努努书坊
返回 努努书坊目录
努努书坊 > 璧合 > 正文 第50章

璧合 正文 第50章

所属书籍: 璧合

    滕越在他的书房里摆了一小桌席,菜式全是邓如蕴平素里偏好的,甚至还温了一小壶桃花酒。

    饭香酒香直往邓如蕴鼻腔里钻进来,引得她肚子叽里咕噜响了一声。

    他连忙给她拉了凳子,让她安坐下来,让她先吃两口,但他自己没有坐下,到了门前吩咐唐佐,不知要拿什么东西。

    邓如蕴狐疑地看过去,见唐佐飞快地去了又回,将东西交到了他手上。

    而他拿着那东西转身回了书房里,邓如蕴一眼看过去,呆愣了一下。

    只见他手里拿着一朵丝绸做的鲜艳的大红花,同先前人人挤在门口,要抢的他胸前的那朵一模一样。

    “你怎么抛出去又收回来了?”

    人人都要沾他的喜气,想沾了这喜做事也像打胜仗一样顺遂。邓如蕴也想要,但她可抢不到。

    她问过去,滕越笑着摇摇头。

    “送出去的东西可收不回来,但你想要的话,我”

    邓如蕴被他吓到了,“你不会送出去的是假的吧?”

    她这话直接引得滕越笑出了声来,男人将那朵在战场上赢来的大红花拿到了她脸前。

    “我送出去的不是假的,也不会再收回来了。但我今日这喜气,想给你也沾一沾,”他看着她的眼睛,“所以我跟都司要了两朵,给你留了一朵。”

    那朵战胜之花鲜艳娇嫩,他就这么放到了她手心里。

    “玉蕴堂开业我没来得及去,这就算是我的赔礼了,行吗?”

    邓如蕴不想他还记得这事,明明他出征已经给她道歉过一次了。那算是什么紧要的事,要他这么多日子了,还记挂在心上?

    她默然看过去,红花映着他的脸,他把筷子往她手里塞过来。

    “不是饿了吗?快吃饭啊。”

    他说着,又往她紧攥着红绸花的手上看过来,“看来蕴娘很喜欢这个,但花已经是你的了,那就永远是你的,丢不了,快吃饭吧!”

    他这么一说,邓如蕴才发现自己手里,竟然把红绸攥得都皱了起来。

    她赶紧松开来,他给她盛了汤又夹了菜。

    邓如蕴确实是饿了,轻声道了一句“谢”,这字还没出口,就被他看了回来。

    “你别说旁的,只管吃饭。”

    邓如蕴见他盯得可真紧,不由也有些好笑,她拿起了筷子来。

    饭菜异常得合口,只不过饭吃了一回,唐佐就来了一趟,他只能让她先吃着,“我去宴席上转一圈,同他们喝两杯酒就回来。”

    邓如蕴点头,听着外面吵吵闹闹的,好像正有人在寻他,赶忙催他去了。

    书院外。

    有人到处找滕越,找不到就只能问孔徽,“滕越人呢?他家办接风宴,让咱俩帮他喝酒算怎么回事?他忙什么呢?”

    说话的人正是滕越在宁夏的同袍兄弟王复响,王复响受了点小伤,嫌弃宁夏被恩华王和大太监的人争这场战事的军功,弄得乌烟瘴气,干脆趁着受伤、领赏来了西安,躲两日清静。

    他和孔徽和滕越三人素来要好,替滕越宴请宾客倒没什么,他只道,“总得给我们说一声,他做什么去了吧?”

    他刚从宁夏过来不知情形,但孔徽却是有些猜测的。

    不过这话不好说出口,偏王复响道了一句,“他不会在他自己书房单开了一桌吧?我方才倒瞧见有人往他书房送菜。”

    他这就要去书房瞧个究竟,没等孔徽应声,人已经到了外院书房的外面。

    门口的侍卫见是他还要行礼,他却直接到了书房门口。

    孔徽拦他不住,只怕他闯进去,可巧这时滕越正好出了门来。

    滕越一擡眼看见自己这两位兄弟都找到这来了,也挑了眉,“你们怎么到这来了?”

    谁想他话一说,可惹到了正对他不满的王复响。

    “我还问你呢,你怎么单独在这开小灶?你在这请谁啊?”

    滕越不想搭理他,只道,“你知道这么多做什么?快回席上去。”

    三人在书房门口说起来,邓如蕴在房里听着可不敢开口。

    自然滕越也不会让人见到他书房里藏的人,推了王复响这厮一把。

    可王复响却哼了起来,“你还推我?你变了,滕越你变了,你有事不跟兄弟们说了。”

    他这话出口,孔徽憋不住就笑出了声来,滕越则耳根红了一红,更推了他,“什么没跟你说,去吃你的席吧!”

