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鹤唳长安 正文 第217章 姐姐之死

所属书籍: 鹤唳长安

    第217章姐姐之死四更合一

    “纵然病的凶,有太医为她诊病又怎会病逝呢?”

    姜离问出疑惑,宁瑶叹道:“我当时一病不起,又操心给翊儿治丧,好些外事都记不清了,后来翊儿葬入皇陵,我还在皇陵小住了几日,等我再回宫,才知她已经病故了,前后仅半月,我也未想到她走的这样快——”

    姜离又看向素玉,“素玉姑姑,你还记得多少?”

    素玉上前半步道:“当年殿下过世之后,娘娘痛不欲生,当天晚上就撑不住病倒了,陛下震怒之下发办了好些宫人,兵荒马乱之下,为殿下治丧之事便多靠郑娘娘帮忙,奴婢记得,含光殿内大大小小的陪葬品都是郑娘娘帮忙整理的,应是在那时染的病,后来殿下大丧七日,奴婢一直在为殿下守灵,见郑娘娘不来了,才知她患病了。”

    “当时整个东宫都在办丧事,郑娘娘被隔离在承香殿凉月阁内,有太医看诊的,奴婢当时也没顾得上照顾她,只想着郑娘娘本就受宠,太医署的人定会尽心尽力,可等殿下丧事办完,我们从皇陵回来,才得知郑娘娘已病故了,娘娘彼时又添悲痛,病况也是雪上加霜,奴婢倒是去探问过,但郑娘娘当时已经下葬了。”

    素玉叹道:“彼时殿下过世半个多月,整个宫闱都是阴云密布,郑娘娘的丧事没大办,但太子殿下爱重她,她还是被擢为良媛位份葬入了妃陵的。”

    李翊刚过世不久,郑文汐彼时并无位份,自不可能风光大葬,姜离道:“当时给那位郑娘娘看诊的太医是谁呢?”

    素玉想了想,“若没记错,应该是周太医——”

    “哪位周太医?”姜离心头重重一跳。

    “就是当年的太医署医监周大人。”素玉所言之人正是周瓒,她接着道:“当年小殿下过世之后,药藏局的一干人等皆被陛下惩处,这位周大人虽也被贬,但人还在太医署当值,东宫便暂时由他负责——”

    若是别人也就罢了,听刚好是周瓒给郑文汐看诊,姜离不由疑心再起,“周大人……敢问娘娘,郑娘娘过世前后,东宫可生过异常之事?”

    宁瑶面露茫然,又看向素玉,主仆二人四目相对片刻,素玉道:“娘娘,紫苏的事算不算怪事?”

    宁瑶皱了皱眉,转回道:“非要说怪事,那确有一件,我们回宫之时,文汐的葬礼已经办的差不多了,人也送往妃陵了,但奇怪的是,就在她过世的第二天,她的亲信婢女紫苏逃出了宫去,且这一去便再也没有回来,本来应该按违反宫制去捉拿的,但我回宫之后求了情,此事便不了了之了——”

    “宫婢逃出了宫?”姜离大为意外。

    宁瑶叹道:“据说是前一日文汐过世,第二日她便不见了踪影,后派人去查,延禧门的禁军守卫说在当天卯时前后,看到她拿着出宫采买的腰牌离了宫,得知消息之时,大家还想着她能回来,可没想到她竟是一去不复返。”

    “宫婢出逃,若被追到可是斩刑?”姜离问。

    素玉颔首,“正是,我们也没想到她会如此,她是郑氏的家生子,郑家落败之后,郑娘娘姐妹被送入东宫,她是做为陪侍丫头一起入宫的。”

    “入宫之后,大郑娘娘有心求宠,很快得了太子殿下宠爱,她便一直跟在大郑娘娘身边,几年来一直安守本分,对她们姐妹都十分忠心,其他人说她没了主子,害怕自己没了倚靠,可一来小郑娘娘还在宫中,二来,我们娘娘也会照拂她的。不过也有人说她嫌弃小郑娘娘并无得宠之姿,又说什么她出宫采买之时,在宫外有了情郎,此番主子没了,便投奔情郎而去了,但在奴婢印象中,紫苏不是那样的人。”

    宁瑶道:“只此事实在有些怪异,我一度怀疑她是不是在宫里受了什么委屈,反正最后也未派人去追查,就当放她一条生路罢,这些年来,宫里也偶有出宫不归的宫女太监,多半都是无父无母无亲族,无可畏怕的,出宫之后隐姓埋名一辈子,有的人或许真的比在宫里逍遥自在……”

    说至此,宁瑶道:“你可想到什么异常了?”

