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面天使 正文 第八章 暖
“砰”的一声，咖啡杯在地上，摔得粉碎。
本来一片安静的办公室内，所有人都被惊动。经过走廊的人都转头向茶水间看去。
“对……对不起！”茶水间内一个惶惑的女子，赶紧出来向着大家道歉。
“阿珍，你最近几天一直都心不在焉的样子，是不是太累了？”她的上司皱眉问。
她赶紧摇头：“不是不是，我只是……家里出了点事情。”
“以后工作之外的情绪，不要带到办公室；还有，如果真的有需要的话，你下班后和我说说，我请你吃饭。”上司是个年纪比她大了十来岁的中年女子，十分和蔼，“今天大老板要来，你也知道，我们要展现出最好的一面。”
“是……”她低头，咬住下唇。
回到自己的位子上，阿珍似乎还没回过神，怔怔地坐了良久，看着桌上堆积的工作，根本没动手。
同事悄悄地问她：“怎么啦？听说大老板就过来看一眼而已，你紧张？”
“她都有男友了，紧张什么呀，我们才紧张呢！”办公室开朗又活泼的小薇扑在格子上，握着双拳一副激动的样子，“我当初就是冲着老板才来的呀！那个时候每天看着媒体上他的新闻……可到这里快三年了，我还没见过他呢！”
“可是老板已经订婚了哎……”
“唉……”哀叹声顿时响起。
“可是，虽然他订婚了，听说他和那个未婚妻分隔两地，也不经常见面啊，依我看，感情可能也不是很好，说不定是政治婚姻，迫于无奈吧？”
小薇神秘兮兮：“可是老板的前未婚妻是方未艾啊！现在这个女孩子能从方公主手中抢到老板，那该是多么雄厚的背景和实力啊！”
“咦，不是听说，方未艾喜欢上了自己的保镖，所以才和程希宣分手的吗？这简直是现实中的《保镖》剧情嘛！”
“不过真遗憾，居然没有任何人能挖到老板未婚妻的资料，她被保护得可真好。”
“反正我不看好这段婚约……”
八卦还在热烈继续，阿珍却显得毫无兴趣：“也许他的女友，是个很普通的女孩子呢？”
“不可能吧，普通女孩子怎么能配得上他？”
“就是呀，绝对是有家世、才华、相貌全都无懈可击的那种女孩子，所以才能配得上他！”
阿珍眨眨眼，说了句：“我去一下洗手间”，便站起来，向着外面走去。
因为迎接大老板的兴奋心情，所以大家也没怎么在意她。
不到十分钟，外面车子驶到，领导们立即奔到门口迎接，偌大的办公室内立时一片肃静，大家都假装努力工作，悄然无声。
就在此时，阿珍从洗手间出来，穿过空无一人的走廊，向着办公室的大门走去。
周围的情况，让她觉得有点不对劲，她在走廊上停了一下，有点疑惑地看向楼下大门口。
站在那边的上司皱起眉，赶紧朝她挥手，示意她进去。
她微微一怔，抬眼看见车子已到门口，车门被人拉开，车内人走了出来。
程希宣，媒体和不明真相群众一致称颂的完美人物。
站在她这个角度看来，他从头到脚、从左到右、从内到外，全都无懈可击，令人炫目的背景，耀眼夺目的容貌，万人瞩目的身份……足以成为天下任何女孩子的梦中情人。
她在心里郁闷地“切”了一声，赶紧低下头，准备走人。
然而，那个人却偏偏抬起头，向着二楼走廊上的她，看了一眼。
大厅的水晶灯光芒耀眼，在他们之间闪耀出一团融融的光芒，在那么华美的光芒下，他简直光华无限。
而这个浑身闪光的人，在看见她的瞬间，似乎微微皱了一下眉。
“不会……这就被认出来了吧！”
她不确定他到底看清楚自己了没有，但还是立即回头，快步地离开了。
