努努书坊
返回 努努书坊目录
努努书坊 > 重圆(双重生) > 正文 爱与憎

重圆(双重生) 正文 爱与憎

所属书籍: 重圆(双重生)

    爱与憎

    卫陵想起了一件很久远的事。

    那日也是十月初二,却未落雨。他从北疆率军回京,正是寒重白霜,天光昏昧。他先去宫中见过皇帝,才赶回公府。

    母亲拖着一副病体,泪湿衣襟地询问他为何提前归来,也不先来信告知,他安慰着应答,又扫过一圈围来关切的亲人,却不见曦珠。

    从前哪次他回家,她都会在这里等他。

    她去了哪里?

    等散去席面,卫陵无意问起妹妹,才得知是去法兴寺上香了,天尚黑时就出门的。

    原是如此,难怪大早不在府上。

    但那时他已近一年半未见她。

    亲卫劝说他不如趁着难得闲下来的日子,将身上的伤养好了。他却不置一词,换过身上的戎装,就出了府。

    其实何必去找她呢,总归她要回来这里。

    但他等不及,一定要去找她。

    到法兴寺后,卫陵让亲卫直接去问人在何处,得知她往祈愿台那边去了。

    他便赶过去,走的小径。

    母亲信佛,常来此处。年少时,他跟来几次,游逛过满寺,便知晓各处道路。

    他很想她。

    每一场战事结束,深夜孤灯下,他都会将放在心口的平安符拿出来看一看,摸一摸,想起她的叮嘱。

    她望向他的神情是那样温柔,又是那样坚定。

    那刻,她的眼里只有他一个人。

    可当他到祈愿台时,却看到她身边有了另一个人。

    是许执。

    远隔金郁的山林秋色,她不知怎么落了泪,许执低头说了些什么,不过几句话,她就破颜露笑,似不好意思地垂下脸擦泪,却将手里的祈愿带递了过去。

    许执将两人的愿挂在一起,一根高枝上。

    然后牵过她的手,走下台阶。

    那真是很好的景,天空很蓝,日头金灿,就连穿林而过的风也很和煦,拂过两个紧挨依靠的人。

    亲卫要上前去,卫陵擡手制止了。

    他就站在隐蔽处,远远地看着,直到两人的身影渐行渐远,彻底不见。

    过了不知多久,他才转目看向那棵系满世人心愿的树。

    不应该偷窥。

    但他最终还是走了过去,犹豫片刻,伸手将那根高枝捞下,找寻着她的字迹。

    他认得她的字。

    她的字不大好,曾经在祠堂帮他抄家训时,她说过自己从小不爱读书写字。

    和他一样。

    他以为自己真的认得她的字,但找了许久,在飘荡的红里,却不见她的愿。

    到底是哪条?

    她的愿是什么?

    直到手停落在一条银钩虿尾的祈愿带。是许执的。

    那样的字,t无愧他寒窗苦读二十载。

    在这条愿的前面,是一条鲜红的愿。

    字迹变了。

    卫陵并不精通书法,但那瞬,竟觉得两条愿的字有相似之处。

    到底是什么时候变的?

    他忍着一股股的眩晕,看向她的字。

    “世事顺遂,平平安安。”

    再简单不过的愿,他方才才会忽略了吗?

    分明手从这条愿经过数次。

    亦还是这样的字迹,让他不想相信,她已在为另一个男人改变了。

    新伤隐隐作痛,伤口崩裂,血尽流出,湿透了身前的缁色袍衫。

    头疾跟着发作,吃过药才好许多。

    他一个人回去了,带着她几乎被撕碎的愿。他不该来找她,这样才不会看见那幕。

    回到公府,那里已经有一堆事等着他。部属的安置、亲友递帖拜访、东宫的秘信、盟友商议下一步谋算、政敌的鸿门宴……短短半日,他就被这么多人惦记上,不管是想从他身上获利,亦还是要他的命。

    他很忙,忙地忘记了她。

    但脾气忍不住暴躁,极力控制着。

    在月亮升至中天时,卫陵还是一把将茶盏砸碎在地。

    “你去告诉陈望,我这个人向来是公私不分的。他想分明私了,就再找一条通天的路,不然就好好想清楚,不过丢了头上的乌纱帽,断了前程。若不想活,就让他洗好脖子等着!”