    姜离沉吟道:“娘娘适才说的病程,与那程秋实试药炼药的病程相符,如今想来,古怪之处有二,第一,殿下染疫没多久,病情似乎就比旁人重?否则为何药藏局竟然制不住?第二,李昀说他用药拢共只有二十日,但按娘娘所言,二十五那日小殿下的病情便恶化来算,李昀下毒才十三日,那流萤石毒性便更轻了。”

    姜离说完又问:“殿下如何染病的,娘娘可还记得详细?”

    宁瑶幽幽道:“若没弄错,应是九月底某一日从练武场回来便染了病的,他喜好弓马,每日练武从不懈怠,本来疫病发生之后,我想让他避着些的,但那时候东宫还好好的,我便存了侥幸之心,后来每每想到此处,我始终无法释怀。”

    宁珏在旁听了半晌,此刻道:“阿姐也是为了翊儿好,不必再为此自责。”

    “练武场……”姜离轻喃,“我听闻后来还处置了几个武卫?”

    宁瑶沉重道:“不错,应该就是那两个染病不报的武卫,就是他们之过。”

    这两个武卫早就被处决,但姜离眼下却想到了当年被她跟踪过的林瑕,她沉吟片刻,道:“我想到了两处异常,不过此事事关重大,还需查证——”

    宁珏等不及道:“想到什么直言便是,事到如今,我和阿姐自信任——”

    “太子殿下驾到——”

    “你”字未出,殿外忽然传来内侍之声,殿内三人面色齐变,宁瑶忙收敛容色站起身来,姜离也跟着她朝外迎去。

    “瑶儿,你今日——”

    李霂大步进门,待看到姜离也在此时话语一断,“咦,怎么泠儿也在这里?”

    宁瑶行礼,后笑道:“臣妾请她来给瑾儿看诊。”

    李霂视线往殿内扫去,“瑾儿何在?”

    宁瑶面色僵了僵,为方便说话,她一早便安排李瑾去了含光殿进学,此刻自然不在殿内,看出她多不自在,李霂温文道:“罢了,泠儿今日来的正好,阿薇那里正该去瞧瞧了,泠儿,记得前两日的吩咐吗?”

    姜离忙应是,“臣女明白——”

    见气氛不寻常,姜离道:“那臣女先去郑娘娘那里。”

    宁瑶强笑一下,“素玉,你送薛姑娘过去。”

    眼见姜离出了门,李霂看着眼前的姐弟二人道:“瑶儿,你最不会骗人了,你们适才在商议什么?”

    宁瑶欲言又止,宁珏见姐姐似有些为难,索性自己上前道:“殿下,阿姐知道殿下近日操持祭天事宜,十分辛苦,所以特意先与微臣探查了一番,到了今日,这事本也该禀告殿下了——”

    李霂面露疑惑,宁珏定声道:“殿下,皇太孙殿下当年的案子只怕还没完!”

    宁珏说着自怀中掏出姜离写的文卷,“殿下请看,这是薛泠亲自炮制附子,又试验了许久的记录,李昀所下之毒根本不可能害死小殿下——”

    清秀的墨字条理分明,李霂尚未看完,一双眸子已危险地轻眯了起来,“是泠儿主动试验的?”

    宁珏应道,“不错,她觉得此案还有诸多疑点,不能就结在李昀身上,便自己炮制了百斤生附子试了多种药量配伍,此番为了小殿下,她真的付出了许多许多。”

    李霂表情沉重起来,“真是难为她了,既如此,确实不能就这么算了。”-

    “素玉姑姑可还记得当年广安伯施针之后,小殿下有何不适?”

    去承香殿的路上,姜离继续探问,素玉道:“似是没有明显不适的,小殿下那时候一直病着,施针前后,没有多大好转,但也没有不适。”

    姜离便道:“施针不比中毒,若有何不妥,患者很快便能出现异常。”

    素玉不解道:“姑娘何以肯定?”

    姜离道:“我跟着师父学医之时也苦学针道,对此算有把握,施针若出大错,患者不适必定明显,若是小错,那也像慢性毒药一般,日积月累才可造成损伤,此案我向多人打探过,说当年那广安伯施针‘有误’的记载只有三日?且还是当年一众不擅针道的御医指证,若只三日,我实在无法想象堂堂太医令会治死人。”

    见姜离说的笃定,素玉也有些迟疑起来,“奴婢虽不懂医理,可此案定在广安伯身上,当年娘娘也不解了好一阵子,无论是娘娘还是小公子,还是宁家老爷,都认为殿下若是被人所害,那一定是有幕后之人指使,而非简单的‘意外’可定论。”

    “但当年严审许久,广安伯一来不认罪,二来更未说自己是受人指使,也因如此,这几年来娘娘和小公子始终没有放下,直到月前查出李昀,这一切才有了最好的解释,只是我们都未想到,原来李昀也可能不是罪魁祸首。”