众人假装了一上午的发愤图强，程希宣却只在门口瞥了一眼，什么也没说就离开了，小薇很伤心，等他走了，便把椅子挪到阿珍的身边，一脸委屈：“三年啊，我期待了三年，终于看见了他……却只有这么一眼……”
“不过他确实长得不错，是不是？”阿珍微笑着问。
“何止不错？我今晚做梦都要梦见他的~”小薇捧着自己的脸，一脸花痴，就在此时，周围忽然安静下来，她疑惑地抬头看，顿时怔在那里。
因为，本来已经离开的程希宣，忽然又转身向这边走来。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到最后，终于站在她们面前。
小薇捧着脸，呆在那里。良久，她终于跳起来，局促地绞着自己的手指，结结巴巴地说：“程……程先生您好！”
阿珍面无表情，低头看着自己手中的对账单。
程希宣却将自己的手按在她面前的对账单上，挡住了她所看的东西。
他的手，白皙修长，连指甲都修整得完美无瑕。而她的手，却有一大片凹凸不平的烧伤，自袖口伸出来。
对比，还真强烈。
没办法掩饰自己的她，只好叹了一口气，抬起头看着他：“请问有什么事吗？”
周围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冷气，面面相觑。
他注视着她的眼睛，低声说：“出来和我一起吃饭。”
要不是众人死死地捂住自己的嘴，这一整层办公室内，已经是一片哗然了。
她眨眨眼，终于露出受宠若惊的模样：“啊……这，这可以吗？可是我工作还没做完呢……”
“别装了！”他低下头，凑在她耳边，轻轻的，一字一顿地说，“难道你今天接的委托是清理对账单？”
她偷偷瞪了他一眼，然后站起来，用微微颤抖的声音，惶惑地鞠躬：“多谢程先生，我一定会好好地谈一谈我入职这些年来，对公司变化的感受的！”
不出所料，程希宣带着阿珍离开后，办公室内立即沸沸扬扬全都是八卦内容。
“难道老板喜欢的类型，就是阿珍这样的？”
“不可能吧，阿珍和老板？八竿子也打不着的样子吧！无法想象！”
“因为阿珍也算是个老人了呀，她大学一毕业就到了这里，现在在公司已经八年了呢，所以不是说了吗？老板要她谈谈这些年公司的变化。”
“话说回来，阿珍都三十出头了，怎么还没结婚呢？”
“哎呀，她长得虽然不丑，可是她身上的烫伤……太吓人了吧。”
“阿珍有男朋友的！”小薇立即跳出来作证，“和她很久了，从大学开始就一直恋爱呢！”
“那怎么还没结婚呢？”
“是啊，大学里的话，比八年抗战还要久了吧？”
“这个……反正我想大老板和她，是绝对不可能的吧……”
大老板来巡视下属公司，最后却撇下所有公司大小领导，带着一个貌不惊人的女职员单独出去吃饭了，这是什么情况，大家真的很难理解。
阿珍也很难理解，她在电梯里毫不理会程希宣，郁闷地冷着一张脸。
程希宣只能凑上去讨好她，声音低柔：“喂，一眼就被我认出来了，你是不是又开始怀疑自己的能力了？”
“你这样，会给我的委托人带来麻烦的，知道吗？”她丢给他一个白眼。
“谁叫你乱接任务，我都不知道你会接到我公司员工的委托。”
她悻悻地说：“我也是刚刚才发现今天要来巡幸的大老板就是你，可是已经躲不开你了。”
“你说，这个世上，有这样的道理吗？”程希宣无奈地摊开手，“我们已经订婚了啊，为什么你依然不愿意留在我身边，还要一个人留在国内守着琉璃社？卫沉陆已经回意大利了，现在你是我的妻子！”
