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邪魔歪道单更
从太极殿出来,宁珏先一步被押送回大理寺看押。
众人眼看着他满身委屈不甘地被带走,神色皆是复杂,肃王叹息道:“鹤臣,龚侍郎,这案子如今虽是分明,但父皇要你们查个仔细,那你们也得尽心,半月之后,再如何给宁珏喊冤只怕父皇也不会轻饶。”
裴晏面无表情地应是,龚铭道:“王爷放心,大理寺和刑部同审,定不会让陛下失望。”
薛琦纳闷道:“这好端端的,宁珏竟会对白敬之起杀心,这全无道理啊,伤人性命总也得有个缘故吧。”
肃王扬眉道:“薛中丞此言差矣,多少人命案子都是那看起来最不可能之人下的死手,宁珏和白敬之看着不相干,但他既能出现在白太医府上,便说明还有许多事是我们不知晓的,他自己不也说不清楚吗?”
太子神容温文道:“真是让二弟操心了,是非曲直自有公论,相信大理寺和刑部便可。”
比起肃王言辞机锋,太子则显得镇定的多,但从小到大,肃王最厌恶的便是太子这幅尽在掌握的优越之感,他冷声道:“皇兄说的也对,如今皇嫂有孕在身,她年岁大了,身体又不好,皇兄也只能将心思放在替皇嫂安胎之上,万一出个岔子……”
他似笑非笑地一顿,“那父皇便要失望了。”
此言太过刺耳,但太子不为所动道:“二弟尽管安心,二弟年纪也大了,也得紧着子嗣才好,免得外头那些闲言碎语传的沸沸扬扬。”
肃王眼底浮起几分薄怒,但当着多人,再如何生气也不好发作,只得道:“这就不劳皇兄忧心了。”
太子不置可否,看了眼天色,径直摆驾东宫。
他一走,其余众人方出宫而去,一路到了朱雀门外,肃王当先上了自己的车架。
肃王府的马车仆从早已等候多时,肃王掀帘落座,车室之中早有人相候。
“王爷,确是真的,宁珏当真被白府十多宾客抓了个正着,白敬之背后中刀已经死透了,白府上下也不明白怎么回事,如今大理寺留了人在白府查证,金永仁和岳柏恩留着帮忙善后,哦,对了,薛家那位大小姐今日也在宾客名单之中。”
说话的乃是汪仲琦,先前段霈被害,段国公府一心为段霈报仇,却不想反而牵扯出段霈贪赃渎职之罪,继而令段国公府元气大伤,后来段国公告病多日,汪仲琦留在国公府无益,便到了肃王身边,今日白敬之死的突然,他们得到消息之时也震惊得很,后来肃王入宫面圣,他便在外打探消息。
马车走动起来,肃王蹙眉道:“薛家大小姐?这倒也是巧了,这姑娘不可小觑,她这才回来多久,薛兰时竟有孕了——”
汪仲琦一惊,“什么?可是当真?”
肃王不快道:“片刻前太子刚禀明父皇,他是拿此事保宁珏,怎敢作假?适才宁珏在父皇面前喊冤,但问他为何出现在白敬之府上,他却答不上来,父皇对他本就仁爱,再加上得知薛兰时有孕,便网开一面了。只让大理寺和刑部一同查探内情,他如今虽被抓了个正着,但还缺关键证据和行凶动机。”
汪仲琦低声道:“太子妃此时有孕不是好消息,今次宁珏出现的也确是古怪,也不知是不是有其他图谋,按他的性子,白敬之就算罪大恶极,他也不会动用私刑。”
说至此,汪仲琦愈发压着声问:“王爷,难道说和当年之事有关?”
肃王冷笑,“不管他有何图谋,也不管太子妃这一胎是男是女、生不生的下来,他宁珏今夜既被抓个正着,那谋害白敬之的凶手便只能是他——”
汪仲琦一默,“在下明白。”-
肃王府的车架走远,薛琦瞟看着片刻间老了几岁的宁胥远,心底滋味格外陈杂。
宁氏与薛氏不睦,他乐见宁氏卷入波澜之中,可东宫上下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他又实在不愿见太子受牵连,于是半真半假道:“宁兄不必担忧,若不是宁珏所为,任是谁都不得颠倒黑白——”
宁胥远所想与薛琦也相差无几,便应道:“借中丞大人吉言了。”
言毕,宁胥远看向裴晏和龚铭,又拱手道:“犬子的声名与清白,便靠两位了,老朽先谢过两位——”
宁胥远已年过花甲,见他躬身作揖,裴晏忙虚扶一把,“尚书大人安心,我与龚侍郎定然不敢轻慢。”
裴晏与宁珏交好乃是众所周知之事,宁胥远对他自是放心,龚铭见状也安抚几句,待把宁、薛二人送走,裴晏便道:“龚侍郎打算如何查?”
