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璧合 正文 第58章

所属书籍: 璧合

    “蕴娘!”

    他一眼看到她,眼眸便似映入了天光,亮了起来。

    邓如蕴见他大步从院门口跨入,径直往她这处而走。

    她连忙收了方才同玲琅说的话,见着小家伙还趴在她肩头抽泣,只能抱了她站起身来,迎了滕越一句。

    “将军回家了。”

    滕越对于她总是叫他“将军”这件事,甚是无奈,他倒也不欲她叫他什么“二爷”,此刻到了她身边,“你就不能叫我的表字吗?”

    遇川。

    他十七岁时就有的表字,那会,他跟她都还在金州

    邓如蕴闻言只笑了笑,没回应他这话,“将军累了吧,我让秀娘给你沏杯茶。”

    她说话就要叫秀娘,却被滕越摆手止了。

    “我不累,”他朝着她和玲琅看过来,“玲琅这是怎么了?”

    他问来,邓如蕴轻轻拍了拍怀里的小家伙,“给将军见礼。”

    但玲琅不肯从她怀里下来,只是擡起了头来,大大的眼睛默然看了姑父一眼,绷着小脸开了口。

    “旁”

    这个字一出,邓如蕴就连忙朝她看了过去。

    小家伙在姑姑这眼神下,微微抽搭着把这个字抿回了嘴里。

    “姑父。”

    滕越朝小家伙细看了一眼,见她神色不太对劲。

    “不是又要叫旁姑父吧?难不成,姑父又做了什么让你不高兴的事了?”

    他说着,把小家伙直接从邓如蕴的怀里抱了过来。

    他问向玲琅,也看了邓如蕴一眼。

    邓如蕴只怕玲琅说出什么来,抿唇向她看去,小家伙又是抽搭了一下,接着便不让滕越再抱了,从他怀里挣了下去,跑去了西厢房里。

    滕越讶然,“出什么事了?”

    邓如蕴眼见玲琅这般,心里也有些说不出的滋味。

    日头斜落在了重重院墙之下,连庭院里最后投影出的房檐翘角也不见了,只留下大片的昏暗昭示着傍晚的到来。

    她拢了拢衣裳,在滕越疑问的目光中解释道。

    “没什么事,是我说了她两句。”

    她拢了衣裳,便见他侧身,用他挺拔的身形替她挡了院门前吹来的穿堂风。

    邓如蕴转了转头,“玲琅年岁渐长也贪玩了,不想去学堂里读书,想回去找她太婆婆玩。”

    她这般说,滕越挑了眉。

    “玲琅也有贪玩的时候?”

    邓如蕴见他不太信,却也只能说是。

    “城东那边有几个邻里小孩同她一般年岁,兴许想跟同龄的孩子一起跑跳耍玩吧。”

    滕越确实在城东小院附近见到有小孩子玩在一处,闻言这才点了头。

    他擡手护了妻子往房里去。

    “小孩子家贪玩也在所难免,玲琅已经比旁的小孩都乖巧了,就放她回去玩些日子也没什么。”

    他劝了她,见妻子低着头,神色也有几分说不出的落寞,他不由地握了她的手。

    她手微凉,他紧握在掌心。

    “除了这件事,没有旁的事了吧?”

    滕越探问过来,邓如蕴摇了头,轻轻笑了笑,“将军还想有什么事呢?”

    滕越自然想家里平稳,尤其是她,什么事都没有才好。

    她笑着说着,又从他手里抽开了去,“我去给你倒杯茶。”

    她说着,给他倒茶去了。

    滕越的目光仍旧追在她的背影上。

    她今日穿了件半新不旧的青豆色暗花褙子,站在院中天光下的时候还算鲜亮,但到了室内,在暗淡的烛光中却似融入了昏暗中一般,她身形本就纤瘦,更透出说不出道不明的孤寂之感。

    可她一转身,端着茶水过来,仍旧是平日里的神色,把方才那一瞬间的孤寂都冲散到无影。

    滕越说不清楚,只是在母亲的沧浪阁来了人,叫他们过去一起吃饭的时候,婉拒了回去,道是累了不出门了。

    只让灶房捡了妻子和玲琅喜欢吃的菜做了来,陪着她们姑侄在柳明轩里用了晚饭。

    晚间,他抱了她在怀里,坐在只点了床边小灯的床帐边缘。

    想到今日在青萱处打听来的话,越发紧抱了她在怀里,把下巴抵在她发间。

    “蕴娘去没去过宁夏?宁夏虽然偏远些,但沙是烈的,风是直的,从城楼高处瞭望而去,尽是宽阔天地。”

    他低头朝她看了过来,“若我接下来又调回宁夏,我们去那立府别住吧。”

    他说着这话,唇边轻轻贴在她额角。

    柔软的温热从他紧贴的唇边传来,而他的怀抱更加炽热,好似她已经随着他到了辽阔的宁夏腹地,站在了那再没有人潮喧嚣的开阔天地之间,任凭头上的烈阳爽快地晒在身上。

    邓如蕴低头笑了起来。

    “在笑什么?”他问。

    邓如蕴笑道,“我在想,若是到了宁夏,是不是改行卖关外的皮子更赚钱?”