    他不让他看,而孔徽就只在一旁笑,王复响见他两人通晓这秘密,而自己这个在宁夏的,却被他们排除在了外面。

    他本就是个莽人,眼下更是一莽,忽的上前一步,没等滕越和孔徽反应过来,一下推开了门去。

    邓如蕴本听着王复响方才说得那句“你变了,滕越你变了”,还有些好笑。

    但下一息,书房的门被人猛地一推,只见一彪形大汉的脸出现在了门口。

    邓如蕴被他吓了一跳,腾得起了身来。

    王复响却愣住了,本以为房中有什么大秘密,却见有个被他惊到的惊兔一般的姑娘站在房中。

    他愣在那目不转睛,滕越脸色一下青了。

    男人一把薅住他的后衣领,直接将他薅出了两丈远,如此还不算完,再见他还呆着只往书房里看过去,抡起拳头就要朝他眼上打过来。

    滕越虽不似王复响那般虎背熊腰,但通身精壮如山豹,能一拳把鞑子从马背上打下来。

    孔徽只怕他这一拳,把王复响直接打进医馆,惊地赶忙上前拦住。

    “遇川饶了他吧,他就是个莽汉!”

    但滕越只见王复响的目光还往书房看过去,只觉自己不抡他一拳不成,后牙都咬住了。

    邓如蕴听着外面滕越同人要打起来,也暗道糟了事。

    不想王复响忽的开口。

    “我、我见过她,好像还不止一次。”

    这话说得滕越拳下微顿,但房中邓如蕴心头却是一跳。

    王复响确实见过她,正是她从前偷偷跟在滕越身边的时候,有一次差点被王复响当做是来军营的细作,得亏她跑得快才脱了身。

    从前那点事,滕越不知道,邓如蕴也无意再让他知道,眼下听王复响这一提,她心跳都快了。

    院中孔徽也惊奇地问,“你怎么能见过遇川的夫人?”

    王复响这才回神,“那是遇川的夫人啊”

    他可不敢再看了,只见滕越脸黑如锅底,如石的拳上全是青筋,他赶紧道歉求饶。

    “我真不是有意冒犯弟妹,只是确实觉得面善,应该是在金州,我刚认识你那会,见过她。”

    孔徽在旁点头,“滕夫人确实是金州人。”

    滕越在金州许多年,都不记得见过蕴娘,这莽厮在金州不过待过半载,“这么巧?在哪见的?”

    他问去,只把书房里的邓如蕴问得汗都冒了出来。

    但王复响却想不起来了,“记不清了,可能、可能就是在街上吧。”

    他说着又向滕越连连赔罪,滕越见他不似撒谎,这才面色不善地收了拳。

    孔徽这个拉架的大松了一气,刚要劝王复响老实点别闹腾了,不想这厮又道了一句。

    “我刚才好像把弟妹吓到了,要不我进去给弟妹赔酒道歉吧。”

    他这话一出,孔徽只见滕越拳头又要抡起来了,连忙拉人往外去。

    “你可拉倒吧,赶明送了赔礼上门就行了,眼下还想讨打不成?”

    王复响见滕越脸色也不敢再提,只道替滕越去外面陪客,忙不叠走了。

    滕越在院中深吸了两气,才转身又回了书房。

    眼见他的蕴娘被那厮吓得鼻尖都出了汗,更是生气,但见蕴娘余惊未定,连忙上前去抱了她。

    “那厮吓到你了?”

    邓如蕴赶紧摇摇头,“还好。”

    倒是滕越问了一句,“他说在金州见过你,蕴娘也见过他?”

    邓如蕴也顺着王复响的话,道,“好像是在街上见过王将军。”

    但滕越忽的问了她,“那你从前见过我吗?”

    邓如蕴一笑,“那当然了。”

    滕越眼睛一亮,又听她道,“将军似今日这般打了胜仗回来,在金州那时也不是没有,我自是见过的。”

    原来是这样见过。

    滕越心里滑落些小小的失望。

    这顿饭被这么一打岔,时候也不早了,邓如蕴见着宴席行进了大半,吃了一会就回去了。

    但走的时候,袖子里藏着滕越的大红绸花,脚步莫名地轻快了起来。

    下晌喜宴散去,滕府收整着总算又恢复了宁静。

    沧浪阁那边,林老夫人让人叫了滕越过去,问了他几句军中的事,似是还想叫一家人在沧浪阁吃顿家宴,但滕越说累了,改日再吃不迟。

    林老夫人自是应下,但邓如蕴却见灶上又给柳明轩送了一桌子小宴来,这顿饭也温了桃花酒。

    滕越还有些残气未消,鼓鼓又闷闷,还有点说不清的委屈。

    “午间全被那厮搅和了,我们晚间重新吃一遍。”

    邓如蕴:?