    说什么前程,什么命啊的,不过就是桩小事,放到朝堂那些文官武将那里,谁手里不沾点血。有良心的官员都如此,哪个能干净?

    再平常不过罢了。

    却惊吓住门外一角翩跹的霜色裙摆。

    人都退出去,在经过她时顿了顿,但她仍在墙壁的阴影里躲着。

    卫陵就坐在那里,接过仆从新递上来的茶看她。已经等了大半日,他不在乎多等一会。

    终于她挪进花厅来,步子很慢,最后停在离他很远的地方。她望了望被打扫后尚未干透的地砖,就把眼定在那里,都不肯看他一眼。

    她低着头说:“三表哥,我不知你今日回来,还以为会晚个一两日的。又碰巧今日有事,没能在府上迎你。”

    厅里的光很亮,足以卫陵看清她。

    从乌黑莹亮的挽髻,一直到那张经年秾丽的面容,延过秀颀雪白的肩颈,滑落至愈加丰郁的身形。

    她就是这般,与许执在一起。直到现在才想起回家来。

    她应该是察觉到他的视线,无措地掠了下鬓边的发丝,将头更低了。

    尽管如此,卫陵也没把眼移开,道:“我听小虞说过你去寺里了。”

    他又问:“一个人去做什么?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她倏然擡头看他,仅一个目光相触,便偏过眼去,脸上满是犹豫的神色,抿紧唇将袖子绞地更紧了。

    他也冷了脸。

    茶盏磕到桌上的声响,她似被吓一跳,脸色有些发白,慌道:“我,我随便走走,这么晚回来,是路上,有事耽搁了。”

    她对他说谎了。

    不过分别一年半的光景,她也知道拿这些虚假来搪塞他。

    眼前恍然出现她与许执在一起的场景,历历在目。

    卫陵握紧手间的祈愿带,头一阵阵刺痛。

    即便她说了真话,他又能怎么样,难道让她再次陷入难堪的境地,让她得知他真正的劣性吗。他与她已经走向不可挽回的道路,也没有办法再回头。

    他只是没办法接受她也开始变得畏惧他,像看一个陌生人,与此同时,与另一个叫许执的男人亲昵。

    最终他只能在沉默中,说了这样一句话。

    “以后早些回来。”

    那晚她离开后,开始落雨,很大,也很冷。

    他一个人坐在那里,竟然冒出一个荒谬的念头,倘若能重回最初就好了。

    雨声渐大,卫陵再睁眼,便发觉自己回到了祈愿台,似乎还是那日。

    但手中洇湿的愿在告诉他,并非那日。

    他已重生。

    她亦是。

    卫陵忽然明白了一些事,当年曦珠为何会在说那个谎话前,那般犹豫不决,甚至眼中有一闪而过的悲伤和怜悯,也许不是为了周全她与他,因那已经无法更改,更可能是只为了他一个人。

    她要如何开口,说今日是她父亲的忌日,从而不牵扯出他也失去父亲的伤口。

    因此只能闭口不言。

    但那些年,他却不曾注意到这个日子对她是特殊的,反而是许执在她难过的时候,陪在她身边。

    他觉得头有些疼,是前世的旧疾复发。

    也好,是他活该。

    葱郁盖顶的树冠下,卫陵将曦珠的愿重新挂回树枝上,一处更高的地方,系地很紧。

    当年他不仅不信鬼神,还私自将那条愿扯下,以至于她最后的结局不能顺遂,但这世,他只盼她所有的期望都能圆满。

    *

    曦珠回到厢房后,天已黑,青坠去点灯。

    趁着时辰还早,便找册《本愿经》来,抄写了好做法事的时候烧去。

    曦珠跪坐在蒲团上,在一盏油灯下,低眉垂眼,蘸墨书写。清静地,抄写起来倒快。

    只不过片刻,手就僵起来。

    旁边有烧热的炭盆,青坠看表姑娘冻红的手指,忙劝来烤火。

    曦珠也就放下笔,挪动些,将手伸过去。

    两人说着话,青坠就想起取晚膳时听到的一桩事。

    “我方才回来时,听两个正扫叶的和尚说,今日沈家的二公子也来了这寺中呢,也带着琴,还到山上的亭子去弹。比二夫人还风雅,不知多冷。”

