唇枪 正文 Chapter 41
Chapter41
最开始只是觉得痒，听不清楚老师上课的时候说的话，后来是痛，像是游泳完双耳都灌了水，后来是上着课的时候会耳鸣，脑子里嗡嗡嗡的，只能看见老师的嘴一张一合，一节课过去了。
她去了校医院，校医院的老师建议她让家长带她去大医院里挂个专科，找专业的医生看一看，或者先买滴耳液试一试，能不能减轻症状，也是在校医院，林清淼跟同班同学孙桃有了交集。
孙桃说自己也要去药店，问林清淼要不要一起去，林清淼顺路跟她同行，才发现原来她妈妈是药店的人。
都是一个班的同学，林清淼知道她叫孙桃，也知道她不仅在班里成绩好人缘好，在学生会也很吃得开。
“这是我同学，你帮他走一下统筹医保。”她对着柜台后面的人笑着说，而后侧头对着林清淼：“你给统筹之后的钱就行。”
因为那支滴耳液，两人在教室里慢慢成了点头之交，孙桃看出来她不想去医院，带她回家，让她妈妈给她用药，还留她在自己家写作业，林清淼习惯了不跟人亲近，孙桃也不在乎。
也正因为林清淼跟谁都算不上熟悉，孙桃觉得她可靠，总是跟她分享自己喜欢的人，说那个人大她们几届，学生会主席，一手建立的播音电台，留了不少节目的磁带，孙桃因为学生会工作跟他有了接触，那时候他已经去上大学了，孙桃想跟他上同一个大学，他也承诺过，如果她模拟考考得好，会亲自回来给她送毕业花。
那时候，林清淼心里只有高考，每一次附和之后，心里都在想整理出来的知识点还有哪里没背完，孙桃家庭条件一般，但她爸妈都爱她，她妈妈是个爱种花的人，每到了应季的时候，有花开了，都会让孙桃给林清淼带一些。
她们还一起在高三的时候拿了学习优秀奖，年级主任拿着专业的单反相机给她们拍照，让她们好哈冲刺，争取在高考里为学校争光。
在孙桃的家里，林清淼知道孙桃从小身体不好，她妈为了她重新没有基础学医，去药店工作也都跟她有关，林清淼羡慕过，羡慕过一瞬间，她的家庭也不算富裕，却拥有着很多很多爱。
林清淼给孙桃的回馈也总是悄无声息的，黑板上写着孙桃值日的时候，她会帮她擦掉黑板；孙桃因为身体不好去医院检查，她会帮她整理好当天发的试卷；她在大家都送她昂贵生日礼物的时候，手工给她做了一份透明手绘压花，让她用来毕业那天签上好朋友的名字。
高考那天早上，孙桃笑着跟林清淼说了“高考加油”，两人考场不在一个区，约好了考完之后一起去参加班级聚会吃火锅，去找孙桃的路上，林清淼在路边买了一把栀子花。
可惜孙桃给她打电话：“我要去告个白，你别说我重色轻友啊。”
林清淼祝福她，把栀子花送去了药店。
她妈妈问林清淼考得如何，林清淼回答还行，应该能上个不错的一本。她妈笑着，给林清淼拿了一盒葡萄糖酸钙，蓝色玻璃瓶，说祝她毕业快乐。
林清淼没参加班级聚餐，把东西搬回了宋芸的宿舍。
后来的故事是大人转述给林清淼的，孙桃考完最后一科英语之后去了考点附近的一个公园，在那个公园遇到一个失足落水的小孩，一年级，女生。她会游泳，跳下去救了人，小孩上岸后，她没了力气，一个路过的大叔救了她，死里逃生，周围人都劝她去医院看看，她感觉自己没什么事情，只是呛了两口水，为了告白穿的白裙子湿了，她赶着约定的时间回家换衣服，再赴约。
听说那场恋爱只持续了个72个小时，因为三天后她紧急入院，ICU抢救无效死亡，死因是迟发性溺水。
李同舟把车停在马路边上，车载音乐还在响，林清淼的话难得的让他允许自己沉浸在过去。
他跟孙桃是他高三那年认识的，那时候她在上高一，刚刚进学生会，竞选演讲的时候别的女生表演才艺都是钢琴、古筝、小提琴穿着长裙，披着长发，唯独她穿着工装裤和白T恤，抱着一把看上去有些年头的木吉他，弹了一首《外面的世界》。
她是他见过最主动的女生，不怕被拒绝，也不在乎外在的面子和形象的，从第一次见面说了喜欢他之后，便再也没有从他的世界消失过。