    多年来李翊之死乃宫中禁忌,素玉更不敢妄自在宁瑶面前提起一字,如今姜离帮了这样大的忙,素玉便也打开了话匣子,“说起那广安伯,当年罪责定在他身上,奴婢和娘娘起初也是不敢尽信的,魏氏是时代医家,祖上得伯爵之位,也是因其曾祖乃军医出身,据说凭借一人之力治好了军中疫病,令太祖陛下大胜定江山。这是其一,其二,这个广安伯也算得上惊才艳艳,他其实是魏氏家主的私生之子,全靠着医道上的禀赋认祖归宗,继承爵位,后来年纪轻轻做了太医令,他和他夫人悬壶济世,长安城中无一不称道。”

    魏阶当年认祖归宗颇为曲折,姜离被收养之后,府中老人提过两嘴,但因年代久远又是禁忌,姜离所知并不详细,此时回想,越发觉得魏阶命途惨烈。

    素玉接着道:“可有什么法子呢?当时那样大的祸端,必定得有人担责,广安伯是太医令,又是医道最为高明之人,他的治法被寻到错处,自然首当其冲出来顶罪,若是如此反而让那真凶逍遥法外,那真是令人痛心疾首。”

    “若真有错处自当担责,但我听闻广安伯府上下四十多口都被诛灭,若罪魁祸首不是广安伯,那他们一家人也太过冤屈——”

    姜离面无表情说完,素玉心腔发紧道:“这些话稍后奴婢会转达给娘娘的,这世上再没有人比娘娘更想查个明明白白了。”

    姜离轻轻松了口气,这时回头去景和宫看,道:“太子殿下还不知此事?”

    素玉叹道:“太子殿下和娘娘的想法一样,此前好容易查明是李昀,一颗心也算落到了实处,此番又现疑点,娘娘心绪难平,也未敢立刻告知太子,七月底要祭天,太子负责安排此事,这几日尤其忙碌,不过这会儿或许已经禀明了。”

    姜离了然,便道:“太子殿下是小殿下的父亲,又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有他力主查到底是最好不过。”

    素玉应是,眼见承香殿近在眼前,便止了话头。

    待到了凝香馆之外,素玉道:“姑娘请吧,那奴婢便不多陪了——”

    姜离应好,素玉前脚离开,后脚香雪迎了出来。

    经了前日之事,香雪看姜离的目光有些忌惮,待入了绣房,便见郑文薇披散墨发依靠在床榻之上。

    她淡淡地横过来一眼,面无表情道:“薛姑娘不要以为那日口下留情了,我便真会让姑娘为我看诊,姑娘做做样子就行了——”

    姜离挑了挑眉,近前时,便见郑文薇身上盖着锦被,但她床里的位置,却堆放着几样不该出现在床榻上的物件,姜离一扫而过,便见是一件湘妃色缂丝兰纹毛领冬袄,几册手写佛经,还有一个红木雕花的锦盒,这些东西看起来都有了年头。

    姜离在床边矮墩坐下,“娘娘放心,前日之事已过去,我不会再提,娘娘自己也不必耿耿于怀,我是医家,今日只是按吩咐行事,请娘娘伸出手来。”

    见姜离拿出脉枕,郑文薇猝然转头一错不错地盯着她,姜离不疾不徐地与她对望,不过片刻,郑文薇自己先败下阵来。

    她有些恼羞成怒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奉太子之令为娘娘看诊。”姜离神容平静。

    郑文薇咬牙道:“我不信,我不信你如此好心,你明明知道了……我不信你没有告诉太子妃,如今这般惺惺作态,是想看我害怕?是想威胁我?”

    用那样的法子小产,虽已过数日,但郑文薇面颊惨白,不见分毫血色,足见她这几日也难安心静养,姜离试想她的处境,倒也能体谅。

    “我姑姑身怀有孕,我不会拿这样的事令她烦恼,娘娘之行已经有损富德,事到如今,还是放过自己,安心养身子为好。”

    郑文薇似笑非笑起来,“若你不是薛氏女,我自然对你感恩戴德,可你姓薛,你没有理由不帮你姑姑,太子妃早就将我当做眼中钉,这样好的机会她怎会放过?你们姑侄二人到底有何阴险诡计?!不如直接来个痛快吧!”

    姜离一时不知如何解释,“太子妃身怀有孕,为了孩子福德,也不会对你动手,至于我……我自小在江湖长大,并不认同宫闱里的这一套,你大可放心。”

    郑文薇不仅不能放心,反而姜离越是泰然诚恳,她越有一拳打在棉花上的煎熬,一时更恼道:“为了孩子福德?她什么事都做不出来,当初我姐姐便——”

    “娘娘慎言!”见郑文薇压不住性子,香雪忙出言提醒。

    姜离这时眉心一跳,“你姐姐?你是说大郑娘娘之死,与太子妃有关?这便是你日前想把小产之祸往太子妃身上引的缘故?!”

