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鹤唳长安 正文 第184章 唯一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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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84章唯一线索单更

    “师兄,程秋实被害之事不如交给我来查?”回程的马车上,宁珏神容很是凝重。

    裴晏便问:“你要如何查?”

    宁珏道:“不是说有个年轻人来拜会过程秋实吗?依我看,一定是从前在肃王府与他关系亲近之人,或许此人知道当年肃王为何杀了程秋实呢?”

    裴晏道:“即便确定程秋实是被肃王谋害,那又如何?”

    “那又如何?”宁珏轻哼道,“一来肃王对府中下人处以私刑,本就是有违王法,若程秋实并未卖身为奴,那更是罪加一等,二来,程秋实能被肃王处置,那一定是和皇太孙的案子有关啊——”

    “凭何说一定有关?”裴晏又问。

    这一下宁珏语塞,“自然是因为时间太巧合了啊。”

    裴晏凉声道:“程秋实死在景德三十五年四月,皇太孙彼时已经过世小半年,即便令人联想到,又如何证明他和皇太孙之死有关?”

    宁珏彻底冷静下来,“不能证明,无法证明……”

    他又道:“但、但没有别的可能性啊,好好的亲信就这么处置了?其实当年我回来之后便查过肃王,查了两月没查出什么线索,便放弃了,我对程秋实这人似有点儿印象,但我也实在不知他竟‘病’死了。如果查明程秋实之死还不够指证肃王,那……白敬之?!对,没错,就是那个白敬之,得查到白敬之有何猫腻才是!”

    见宁珏认清关键,裴晏道:“白敬之身患恶疾,已辞官,不日便会离开长安。”

    宁珏不由着急起来,“就要走了?那这怎么办?”

    姜离这时道:“要查肃王不易,但查淮安郡王的案子不算艰难,毕竟没有碰到皇太孙的案子,还少些阻碍——”

    宁珏道:“你是说,先查淮安郡王当年的死因?然后以此留住白敬之?”

    “淮安郡王若死的古怪,那便也是一桩冤案,由此入手,也能确定肃王到底有没有包庇白敬之,且淮安郡王当年极受陛下看重,此案一出,虽比不上皇太孙的案子影响大,却也是肃王的另一番罪状……”

    姜离说完,宁珏便问道:“那如何查淮安郡王的死因呢?这事已经过了十三年,岂不是更难查了?”

    姜离道:“淮安郡王府还有旧人在长安,也可以从太医署的旧医案入手。”

    宁珏欲言又止,又忽然想到什么,“对啊,薛泠,我记得陛下令你去太医署教授那些针学生,前几日宫里宫外都在传你的事,我本来还想问问,结果今日掘坟这事太过刺激我便给忘记了,你如今入太医署,可有法子查当年记录?”

    姜离沉吟道:“我并非医官,权力并不大,但奉了陛下之命,太医署之人应多少能宽待几分,我可试试看找找机会——”

    裴晏道:“听闻太医署这些日子在编写医经,少不了要寻旧日医案来做例举。”

    姜离心底微动,“我知道,我遇见过有位岳大人在编小儿病医经。”

    宁珏看看姜离,再看看裴晏,“若先从淮安郡王的案子入手,那我能做什么?”

    裴晏道:“你先顾着拱卫司的差事便是。”

    宁珏无奈耸肩,“近日潘家的线索断了,还没找到新线索呢,那冯筝疯的不成样子,冯家下人也是一问三不知——”

    说至此,宁珏气呼呼道:“说起此事便着恼,那潘秀成当初乃是太子东宫詹事保举入弩坊署的,如今出了这么大的事,连太子殿下都遭了陛下斥责,不过幸好那冯筝和段霈走得近,肃王一脉想攀咬太子,他们自己也不好过。”

    太子与肃王愈斗愈烈,连沾染邪教之事都是针尖对芒麦。

    宁珏这时接着道:“哦对了,你们知不知道高晖出意外的事啊?”

    姜离心弦微紧,裴晏无波无澜问:“他不是被发配离开长安了吗?”

