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璧合 正文 第53章

所属书籍: 璧合

    华阴县。

    雨水从破败的檐上成串落下,打在积水的地面水洼里,四散溅出,湿掉檐下人的裙边袍摆。

    邓如蕴看过去,星星点点飘入檐下的雨后,滕越低垂的眉眼。

    他开口,“那两年,几乎每夜我都会梦见大哥,就好像,他从未自我身边离去。”

    “而我那时不懂,为什么那么多人要为小人卖命,不懂大哥为什么就这样死了,他甚至还没长大。”

    滕越握紧邓如蕴的手,她感受得到他掌心传来的心跳。

    她听见他低声道,“没多久,爹也出了事。这似乎是必然的,毕竟这世上小人太多,而他们偏偏又活得很好。”

    他蓦然哼笑了一声。

    “后来我才渐渐明白,世人总是趋利避害,日子不好过的时候便想着往过得好的地方去,可那等地方岂是好去的?既然到人家屋檐下,便要替人家卖命,若只卖命也没什么,非得是回头去踩留在原地的人,狠狠地踩上两脚,才算是递上了投名状,才能博得新东家两分青眼,站住脚跟。”

    他道,“我不怪世人,我只怪自己没有本事,不能把那些站在高位上的小人拉下来,打散了他们,杀一儆百,也好让那些趋利避害的世人,重新选他们要走的路。”

    这话咚然落进了邓如蕴的心上。

    她向他看过去,看着他眸光颤动的眼睛。

    所以那时,他几乎没有犹豫,眼见官府惩治不了欺男霸女的薛登冠,隔日直接跃马山坡之上,一箭射穿了那贼!

    她看过去,他亦看了回来。

    他将她一双手都握紧了掌心之中。

    “滕越毕生所愿,保家卫国,上阵杀敌,但也要把那些站在高位上的小人拉下马来,为私报仇雪恨,为公以正世风!”

    这话太重了太大了,他从未对任何一个人说过。

    可他心里就是这般作想,今日雨中,他把这藏在心里多年的话,说给了她。

    他知道他的蕴娘是最难的,正是这人人趋炎附势,人人白眼向上的风气,把她死死地压在下面。

    彼时,她得是多走投无路,一个未出阁的小姑娘家,拖家带口地去媒婆处为自己讨一门亲事,只要能护得住家人,哪怕是嫁给瞎了眼的老鳏夫也没关系。

    滕越常常感到后怕,就差一点,就差一点他就错过蕴娘了。

    而蕴娘,就是他见过的最美最好的姑娘。

    他俯身近到她脸前,却见她一双眼睛红得像只小兔子,分明他在说大哥早逝的事,她却眼泪落了下来。

    他捧了她的脸,暗觉好笑又心头酸涩地,用指腹抹掉她的眼泪。

    “我的蕴娘哭什么?”

    他问了过来。

    邓如蕴这才发现自己眼泪流了下来。

    可眼泪为何而流,她自己也说不清楚,她只莫名委屈地摇着头,吸了吸鼻子。

    “我也不知道。”

    他却笑出了声来,将她直接揉进了怀中。

    “好呆,像个小呆兔子”