    香雪急忙道:“姑娘误会了,我们娘娘不是这个意思……”

    香雪急着找补,但郑文薇只觉自己的一切算计都被姜离看在眼里,便一副撕破脸之状装也懒得再装,见她紧抿着唇角不言,姜离道:“这几日因皇太孙殿下之事,我也听说了大郑娘娘之死,其实我也觉得她当年死的有些怪异,我还听闻,她有一位婢女在她死后,立刻逃出了宫去。”

    郑文薇面皮抽动一下,一只手下意识地放在了身侧的锦盒上,“薛姑娘对我说这些,又想套什么话?”

    姜离默了默,“罢了,娘娘防备我,自然不可能对我说旧事,我也只是一提罢了,为娘娘看诊我自会尽心,娘娘若不把我当做薛氏女便是最好。”

    郑文薇眯着眼看她,“你这是什么意思?”

    姜离点到为止,将脉枕一放道:“请娘娘伸出手来吧,娘娘此番极是伤身,若不好好将养,只怕连永州的膳食都用不了几年了——”

    郑文薇死死盯着姜离,好半晌,她终于伸出靠外的手放在了脉枕之上。

    姜离一边问脉,一边看向她另一只手,大抵她的视线太过锐利,郑文薇下意识地将那锦盒往自己怀里抱了抱,又阴恻恻道:“这是我母亲和我姐姐的遗物,她们的魂魄只怕还留在上面,姑娘姓薛,可不敢多看。”

    “我不是小孩子,娘娘不必如此虚张声势。”郑文薇故意恐吓,姜离听得哭笑不得,这时收手道:“娘娘虚弱太过,气血大亏,阴阳失和,胃气亦不振,峻补恐不能容受,故先以平补气血阴阳的建中汤调理,拿笔墨来——”

    香雪迟疑地奉上笔墨,姜离行云流水写下医方,叮嘱道:“此方先用五日,五日后我会再入宫看诊,娘娘如今尚有淤血未除,之后还需补血、祛瘀血、祛水湿,要想彻底调理好身子,至少两月功夫,娘娘珍重自己罢。”

    郑文薇欲言又止,见姜离写好了方子便离开,一时颇无所适从,只等姜离走出房门,她也未能道出一言……-

    “真是难为你了——”

    待回景仪宫,薛兰时颇有些不快地道:“本来请药藏局的林太医就是了,太子殿下还非要你来看,真是和她姐姐一样红颜祸水。”

    姜离不由道:“适才在宁娘娘处,倒是提到当年的大郑娘娘染病后过世的很快。”

    薛兰时面上闪过轻嘲,“当年姑姑避嫌,没帮着治丧,那郑文汐忙前忙后巴结宁瑶母子,最终却落得个染病而亡的下场,实在令人唏嘘。”

    “有太医看着,怎么会过世的那般快呢?”

    薛兰时耸肩,“当时东宫人心惶惶,只怕是没照看好病的重了,我得到消息之时人都已经凉了,眼看着殿下伤心不已,我便也懒得管了,这许是命数吧,若那李翊不出事,往后宁瑶母子风光无限,自然也是少不了她,可惜……”

    薛兰时面上厌恶不加掩饰,姜离便又道:“适才说她死后,她身边的丫头也逃了。”

    “这对郑氏姐妹,说是什么官户人家出身,可当年那郑文汐却是极会讨男人欢心的,尤其她那双手,据说推拿活穴比医师还厉害,别的方面嘛,也是自然,她得了宠,又会巴结宁瑶,便以为自己能飞上枝头,她那侍婢也跟着眼高手低,待主子一死便立时没了靠山,想到平日里得罪的人多,害怕之下便逃了。”

    薛兰时愈发一副轻鄙之态,姜离犹豫一瞬,还是不曾问下去。

    这时薛兰时面上浮起笑意,望着姜离道:“七月祭天,姑姑去不了皇陵,届时你跟着你父亲同行吧,德王殿下也会同去。”

    姜离迟疑道:“侄女与德王殿下并无交集——”

    “没有交集?没有交集制造交集便好,祭天便是机会,姑姑知道你面皮薄,可你年岁不小了,如今可不是害羞的时候,你看看安阳郡主。”

    姜离眼睫轻颤,薛兰时看着她,忽然轻嘶一声道:“说起交集,你父亲倒是说过,你和裴世子走的算近的,你这孩子莫非——”

    姜离心头一跳,“不,姑姑,没有的事——”

    薛兰时好笑起来,戏谑道:“裴鹤臣家世显赫,模样也好,你既然与他多有来往,便当真对他一点点儿心思也没有?”