    她这话出口,滕越心下不知怎么有些酸,也忍不住笑了起来,擡手捏了捏她的耳朵。

    “你这小脑袋里,怎么只想着赚钱?难道除了赚钱就没有旁的了?”

    邓如蕴不让他捏她的耳朵,转头侧开了去。

    “不赚钱做什么?喝宁夏的西北风吗?”

    她说着,似也要从他怀里侧身出来一般,滕越却扣住了她的腰没让她走。

    “让你喝西北风?那要我这夫君还做什么用?”

    他咬着这话,目光抵进了她眼中。

    邓如蕴在那句“夫君”中微微顿了顿,他却直接将她抱到了重重帷帐之中,将她压在了锦被之间。

    他英眸凝着犹如北极星般的光,是这昏暗的帐中唯有的光亮。

    她听他低声开口。

    “但有我在,只让那西北烈风都停在你脚边。”

    他嗓音低而哑,手已经顺着扣住她的腰间柔线,将她握在了他一掌之间,他只轻轻拨动衣带,她那些衣带宛如游鱼一般,倏然游走开来,衣衫犹如流水一样从她身上潺潺落了下去。

    邓如蕴在凉凉的空气抵达皮肤的瞬间,倒吸了一气。

    见他直起身,似要将他自己的衣衫一除而尽的时候,她忽的开了口。

    “我今天有点累了,今晚还是直接歇下吧。”

    她止了他。

    男人顿住,向她看去,见她拢了衣裳,神色间似有几分不可言说的疲累。

    滕越手下没再继续,定了几息,又擡手帮她把滑落的衣衫拢起来,衣带系起来。

    “好。”

    他没再动作只替她拉了锦被,又将她抱在了怀里。

    “那睡吧,你若累了,就早点睡吧。”

    他低头吻在她发间,邓如蕴睁着眼睛,只觉长夜十足的漫长。

    *

    翌日天刚亮,滕越就接到急信出了门去。

    大太监清整各地军田之事行至辽东,他借着清整军屯提高税额,本就被占去大片粮田的军户人家顿时不堪重负,而大太监的人手不管不顾地逮捕责打欠税的人,登时在辽东引发了两场暴乱。

    此事已是两月前的事情了,但眼下突然传到了陕西军中,引得陕西各卫所的军户也有了骚乱的征兆。

    滕越正任着管理军屯的职务,而大太监派来清整陕西军屯的人也马上就要到了,他不能眼看着军民暴动,天刚亮就快马加鞭地出了城。

    林老夫人还想同他说句话,也没来得及说,只能让人传了话去,叮嘱滕越若是得闲,莫要忘了去一趟大慈恩寺。

    滕越如何回应,邓如蕴就不知道了,但林老夫人却让青萱来了一趟柳明轩,道是滕越走得急,没来得及带浣洗的衣裳,让她取几件来。

    这话说得委婉,但邓如蕴却明白了其中含义。

    滕越去大慈恩寺,其实是去相看林老夫人为他定下的日后的正妻章四姑娘。

    既然是去相看未来的妻子,怎么能胡乱穿些风尘仆仆的衣裳。

    邓如蕴给他挑了两身他平素穿起来最是衬他的锦袍,又捡了两条镶玉的腰封过来,这两套衣衫穿下来,华贵而不失威风,合宜又不减气魄。

    连青萱都不由道,“这两身衣裳,将军定然喜欢。”

    邓如蕴缓缓点头。

    喜欢就好

    她帮青萱把事办了,青萱很快拿着这两身衣裳离了柳明轩。

    邓如蕴也没一直留在柳明轩,把心思都放在了玉蕴堂上,亲自挑选了一批得用的药师,玉蕴堂的成药再好,量上不去也就谈不上继续扩大经营。

    而且她现在开始给交好的小药铺供药,这些小药铺常年缺少质优价廉的成药,生意就如同干裂的土地一样,如今甘霖落下,这些干裂的土地无不生出油油绿苗,越发渴求甘露,也惹得整个西安府的小药铺,都想来玉蕴堂讨一些药去。

    但成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制的,越是这般需求量大,邓如蕴越是丝毫不敢松懈。

    好在玉蕴堂后还有一位白六爷坐镇,还没什么人敢上门滋扰,她得趁着这个机会,尽快把名声打出去,生意做起来。

    不过她这日在玉蕴堂后面,扩出来的制药坊中监督制药的时候,却遇上了一个来人。

    来人穿得十分不起眼,但到了玉蕴堂就要止血的药,“不是那种受伤的止血药,是给妇人用的止血药你们铺子有没有女医,能不能跟我走一趟?!”

