸一口凉气,而已经知情的徐绍均冷哼一声,那模样儿像极了徐心烈开嘲讽的时候。
原来北蛮不合时宜的扰边,还真的不是“不合时宜”。
“啪,啪,啪!”徐心烈夸张的拍了三下掌,摇头赞叹,“不愧是天星楼最年轻的楼主,作死都作得那么惊天动地。”
“不是我,你都说了,我只是代楼主,”华贻枢说到这,是真的笑不出来了,“这个真的说来话长,前情之复杂,我都说不清,估计你也不爱听,总之现在那个手下已经叛逃到献王府,既为他办事,又是我们的把柄。以前献王有异心之事还没发现时,我们为了保住关外的生意忍了一时;可现在……一不小心,整个楼都会灰飞烟灭,我……哎,我现在倒真希望徐小姐你早早把我们楼禁了,争什么楼主,做什么情报,光开饭馆茶馆不好么?”
“这也由不得你啊,”徐心烈摆弄着手里的杯子,看起来漫不经心,“所以你找过来,是冲着我背后的皇上?还有我……们手里的李再安?”她没等华贻枢点头,嘴角一翘,紧接着道,“这次,是真的决心站好队伍不挪窝了?”
华贻枢一怔,苦笑了一下,用力点头:“是。”
“即使现在我背着行道令,我哥还被朝廷通缉?”
“只要我们与徐小姐通力合作,这些小风小浪,都会过去的。”
“嗯,那你可是在跟武林盟对抗啊,你要不看看我这半边脸,再想想?”
华贻枢笑起来,举起杯子:“以茶代酒,祝小姐早日伤愈!”
徐心烈草草的举了下杯子,发现里面水还滚烫着,便没喝,只是看着杯上的热气,陷入沉思。
听华贻枢一说,好像自己还真有点厉害了。
说不定资源整合一下,还真的能搞点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