    当日,这场大雨把整个华阴县,角角落落里的污糟都冲刷了干净。

    老大夫整整忙碌了半日,堪堪将吴家大哥儿救回一条命来。

    他说人活过来的时候,邓如蕴看到滕越一口浊气重重地呼了出来,而后深深地闭起了眼睛。

    吴笙扑到了哥哥身前,把头埋在哥哥怀里,哭出声来。

    只是吴策虽然捡回了命,却还太虚弱了,想要擡手去揽一把弟弟,哄他一句,可擡不起手也说不出话。

    邓如蕴又给他喂了点药,少年缓过了些许,不过吴策这状况是再遭不住追杀了。

    施泽友中了滕越的箭,一时间不可能返回华阴,但城中必然还有他留下的人手,若是施泽友还另有援兵,他们总是要麻烦的。

    眼见天色不早,雨渐渐停了下来,路上行人如同从地中冒出来的春笋,一时间街市再现热闹之声,滕越见状便安排了多路人马,乔装打扮,护着吴家兄弟撤出县城。

    邓如蕴则同滕越又扮回了行商的模样,带着人手大大方方地从街市上离开。

    *

    城外。

    施泽友肩头这一箭被拔出去之后,他只觉自己大半条命都被拉出了身躯,还剩小半条命在茍延残喘。

    可这已是最好的结果了,若是先前在城门口,他但凡有晚一息察觉,这支箭只会把他的心口穿出一个孔洞来。

    届时身死坠马,如今这些围着他的人,便是留下给他收尸的了。

    属下喂了他些药,施泽友略略缓了些来。

    想到方才的事,他不禁问。

    “发现新来的这一行人,是什么人了吗?”

    属下摇了摇头,“这些人甚至留意掩藏自身,咱们留在县城的人手,也有两处发现了他们,但都很快就都跟丢了,只能看得出来,这次来援助吴家的人手,都是陕西本地的。”

    这一点施泽友也看出来了,关键到底是何人救走了吴家人呢?

    眼下吴家人在他手里算是彻底丢了,他回去真是不知道要怎么跟洪桂交差。

    他念及此,忽的将自己肩头覆着的药全都撕开了来。

    再次的疼痛令他浑身战栗,属下更是大惊。

    “将军这伤如此重,不用药何时才能好?”

    “但我这伤若是早日好了,回了京城可就更没有失手的说辞了!”

    他把药全都撕了干净,就把这伤赤在空气之中。

    他得留着这伤口给洪桂看,用这实打实的苦肉计,至少让洪桂不要责罚于他。

    至于这次救走吴家的人,他觉得来人好似不只是奔着吴家来的,似乎还是奔着他、奔着杀他来的。

    施泽友不免又想起了那支杀意腾腾的冷箭。

    他在陕西多年间确实得罪了不少人,但看这次来人中,那领头将领的身形,看起来似乎并没见过。

    但那人举手投足似是个年轻人,他这年岁没怎么见过后生之辈也正常,可是谁家的后生之辈有这样的本领,还对他有这般浓重的杀意呢?

    念及此,施泽友忽然想到了一人——

    滕越?滕温礼的次子?

    他早就听闻此子在宁夏军功卓著,如今年纪轻轻就是三品武将。若真是他,这一切就说的通了。

    他和滕家,可是有着旧仇。

    但施泽友并没有证据证明来人是滕越,自然他没证据,也能去洪桂面前告上一状,可却听说去岁,这滕越同恩华王府对抗了一番。

    而九千岁想要在军中扎下人手,也正同恩华王府对着来,先前他听说,九千岁还想要拉拢与恩华王府不对付的滕越到自己手下,只是此子调去了西安府的都司衙门,一时还没找到机会。

    大太监看上了滕越,他再没有证据地状告滕越,只怕非但无效,还会引得大太监叔侄不满。

    不管是不是滕家人,这口气施泽友也只能憋着、不能出口。

    肩上的伤痛得他冷汗出了一阵又一阵,神魂都要飘到荒野里去了。

    可想起滕越,心下又不安了起来。

    此子已是手握兵马的大将,而他这里却还没有完全攀上大太监这棵大树。今日之事若真出自滕越,只怕此子想要杀他之心不是一点半点。

    若真如此,他岂能坐以待毙?

