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怕。”孙婷疼惜地看着第五名,觉得这样一个相貌顺眼的小伙子竟然是变态,到底有些可惜。“这么大老远来,可不是为了杀你。”杀人是要偿命的,孙婷把水果刀从第五名脖颈处朝下慢慢划动,刀刃割破了他的衬衫、纽扣,一路落到皮带上,又在双腿间某处刻意地驻留。
这是要劫色?不过就是在医院给过她一根烟,她性变态般尾行自己到秦岭深处有必要?而且自己的外表没到让姑娘一见钟情的地步啊。第五名正想着,听到孙婷说:“别想美事……我只是准备阉了你。”
你先人啊!第五名眼瞅水果刀要把自己归入司马迁、魏忠贤等人的队伍,急出一身冷汗,死命的挣扎起来,可捆的太结实,毫无作用。
“操……老子惹你了?!”
刚伸向皮带的魔爪停下了。孙婷刚刚温和的表情,瞬间变得狰狞起来。“你不认识我?”
“我凭啥认识你?”第五名觉得孙婷简直不可理喻。
“装!”孙婷抡起电棍狠狠砸在第五名左膝盖上。第五名的惨嚎声,让她心气又平复了些:“现在想起来我是谁了吧。”
“想起来你先人!”剧烈的疼痛,和生死不明的恐惧,带来了绝望,第五名脱口而出的一句咒骂,让右膝盖上又挨了一棍子。
“你个死变态还敢骂人?!”孙婷用电棍按了下刚刚打过的地方,第五名的惨叫声立刻提高了个八度。
我是变态?还你是变态!看孙婷动手时那毫不犹豫的心狠手辣,第五名心里怯了。昏暗的窑洞,洞里发霉味的潮气,似乎都提醒说这是一个完美的藏尸地点,如果在这儿被杀了。估计等人发现时,自己早变成一堆白骨了。
“现在,”孙婷看到第五名绝望的目光,笑着抬手拍拍他的脸颊,“你想起我是谁了吧。”
“想……起来了。”第五名忙回答。
“当初没想到会落在我手里吧。”孙婷遗憾地看着第五名,这样个变态贪污犯,放到秦岭里,竟能想出收虫赚钱的法子;可在省城怎么就不走正路呢。“咱俩好多事,得慢慢说一下呢。”
说啥?第五名看着孙婷一刀一棍两把致命武器,拼命想找到和孙婷对话的突破口。听意思,这女变态是来寻仇的。但啥时候结下的仇?难道是因为医院里递烟的姿势有问题?且不说美剧里会经常出现那样的心理疾病患者;就连祖国的某些地区,不也经常发生谁瞅了谁一眼,‘再瞅一眼试试?瞅你咋地?’的腥风血雨么。
“对不起。”第五名尝试承认错误。真相不重要,活下去才最重要。
“说句对不起就完了?”听着第五名以退为进的道歉,孙婷却并不高兴。这个道歉让她失去了刚才倾泻的快意。道歉能让自己那些锦鲤回来?能让变成鱼干的“小花”、“小红”重新在水池子里生龙活虎?孙婷抡起电棍,朝第五名身上抽打起来。“你对不起我什么?说!说啊!”
第五名鬼哭狼嚎,鼻涕、眼泪不受控制地从鼻子、眼睛里喷出。这不是软弱,这是生物本能。第五名利用大学专业知识在内心为自己开脱,完全不知道自己嘴上在解释什么了。
“我不该给你递烟……”疼得更厉害了,好像回答的不对。“我不该没接你丢来的打火机。”好像也不对,肋骨是不是断了?“我不该帮你打开窗户透气……”体会到电棍暴风骤雨地袭来,第五名真的想不出其他理由。
被绑住的双臂无法动弹,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疼。毫无希望的愤怒,让一连串骂声喷薄而出。“老子就他妈手欠,给你送烟还送出仇来了……今儿不弄死我,你是我孙子!”第五名感觉不到眼泪流过的路线,他胡乱喊叫着,最后被一棍暴击在胃上,把苦胆里的黄绿色汁水都吐了出来。
腥臭的味道,闻起来像粪便。不会被打吐屎了吧。第五名泪眼朦胧地望着地上的一滩,想到了死去的爸爸、哥哥,又想到了刘秀娟,她还在家里等着呢,说好以后要养她,家也要盖好了……不想死啊。第五名流着眼泪,声音低下去,听上去都是哀求,“求你告诉我,我到底咋惹了你……我改啊。”
孙婷看着落到电棍上的鼻涕眼泪,厌恶地把棍子朝旁边墙壁上蹭了蹭。瞅着哭得稀里哗啦的第五名,再度挥起的电棍犹豫了。这变态哭得可真入戏,打成这样儿了还不招认,按说不应该呀。孙婷想了想,记得刚去文苑市场办玉立水族馆的时候,好像是侯胖子亲自接待的。那天没见过这个什么第五名,再后来……再后来自己出国忙去了。
“你第一次见到我,是啥时候啥地方?”孙婷决定给第五名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医院。上个月……十八号。”第五名努力回忆着,他看到孙婷手里的电棍,人就条件反射地哆嗦。
说话的时候,眼神没有闪烁,表情也没有回避的迹象,小动作方面……也许是打残了,没有多余的掩饰性行为。“你那天去医院干什么?”