“未婚妻，谢谢。”她郁闷地提醒他。
他更郁闷：“林浅夏，总有一天，我要让你死皮赖脸地缠着我，每天想着我、时时刻刻在人群中搜寻我，就像我现在一样痛苦！”
她看着他黯然的样子，叹了一口气，低声说：“希宣……”
话音未落，电梯门叮的一声打开，顶楼餐厅已经到了。
她立即退后一步，低声说：“我现在有事。记住，你和我不认识。”
程希宣无奈，只能目不斜视地出了电梯。
浅夏出了电梯，慢慢地向已经坐在那里的一个男人走去，坐在他的面前，脸上露出讨好的笑容：“阿成，等我很久了吗？”
“你整天磨磨蹭蹭的，迟到有什么奇怪的。”那个男人头也不抬，任凭她在自己面前坐下。
餐厅是高级餐厅，用餐的人都是衣冠楚楚，阿珍穿着职业装，十分老气，而她对面坐着的男人虽然年纪和她差不多，却打扮得一副精英的样子，显得年轻有为，比她优秀多了。
她坐在他面前，似乎很紧张，只好把手中的茶杯转来转去。袖口缩了一点起来，她手臂上露出疤痕累累，有点可怖。
那个男人瞟了她的手一眼，冷笑：“得了，这一顿饭吃完我们也就散伙了，我还有事，你快点说，把我叫过来干嘛？”
阿珍听到他这句话，那双眼中顿时蓄满了泪水：“阿成，请你不要让我离开你，我……”
“我烦死你了，整天缠在我身边，一副黄脸婆的样子——我们都还没结婚，你就这个样子了，一想到我将来要和你这样的女人过一辈子，我就烦得不得了！”他说着，目光中对她满是鄙视。
程希宣若无其事，在他们旁边桌坐下，看着手中的酒水单。
旁边的戏码，依旧在煽情地上演，阿珍眼中含满的泪珠，大颗大颗地自脸颊上滚落下来：“阿成，你不能这样，我们大学开始到现在都十来年了，我毕业之后，你还在读研，家境也不好，一直都是我在公司上班养着你读书，因为钱不够两个人吃饭读书，我们常常一天就吃两包泡面……我们两人熬过了多少辛苦的日子，才终于有了现在的一切……所有东西都在你名下无所谓，我什么都不要，可是阿成，至少请你让我和你在一起……”
阿成对她的眼泪无动于衷：“阿珍，感情的事，是不能勉强的，其实我根本不爱你。”
“可你当初口口声声说喜欢我！”
“当初我没见过世面嘛，因为你当年很多人追，又对我好，所以我就觉得不要白不要。现在我有钱了，才发现天底下比你漂亮女人多得是，你再看看你自己，你现在这种黄脸婆的样子，配得上我吗？”男人鄙夷地拉起她的袖子，从手腕到肩膀，一大片烫伤疤痕，触目惊心，“还有啊，我一看见你的手，就觉得恶心，你倒是说说，这样怎么过一辈子啊？”
阿珍浑身发抖，举着自己的手臂，颤声说：“阿成，那时我们一起住在地下室，晚上失火时，眼看着窗框倒下来，是我把你推开了，可我的手却变成了这个样子……现在，你却因此嫌弃我？”
“不然呢？我现在交往的都是上流人士，像你这样连晚礼服都不能穿的女人，我怎么把你带出手？”他抬起手，示意侍者结账，“买卖不成仁义在，好聚好散吧。”
阿珍激愤地大吼：“好聚好散？你当然好，可对我公平吗？”
“你说公平吗？不错，公司的本钱是你家父母帮忙借的，不过幸好我当时留了一手，连你的钱我都打好了借条，不然的话，我的资产不是要分你一半了？”他得意地笑着。
阿珍气得泪流满面：“借条……借条是伪造的！你去年才骗我签的字！公司本钱是我出的，一开始也是说好一起开的，我和你是合伙人关系，至少有股份！”
他们的争吵，惊动了周围的人，侍者皱起眉，向他们走去。
