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渡我九重天 正文 第80章 ……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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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0章……罢了。

    酆惕也是没了办法,并非是他严苛,不愿意宽容一二,只是宋听檐着实太难对付。

    如今说来简单,待他做几日皇帝便杀了他,让宋衷君重登帝位。

    可哪有这么简单,他没做皇帝都能耍得他们团团转,若是做了皇帝,处于权力巅峰,天下听他差遣,以他的心计手段,耍弄他们岂不更甚!

    夭枝现下还能接近他,还有杀他的机会。

    可往后呢?

    有道是人心易变,他坐拥这无边江山,总归是会变的,心总归是会冷的。

    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帝王眼里没有会比江山更重要的东西,届时要杀他难如登天。

    夭枝如今一时想岔了,宋听檐不可能永远对她心软。

    他不能跟着糊涂,自然要帮她清醒,他伸手拉过她的手,“你与我过来。”

    夭枝有些茫然看向滁皆山,他亦不知晓酆惕要做什么?

    酆惕拉着她寻到山间破庙,进去后,走到前头布满灰尘的香台上找了筶来。

    他将已经很陈旧的筶放到她手里,“你若是不相信,便自己卜卦,你既是修仙上来的,你们山门自然也会卜卦算命之术,你好好算算没有帝命之人做了皇帝,是凶是吉,又能有几日活头?”

    夭枝拿着手中的筶,第一次觉得这往日每每见到的东西竟这般重,重得她有些拿不住。

    她沉默许久,终是跪在破庙的蒲团上,强撑着力气双手合十,将筶放于掌心,心中默念,随后将手中的筶投掷余地。

    其筶分作两半,平为阳,鼓为阴。

    如今二者皆是平向下,为凶。

    夭枝微微一愣,她不信。

    她又接着掷了两次,皆是二者平为下,三次皆是如此,为大凶之兆。

    她看着地上的筶,陷入了沉默。

    酆惕看着结果开口,“你若是还不信,可以多算几次,但无论你算几次,都是这样的结果,他便是当上了皇帝也不会长久的,他的凡人身体受不住命数紊乱反噬。

    到头来都是一场空,你又何必执着于此?

    这是天意,他下凡历劫,历得是悲苦劫,天意又岂能让他如愿?”

    凭何万般皆是天意,难道世间所有苦心孤诣就都输在命之一字上吗?

    她心中无端生起怒意,俯身又去拿,重新掷。

    可一次又一次,果真是没有一次变化,没有一次侥幸。

    从天亮到天黑,卜了整整七十一卦,卦卦为大凶。

    到最后,她伸手去拿地上的筶,纤细的指尖都微微发颤,连带着她的手都有些抖起来,已然拿不起这筶。

    滁皆山实在看不下去,伸手抓住她的手腕,话里皆是感同身受,“夭枝,命数如此,岂能轻易改变,你又何必非要强求?”

    夭枝本就苍白的唇色越发没了血色,眼中失神,难言心中滋味。

    酆惕未再开口劝说,而是转而道,“来此处,本也是想让夭卿见一个人,夭卿见了她再做决定,可好?”他说完看向滁皆山。

    滁皆山自不愿意再说什么,或许在他心中,也只有满腔后悔。

    当初他为何不能像夭枝一样,完成凡人一个夙愿。

    如今她离去,遗憾永远都在,挥之不去。

    他们既修成仙,却比凡人还举步维艰,那么修仙究竟是为何?

    他面含无奈,往这处而来,把移魂器放下。

    夭枝看过去,移魂器上慢慢出现一女子,周身光晕浮现,未闻此声,仙气而至。

    酆惕随着她看去,开口道,“这位是大殿下的司命,绯窕仙子。”

    夭枝没想到竟还能见到同一处办差的前辈。

    酆惕接着解释道,“在凉州,大殿下便是被她想方设法护着逃之,如今实在是情况紧急,才用了移魂器来见我们。”

    绯窕仙子冲她施了一礼,面含抱歉开口,“夭枝仙子莫怪,实在是事出有因,这才不得不违背天规,偷用法器前来见你,如今出了这样的事,实在是我们都未曾预料的,再者……”她说到这里看向酆惕,似乎犹豫此事是否应该要告诉夭枝。

    酆惕点头,示意她言明。

    绯窕仙子这才继续开口,“夭枝仙子,你可知你所管凡人是何身份?”