    姜离连连摇头,“姑姑莫要说笑了。”

    薛兰时笑意愈盛,“好了好了,不逗你了,裴鹤臣确实很好,但再好,也是比不上李姓之子的,听姑姑的话吧,淑妃娘娘也很喜欢你,此事可谋。”-

    从东宫出来,姜离便有些心神不宁。

    怀夕跟在她身侧道:“皇太孙刚过世,郑文汐便也病逝,这也太巧合了,更别说还有个宫女也跑了,会不会是那宫女知道些什么呢?且看郑文薇那模样,她明显是为了她姐姐针对太子妃……可惜她防备姑娘,不然就明着问了,说不定郑文汐的死,和皇太孙的死也有关呢?”

    怀夕兀自说完,却不见姜离接话,仔细一看,便见姜离若有所思的,“姑娘?姑娘在想什么呢?”

    姜离缓缓回过神来,摇头道:“没什么——”

    说着话,姜离往禁中西南方向看去,怀夕顺着她目光望过去,了然道:“姑娘要去大理寺?”

    姜离猝然收回视线,又加快脚步,“先回府吧。”

    怀夕莫名地看着她的背影,“哦”一声后才跟了上去。

    待马车走动起来,姜离才定下神来,“当年指证义父的太医之中,只周瓒和白敬之留在了长安,我本想着白敬之牵涉其中,周瓒或许是无辜的——”

    怀夕明白姜离之意,“但咱们怎么去问大郑娘娘的事呢?”

    姜离轻揉着额角,“得从长计议了,还有那林瑕,当年皇后娘娘便查明,他或许是东宫第一个染病的,但还没机会探明他也死在了那场大火之中。”

    说着话,姜离唏嘘起来,“这一桩桩一件件,似乎越来越复杂了,林瑕去了登仙极乐楼,登仙极乐楼又怎么会和宫里有关呢?”

    疑窦似蔓草疯长,百转千回之间,姜离也暂时理不出个头绪,待回了薛府已是暮色初临,姜离直奔盈月楼,先将宁瑶所说的李翊病程记录下来,复又拿出此前炮制附子所写,仔细比对细究,直至二更时分才疲惫地放下墨笔。

    “姑娘,如何了?可想到了线索?”怀夕在旁心疼地问。

    姜离摇头,“只凭我自己猜测还是不成,但能肯定,那另一个动手之人用的法子更为隐秘,且就在小殿下身边。”

    医道上怀夕帮不上忙,便道:“周太医那里不若明日去见裴大人问问?奴婢记得他提过周太医,奴婢去拿灯油吧,只剩一点点儿了。”

    姜离眉心微蹙看向案角,便见青铜鹤首盏内灯油已经见底,那如豆的火苗儿也只剩下一星,姜离不知想到什么,道:“不必添了——”

    怀夕回头,便见姜离拿了一旁的熄灯铛,一下便将鹤首盏内的火烛熄了。

    见怀夕望着自己,姜离道:“一点点儿就够了,一下就灭了。”

    怀夕一愣,“啊?姑娘在说什么?”

    姜离收好笔墨起身,“我是说时辰不早了,不必用灯了,咱们歇着吧。”

    怀夕呐呐应下,这才与姜离同去睡下-

    翌日清晨,姜离下楼刚走到一半,便听见如意和吉祥在私语着什么,待到了膳桌之前,她便问道:“早间出什么事了吗?你们在议论什么?”

    吉祥忙叹道:“大小姐,我们在说外头乱的很呢,门房说昨天晚上,门外长街上走过了好几拨兵马,一开始不知是哪个衙门的,那马蹄声响的把门房吓了一跳,还以为长安城动乱了,后来天亮之前,门房才瞧见是拱卫司的人马。”

    如意道:“拱卫司向来办大案,也不知此番在找何人?”

    姜离心腔急跳一下,拱卫司这样大的动静,事情定不会小,想到近日沈涉川全无消息,姜离速速用完早膳,带着怀夕出了府门。

    “去顺义门——”

    上了马车,姜离利落吩咐,长恭在外扬鞭重落,小半个时辰之后,马车稳稳停在了顺义门之外。

    姜离下马车入禁中,直奔大理寺衙门,刚走到衙门门口,便瞧见宁珏在和赤霄也正打马而至,宁珏远远瞧见姜离,忙喜笑颜开地策马近前,“薛泠!我正说让赤霄去找你!”

    待他跳下马背,姜离近前问,“昨天晚上城里动静不小,你们衙门怎么了?”

    宁珏笑起来,“你怎么这么关注我们衙门?我也是刚才才知道内情,你知道姚璋和我们那位沈师兄的杀父之仇吧?”

    姜离心底咯噔一下,“是在追沈阁主?”