    玉蕴堂里没有女医,但大夫们看病并不怎么分男女,但若是妇人特殊部位的病症,也会寻个女医过来帮衬。

    邓如蕴走过去问了,“是谁人要用?最好能让病人亲自前来看诊。”

    那人闻言直摇头,“不成不成,人根本就下不了床,你们能不能找个女医跟我过去?!”

    邓如蕴见人都下不了床了,连忙让她别急,她看了此人一眼,见这人眼上有一块用黄粉遮挡的红胎记,好似在哪听过一般。

    她一时想不起来了,只让小伙计去找附近的女医来帮忙,不想人却不在家。

    那人却着急起来,“没有旁的女医了吗?不能等了,四天了,不能再等了!”

    邓如蕴听见她说四天了,也挑了眉,当即叫了那人。

    “这样吧,我随你去就是。”

    她虽然不是个正经大夫,但这关头也能当大夫使一使。

    她说着,见那人惊疑,用自己的嗓音道了一句。

    “我是个女子。”

    她这话一出,那人再不犹豫,带着她就往自己家中赶去。

    途中邓如蕴自是问她怎么找到了玉蕴堂来。那人只苦笑,“我倒是想去研春堂,但研春堂和他们是一伙的,怎么能肯救我家姑娘性命?!”

    邓如蕴听得有点不对劲,她怕不是陷入了哪户人家辛密之中?

    但救命要紧,此刻也不好多说了,可谁料这人带着她一路前行,竟然到了砚山王府后门。

    邓如蕴脚步立刻顿在了门外,这平常人家的辛密也就罢了,王府的辛密她是有几个胆子敢一探究竟?

    她打了退堂鼓,一路带着她来的人急得眼眶发红。

    “求求您了大夫,我家姑娘真要不成了,他们不给她治病,就让她死!她才大多年纪,也是旁人家中的大小姐,怎么就要遭这样的罪?”

    这话让邓如蕴听出了些意思来,她再看这抹了黄粉在脸上的人。

    “你不会是红叶吧?”

    她听滕箫提过,说杨家大姑娘身边有个脸上带着红色胎记的丫鬟,是军中出身,身有上还有些功夫,但因为脸上长了胎记被人欺凌,滕箫本想讨到自己身边来,但这丫鬟只对杨尤纭忠心耿耿。

    红叶见她突然叫出了自己的名字,也吃了一惊,再像邓如蕴看过去,见她虽然也打扮成男人的模样,但细看之下,“滕夫人?!”

    两人这才都认出了对方来,而红叶简直要给邓如蕴跪在地上。

    她仿如抓住了救命的稻草,只拉着邓如蕴的袖子不松手,把自家姑娘杨尤纭小产后出血的事情告诉了邓如蕴。

    “王府里都是黑心的鬼,他们就想让大姑娘死了好另娶,从那日她小产之后便不再给她看大夫,没两日药用完了,也不再给姑娘续药,姑娘从娘家带来的人全都被他们看住了,我想尽了办法,才拿酒贿赂了后院的人,趁他们不注意才跑了出来。”

    “那你缘何不去杨家求救?”

    红叶只是摇头。

    她说杨家门前就有王府的人偷偷看着,她根本无法接近,“而且我打听了,我家二夫人不在家,好似是带着京城来的表姑娘往大慈恩寺去了,我实在没办法了!”

    大慈恩寺

    邓如蕴默了一默,见这条路怕是走不通了,只能道,“那我先随你进去看看吧。”

    这王府犹如龙潭虎穴,若里面是二姑娘杨尤绫她扭头就走,才不多管闲事,可偏偏里面是大姑娘杨尤纭,邓如蕴怎能让她就这么在无人知道的角落里流血而亡呢?

    但她也甚是谨慎,先跟红叶都问好了路线和情形,听说朱霆广不在家,只觉还算安全,跟着红叶溜了进去。

    王府宅院深深,邓如蕴都不知道走了几重才走进了一座幽幽院中。

    院子门口站着守卫,邓如蕴跟着红叶装作是来送饭的仆从,才进了门去。

    院里一个人都没有,但这几日来,一盆盆泼在树下土地里的血,却散着浓重的腥气。

    邓如蕴随着红叶进到房里的时候,只见帷帐里躺着的人,人白如一张桦树皮,苍白纤薄而脆弱不堪。

    她躺在那一丝生气都没有,连红叶都不得不急急叫了她脸上。

    “姑娘,姑娘!”

