唇枪 正文 Chapter 43
Chapter43
香港7-11货车集中仓库的停车场，周靳把车停在停车场靠右的位置，早上三点半，天还没亮，睡了一夜的维多利亚港宁静安详，他来香港的第一个月，随心所欲地找一些不用怎么动脑子的体力活，到处跑来跑去。从家里决断出来之后，周靳没再用过自己原本的银行卡，他不喜欢坐地铁，人太多，经济难得拮据，从小到大第一次体会到缺钱的滋味，在香港没钱租车，更没多余的闲钱去买车，干脆想了个曲线救国的办法，在打工的时候让人帮忙留意着，直接找认识的熟人介绍了个开车的工作。
那时这儿招聘的人事因为实在太缺人，因为有人介绍担保，写登记簿都没看他的证件，只问了一句他叫什么，连驾照都没要，就让他去车队报到。
车队的老大以为那边都检查过了他的证件，在他到的第一天就让他自己选，送哪个区域的货。周靳选了港大附近的店，却因为旁边区域的司机老婆生了孩子要回内地，被叫过去顶班，刚负责那一块时于莉莉穷追不舍，周靳忍无可忍申请换去了港大附近，没想到会在那里遇见林清淼。
他跟过去生活里的所有人都断了联系，她看上去也孑然一生，两个看上去都十足寡的人慢慢走在一起，他一开始以为她光芒万丈，慢慢也窥见了不少那些笑容背后的裂痕。知道林清淼经常趁着他睡着之后接家里的电话，也知道的那些电话每一次都会扰乱她的心情，原本以为慢慢等，等着等着就能互相坦诚，但是没想到她不告而别。
周靳开完电话会，在阳台上站了一会儿，楼下是个泳池，看上去久没打理，没什么人游，周靳去了王律他们在的套房，刚坐下，发现这里头乌烟瘴气，抽烟的不少。
周靳扫一圈，找服务员开了吸烟器。
服务员过来帮忙调，周靳既有礼貌地道谢，反而让服务员有些不好意思。
周靳开窗通风，听到她们说这一批助理，下个月要去律师协会培训。
他一来，陪着打的陈俊杰给他让了座，周靳坐下，都不说助理了，转头说一个难啃的客户。女性，四十多岁，前夫做建筑发的家，离婚之后分了一笔，现在自己在创业，在他们律所请法务，换了好几个依旧不满意。
“就应该让她来听一听周律唱歌，没准这事儿就好聊了。”
大家调笑，周靳没参与，认真摸牌，随手打了一张出去，点了个杠。
他跟陈俊杰说：“你这位子坐得不行。”
“那一会儿重新摇？”
“不用。”
“周律，考虑考虑，那富婆颜值相当不错。”
“没有这个服务。”周靳说，“你们说助理培训是什么时候？”
“下个月。”
“怎么了？”
“了解一下。”
“这一批都挺好的，王律上次还说林清淼不错呢。”
“是不错，肯干，抗压，经得起说，人也开朗。”王律评价，“周律转给我的啊，听说有李家的关系，李同舟在港大的师妹？”
“说起李家周律也熟啊。”
“转来转去都是一家人嘛。”
周靳没插嘴，也没回答，他向来没心思八卦别人，也不喜欢别人八卦他，只不过在这儿的都是长辈，他一个小辈，也没什么好争辩的。
有人拿烟，问周靳要不要来一根，周靳摆手婉拒。
他扫了一眼周围，包间里竟还有几个以前见过的投行的人。看上去衣冠楚楚，相貌上也不是什么好人。
正巧，王律给他点了炮，周靳糊了牌，拿起手机，手机还在震动，是丛夏发来的求饶表情包。
他正巧有事跟她说，发了个微笑。
丛夏：您终于回我了，有什么您说。
周靳：别带林清淼去喝酒。
丛夏：我没打算带她去……
周靳：嗯。
丛夏收起自己的手机，看着周围灯光和舞池里女郎，莫名觉得后背发凉，“小淼，你说周靳是不是在我身边安摄像头了？”
“怎么了？”
丛夏把自己手机递过去，“他怎么知道我带你出来喝酒了？”
林清淼看了一眼周围：“他随便猜的。”
“你们什么关系？”丛夏觉得不对，“他还管你喝酒？”
“老板。”
丛夏不信，但是她知道人人都有秘密，没打算刨根问底，正想着选一个什么酒给林清淼尝，丛夏忽然看到应如穿着吊带亮片裙，跟一个老板模样的男人走过去。
“那个男的，好像是做日用的黄董，恒天的甲方吧。”
“没见过。”