    青坠知表姑娘来京城才半年,定不清楚这沈二公子,就说了些传闻。

    诸如大燕第一的琴师、身边侍候的丫鬟小厮皆需姣好容貌,过两月就要换批人、出门要焚九遍香、去宴会从不用主家的食具、一日衣裳要换三次,沐浴两回……

    曦珠怔住。

    她没料到此时的寺里,孔采芙二嫁的丈夫也在。

    原来早在这时,两人就遇到了吗?

    耳畔是青坠的唤声,曦珠回神,对上她疑惑的神色,笑叹道:“这世上还有这样讲究的人啊。”

    “是啊。”

    青坠见状,多说几句,后见炭不够夜里用,说再去取些,便出去了。

    曦珠坐回去写过几行经文,笔就顿住了,蹙眉又想起卫度和那外室。近来出现与前世不同的偏差,她只希望此事不要有异变,不管如何,也要等国公回京。

    不过想转,她就放下了心思,接着在灯下磨墨起来。

    不知不觉间,《校量布施功德缘品》都抄写过一半,她才听到身后开门的声音,灌入外面的磅礴雨声,冷风袭来一瞬,就被合上的门彻底地推出去了。

    曦珠拉紧外裳,以为是青坠回来了,继续写着。

    问道:“怎么回来这样晚?”

    快烧尽的炭被火钳翻动,又添入新的银炭,噼啪飞溅起几点火星子,很快就消匿了,厢房内好似暖和了些。

    曦珠疑惑为何青坠不答话,终于把笔下的一个长句写完,转头看去。

    下一刻,手里的毛笔掉落,浓墨坏了一整张写好的经文。

    她一下子站起身,骇然地看向正蹲身拨动那些炭的人。

    卫陵看她一眼,笑了笑,又转回头看向面前的火盆,翻地更燃些,才放下钳子站起身。

    他这一起身,影子便跟着扑过来,落在曦珠身上,似笼罩住她。

    她不禁往后退一步,碰到桌子边沿,止住了脚步。

    “是不是吓到了你?”

    这是显而易见的,卫陵自己说完都笑了声。

    曦珠没有说话。

    她看着七步之遥的他,而他背后灰蒙蒙的窗纸上,斑驳的树影在狂风暴雨里,被扯拽地摇晃。她拽紧了裙。

    卫陵敛了脸上的笑,温和地看她,问道:“可以坐下说话吗?”

    片刻的沉默后,曦珠先坐下了。卫陵坐在对面,不远不近的。

    恰是她在灯下,他在光与黯的交界。

    他的目光不由落在她被薄光晕染的脸上,这时候的她才过十五的年岁,明媚柔软,云鬓轻堆,即便素妆,也掩不住好姿容。让人一看,就再也挪不开眼。

    可卫陵却想起最后一次见到她时,月色下,这张容颜已被那些苦难,和无休止的病痛折磨地衰败。

    似凋零枯萎的花。

    她气弱地问他:“三表哥,我是不是不好看了?”

    分明病地那样重,连说话声都时断时续,还是艰难地擡起那双遍布伤痕的手,遮掩住脸。

    呜咽,泪水,从干枯的指缝中流出。

    他已经许久没有听过她的哭声了。

    从流放起,她还会因那些艰巨的难处,细碎地哭,可渐渐地,她不再哭。

    是被挫折地知晓哭没用了。

    但再见到他那刻,她第一想到的却是自己的脸,是羞怕他看见。

    可应当羞愧的是他。

    他俯身,轻轻地落了一吻在她眉心。

    “好看,还和以前一样好看。”

    她犹疑,声t音低地听不清地问:“真的吗?”