就在侍者走到程希宣桌边时，程希宣抬手示意侍者停下，让他去拿酒水来。侍者无奈地看了那边一眼，没能打扰到好戏，又转身折回去了。
那边的阿成，也似乎感觉到在这里争执有失自己的面子，不打算和阿珍继续再谈下去了。
“合伙人关系？股份？放屁，你有证据吗？那么多年前说过的话，空口无凭你想怎么样？而现在我手中有你亲笔签名的借条，还有，我有律师，有钱，你有什么？”他趾高气扬地站起来，俯视着她，“阿珍，我是个念旧情的人，你曾经帮我不少，现在，我会给你一笔钱的——当年那十万块，我原封不动还给你，这两年有钱了，我供你吃好的穿好的，也算是对得起你了，是不是？你把钱拿去做整容手术，把你身上的伤疤好好去掉吧，哈哈哈……”
男人得意之极，转身就要走。
程希宣微微皱眉，在心里盘算着，是不是去打听一下这个男人的身份，让他从此之后下场难堪呢？
他还没考虑好，阿珍忽然一抬手抹去脸上的眼泪，冷笑出来。她把手机往桌上一丢：“阿成，你刚刚说的话，我都录下来了。关于你伪造借条的口述，我准备在法庭上放一遍，再给小报记者放一遍，你觉得怎么样？”
“什么？你……你敢？”万料不到在自己身边十来年一直畏畏缩缩怕事的阿珍，居然会这样做，阿成顿时恼羞成怒，扑上去就去抢那个手机。
阿珍眼疾手快，抓住他的手腕，随手一撂，将他放倒在地上，他的后背重重地撞在椅角上。酒店里的椅子是硬木的，他顿时痛得大叫出来，右手支撑着地上想要爬起来，程希宣不动声色地抬起脚，在他的手背上重重踩了一下，他痛得哀叫一声，又倒在地上。
她向程希宣眨眨眼，然后立即惊慌失措地扑向地上的男人，大叫：“阿成，阿成你没事吧，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啊？不得了啦……”
程希宣在旁边看着，在心里想，要是她去演戏，拿多少个国际影后都不在话下吧？
阿成正要甩开她，她却凑到他的耳边，低声说：“刘先生，便宜你啦，要不是过几天要开庭，我真想把你打得后半生不能自理。”
她的声音，冰凉冷漠，和刚刚那个颤抖的阿珍，完全不一样。
阿成不由自主地失声叫出来：“你……你是谁？”
“我是谁，一点也不重要呀。”她蹲在地上，居高临下地俯视他，脸上的微笑灿烂无比，“刘先生，多谢你的配合，证实你和阿珍有同居关系、合伙人关系，而且你还伪造证据……那么刘先生，法庭见了。”
说完，她抬起手，狠狠地扇了他两个耳光，手劲极大，打得他眼前金星直冒。
他还没回过神，她已经站起来，穿着高跟鞋的脚狠狠地踹了他好几下：“放心吧，我只是让你痛一下而已，去医院验绝对只是淤血青肿轻微伤……我只是把阿珍心里的痛，让你尝到万分之一而已！”
踢完，她扬长而去，留下痛得龇牙咧嘴的阿成，瘫倒在地。
伤痕累累的手，在水下冲洗了几下，然后将一张皱巴巴的皮撕下来，露出本来的一双如同霜雪的皓腕。那双手又捧起水，洗掉了脸上的枯瘦的妆容，颓唐衰败的阿珍便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她进入浴室洗澡，卷曲的长发和暗黄的肤色便全都消失。
吹干头发，穿好衣服，她站在镜子前面端详着镜中人。
清扬的眉宇，大而清澈的双眼，挺秀的鼻梁，带着微微上扬弧度的双唇，如同桃花一般的脸颊衬托在黑色的柔软长发中，还有纤细削瘦的身材。
林浅夏，普通的女生，刚刚大学毕业，现在是琉璃社的社长。