    宁珏悠悠道:“事情是这样的,姚璋为了报杀父之仇,一直在找沈师兄的下落,奈何这位沈师兄不回长安不说,在江湖上也是神龙见首不见尾,于是姚璋便想,他就算不回长安,但他这种报仇心切的性子,一定不会放过当年涉案的相关之人,于是呢,这个姚璋在后来这些年,也在查当年那些旧人,找来找去,还真让他找到了一二线索。”

    姜离蹙眉道:“他找到了人证?”

    姜离问出口,心中却在怀疑,前次姚璋设局引她们涉险,分明设的一个假局,若他当真又人证在手,那时为何设假局呢?

    宁珏摇头,“不算找到了人证,他只是找到了一个曾经存在过的人证,而后在那里留了眼线,一旦有人寻到了那里,立刻便会找他来报信——”

    姜离听得着急,“什么人证?真有人去找了?”

    “其实是当年一个人证的相好,本是个青楼女子,且在多年前就病死了,但她病死之事知道的人不多,姚璋找到那青楼之时,将这消息隐瞒了下来,对外只说那女子被别人赎身了,如今在何处落脚,又留了眼线在那青楼之中,三日之前,真有人找到那青楼问询那姑娘生平,这一问……”

    “是不是天香楼?!”姜离等不及问出口。

    宁珏一愣,“你如何知道?就是天香楼,拱卫司本就在长安城广布眼线,秦楼楚馆这等鱼龙混杂之地,更多的是他们的人,因此有人打问那位姑娘的事,一下就引起了注意,那眼线道明了那姑娘住地,于是姚璋亲自去设了伏局。”

    “设了埋伏?后来呢?可有人负伤?”

    姜离问的急,宁珏莫名道:“这一次是姚璋亲自去蹲守,去找那姑娘的两个人都受伤了,其中一人伤重,姚璋说那人正是沈涉川——”

    姜离心狠狠往下一坠,“他如何确定?”

    宁珏自顾自道:“你也不想想他是干什么的,这几年他虽然没遇见过沈师兄,可他每年派出去不少人打探下落,其身形衣着、武功路数,没人比姚璋更清楚,并且,据我所知,沈师兄三月时在明华山出现过,定西侯府有人见过他,这事姚璋早清楚了,昨夜来人就和那夜之人一模一样,不是沈涉川是谁?”

    提到了明华山,姜离便确定姚璋不曾认错,她忙又问,“他们在何处设伏?”

    宁珏定然道:“在城南一处庄子上,你怎么了?怎么比我还关心此事?又如何得知天香楼的?”

    姜离道:“此事说来话长,以后有机会再与你解释,你可是要找裴少卿?”

    宁珏点点头,“是啊,你也是寻师兄?那咱们进去再说。”

    二人一同进衙门,门口的武卫则先一步跑去通禀,没一会儿,十安迎了出来,待到了东院值房,便见裴晏桌案上案卷垒高,一副忙于公务之象。

    见她二人同来,裴晏道:“你们怎么——”

    宁珏大喇喇道:“我们在门口碰见的,师兄,好生古怪,薛泠比我还关心咱们那位沈师兄的事,昨晚上的事,师兄可知道了?”

    裴晏颔首,“动静太大,听说了。”

    姜离本是来寻裴晏打探拱卫司有何行动,却不想在门口就得知了内情,但听闻拱卫司在天香楼设陷阱多年,她又有满心疑问要问裴晏。

    裴晏看出她心中焦灼,镇定道:“姚璋筹谋多年,可惜未能如愿。”

    宁珏道:“说是设了什么机关箭阵,那沈涉川已受了重伤,若真是如此,姚璋带人全程搜捕或许能搜到些踪迹——”

    裴晏表情古怪起来,“若真受了重伤,凭姚璋,何以未留住人?”

    宁珏耸耸肩,“那我便不知了,反正他们是这么说的,师兄,赵启忠招了——”

    当着宁珏的面,姜离只能按捺急迫,一听那仙楼管事招了,她也起了好奇之心,“那日伤你之人?他真是邪道之人?”

    提起受伤,宁珏颇不自在,轻咳一声道:“没错,此人是个硬骨头,一开始什么都说不知道,待将拱卫司的刑罚过了大半,方才终于道出实情,他说他不知道什么无量道,他是在信奉能护他安危的无量天尊,我们去他住处找到了此前见过的神像,他信奉邪道,乃是板上钉钉了——”

    裴晏也不禁道:“何人引他入教的?”