    他点头,“真的,我不骗你。”

    他的话是那样无力,与她经历的那些痛苦相比。

    可她还是高兴地,一点点挪开手,微弯的眸中是将落的泪。

    今生的苦涩漫涌到喉间,与前世的愧疚一道折磨着卫陵。

    从前世尚且活着时,到后来沉于黑暗的那十年,他就有许多话想与她说,但最后一面,她重病困倦,并没有听完。

    再张口,却是万般话语,只化作一道低声,她的名。

    “曦珠。”

    上次相见还是逞意的,连离去都是少年人的骄肆,却在一场重伤昏睡后,尽管人瘦地眉眼愈锋利些,可这般语气却极平和不过,让曦珠不由想起青坠那晚遇到时,他说的话。

    她看着他薄白的脸,右侧额角有一小块疤的痕迹,抿紧唇直问:“你来做什么?”

    她的语调是冷的,但卫陵听着,却渐渐又笑起来。

    他本来怯于这重来的一世,该以何种面目见她。但此刻她对他的冷声,让他心里都畅快起来。

    卫陵一双笑眼目不转睛地望她,道:“我醒后,就一直想见你。”

    他若有意对谁,那本蕴藉风流的眼都满是她,就连清冽的声音也是柔意,随口都是动人的话。

    曦珠被他这般惊地僵住身体。

    她以为都与他说明白了,不想这个雨夜竟来了寺庙,还遣走青坠,也不怕人发现。她这回连神色都冷下来,道:“三表哥,你不该来。”

    卫陵有些泄气地松了肩膀,语气低落道:“我那么远过来,你却赶我走。外面还下那么大的雨,你要我到哪里去。”

    曦珠再次沉默。

    卫陵见她不说话,不留意朝她近些,愧意地低声说:“对不起,那日是我脾气差,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

    曦珠竟头一回对他语塞,她从没见过这样的卫陵,更没见他朝谁低头,不知该怎么应对。

    隐隐地,她有些烦躁。

    不是为了分明那日闹成那样,时隔一月,他就不放心上。而是他这样的态度,让她觉得有什么真地在改变了。

    曦珠蹙眉道:“我以为你明白我的意思了。”

    “我不懂。”

    卫陵声高些道:“我们还没将话都说清楚。”

    他这副装着明白揣糊涂的模样,曦珠又是一滞,道:“已经没什么好说的。”

    她冷地不能再冷了,却得他反问:“怎么没好说的?”

    不知怎么回事,他那上扬的尾音,混杂檐上砸落的错乱雨声,激地曦珠越来越烦,“没有就是没有,你快走吧,怎么来的怎么走,别被人看见了。”

    一旦此事暴露,她在公府可能再待不下去,又会被迫走上前世的道路,可她已经不想再把自己的命运给任何人掌握了。

    这样吵架的态势也不大对劲。

    谁知她想到这,就见卫陵翻身躺到床上。

    这下真惊地曦珠睁大了眼,慌地站起身道:“你做什么!”

    卫陵侧翻过去,滚到她晌午睡过的枕上,哼道:“今日你不给我把话讲明白,我不走了。”

    曦珠是如何也想不到,会演变成这样子胡搅蛮缠,下意识要拉他起来,却又停住,没有靠近他。

    心里憋起一股气来,两腮微微鼓起盯着他。

    他身着雪青窄袖暗花缎袍衫,无所顾忌地就双手枕躺在那里,手肘处的璎珞团纹银丝隐亮,懒散地不成样子,长睫微掩的漆黑眸子也望着她,还将狭长的眼尾挑起一丝笑。似不怀好意地勾她过去。

    曦珠一动不动地,就这般与他对峙。

    良久,她问道:“你到底要我说什么?”

    她对他,早无话可说了。

    卫陵收拢了笑,跟着坐起身,擡头看她归于平静的脸。

    十年无尽的挫磨,业已将她这个年纪的羞涩消磨干净。

    本不该如此。

    他将一直吞痛的喉咙咽了咽,没忍住唤她一声,“曦珠。”

    曦珠袖中的手捏紧。

    他叫她的名字时,是低哑的,听似无波无澜,却似叫了千万遍的,让她不禁为他之后的话提心吊胆。

    卫陵语气又低了三分,问道:“你不愿意与我在一起,是不是在担心被我爹娘知道?”