那时候，高三备考，高一和高二开运动会，她趁着自己管广播站，堂而皇之地在晚上夕会的时候，放李同舟喜欢的港乐，除此之外，还自导自演读了一封为高三学生高考加油的稿件。
李同舟班上的人大多数都知道她的存在，一听到她的声音就开始起哄，更有甚者说哪个姑娘能为我做这么浪漫的事情，我这辈子非她不娶啊。
李同舟正用草稿纸演算着题目，听他们起哄，充耳不闻，没有人注意到广播港有响动的时候，李同舟就已经把手放进课桌洞，摆弄着听英语听力的CD，调到了录音模式。
他从小到大循规蹈矩，一直都是父母老师眼里的好学生，生活平静地像一潭死水，从来没有发生过任何意外，孙桃的喜欢，像被山峰围绕湖泊忽然发生了地壳运动，岩石的偏移让湖水开始朝着地下河的轨迹涌动，日复一日。
她跟他分享喜怒哀乐，日常琐碎，跟他说自己在校医院的奇遇，交到了很对眼的朋友，那个朋友好像过得很辛苦，还让他给她寄一些学校的便签纸当草稿纸，说看着他们学校的logo，高考肯定能吸一吸欧气，考上梦校，后来成绩出来，她也的确考得很好，分数早就已经超过了他们学校他的专业分数录取线。
在香港第一次见林清淼之前，李同舟一直在跟着那个研究生导师，早就已经在他办公室上见过打印出来的林清淼的论文作业。
“这个学生的名字很特别。”他跟老师聊天，“看着就觉得山清水秀的。”
老师说：“跟你的名字很配，绿水行舟啊，正好她说过她要申报奖学金，让她进你的项目学习学习？”
鬼使神差，李同舟当时说，我去见见她。
“所以你和信一起寄给我的压花画，跟你当初送给她的那份一模一样。”李同舟说完，也没看林清淼的表情。
孙桃高三那年的生日，林清淼通宵给她做过一副压花画，高考前就给大家传递着写了一周，上面已经写满了同学的名字，就在正中间的位置，孙桃和林清淼的名字用金色的签字笔签在一起，小女生用来彰显关系不错的小心思，在高考前也都拍给李同舟看过。
那时候李同舟在准备大学的期末考，看了照片问孙桃：“你跟林清淼关系这么好？”
“好啊，我跟你说，她那人看着冷冰冰的，其实外冷内热，别人对她不好，她也不给好脸色，但是别人对她好，她从来都是加倍地还回去。”
“你喜欢这种冷冰冰的，不说话的朋友？”
“我觉得冷冰冰是大家对她的误解，她本人其实挺有意思的，出去玩儿讲价可厉害了，跟那些卖东西的叔叔阿姨聊得特别好，我认识的最厉害的砍价高手。”
“这个压花画，看着简单，其实可难了，她说她小时候就喜欢研究这些，每一朵干花都是自己做的。”
“你喜欢就好。”李同舟宽慰她，没告诉她自己买了高考结束当天的飞机票回南城。
他买的三点落地的机票，去花店挑毕业花的时候遇到不少家长，这些家长都写前程似锦的卡片，李同舟另辟蹊径，选了红色的玫瑰。
只不过那天买花的人太多，排队用了些时间，商家提前准备的花材都是向日葵和蔷薇科，一听李同舟要99朵红玫瑰。立刻马不停蹄地帮他调库存，花束包好时，英语考试已经结束有一会儿了，李同舟带着花去了跟孙桃约定的地方，她迟到了半个小时，头发湿着，穿着回家刚换过的裙子，见面还没来得及说话就打了几个大喷嚏。
“考试考感冒了？”他笑，把给她准备的毕业花递过去。t
她嗔怪：“什么感冒，我刚刚见义勇为来着，可酷了，没准你还能在新闻上看到我呢！”
李同舟用眼神示意她接花，孙桃抱过去，怀里一沉：“天呐，这是多少朵？”
“数一数？”
“我猜一个数！”孙桃一边笑，一边把脸凑到花旁边，想要闻一闻花香，虽然鼻子有些堵，她闻不到什么味道，但是心情不可复制，她感受到自己无比幸福。“五百二十朵。”
李同舟不说话，就看着她笑，“你知道五百二十朵能包多大的花束吗？”
“不知道。”
“反正就很大嘛，这个就好大，感觉再重我就拿不动了。”
高考结束的傍晚，夏夜寂静，对大多数人来说这个夜晚并没有什么不同，孙桃把林清淼送给她的亚克力压花带出来，让李同舟也在上面签下自己的名字。
“考得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