    宁珏一叹,“这便是难点了,他说他只认识一个同道中人,每次都是那道友来联络他,他没法子找到那人,并且他已有两个月没见过此人了。”

    “那莲星之死可是和他有关?”姜离忙问。

    宁珏颔首,“莲星之死他也招了,但他不认下毒,他说是他给了莲星一枚‘圣元丹’,这圣元丹乃是圣主所赐,本意是为了令莲星解脱得道,根本不是什么下毒。如此便也佐证了莲星定是邪道中人,冯筝便是她拉拢入道的目标,时值冯筝夫人过世,他又恨极了段霈,便当真随莲星信了无量道,而莲星信了赵启忠所言,她是自己用了那圣元丹,这才无法证明我的清白……”

    说至此,宁珏作难道:“此人虽答了些线索,可从他所言看得出这无量道内部十分谨慎,每人都只有一个联络人,且还掩藏身份,赵启忠此人深信无量天尊,问到最关键处,便忌怕天尊威灵不敢泄露天机,如今也和冯筝一样有些疯疯傻傻了。”

    裴晏听至此回身自匣中取来一份书信,“你看看——”

    宁珏接过书信,裴晏又对姜离道:“师门中来信,查到了当年无量道兴起之时所为恶事,如今时隔近百年,眼下的无量道已经不能与当日的邪教等同,但或许还有颇多相似之处,且此事我已向陛下禀明,因所涉不小,大理寺将与拱卫司一同核查。”

    “什么?用那些门主祭天?还有过屠村镇之行?”

    宁珏看到了紧要之处,不禁发出质问,裴晏道:“无量教除了天尊需祭奠之外,四方镇守凶兽也需祭奠,祭奠天尊之人越显赫越好,在此之前,还要举行盛大的巡山祝祷之礼,由此来昭告天下,为满足这些‘礼数’,被他们残害的武林中人数不胜数,这才引得整个江湖协力讨伐……”

    宁珏看的鸡皮疙瘩都起来,这时又把书信递给姜离,“实在是人人得而诛之,如今时隔多年,无量道不同于当年魔教,想来不至如此丧心病狂,不过师兄,这赵启忠虽未交代与他接触之人是谁,但这两年他在长安的人际交往并不多,当年登仙极乐楼毁于大火之后,他在城南名叫天音阁的戏楼当差,如今我们要从那天音阁再查。”

    裴晏颔首,“再谨慎的邪道,为了拉拢信徒,也不可能隐藏全部踪迹。”

    宁珏跃跃欲试地颔首,“莲星和赵启忠这条线索我定追查到底——”

    说至此,他又看向姜离,“对了薛泠,你那份文卷我给太子殿下看了,这两日,太子殿下也在着人核查当年前前后后的人证物证,看他能查出什么线索。”

    姜离微松了口气,“那是最好的,尤其当年参与小殿下会诊的几位太医,或许还有未查清楚之处——”

    宁珏疑道:“太医……据我所知,留在长安的只有两人了,除了白敬之,便只有周瓒,这个周瓒……你说的有理,我也会想法子查的。”

    话音落下,宁珏眼珠儿一转,忽然按着自己肩头蹙眉起来,姜离见之不对,问:“怎么?你的伤还没见好?”

    宁珏面色苦痛,后退两步坐在中堂敞椅之上,又一副难忍之状道:“开始愈合了,但不知是不是伤到了骨头,这几日稍一用力,便有股子钻心之痛,薛泠,我不会变残废再也不能使剑吧?”

    宁珏巴巴地看着姜离,一副可怜兮兮模样。

    然而姜离道:“你伤在左肩,用剑的是右手,有什么相干?”

    宁珏:“……”

    他一阵无语,又忙道:“那我左肩留下残疾也不行啊,你帮我看看?”

    姜离便近前,在他左肩或按骨头,或点穴位,宁珏一时倒吸一口凉气,一时又“啊啊”喊痛,姜离见之奇怪道:“不应该啊——”

    她沉吟一刹,“我开个舒筋活络的方子你先用两日吧,按你的年纪,只要好好养着,一般不可能留下残疾。”

    她说着看向裴晏,“裴大人,借笔墨一用?”

    裴晏让开半步,示意公案,姜离便径直走去案后写医方。

    她写方子的功夫,裴晏走来中堂,擡手便按在宁珏肩膀之上,然而他一按,宁珏的反应小了不少。

    裴晏恻恻道:“看来你的伤是因人而异——”

    宁珏与裴晏相识多年,见他看破了自己,便也不装了,便轻声窃喜道:“师兄你不知道,那日我在仙楼受伤,薛泠担心的脸都白了,她是医家,对什么样的人最心软?那自然是对病患了啊,所以我……啊,师兄你轻点——”

    宁珏陡然痛叫出声,连伏案的姜离都擡起头来。

    宁珏强撑着对她一笑,又低声道:“师兄,你做什么?”

    裴晏面沉如水,眼见姜离拿着写好的医方走了过来,压着声道:“丢人现眼,拿了医方速速滚回拱卫司当差——”

    宁珏嬉笑连连,见姜离走近,又忙正色敛容,接过医方一看,应道:“好,我今日就按你的方子用!”