    曦珠被这话一愣。

    因他说的确是她如今最担心的事,可她也知道,她的担心与他话里的意思是两回事。

    果然接下来就听他说:“若是这个,我已想好法子。几日前,我与二哥说过了,让帮谋个职,等我有些成就了,再与爹娘说咱们两个的事,好不好?”

    没等曦珠回话。

    卫陵沉声道:“若是他们不答应,那我们两个就离府,不在京城了,过自己的日子去。”

    他的目光仍然一错不错地仰望着她,神色严肃认真,没有一点说笑的意思。

    这一番情意凿凿的话,将曦珠怔然。

    她太清楚了,不管这个年纪的他再如何玩笑,可摆起脸来,与后来的他一样,出口是一定要做到的。

    曦珠渐渐觉得渺茫起来。

    她已经不是十五的年岁,一心只将此生系挂一人身上,为他连自己都牺牲,都忘记自己也会疼。将那段只她知道的刻骨铭心的前世割去,她和他之间,还剩下什么。

    不过是门第和阶级。

    他竟轻易说出抛弃身份的话,甚至比她前世所说出的话更加可笑。

    心里压抑已久的情绪乍然蓬开。

    曦珠擡眼,眼眶泛红地看着他,“你也明白我配不上你,就不要妄想,还说这样的话!”

    她不知这话是在自贬,还是一种报复。

    当年那晚之后,姨母就开始给她相看人家。

    即便那晚他一句话不说,她也知道了他的答案。

    与他人的相看,更让她明白,他们永远都不可能。

    而后来,她能嫁的,仅是一座冷冰冰的牌位。

    寒风从心里刮过,空荡荡的。

    一片朦胧里,曦珠几欲克制不住,想朝他宣泄出来,但最终没有出口。

    她清楚,他永远留在前世了。

    眼前的卫陵,不是他。

    却也不想再看到这张脸。

    一只手径直伸来,迅疾抓住她离去的手腕,扣住她的腰,将她揽抱进怀里。

    曦珠被他的手摁住后脑,被迫抵在他的肩膀,呼吸间全是他凛冽的气息。

    她拼命挣扎起来,狠狠捶打他的后背,闷声喊道:“放开我!”

    她有些想哭,甚至比重生第一次见到他时还要强烈,她不明白为什么。可她不能,一旦落泪,将昭示她的软弱,与他的妥协。

    卫陵沉默地让她打,牵连尚未好全的伤,脊背生疼,却没有松开分毫。

    他知道她在想什么,也知道她是有些恨他的。

    可能怎么样,他没办法放手了啊。

    只能愈来愈紧地抱住她,直到她渐渐无力地放下打他的手,垂头靠着他,无声无息般地抽动。

    他听到她说:“我不喜欢你。”

    “三表哥,我不喜欢你了。”

    她在他怀里,又说了一遍,给谁听的。

    一个人重来还会重蹈覆辙吗?她对他不抱有希望,爱早在漫长岁月里磨灭了,可总有余烬,总得重新燃起来。

    “那你又为什么会病了?”

    声音轻地似叹息。

    她也许听到了,也许没听到。

    她没有回答。

    卫陵拥着失而复得的她,俯首嗅闻那股早就融入他魂魄的气息,餮足里隐约疼痛。

    良久后,他说:“曦珠,给我一次机会,这辈子,我会好好照顾你。”

    *

    深夜大雨,卫陵还是离开了寺庙,她不想被人得知与他的关系,是有顾虑的,而他也有顾虑。

    现在所有的祸事都未来临,卫家还处于险境,他不能为了私欲,将与她的事摆到明面上,把她牵扯进来。

    等所有的事尘埃落定,恩怨了结,他与她才能真正安稳下来。

    到时,他会放弃京城的一切,和她回津州。

    一起回家去。

    离去前,卫陵到那两盏长明灯前上香,并跪地磕了三个头。

看过此书的人还喜欢

1《玫瑰的故事》作者:亦舒 2《颜心记》作者:时音 3《交错的场景》作者:松本清张 4《月升沧海》作者:关心则乱 5《梦华录》作者:关汉卿 6《在暴雪时分》作者:墨宝非宝 7《长相思第二季》作者:桐华 查看图书全部分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