龚铭叹道:“裴少卿不必客气,若非陛下之意,我实在不想接这差事,这样吧,刑部协助大理寺,但一应章程也由刑部与大理寺同定。”
龚铭不敢违抗圣令,也不愿卷入东宫与肃王之争,但差事要办好,便也得防着裴晏包庇之行,裴晏心知肚明,欣然应下,“既如此,先同回白府罢。”-
回白府已近子时,金永仁和岳柏恩尚在,姜离已离去。
府里上下采证完毕,九思禀告道:“公子,龚侍郎,我们已经问完了,除了先前宾客们说的,府里今日没出过什么异样,白太医也并无仇家,和宁家更是从无往来,他们也不明白为何宁公子会出现在白氏——”
回春堂前,白府下人静默地站了一片,除了白珉,其他人皆满面惶恐。
裴晏看向宋亦安,“宋仵作,可有别的发现?”
宋亦安摇头,“尸体上的伤痕很简单,大人离开之后,小人又仔细验了一遍,且如今白太医过世已有两个时辰,按理有别的伤痕也该开始显现了,可适才小人用了些秘法勘验,白太医身上的淤痕还是很少——”
十安这时近前道:“公子,屋后与房顶我们也又看了一遍,还是没有发现别的踪迹。”
裴晏眉头拧起,龚铭也觉得古怪,“奇了,难道真是什么武林高手?”
龚铭说着看向裴晏,在长安世家子弟之中,也只有裴晏自幼习武,身法高绝,但裴晏道:“但若是武艺高强之人,为何用这般笨拙的法子杀人呢?”
回春堂一楼仍是狼藉,龚铭纳闷道:“那就说不通了。”
白珉哭肿了眼睛,这时近前道:“凶手就是宁公子,两位大人,请你们替老爷做主,宁公子是被抓了现形的,小人实在不知有何好查?”
龚铭看一眼裴晏,道:“你放心,此事陛下已经知晓,宁珏已经被关入大理寺监牢,但他如今不认杀人之行,我们也未找到确凿证据,你们虽说抓到了他,可也没有亲眼看到他杀人不是?”
白珉很是不忿,还要辩驳,裴晏道:“今日夜宴是何时定下的?”
见他发问,白珉定了定神,“上月二十五便定下了。”
“今日第一个来的是何人?从头说一遍——”
裴晏令下,白珉道:“夜宴定于酉时二刻,今日第一个来的是岳大人,他和我们老爷交好,老爷打算告病还乡时,太常寺和太医署都不知该提拔何人去太医丞之位,还是老爷推举了岳大人,岳大人也是医药世家出身,自小醉心医道,还投身修撰医经,以求造福地方、传于后世,他今日申时二刻便到了,为的便是请教老爷一个小儿病喘症医方,他一来,二人在望舒阁中小坐了片刻,大抵两刻钟之后,便是金大人和周太医一并来了……”
“他们之后,是梁太医和余太医,大家都是同僚,到了之后也就这岳大人主持编撰医经之事畅谈起来,近酉时时分,付将军和钱将军前后脚到了,寒暄之后,两位将军落座饮茶,其他太医和老爷的故旧也就着医道说话,当时还有三位客人未至,其中一位便是薛姑娘,岳大人见状,便说他去正门处等着,也是这时,采买香蜡的回来了。”
白珉深深一叹,“那之后的事,大人便知道了。”
裴晏这时问道:“有三位宾客未至?当时除了薛姑娘还有谁?”
白珉便道:“除了薛姑娘,还有两位老爷和我们老爷交好多年,一位是长安城同济堂的东家沈元朴沈老爷,还有一位是永茂堂的钱继礼钱老爷,我们白氏也算是世代医家,因此世交之中要么是做大夫的,要么便是做药材的,这两位老爷都是长安城有名的药行东家,想来大人也是知道的。”
同济堂和永茂堂多有盛名,裴晏自然知晓,龚铭更是道:“这两家是皇商啊,永茂堂,这是茂安钱氏——”
龚铭欲言又止,连他也知晓,茂安钱氏与段国公夫人家中乃是姻亲,茂安钱氏本就是药材世家,后来得了段国公府和肃王府助力,短短十多年间跃为第一大皇商。
裴晏道:“这两家为何失约?”
白珉不解道:“沈家午时之前是送了礼来的,说他家老爷南下进货,本该前日回来,可船走到檀州时遇上大雨涨水,路上耽误了,硬没回得来,这才失约了,至于永茂堂,府中没收到消息,也不知为何没来……”
裴晏略作沉吟,正待再问,外头忽有大理寺衙差快步而来,“大人,拱卫司来人了。”
裴晏和龚铭一惊,待转身一看,果然见姚璋带着陆承泽等人快步入了回春堂院门,裴晏这时上前道:“姚指挥使这是何意?”
姚璋道:“裴少卿不必意外,我是奉陛下之命而来的,案子还是你们办,我们来只为核查。一来,宁珏是拱卫司中人,他出了这等乱子拱卫司不可能不管不问;二来,白太医死的古怪,我们如今在查的案子裴少卿也是知道的,万一他是为邪魔歪道所害呢?而我正知道有一武艺非凡的魔教中人在长安城中……”
裴晏剑眉拧起,古怪道:“你是说那沧浪阁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