    她忍不住笑了一声。

    滕越见着笑意在她眼角眉梢绽开,心下也如春花盛开,亲自给她倒了一小杯酒。

    “听说玉蕴堂换了坐诊郎中了?可还够用的,要不要我帮你再找两个?”

    邓如蕴不想他消息还灵通,今日刚回家就先知道了玉蕴堂换郎中的事。

    白春甫一走,病人不免失望,但秦掌柜连找了两位坐堂大夫,也算勉强顶了上来。

    她道不用了,“两人也够了,且白六爷还留了些手劄病录,也够新来的郎中熟悉了。”

    滕越听她口气对白六还颇为感谢,哼哼了两声,不由道。

    “人都走了,兴许都离了西安了。”

    不想他这话出口,她回了一句。

    “倒也没离开西安,他眼下就住在阳绣坊里。”

    邓如蕴只是照实跟他说了一句,可这话说完,她觉得不太对劲,只见滕越眉头都皱成了一个团子。

    “你怎么还打听了他住哪?”

    邓如蕴连道自己没打听,“是他自己说的。”

    “那你也记下了。”他又道。

    可邓如蕴也不能强行忘了吧?她只能给他夹了一筷子菜,“将军吃饭吧。”

    滕越自是有点气闷,但一想午间被王复响闹了,晚间不能再被白六搅和,旋即又大度起来,心道白六住在阳绣坊又能怎么样呢?他的妻还能去找那人不成?也没理由不是?

    他抛了这茬不再提,给妻子也夹了一筷子菜过去,说起了在宁夏给她进了两车药材,因着打仗的缘故还在路上,得过些日才能到。

    两人说着话,慢慢吃起了饭来。

    滕越先是又问了玉蕴堂近来的事,听说白六替她摆平了老万和闹事的人,倒也暗暗点头,然后他则说起了军中的状况,说起大太监和恩华王这两方势力,在宁夏斗的跟乌鸡眼似的。虽说强龙不压地头蛇,但恩华王府先因着滕越状告引了朝廷打压,并不敢太过,眼下倒是让大太监的人占了上风。

    邓如蕴听得来了兴致,“以那恩华王的威风,岂肯甘于一个太监之下?”

    滕越低笑,见邓如蕴喝掉了一小盅桃花酿,脸蛋微微上了些酡色,一双眸子里却兴致盎然,又给她续了小半杯。

    酒香袅袅,绕着火烛,惹得灯花噼啪响了一声。

    外面天色早就暗了下来,入夜的春风轻轻敲着门扉,又在看到房中的夫妻慢慢地吃酒说话的时候,悄悄溜走了。

    邓如蕴问去,滕越笑了一声回道。

    “那自然不会。毕竟这恩华王早就别有心思,在蠢蠢欲动。”

    他这话说完,低压了两分声音。

    “还记得我们之前抓到的那贼首吗?那贼首供出来的人,我还真就在军中找到了。”

    邓如蕴立时擡眼看去,男人轻声开口。

    “接手他们偷来军资的,正是恩华王手下的人。”

    这话说得邓如蕴倒吸了一气,她只怕自己这般动静太大,又连忙擡手捂了嘴。

    滕越好笑得不行,“蕴娘别怕,这是咱们自己家,有我在,外人听不见。”

    他这样说,邓如蕴才从手指缝里露了两句出来。

    “他暗地里弄这么多军资做什么?是在养私兵?”

    这么多军资,可见不是一点私兵而已。

    邓如蕴念及此眼睛都瞪圆了,“恩华王不会、不会是要造反吧?”

    滕越则给了她答案,“我想正是。”

    邓如蕴又吸一气。

    不过滕越道,先前恩华王府动作并不明显,“但大太监的人在宁夏越来越占上风,我看朱震番既然早有了这心思,也不会等太久了。”

    毕竟等太久,大太监的人把宁夏一带都掌控,他恩华王府想要造反也造反不起来了。

    这点邓如蕴都能想明白,估摸着恩华王已经利箭在弦。

    她只问滕越,“那你呢?”

    听说恩华王对他颇为欣赏,哪怕是闹出了荣乐县主的事情来,恩华王也没视滕越为眼中钉肉中刺,甚至还有话说恩华王赞他是个有血性的。

    可滕越显然不准备入恩华王麾下,至于大太监,那倒是当今世人无不想要攀附的对象。

    然而滕越却道,“恩华王府我不想去,那位大太监处么蕴娘可知道施泽友?”