出了浴室，果不其然，程希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那些资料。她在他身边坐下，用脚尖踢了他一下：“不告而取是为贼，你又偷偷进我家了？”
程希宣理直气壮：“我们已经是夫妻了，这里就是我们的家，什么叫偷偷进你家？”
“未婚夫妻。”她提醒他。
他气极了：“林浅夏，总有一天我会让你神魂颠倒，一步也无法离开我，整天求着我和你赶紧结婚！”
“好呀，我等着这一天哦。”浅夏不置可否：“让开一点，我要把今天的资料整理一下。”
程希宣被她的口气弄得有点郁闷：“林浅夏，你什么时候金盆洗手退出江湖，和我结婚生孩子？”
“我才不要，看看阿珍就知道了，女人没有自己的事业和方向，把人生全都付给了男人，那多可怕！”
“你和她情况完全不同吧？她是让你帮她拿回属于自己的那一份财产，而我是被你弄得五迷三道，整天就在盘算着怎么把我的全部家产连同我本人双手奉献给你，而你居然还要追求什么事业和方向！”
浅夏抱臂，骄傲地看着他：“那么你说说，是你看着财务报表上的数字有成就感呢，还是我解决了一起又一起匪夷所思的纠纷、经历着各种不同的人生、帮助自己委托人幸福快乐比较有成就感？”
“……”程希宣顿时觉得自己的人生空虚起来。
“而且，当时明明是我冒充未艾订婚的，为什么你要立即对着媒体大肆宣扬你真的订婚了？其实我是被你算计了之后下嫁的！”
“是……我十分感谢上天给我那个趁虚而入的机会。”
“知道自己该怎么办吗？”
程希宣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好像看到了自己从今之后屈居二线的人生。
“永远跟随林浅夏，永远听从林浅夏，永远敬爱林浅夏。”
浅夏满意地一抬下巴：“让开一点。”
幽怨的程希宣，只能龟缩到沙发的一角，让出位置给她。
她盘腿坐在沙发上，将手机中的音频导出在电脑中，然后裁掉和程希宣在电梯里的对话，去噪提音，一遍遍地听那个男人的话，查看资料。
程希宣靠在旁边的沙发上，凝视着她毫无表情的侧面，她微抿着下唇，反复地听那个男人的混账话，微皱的眉头，沉思的神情……真是奇怪，即使她在这么严肃的时刻，他也觉得她真可爱。
心口有点东西，微微地涌动，让他无法抑制自己，悄悄地凑到她身边，亲了亲她的脸颊。
正沉浸在自己世界中的浅夏，下意识地抓住他的手腕，就要把他按倒在地上，程希宣眼疾手快，立即伸手抱住她的脖子，轻轻咬住她的耳朵。她的身子顿时一软，手一松，被他压倒在沙发上。
他制住她的双手，居高临下地压着她，有点得意：“林浅夏，我早已清楚你唯一的弱点了，你还想跟我对抗？”
浅夏眨眨眼看他：“既然这么有恃无恐，那么，一定要把我这屋里铺上双层加厚地毯的人是谁？”
程希宣觉得自己上次被她摔的背又隐隐作痛了。
“跑去学泰拳，跟教练说，我不需要学会怎么打人，只需要知道怎么有效躲避、保护好重要地方就行的人，是谁？”
他觉得自己被扭到的关节又开始不对劲了。
“还有……”
“林浅夏！”他咬牙切齿，俯下身狠狠地用吻封住了她的唇。
她笑着，紧紧抱住他，与他相拥。
窗外阳光正好，透过明净的窗户洒在他们身上，春日的花朵在窗外开得正盛，天地融化在娇艳的颜色之中，一切都在最美好的时刻。
整个世界，陪着他们迷失在琉璃幻彩光芒的迷宫之中，不肯走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