    施泽友捂着肩头焦躁地站起了身来,看着房外雨势渐歇,但云层却重重叠叠地聚拢在头顶方寸天空。

    他皱眉深思了一阵。

    *

    县城街市,雨停之后行人都冒了出来,熙熙攘攘,街市两边讨价还价、叫卖不停。

    一行人才走到一半,就有侍卫过来回信,道是吴家兄弟都已经安稳出了城,先前孔徽的人接了吴老将军夫妻,眼下又派了人手过来,把吴家兄弟也接走了。

    “说是让将军不用再担心,等您和夫人离了华阴县城,便往孔将军附近的田庄里去,王将军也在,届时一起商讨安顿吴家人的事。”

    这话说得邓如蕴都大大地松了口气,滕越笑着点了头,让侍卫回信去了,自己则看了身侧大松一气的人,心道她倒是替他紧张的很。

    只是若是被她见到他出关打仗,岂不是更提心吊胆?

    可想到她这般替他上心,男人嘴角不由就翘了起来,她总还是待他,比旁人紧要的多的。

    这么想着,就听见路边有小贩同人道了一句,“这狗虽然老,但有个本事,能闻得出山里的各式草药,要不是瘸了一条腿,且不肯贱卖呢,你买不买?”

    显然来询问的人对草药不敢兴趣,说,“你这价钱,若这狗能寻得金子还差不多,草药多半又不值什么钱。”

    那人说完就走了。

    滕越却转身拉了邓如蕴的手,“蕴娘要不要买条狗?”

    邓如蕴正同沈修说着,华阴县的水晶饼做得精致又好吃,正好路边有个小铺子在买,刚买了两块回来,

    邓如蕴正要品尝一番,滕越已经拉了她问了过来。

    邓如蕴家中还有好几条老狗,倒也不必买什么狗,她干脆给他递了一块水晶饼过去,他道,“真不买吗?我听摊主说这狗子能辨识草药。”

    这话一出,邓如蕴愣了一下。

    她倏然回想起了什么,转身往那卖狗的摊子上看去。

    那卖狗的摊主眼见一连几日,这狗都卖不出去,照着狗的脑袋打了一巴掌。

    狗子呜咽一声低了头。

    但下一息,它忽然看到嗅到了什么,擡头朝着街市中央叫了起来。

    这一叫把路边两个路过的姑娘惊得踉跄了两步,少不得朝着狗主人瞪了眼。狗主人尴尬连声道歉,再看地上的老狗狂叫不止,拿起鞭子就要抽。

    然而他这一鞭子还没下去,有人忽的跑上前止住了他。

    那是个商户打扮的女子,但女子跑来一下抱住了地上的老狗。

    “大福?!大福是不是你,大福?!”

    狗子被她抱住,狂吠中带上了呜咽之声,不停地蹭着女子,回应着她。

    滕越连忙俯身问去,“蕴娘认识这狗子?”

    邓如蕴见这条狗身形瘦削,腿上还有伤势,眼中却似蓄了泪一般,呜呜地朝她低声叫着。

    邓如蕴眼泪都快流了下来,她连连道是。

    “这是大福,是我哥哥出关采购药材时,带在身边的狗!”

    蕴娘的哥哥几年前没了,可狗且出现在了这华阴县的街市上。

    滕越立时让人拿钱把狗子买了下来,不等邓如蕴开口,他就当先问了那摊主。

    “你这狗是从哪得来的?”

    摊主见他出手大方,也跟他实话实说。

    “这狗到我手里还不到一年,是去岁我在西安买的,至于那卖狗的是什么人,我就不晓得了,那人有四五十岁,只道这狗会辨识草药,若不是时常犯事,才不会卖。”

    关于大福前面的主人,摊主知道的就只有这么多。

    邓如蕴则又问了一句,“你确定是在西安?”

    摊主说没错,道就在西安城的集市里。

    但邓如蘅是在关外没了的,大福也跟他去了关外,怎么短短几年竟到了西安城中。

    邓如蕴抱着大福愣着,滕越却揽住了她的肩膀。

    “会不会,你哥哥其实并没有”

    话没说完,邓如蕴眼泪都落了下来,但落下眼泪后的那双眸子凝亮发光。

    “哥哥当时尸身久久找不到,嫂子亲自出关去找,找到的时候,尸身有些分辨不清了,只靠身上挂着的石珮,才勉强辨认了出来,但那会不会,其实不是我哥哥?!”