    这名字突然出现,灯火暗了一暗。

    邓如蕴见滕越眸光微凝。

    她知道这人是谁,这施泽友是滕越父亲从前的同袍,却也正是迫害滕越多年的仇人。

    此人后来巴结的贵人失势后,他也遭了牵连,与滕家许多年不相往来,过往的旧仇仿佛都埋在了沉灰之中。

    不过邓如蕴也听林老夫人提过一句,说此人如今又换了攀附的对象,官又做起来了。

    可能正因如此,林老夫人时常焦虑不安,只怕他对滕家又卷土重来。

    滕越此刻突然提及,邓如蕴听见他道。

    “此人已登上了大太监的船,难道我还能与他在同一条船上沉浮吗?”

    话音落在地上,却响在邓如蕴耳中。

    原来他这般作想,可林老夫人好似却同他想的,不太一样

    但这话一掠而过,滕越拨了一把桌上蜡烛,把光线挑亮了几分。

    他神色收了起来,说不提这个了,“我们吃饭,不说这些。”

    他又给邓如蕴夹了菜,这时想到了什么,忽从怀中掏出了一只小锦袋来。

    那小锦袋只有半个手掌大,在他的手心里却衬得越发小巧。

    他递到了她手边,让她拆开看看。

    邓如蕴打开一看,竟然是西域样式的手串,上面似有磨出纹样的兽骨,还有羽翎和绿石点缀,更有翡翠镶嵌其中,小小一只手串竟穿起许多东西,除了精美,只怕也价值不菲。

    滕越道,“这串子听说是强身辟邪的用处,在关外也有祈求商路顺达、财源广进的意思,你可喜欢?不若就留在身边带戴着吧?”

    此物可不是一般的贵重,但邓如蕴见他这意思,突然问了一句。

    “将军不会是从鞑子那抢来的吧?”

    滕越正端起酒盅要喝,闻言呛了一口。

    “不是我抢的,是王复响给我的。鞑子来了一趟,总得留下些东西不是?”

    邓如蕴怀疑就是他抢来的,这恐怕还得是个鞑子首领的东西。鞑子在他手里吃了败仗不说,还被他抢了手链串子。

    她见他说得一本正经,想笑也不好意思笑,但她又憋不住,闷着头偷笑。

    可他却一把将她捞进了怀中,他把她抱在腿上,圈在怀中,抵着她的额头问她。

    “你是嫌弃这东西?还是笑话我?”

    邓如蕴憋着笑道,“我不嫌弃这东西。”

    “那就是笑话我了?”

    邓如蕴再忍不住,噗嗤一下笑出了声来。

    滕越自己也忍不住笑了,邓如蕴更是笑得前仰后合。

    可他却忽的不那般笑了,只将目光定在她脸上,将她往怀中紧抱了过来。

    他低头,温热的唇落在她笑弯的眼睛上。

    男人嗓音微哑,轻轻抵进她耳中。

    “蕴娘,想我了吗?”

    柳明轩夜间要了水,到了天快亮的时候又要了一次。

    翌日,林老夫人醒来就听说了,等到吃过饭府里走动,见到滕越从柳明轩出来,整个人神采奕奕不说,眉眼之中皆是柔和的笑意。

    他上前跟她请安,顺带着还道了一句。

    “蕴娘昨日有点累到了,我让她多歇一会,便没让她早起往沧浪阁去。”

    林老夫人这里没什么晨昏定省,并不在意这个,只是她悄悄打量着自己儿子的神色。

    这会滕越说孔徽他们有事找他,要他先出去一趟。

    林老夫人本想多问他两句话,闻言只好点头先让他去了。

    不想滕越这一去,到了晚间还没回来,也没传信到家中。

    他素来出门都会在家中传信的,今日却一点动静都没有。

    林老夫人和邓如蕴都有些不安了,林老夫人连着让人去孔徽和王复响处寻他,也都没有消息,甚至那两人也没在家中。

    林老夫人没再寻,只在沧浪阁来回踱步。

    邓如蕴也睡不下去。

    到了半夜时分,滕越突然回来了,还带回来一个浑身是血的人。

回目录:《璧合》

看过此书的人还喜欢

1《玫瑰的故事》作者:亦舒 2《颜心记》作者:时音 3《交错的场景》作者:松本清张 4《月升沧海》作者:关心则乱 5《梦华录》作者:关汉卿 6《在暴雪时分》作者:墨宝非宝 7《长相思第二季》作者:桐华 查看图书全部分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