    如此喊了,邓如蕴才看见她微微动了动手指。

    邓如蕴怔在她床边不敢置信。

    她先前见到的杨大姑娘虽然没什么精气神,可还能说能动,她会帮滕越寻她给她引路,会替她母亲和妹妹给她道歉,也会送来连同给玲琅在内的礼来跟她赔礼。

    但眼下,她除了这根还能动弹的手指,几乎没有一丝生气了。

    她为那砚山王的儿子朱霆广怀了身孕,可却被这个男人酒后一巴掌打到在地,落了胎出了血还不算,还断了她的医药,将她推到死亡的悬崖边缘。

    邓如蕴心下说不出是怎样的震惊与心酸,此刻却也顾不了这么多了,立刻到了杨尤纭身前,摸上她的脉搏。

    她摸着这细微到近乎没有的脉搏,眼泪都要流下来了。

    她不是个正经的大夫,只是个药师,眼下邓如蕴把带来的药都拿了出来,先让红叶化开两颗给杨尤纭服了下去。

    可怜她连吃药的气力都没有了。

    人始终没有醒来,邓如蕴又给她擦了些药在穴位揉搓也无用。

    她不由地摇了头。

    “这不成。我虽然还有药能替她暂时稳住,可不能正经就医,她在这院中还是活不下去。”

    她见杨尤纭一点动静都没有,就这样平平躺着,晓得她不可能自己逃出去。

    她叫了红叶,“还是得想法,让杨家把人接走才行。”

    除了杨家,杨尤纭还有谁能依靠呢?

    红叶脸色难看至极,“杨家门前有王府的守卫,二夫人又带着表姑娘出城去了,我就算是把信送给了老太君和大夫人,她们能不能信,能不能为了我家姑娘来王府要人,我也不知道。”

    王府既然想让杨尤纭死,怎么可能杨家人随便说两句话,就让她们进来?

    除非是杨二夫人这个做母亲的,为了自己的女儿肯豁出去,不然谁能替她豁出去。

    可杨二夫人在大慈恩寺,不在城中。

    两人说话间的工夫,外面竟然有了杂声,红叶警惕贴窗听了过去,脸色变了一变。

    “那朱霆广回来了,他说不定会来看我们姑娘一眼,看她死透了没有”

    她说着,拉了邓如蕴,“我们这些人随着姑娘,是生是死都没关系,但不能祸害了您。您快随我来,我送您出府!”

    那朱霆广不是善人,邓如蕴也不敢犹豫,只把自己带来的药都给杨尤纭留了下来,就随着红叶出了砚山王府。

    途中险些被人发现,连着被人追了两道门,待仓皇逃出了府去,两人都已经满身冷汗。

    被王府里的人察觉出了些许的动静,之后怕是更加不易进出。

    邓如蕴看着红叶,见她脸色灰白,突然转身向她行了大礼。

    “夫人不计前嫌,肯闯这龙潭虎穴看我们姑娘一遭,已是大恩大德。我们姑娘不省人事,红叶替她给您磕头。只是如今情形,她恐怕再活不到亲自给夫人道谢的时候了。”

    她说着,双手攥紧。

    “二夫人当年执意退了大姑娘原先的亲事,说嫁进这砚山王府,往后说不定能做砚山王妃。二夫人只想着这里荣华富贵,想着着秦王藩府贵气逼人,想着结了这样的姻亲,往后行走在街上都面上有光。却不想把女儿送进了魔窟里来,生前被人折磨着怀孕,怀了孕却这般落了胎,眼看就没了命,这门显贵的亲事结来何用?!”

    红叶说着咬了牙,但眼泪滚滚落了下来,使她脸上的红胎记越发鲜艳如血。

    邓如蕴默了一默,但却突然叫了她。

    “红叶这话留着吧,留着当面说给你家二夫人听。”

    红叶闻言蓦然擡头,看见眼前的人开了口。

    “你回去好生照看好大姑娘,我替你往大慈恩寺走一趟,把你家二夫人带回来,让她自己来收拾眼下的残局!”

    话音落地的瞬间,红叶扑通跪在了地上。

    “夫人”

    邓如蕴当不起什么夫人,只是遥遥看向大慈恩寺的方向,皱眉深叹了一气。

    那大慈恩寺,她可真真不该去。

    *

    大慈恩寺。

    杨二夫人在山门前张望,“滕越怎么还不来?慧儿都等他一日了。”

    林明淑也没办法,“因着军屯的事务,他着实忙了些。但晚就晚了吧,我让他今晚宿在寺里。”

    杨二夫人道也只有这样了,说着想起了什么,轻声跟林老夫人道了一句。

    “不若让他晚上护着慧儿去登塔,夜间登塔拜佛,可是个相识的好时机。”

    杨二夫人自己说着,都不免捂着嘴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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