    夭枝闻言一顿,疑惑未明,“不就是凡人,还有何身份?”

    “非也。”绯窕仙子摇了摇头,“他亦是修仙者,且还是蓬莱岛那处的神仙,下凡乃是为了历劫飞升。”

    夭枝闻言微微一顿,只觉迷惑,看向酆惕。

    酆惕点头,颇为郑重开口,“他是我蓬莱仙岛修行的小仙,我也是绯窕仙子匆忙来告知,才知晓他是蓬莱仙岛的仙人,此番是为了下凡历劫而来,只是不知为何偏离了原来的命簿这般多。

    他此番乃是历劫,仙者是为执念历劫,帝王宝座便是他的劫数,如若真成了皇帝,夙愿达成,此劫便永失意义。

    他也会历劫失败,再无法位列仙班,千年修行便是一朝散。”

    夭枝不可置信。

    小神仙,和她一样是辛苦修行上来的?

    不是凡人?

    夭枝只觉得思绪有些混乱,“即是在你蓬莱仙岛,那你为何没有认出他来?”

    酆惕闻言轻叹一声,无奈笑道,“夭卿,你不知晓,蓬莱仙岛何其之大,所谓地广物博,究竟有多少神仙,我便是少君也只知大概数量,自然未曾一一亲见过,又岂能认得出来?

    更何况每日都有无数小仙晋升,便更是认不全了,他与我一道下凡历劫也是凑巧,我自然也是不知晓的。”

    夭枝微微一顿,她只觉得恍惚如梦,他本还是凡人,如今却告诉她,乃是仙人下凡历劫……

    那……那他若是要历劫,岂不是说明他所求的,永远都得不到……

    滁皆山闻言沉默许久,缓缓开口,“如此,何须为难?

    他既是神仙历劫,此乃劫数,助他渡过便是,也便不需要成全夙愿……”

    “皆山兄所言甚是。”酆惕见她疑惑,开口继续道,“夭卿,你想啊,倘若他不是神仙,只是一介凡人,又怎么能将我们这些神仙弄得无计可施,连命簿都要偏移至此?”

    这倒也是,宋听檐实在太可怕,连他们这些预知前后事的神仙都被压制到如此地步,非这样无法解释……

    只是一个小神仙飞升,为何历的是帝王劫,皆这帝王宝座还注定要求不得?

    仙者历劫皆是为仙时,所会出现的问题,乃是防范于未然。

    便是酆惕,蓬莱仙岛的少君,而不过是历得凡人生老病死之劫……

    不过或许恰恰是因为酆惕是蓬莱仙岛的少君,有人打点一二,历劫才会宽松许多。

    寻常小仙自是不行。

    夭枝信了几分,却还是沉默几许。

    “如今情况不太好。”绯窕仙子面上露出为难之色,温柔的声音都带上了几分急切,“我观皇帝命星陨落,如今大殿下暂且安全,但是若真让二殿下登基,他历劫必定失败。

    且他成了皇帝,必会追杀大殿下,天规森严,我等仙者处处受制,难免难护住人,大殿下若死,那天下命数便将改变,你必然罪责难逃。”

    绯窕是位经验丰富的司命,她自然知道此事若是改变,那么天下命数都要改变。

    再者,她也不可能看着同僚失了分寸,“夭枝仙子,我知道你想成全凡人夙愿,哪怕只多拖一两日的时间让他完成心愿,你也好下手一些……

    可事实就是如此,总不如你所想,天命便是我们神仙也改变不了。

    二殿下他命中无帝命,强行夺来的,终归还是要还的,只是命数结束的方式不同罢了。”

    夭枝闻言一顿,她眼睫微微一颤。

    绯窕看着她,颇为感同身受地说道,“夭枝仙子,我们司命殿每一位司命都有这么一遭,熬得过去,往后漫漫仙途,前途无量;熬不过去,后果你也知晓了,那位仙官便是前车之鉴……

    可无论如何,大家都有自己的命数,我们神仙也要顺着自己的命数而行,凡间有句话说得极好,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万事又岂能事事顺心而走,我们神仙亦然……”

    夭枝一时心中难言,且不知是为了宋听檐,还是为了这所谓的命数天定。

    宋听檐如今还活着,酆惕心中自然知晓夭枝为难,他从衣袖中拿出了一个小瓷瓶,递到她手上,“如今他已经中了子蛊,这是母蛊,你不需要亲手杀他,只需要在他面前捏死母蛊便能杀了他。”

    夭枝看着手中的赤色瓷瓶,思绪混乱,“你是什么时候下了蛊?”