听到孙婷的问题,第五名心里很崩溃。“当然是因为我生病啊姐,姨——”为了不挨揍,这会儿喊奶奶都不可耻。
生病……对了,这小子当时是打着吊瓶过来的,针结结实实地扎在手背上;吊瓶里的颜色也很眼熟……双黄连!这是退烧用的。如果刻意跟自己偶遇,没必要生病再给他自己来一针,完全可以直接假装探视病人,走错房间。孙婷看着虚弱成狗的第五名,手里的电棍垂下。
不是刻意的,就说明他并非有心窥探自己以获得某种犯罪快感。既然这样,就罪不至死。可以心平气和地谈谈他是如何弄垮自己水族馆的事儿了。
孙婷想到第五名竟然不是个反人类反社会的死变态,压根不配让自己处心积虑地对付,心中竟然有种莫名的失落。
感受到孙婷那杀意的退散,第五名想着自己可能不会死了。他小心翼翼地追问孙婷到底是哪位,如果弄错人的话,能不能先把自己放了,今天的事自己一定会忘记,绝不追究,永远不!
“人倒是没弄错。就是你。”孙婷拿出名片,朝第五名亮了亮。
“孙婷……玉立水族馆!”第五名这才反应过来,“你是那个女老板!”
瞧第五名瞬间有些内疚,孙婷十分烦躁。最可憎的就是这种人。死硬分子多好,只要朝死里弄,不用想太多;像第五名这种办错事光会内疚,屁责任不承担,一溜烟就跑的,千刀万剐不嫌少。刚打得还不够狠,孙婷想着。她那少女般细腻面容,配上和外貌年龄不相符的愁苦,显得很是悲情。
虽然刚刚从鬼门关逃过一劫,但还是被孙婷的表情打动了。第五名察觉自己可能有点受虐倾向,心情不由沉重起来。虽然可能是有钱人家的女娃,那水族馆也是人家辛辛苦苦弄出来的,凭白无故放了人家一池子水,道歉总是应该的。第五名忙给孙婷赔礼,提起火灾当晚的凶险,说那会儿幸亏有玉立水族馆的水,库房才保住了,不然诸多商户的上百万货物,难以幸免。
“你知道,我那池子里的鱼多少钱吗?”孙婷听第五名提及库房里其他商户存货的价值,手指头情不自禁地又按了按电棍开关。
在第五名质朴的认知里,世上本有两种鱼:一种是能吃的;一种是不能吃的。在孙婷的普及下,第五名将其增加到第三种:总价值高达三百五十万元的名贵锦鲤——观赏鱼中的航空母舰,现役。
孙婷亮出手机里的照片——东京赛展邀请函,告诉第五名,那三百五十万元还是打八折后的价钱。只要第五名赔偿她的锦鲤,她就原谅第五名。
开玩笑?!多美好的姑娘也不带讹人的。第五名告诉孙婷,如果当时任由火情发展下去,别说库房,孙婷的玉立水族馆也保不住,整个东区都得完蛋不说,西区恐怕也难以幸免。
“你意思是,不管砸不砸我水族馆,我那些锦鲤都保不住?”孙婷握紧了水果刀,冷笑起来。
第五名条件反射地朝后闪躲,这才意识到自己还被绑得死死,危机并没有解除。平心而论,刚的推托之词的确有些无耻。但考量到自己浑身上下的创伤,人就理直气壮了。
门是自己带人砸的,可如今被电得体无完肤,这道歉的诚意还不够吗?即便是被迫的。第五名义正言辞地告诉孙婷,任何一名市场管理人员面对当时那险峻的火情,都只有那一种选择。
瞅着第五名视死如归的姿态,孙婷收了水果刀,思考了两秒钟。前后听起来都对,但有什么地方不妥……对,缺水!谁家灭火不第一时间接消防栓,反而要从水族馆的池子里抽?
孙婷立刻提出异议,果不其然看到第五名不自然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