    宁珏长叹一声,“本来此事不好说的,可你们都不是外人,我也就直说了,高晖是离开了,可走到明华山的时候遇到了刺客,本来人被护卫保住了,可他自己喝醉了酒也不知怎么跌下了山崖,直摔成残疾了,且你们想不到刺客是何人——”

    他卖关子地稍顿,又深吸口气道:“是那沈涉川!!”

    “是那位沧浪阁主?”姜离恙做惊讶,“高公子的意外我父亲提了两句,但没说是沧浪阁之人啊——”

    宁珏苦笑道:“对啊,又有谁能想到和沧浪阁有关呢?毕竟沈家的旧事和高氏无关啊,高家气疯了,还把消息透露给了姚璋,姚璋昨日往明华山去了。”

    裴晏道:“沧浪阁之人怎会与高氏为敌?这其中多半有误会。”

    宁珏摊手道:“我也想不明白,不过姚璋既然知道,那此事陛下多半也知道了,事情到了这一步,陛下应该懒得管了。”

    车室内静默下来,裴晏又道:“以眼前事为重罢。”

    宁珏只恨不得立刻抓到肃王把柄,忙应了声是-

    回到薛氏时已是四更天,姜离刚攀上房檐,怀夕便敏锐地将窗户打了开。

    “姑娘!终于回来了!此去如何?”

    姜离跃进窗内,一边更衣一边道:“那程秋实的确是被害而死,应是被肃王处以私刑了。”

    怀夕有些激动,“宁公子跟着的?他如何说?”

    “他猜到了肃王处置亲信府医,许和皇太孙的案子有关,不过当年义父的罪是被钉死的,又是医道上的错处,他不认为当年是嫁祸。”

    姜离梳洗的功夫,怀夕不忿道:“宁公子怎么就认死了呢?魏伯爷医术高明,怎可能出错嘛,就是那伏羲九针旁人都不懂,这才让那幕后黑手栽赃了上。”

    姜离叹了口气,“也不怪他,毕竟是公审后定案的,如今只要顺着线索往下查,待认定白敬之才是参与当年案子的太医,那义父之罪自要被质疑。”

    怀夕便道:“那接下来如何办呢?”

    姜离看了眼窗外夜色,“明日要入宫给陛下请脉,请了脉先去见见明卉吧。”-

    景德帝旧疾虽缓,但因是多年沉疴,姜离和尚药局一众太医还是不敢大意,次日姜离申时入宫,待景德帝看完折子方才被唤了进去。

    请完脉,姜离拟下新方,以黄芪、生地、赤芍、丹皮、丹参、大黄、土茯苓等入药,并六一散十钱,“这道方子主以清热燥湿,通腑泄浊,陛下需服七日,平日多饮水,少食牛羊鱼虾、豆类,详细禁忌臣女都写下交给了于公公。”

    景德帝对姜离颇是放心,“去过太医署了?”

    “去过了,金大人和太医署的几位医师都十分周全有礼,臣女后日便开始授医了。”

    景德帝满意地点头,正要说什么,殿门口的内侍禀告道:“陛下,小郡王来了。”

    景德帝应了一声,姜离回头看去,便见李策手执一卷案卷大步而入,待见了礼,他规规矩矩道:“陛下,凌云楼重建之策微臣已定好了,请陛下过目。”

    于世忠将卷宗接过,景德帝看的功夫李策才看向姜离。

    四目相对一瞬,李策牵唇一笑,又正色禀告道:“新凌云楼高七丈,进深五丈,宽五丈,为三层四柱、飞檐盔顶、纯木营造,楼中以四根楠木金柱直贯至顶,以廊、枋、椽、檩榫合,顶覆琉璃碧瓦,与万寿楼南北呼应,如今定了方略,若即刻开始采买木料,五月便可动工,最晚明年开春便可落成——”