    “我也是以防万一,放了蛊在皆山兄那处,托他下的。”

    滁皆山闻言开口,“我下在木匣上了。”

    酆惕微微颔首,“殿下怎么样也不会防备你给的东西。”

    夭枝一时顿住,因为他们的话更加唏嘘。

    因为他从不防备她,所以他们才有了可乘之机……

    夭枝想起宋听檐苦心隐忍,连笑都要克制,只怕是经年以来根本没有欢喜的时候……

    她视他为挚友,身为神仙,却无法完成他的一丝心愿。

    那命簿中说了,宋听檐是死在他最敬重的先生手里,他的先生骗取他的信任,再背叛杀之,只是为了帮宋衷君坐上皇位。

    她看着手中瓷瓶,如今还真是应了命簿里的话,欺他骗他,再背叛他……

    这劫无形之中就成了……

    非她所愿,也依旧按照命簿而来,一字未差。

    她苦涩一笑,“果真是活不过双十年华……”

    “是,他注定活不过二十。”酆惕在她面前蹲下身,“夭卿,我知你不会不下手,可推迟并没有好处,你早晚都是要杀他的,倒不如早早了结。

    反正他无论如何都会死,做了一日两日的皇帝又有什么用?

    他辛苦修行才成了仙,如今是为历劫,你又怎忍心让他为了仅仅这一次历劫失败,前功尽弃?

    他如今是不知道,那是因为他只有在凡间的这段记忆,你又如何能跟着他一同犯糊涂,害了他往后仙途?”

    酆惕直直看来,极为认真,“夭卿,我知你想让他心安离去,再无遗憾下九泉,可如今总归是不一样的。

    他劫数在即,再怎么说也是唤你一声先生的,既是先生,又怎能不顾他往后如何呢?

    他做不了皇帝是他的命,你要成全不了他也是你的命,不可违背……”

    夭枝听到这话慢慢闭上眼睛,只觉胸口沉闷得厉害。

    良久,她才睁开眼,声音带上几分低哑,“……罢了。”

    她说完这句话,只觉自己再无一丝气力……

    她终究成全不了他。

    还真是万般皆由命,半点不由人……

    …

    偌大的殿中只余丞相一人站着,气氛颇为压抑。

    丞相拱手道,“殿下,你怎能放她离开,此人不杀后患无穷!

    陛下既命她做相师,必然是留有后手,如今大业在即,前太子焉知不是被她藏起来,此人稀奇古怪的手段太多了,必须想办法杀之!”

    宋听檐看着孤零零摆在桌案上的小鱼玉雕,并未开口。

    丞相见他如此便越发生急,“殿下,此人焉知不是在骗你,她如此心狠手辣之人,为了引您过去连自己的手指都能砍下,又怎么可能会就此收手?”

    宋听檐闻言话间却是笃定,“她不会欺我。”

    “殿下,老臣敢以性命担保,她必定是有所诡计!难道殿下您要拿即将到手的江山来赌吗!”

    宋听檐闻言慢慢擡眼,“这江山不就是我赌来的吗?”

    丞相上前一步,满面愁苦,“我知殿下算无遗策,可倘若偏偏这一次殿下输了呢?

    您如今不派人去杀此子,可是后患无穷……”

    宋听檐闻言未置一词,“孤放了她走,就不会后悔。”

    丞相眉头紧皱,深叹出声,“殿下,人生在世,万不可强求,只要强求便生怨怼,她若是做戏,你又如何能平静己心?”

    宋听檐慢慢垂眼,看着合上的木匣,话间却是肯定,“丞相何必忧心,孤没有输过,这一次也一样不会输。”

    “殿下!”丞相闻言叹了口气,眼眶微微湿润,自知劝不了他,面上的皱纹又深了几许,“殿下不信,老臣便陪这锦绣江山的前途与殿下一道赌,只盼殿下不要后悔便是……”

    宋听檐闻言并未开口。

    此生知己难求,岂能万事万物都靠谋算?

    这一次,他不掺谋算,凭心而动,只信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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