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偶像剧的时候,每次看到女二和女主斗争,我都会想,如果是我,我应该会比女主更聪明,一定不会像女主那样圣母。
等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时才意识到,原来自己只是女二,或许连女二都算不上,至少电视剧里女二可以光明正大,我却只能像一个贼,一个连自己的心都护不住的贼。
我的心像贼一样小心翼翼,不见天日,人却成为一个大善人,爱屋及乌。
我选择和她做朋友,对她很好,比对好朋友还要好。我听她跟我说他最近和她聊的话题,听的时候,我总是在笑。
一个下午,大课间朋友喊我去商店,买完东西上来,看到他和一堆朋友在班级门口玩闹。
我要回班,必须路过他的班级。
无数次,我昂首挺胸、目不斜视从他班级门口走过,看似视若无睹,实在心和余光全落在他班门口。
我一点也不冷漠。
我胆小,脆弱,敏感,也难过。
但我很犟,什么都不愿表达在脸上。
朋友察觉不到我的情绪变化,主动喊他,他听见,笑着看过来。
走廊人很多,像茫茫人海里,他在最遥远的那头,看了我一眼。
我双腿发软,眼眶也胀。
他大步走过来,我朋友忽然拍他的肩膀,笑着说:“她说她同意啦!”
他愣一下,但是脸上在笑,他已经知道朋友口中所指事情,却还是问一遍:“什么?”
要多欣喜,才会觉得不可置信。
我朋友笑着又说一遍:“她说她同意跟你谈啦!”
他笑得更灿烂,我朋友打趣他:“你看你高兴的。”
他收一点笑,轻轻“啧”一声,两三秒后又笑开。
我在旁边看着,可是午后的光把他的眉目照得太亮,我看不真切。
也几乎呼吸不过来。
回到班里,她问我朋友:“怎么说?”
我朋友继续打趣:“还能怎么说,笑成花了呗。”
她也笑,带着点不好意思和欣喜。
他们都欣喜。
他们都得偿所愿。
我不是他们。
新学校是私立学校,初中晚上也有晚自习,晚自习开始前,她拎着糖果进来,跟我抓一把,说:“我以前也谈过男朋友,但是没有哪一个对我那么好,刚谈第一天就买那么多糖果。”
他们没有成年,做不了更多的仪式。
但是承诺和宣告,他都做到了。
他谈恋爱的样子,和我想象中一样。
我笑着说谢谢,把糖攥进掌心,糖袋锯齿边缘在我掌心划了一道又一道,我明明疼得撕心裂肺,低头却找不到任何破皮出血的痕迹。
我反复说:“谢谢。”
谢谢你能让我看到我想象中他的样子。
我们断联了。
这是理所应当的。
他开始了新的生活,我却抓着那点没名没份的短信无数夜晚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我在睡前回忆,在梦中延续,在天光大亮之时,清醒。
然后在床上坐好久。
久到分不清梦境与现实。
他们这场恋爱谈得很好,我在局外看着都觉得好。
但是我不太好。
所以我开始拒绝小团体的各种活动。
我妈妈生日那天,我们全家一起陪她过生日,我爸爸照例跟我说:“你妈妈生你的时候难产,你差点要了你妈的命,快给你妈妈切蛋糕表孝心。”
我笑着为妈妈切蛋糕,跟她说:“谢谢你把我带到这世上。”
我妈妈摸我的头说:“好好学习,以后找份好工作,找个好男朋友。”
我笑着说好。
可是我知道,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
晚上回家,手机收到一条短信。
是他发来的。
他问我:你对L是不是有什么意见?
L,他的女朋友,我的新同桌,我自以为的新朋友。
我一晚上的笑容戛然而止。
我攥着手机,手在发抖。
我很想歇斯底里地问他你还要我怎么做,我还能怎么做。
可最终,我也只是回一句:没有。
然后若无其事询问:怎么了?
因为我要脸。
我就是太要脸。
他回:没什么。
他轻描淡写,我整夜失眠,看着天一点一点亮起,眼睛却黑了又黑,从此见不到光。
期中考过后,班里调换位置,那个时候班里排位以一二二一排,我以想要安静学习为由,选择一个人坐在班级最左边的靠墙位置。
我身后的同学W在追我。
W追我追得明目张胆,他自己成绩差,却要不停地问我问题,我解题的时候他眼睛没从我脸上落下过,我假装没看见;他自己抽烟抽得凶,还不让别人抽完从我旁边过,其他人目光意味深长,我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有一次,班上男同学问我题目,还没到我跟前,W就拉着椅子坐到了我面前,我擡头问他做什么,他把一张大白纸拍在我桌子上。
那个准备问我问题的男同学没再过来,我看一眼W,低头把纸翻过来。
不是什么废纸,是数学课本的第一页,他用普通的黑笔写了四个大字,弯弯曲曲,字很丑。
他太嚣张,已经有其他人被吸引,逐渐起哄,我红了耳朵,低声说句:“我知道。”
他“哦”一声,挑眉:“然后呢?”