林清淼不在乎这些，这个阶段她还不懂这些，不懂得这也是个极其讲究人情世故的行业，同样的法务代理，甲方高兴了爱给谁给谁，给谁都能做，并没有什么不可替代性，说穿了僧多肉少，想要业务，首先得懂吹牛，其次，还要懂看人脸色，审时度势，关键时候还得豁得出去。
“要是让你选一个老板，你最想睡谁？”丛夏忽然问，原本还是在选那个服务生更能勾起她兴致，没想到她思维跳跃，一眨眼就转到了别的方向去。
周靳的脸浮现在林清淼的脑海中。
“为什么一定要睡老板？”林清淼并没有选择诚实，把问题抛回去：“你想睡谁？”
“我？我喜欢小鲜肉。”
“宋灿阳那种？”林清淼随口而出，丛夏忽然红了脸，她像是被人踩住了尾巴，“那是我小弟。”
林清淼没想到丛夏会有这么大的反应，又给她要了一杯酒。
人总是在喝多了之后产生倾诉欲，林清淼也因此听上了故事。
原来他俩以前是一个高中的，宋灿阳标准冷清学神，丛夏嘛，不学无术的公主。宋灿阳凭本事考，丛夏靠实力走后门。也一起混了这么多年，没人说破过，或者说打算过让关系更进一步。
“为什么？”
“因为我的结婚对象不可能是他。”丛夏摇着小酒杯，一副看透人生的模样，“注定没什么结果的关系，没必要开始。”
“你对结婚对象要求很高？”林清淼问。
“你难道对结婚对象没有要求？”丛夏惊呼，“得过一辈子啊，缺了爱和钱，哪样都不行。”
林清淼抿了一口丛夏的酒，她说的其实也对。
林清淼把喝高了的丛夏扛回房间，好在丛夏个子高人也瘦，搭在身上没什么特别的负担，林清淼用她化妆包里都化妆油给她卸了妆，空调调好温度，让她睡。
坐在房间里，林清淼感觉到酒精作祟，她也晕乎乎的，手机微震，居然是一直没联系的应如找她。
应如：王律说让你来一趟1109。
林清淼：有事吗？
十二点过了。
应如：招待客户。
林清淼：？
林清淼觉得离谱，也不觉得王律会做这种事，她放下手机本来不打算管，谁会深更半夜让女员工去招待客户？丛夏在旁边睡着，林清淼莫名其妙地想到周靳。
要找他吗？
林清淼不愿意，她不想永远都被人用走后门两个字概括。
林清淼选了个更稳妥的方法，她给王律打了个电话，电话的背景音是麻将声，王律接起来，只说了一声喂。
“王律，我想请问一下今天有接待客户需求吗？”
“客户？”
“周律组的应如说需要我这边协助她招待客户。”
王律直接把手机递给周靳，他忙着抓牌，没心情在放松的时候管客户。
周靳看了一眼屏幕上的备注，握着手机：“讲。”
林清淼把刚刚的话重复了一边。
“你自己想办法解决。”周靳说完，把手机还给王律，打了两圈牌下来，周靳觉得林清淼脑子不清醒，他们律所有那么缺钱？需要员工这个点去陪客户？
周靳回头问陈俊杰：“应如今天在见哪个客户？”
“日化的黄董。”
牌桌上的人都互相看了一眼，是那个不管多少岁，都喜欢二十多岁小姑娘的客户。
“嗯。”
客户的私生活，怎么说都只能是内t部茶余饭后的八卦，不可能拿到明面上来说。
周靳直接给应如打电话：“王律什么时候给你的指示？”
电话那头，应如愣住，但很快就组织起了语言：“因为黄董是您跟王律一起的客户，所以我这边怕一个人照顾不好，想请求协助。”
“想请求协助就在律所发邮件走流程审批。”周靳公事公办，并不因为涉及到林清淼而特别。“干得了就干，干不了就回家。”
应如被骂了这一顿之后，给林清淼发了个不需要了，谢谢，她握着手机站在KTV的包厢外面，翻了个白眼，无语地往里面走。包厢门隔绝开撕心裂肺的《最炫民族风》，旁边人问她有没有叫来什么小姐妹，应如陪着笑，随口说都睡了，我陪你们喝。
林清淼放下手机，她是给王律打的电话，请示的也是自己的上级，但是莫名其妙地，不知道为什么电话传到了周靳手里，这让她觉得自己仿佛在向他求助，她不喜欢这种感觉。但这件事反正也过了，林清淼躺在床上，听着丛夏均匀地呼吸声，慢慢闭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