    邓如蕴说着连声叫了大福,“大福大福,你知不知道,哥哥还活着吗?他还活着吗?!”

    大福说不出话,只能汪汪叫。

    邓如蕴却不禁擡头看向滕越,“你说大福说的,是不是哥哥活着!”

    滕越俯身,将她和大福都抱在了怀里。

    “一定是,一定是。只大福这名字,是不是福大命大的意思?舅兄他一定也一样!”

    他的哥哥已经没有了,可若是蕴娘的兄长还在,滕越只觉自己比谁都高兴。

    只是不知道,若是蕴娘的兄长还在世,晓得他从前对蕴娘不好,会不会生气把她带走

    但此刻,滕越摸了摸邓如蕴的肩膀,又摸了摸大福。

    他道,“我帐下就有擅养狗的,回头让他们好生给大福调理一番,再带着它每日在西安的街市上来回走动,兴许会有收获!”

    这是最好的办法了。

    邓如蕴重重点了头,“好!”

    大福离了那卖狗的摊主,又到了邓如蕴脸前,尾巴直摇,邓如蕴则抱着大福不松手,一直抱着它在怀里,出了华阴县城。

    *

    潼关卫附近,孔徽田庄。

    滕越一行赶到,王复响已经在门口等了好久了。

    “怎么才来?滕越你受伤了,怎么还坐了马车?”

    他见马车在,赶紧上前来问,却见滕越从车里大步跨了下来,身形利落并无受伤的样子。

    王复响上下打量完,疑惑道了一句,“你又没受伤,坐什么矫情的马车?”

    滕越听他说完就瞪了过去,“难道我夫人也要在雨地里骑马?”

    他说完,王复响讶然,“弟妹也在?”

    他惊讶,邓如蕴却在马车里,抱着大福手下有些出了汗。

    王将军又在啊她真怕他脑子灵光乍现,把她从前的事想起来。

    她一时没下车,滕越倒是想起了什么,直叫了王复响。

    “我这边没事,一会再去寻你们,你先走吧。”

    王复响不好守在人家滕越夫人的马车前,等人家下车,只好先离开了去。

    邓如蕴暗暗松了口气,听到他脚步声远了,才下了马车,连忙抱着大福往孔徽给他们准备的院落去了。

    孔家这处田庄阔达,四处也收拾得干干净净,从外面看是个寻常田庄,内里却颇有乾坤。

    邓如蕴给大福喂了些水,见大福一直围着她脚下转个不停,心里说不出的欣喜,会不会真的就像滕越说得,她也能把哥哥找回来呢?玲琅那小家伙到时候是什么反应呢?

    她收整了一番,换了衣服,心里虽然高兴,却也怕王将军把她认出来,只好在心里思量着过会避着他些。

    滕越同孔将军和王将军等人,与吴家人一起商议接下来的去处。

    以洪桂追杀的势头,就算是回了吴家老家也不会安稳,还是先找个地方避上一段时日。

    众人商议了些时候,天色就暗了下来,但吴家人劫后余生,这一顿晚饭必得隆重。

    孔徽早就让人备办了饭菜,此间没什么女眷,只有邓如蕴和吴老夫人两人,都是历经生死的人倒也不拘什么规矩,都一道坐了下来。

    邓如蕴自是跟着吴老夫人坐了,但席间却见王将军偷偷看了她好几眼,但天色暗了,房中灯火也没挑的太明,邓如蕴和他离得远,料想他也看不出什么来,闷头吃饭。

    只是吃过饭,她就赶忙回了孔将军给她和滕越准备的院子。

    倒是滕越见她回来的着急,还问了她两句,邓如蕴自是说没什么,只是有点累了。

    滕越送她回了院中,让她好生歇歇,但一转身到了院门口,却见王复响找了过来。

    滕越见这厮喝了几盅酒脸上有点红,开口道。

    “遇川,我能不能跟你商量个事?”