    他拿着医方喜滋滋的,但见裴晏黑着脸,轻咳一声道:“这会儿我得先回衙门,看看那赵启忠还能不能招点儿什么——”

    姜离便点头,“我还有事问裴大人。”

    宁珏应了声好,心满意足出了值房,待他脚步声远去,姜离才回身看裴晏,“你们刚才在说什么?”

    裴晏凉声道:“宁珏说,医家最会对病患心软了。”

    此言落定,裴晏实在忍不住道:“你医术高明,难道看不出来他是装的?”

    姜离微愕,“裴大人,那日我就在仙楼,亲眼见他肩上血流如注,那伤口还是我与桐儿包扎的,怎能算装的?何况他为何——”

    姜离说至此,忽然一下反应过来,而裴晏想到宁珏所言“脸都急白了”之言,心中愈发郁闷,但他素有教养,只撇过眼去不与姜离争辩。

    值房内一时安静下来,姜离脑中已转了一圈,但宁珏如何做想并不要紧,要紧的是裴晏这张难看的脸,她眨了眨眼,“你——”

    姜离想说什么,但刚开口又生止了住,话音在舌尖打了个转,便成了问:“你知道拱卫司在天香楼设下陷阱之事了?昨夜遇伏的是小师父?”

    问起此事,裴晏容色微肃,“不错——”

    姜离一惊,“你果然知道!你见过他了?他受了重伤?天香楼到底是怎么回事?”

    裴晏默了一刻才看向她,“你不必担心,不算重伤,拱卫司的机关箭阵虽厉害,却颇为死板,只要寻到破解之法,便不难离去,若真是重伤,姚璋不会留不住人,至于那天香楼,确是姚璋经营多年为之,齐悭说的那位浣云姑娘,早在八年之前便病逝了。”

    “八年之前?那岂非又断了线索?”姜离问出口,又紧着重点问:“那小师父如何在何处?你帮他找了落脚之处?”

    “他……他如今很好,你不必担忧,至于浣云的线索,我会详查她生平,只是因拱卫司的介入会查的更慢一些,你等我消息便是,你已经见过宁娘娘了?”

    裴晏分明专注地为她答疑,可他那黑沉沉的眸子却似笼着一层薄雾,竟让姜离看不真切,姜离何等聪敏,自看出他在回避沈渡下落,这愈发令她茫然起来。

    沈渡虽对她恩重如山,可他们二人关系并不亲昵,沈渡更是无比独断专行之人,她一时不知该不该打破砂锅问到底。

    “见过了,她回忆了小殿下病程,尤其提到了另一人之死……”

    姜离将郑文汐姐妹与周瓒之事道来,裴晏听完意外道:“你怀疑这个郑文汐死的古怪,甚至与当年的案子有关?”

    姜离颔首,“时间上太过巧合,那婢女逃出宫更怪异,还有那郑良媛,也显然有何苦衷,我过几日还要为她看诊,但要她信任我十分不易,至于那周瓒,我不想打草惊蛇,正好我能出入太医署,我打算先从太医署入手。”

    裴晏点头,“周瓒当年被贬,这几年算是四平八稳兢兢业业,他平日与李昀、与太子,与几位公主府上都有来往,看着还算正常,如今太子既已知晓,不妨看看他那里有何线索,按理,他调查东宫之事最为顺手。”

    姜离也如此想,这时,她又忍不住道:“拱卫司如今这样追查小师父,他——”

    裴晏笃定道:“你放心,拱卫司不会得手。”

    话音落下,他转身去公案屉子里拿出了一份文卷,“这是周瓒这几年来的人情来往,升迁变动,虽无明显线索,但你也可看看。”

    姜离便近前去接,这一近前,一股子若有似无的药味涌入了姜离鼻尖,她眸光一闪,再度看向裴晏,“这么多公文堆着,你昨夜不曾归家?”

    裴晏扫了公案一眼,“近日京畿衙门也遇到了几件案子,也需与大理寺接洽。”

    他话音刚落,外头传来一阵脚步声,下一刻,付云珩的声音响了起来,“鹤臣哥哥,那案子怎么——咦,薛姑娘怎么在?”

    姜离回身见礼,“付世子,我有事相询裴大人,你这是——”

    付云珩上前道:“你还记得我前几日说的那孩子被拐的案子吗?我们查了半晌,和大理寺这边一对之后,鹤臣哥哥说今岁核查旧案,记得前几年也有类似的案子,这不,我来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此言一出,姜离方知裴晏所言为真,她便道:“既有公事,那我便先告辞了。”

    时辰不早,姜离还要往太医署去,裴晏闻言便令十安相送。

    出了东院,姜离表情冷沉下来,等出了大理寺衙门,她更是驻足回身,复又往东院方向看去……

    怀夕奇怪道:“怎么了姑娘?”

    姜离眯起眸子,幽幽道:“他好端端的,身上怎么会有金疮药的气味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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