我咬牙说:“放学再说。”
他盯着我看几秒,“哦”一声起身走了。
回来又是一身烟味。
路过我时他掀衣服散烟味,我偏头却看到少年和L在走廊嬉闹,少年不知说了什么,逗得她一直在笑,我忽然意识到,少年在我这里,从来都是一个成熟稳重的形象。
我怕黑,他陪我聊天。
我熬夜,他说早点睡明天给我买糖作奖励。
但这些,只在手机上,只在无人知晓的夜晚。
除了那些短信,我们之间没能留下任何热切的痕迹。
也不曾拥有彼此在日光下,鲜活明亮的形象。
这一条路,好像从最开始,就注定要走到黑。
我突然就很冲动地答应了W。
和W谈恋爱挺好,他会给我带早饭,放学会送我回家,在人/流涌动的街头,他会毫无顾忌地牵我的手。
我们在日光下,我的心,却因为内疚蒙上一层又一层厚厚的灰尘。
大概一个月后的周末,少年忽然给我打电话,当时我正和W在一起闲逛,一紧张差点把手机摔了,W及时接住,看一眼手机屏幕。
我给少年的备注是一个字母A。
他名字里并没有A,只是这样,可以让他存在通讯录第一位。
我很心虚,抢走手机,匆匆接通。
心跳震耳欲聋,连他的声音都听不真切,我低着头,有点想哭,他找我一起吃饭,说大家都在,我沉默一会儿,说:“我正跟W在一起。”
他无所谓道:“那一起过来呗。”
挂了电话,我看向W,W脸色不好,但没发作,我询问他意向,他说:“行啊,一起呗。”
饭间他们喝酒,我若无其事和L聊天,期间她酒杯里出现一个泡沫堆积的爱心,她笑着拿给少年看,少年挑一下眉,直接抓住她的手腕把酒送进嘴里。
其他人起哄,鼓掌。
我在旁边跟着笑。
但是嘴角太沉,笑得好累。
我接机低头,抿唇,再擡头,看到W一边喝酒一边擡眸看我。
我已经有预感。
W喝多了,少年去扶他,W拨开少年,转身抱我,他个儿高,才初二,已经一米八二,像一座山,把少年挡在身后。
我本来双手垂在腿侧,少年说:“你扶着点他。”
我正要擡手,W忽然直起身,他擡手一耙头发,说他没喝多,然后扭头冲我笑,“走,送你回家?”
我与他对视,两手抓两把空气,几秒后说好。
坦言说,W有点幼稚,和少年比起来,非常幼稚,他喜怒都显,高兴了喜欢动手捏我脸,不高兴直接从后面勒我脖子耍赖。
但是回去的路上,他明显不高兴,却没有动手动脚。
从学校回家,要过两个路口,我家在第二个路口右拐,他家在第三个路口左拐,平时他会让我从第三个路口拐弯,为了多相处一会儿。
但是这一次,他只送我到第二个路口。
天色很晚了,月亮浅浅一盏挂在头顶,云层也浅,只有路口店铺的灯白亮。
却照得W眼睛有点红。
我们各自沉默,相顾无言。
最后还是他开口说:“你今晚一直在笑。”
我开始思维发散。
他又说:“我们平时一起时,你从来不笑。”
我反驳不了。
又过去几秒,W擡手揉几把自己的脸,看上去有点狼狈颓废,揉完冲我一笑,好像又恢复潇洒模样,说:“回去吧,我今天就送你到这儿了。”
至此,我才有点情绪波动。
我艰涩开口,为我的不齿行为道歉。
我说:“对不起。”
他轻轻一擡下巴,示意我走。
我转身,没有回头。
太巧了,少年和L坐出租车从我身旁路过,少年招手示意我上车,我摆摆手拒绝,示意我很快就到家。
他没再邀请,L跟我挥手告别。
我也朝他们挥手,等出租车远去,黑夜更黑,我走着走着,泪如雨下。
我没能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却还要辜负一个喜欢我的人。
我太糟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