    说起正事李策身上格外有种庄重端严之感,倒像模像样起来,姜离眼见时辰不早,实不打算久留,见景德帝看的专注,便轻声提了告退。

    景德帝应下,在李策欲言又止的目光中,姜离快步退了出去。

    离开太极殿,她直奔尚药局而去,到了尚药局院中,值守的太医和医女皆来相迎,待见到了明卉,当着众人之面,明卉“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她哽咽道:“姑娘,多谢姑娘救命之恩,奴婢已经知道了,多亏姑娘向贵妃娘娘和陛下解释,奴婢这才逃过一劫——”

    数日不见,明卉因那一场惊乱清减了些许。

    姜离把她扶起来,“不必如此大礼,先起来说话,那日我不在长安,回来才知陛下旧疾凶险,你本就做得很对,我也知道,你之所以勇于给陛下施针,也有我授医的缘故,因此我替你禀明也是应该的。”

    姜离先安抚两句,又带着明卉去西侧的偏厅说话。

    待进了往日教学的偏厅,姜离温声道:“明卉,给陛下施针放血的救急之法,你是如何想到的?”

    明卉微愣,“姑娘、姑娘教过……”

    姜离道:“那放血之法我的确提过,可我当时并未说此法乃救命之用,陛下突发恶疾,你能将此法熟练用在陛下身上,足以证明你私底下下了不少功夫。且我还知道,当年被你叔父‘耽误’的淮安郡王也是因肾厥而死,他发病前期,身上也有和陛下相似的病症,你这些年可是琢磨过淮安郡王之疾?”

    明卉紧张起来,“姑娘何有此问?明卉并未隐瞒姑娘旧事……”

    见她眼神簇闪,姜离干脆开门见山问:“你是不是觉得你叔父乃是被冤枉?”

    明卉陡然瞪大了眸子,“姑娘……这话、这话可不敢乱说,当年的案子已定,陛下开恩不曾株连三族,奴婢、奴婢怎敢疑朝廷和陛下?”

    姜离心中早有疑问,奈何明卉多有戒备,姜离没有把握之时也不愿迫她,如今她救了明卉一遭,也发现那程秋实乃是被人害死,姜离便不想再等。

    她握住明卉的手,道:“明卉,你不要怕,我也不瞒你,因我与大理寺少卿多有私交,得知他如今在查一桩旧案,恰巧与淮安郡王病亡有关。我从他那里知晓了淮安郡王病亡前的些许情形,如今,我们都怀疑当年淮安郡王之死并非你叔父之过,只是时隔多年,一来准确医案难寻,二来淮安郡王尸骸已化为白骨,你若是心中存疑,又或知道旧事,不妨信我一回,当然,你若是害怕,便当今日我未说过此话。”

    明卉杏眸圆睁,被姜离握住的指尖也在颤抖,片刻,她又惊惶地看向窗外,见外头之人虽向着厅内探看,却不敢近前,明卉意识到,这或许是最好的机会。

    她心跳若擂鼓,一开口便带了哭腔,“姑娘救了奴婢,奴婢当然信姑娘,可……可死的是淮安郡王,叔父也已经戴罪而亡,奴婢就算觉得叔父是被冤枉,又如何能替他平反呢?奴婢根本不敢想……”

    姜离定声道,“当年行医问药的细节或许难说清,但你有没有想过,若害死淮安郡王的凶手另有其人,而我们能找出那凶手,你叔父之罪岂非不辩而清?”

    明卉激动起来,“能吗?姑娘,当真能吗?”

    她眼底泪光闪动,惊恐、愤恨与期待交映,姜离看她如此神色,心口也窒痛起来,她大抵是世上最能与明卉感同身受之人。

    她定声道:“明卉,此时我尚难妄言,但不管最后真相能否昭雪,尽力一试方才不悔。”

    明卉使劲地抿唇,点头,“姑娘说的不错,不管怎么样,也要试一试才行——”

    她深吸口气,哑着嗓子道:“叔父于景德二十六年十月接下差事时,一看便知淮安郡王已病入膏肓,后来为给郡王治病,他曾在冬月中写过一封信向祖父请教如何施药。但长安与青州相隔千里,祖父收到信时已是腊月中了,后来我们才知,收到信之时淮安郡王正好病亡,叔父已被下狱,而那封信上所写,便是我们知道的唯一的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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