    滕越瞥他,“你有什么事?难不成也想到西安来?”

    没等王复响开口,他就说不成,“宁夏总得留点能打仗的人,不然下次鞑子再来犯,闯入关来就麻烦了。”

    王复响倒也想回西安,但他今次说得不是这个。

    他小小清了一下嗓子,小声道。

    “我自上次见了弟妹,回去总是想不起来,到底在哪见过她。这事闹得我头疼,你看能不能让我跟弟妹说几句话,好歹让我回忆清楚些。”

    他这话一出,滕越就挑了眉。

    “你什么意思?”

    王复响也是腹中有点酒了,没察觉滕越的脸色,只道,“我就跟她随便说几句就行。”

    话音没落,人已经被滕越直接给按到了路边的墙上。

    孔徽正到附近,见状快步跑上前来。

    “这厮又干什么了?!别打别打,他是不是又喝多了?”

    王复响一脸委屈,“我就是想不起来,头都快想破了,也想不起来。就想跟弟妹说几句话回忆一下,又不是要干什么坏事!”

    他这状况孔徽倒是知道,连忙跟滕越道,“他确实想了好几天了,遇川你也知道,他这人就爱钻牛角尖,要不就让他跟弟妹说两句?”

    王复响在旁点头,看着滕越还道了一句。

    “也不只是想不出来,我总还觉得,她好像还和你有关似得。”

    滕越皱了眉。

    蕴娘是说了,从前见过他,却只是在大街上而已。但她可是个爱撒谎的,没准那话是在糊弄他。

    他手下松了王复响,呼哧地生了几息的气,然后才道。

    “我得先问问她的意思。”

    他转身回了院中房里,把这话同邓如蕴说了。

    邓如蕴一听,汗毛都要立起来了。

    她跟王将军不只见过那一次,还有一次,她假扮成卫所的兵,跟在滕越身后的队伍里,王将军突然冒出来,还跟她说了几句话,话说完,那王将军还瞧着她道了一句。

    “滕越怎么招了你这么个男生女相的兵?”

    彼时邓如蕴的汗毛竖得同今日一样。

    这会她直摇头。

    “算了吧,先前的事王将军也不是故意的,况我,其实有点怕他。”

    她不愿意,滕越岂会勉强?只见她确实有些害怕的模样,想到她先前连自己都有点怕,不由软了声。

    “那就不见,我给你打发了。”

    男人说完,出了门去,邓如蕴从窗缝里听见他把王复响给拒了回去。

    谁料这王将军竟还不甘心了。

    “我有什么可怕的?我长得不丑吧?弟妹若是多看两眼,只怕还觉得我长得不错呢,你就让我见见唉,你怎么打我啊?”

    院外乱了起来,邓如蕴只听滕越道,“你这厮再纠缠,我还打你!”

    孔将军在旁连声劝架,“别打了,别打了!”

    王将军含着哭腔和委屈,“滕越你变了,你真变了,自从娶了妻我都不认识你了,你怎么能这样”

    三个人在院外打成了一团,邓如蕴却在房中忍不住扑哧地笑出了声来。

    她小声抱歉道,“对不起了王将军,你就别想了,不然还得再挨打。”

    她越说越好笑,房中没有旁人,只有她笑个不停,引得大福围着她来来回回转着。

    她咯咯笑着把大福抱了起来,往一旁的梳妆台前坐过去。

    只是她坐了过去,一转脸却在那梳妆台上的铜镜里,看到了一个笑逐颜开的面容。

    镜子里的姑娘满眼都是笑意,露着雪白的牙齿,红润的嘴巴都笑得合不上了。

    邓如蕴一眼看了过去,倏然顿了下来。

    镜子里的人是她吗?她怎么笑得这么开心?

    笑得都有些陌生了。

    邓如蕴笑意滞在了脸上,她好像不知不觉间,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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