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二十分钟后。
大巴稳稳地停在了原定的目的地,与预定的时间并没有相差多少,太阳都还没下山。
司机蹒跚着从车上下来,即使隔着一段距离,白河也能清楚地看见他尚且苍白的脸色。
看来之前那段经历,明显将这位司机吓得不轻。
相比起他,车上的大爷大妈们就要开心多了。他们一边聊着天,一边依次而下,说说笑笑的,排队拿取行李和说好的鸭蛋。
白河捧着几支百合花,也混在其中。后面正在聊天的阿婆往他怀里看了一眼,“咦”了一声:“年轻仔,你的花已经怎么开啦?”
白河闻言一惊,用手挡住了绽开的百合花瓣,回身礼貌笑了下:“我也不清楚,睡一觉起来,它就自己就开了。”
“那你这花不行了呀。现在就开了,放家里没多久就坏了。”阿婆摇头,“年轻仔不会挑呀,怎么买这种。”
“我觉得……还挺好的。”白河默了一下,微一扬唇,跟着往旁边让了一让,“阿婆你们排前面吧,我不赶时间。”
“诶,那谢谢了啊!”阿婆们喜不自胜,纷纷往前进了一步,转头和白河道谢。
“年轻仔,好人哦!”之前搭话的那个阿婆还很欣赏地看着他,“谈朋友了没有?没有啊?没有抓紧谈啊……诶对,你这花是不是就是花神庙前买的?那回去可要插插好,花神,保姻缘的!”
“嗯嗯……”白河笑着应了,背过身去,脸上笑意一敛,闭眼呼出口气。
花神庙?
他还真没注意。
不过仔细想想,当时买花的地方旁边,似乎是有个什么庙,因为人太多,所以他也没在意。
应该就是什么花神庙吧?
如果是这样的话……
他低下头,轻轻挪开了覆在百合花上的手掌。
只见绽放的百合花内,那一小团黑雾正安静地蜷在里面,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它的身体掩映在花蕊之间,时不时收缩一下,发出一声再轻微不过的声响。
“嗝。”
白河:……
这个,难不成就是传说中的花仙子……吗?
这玩意儿究竟是不是花仙子,白河不清楚。不过他的直觉告诉他,这应该不是什么能随便丢掉的东西。
而且,虽然不知道当时大巴上到底出了什么事,不过毫无疑问,自己肯定是遇到某些脏东西了。而救了自己的,正是这个小东西。它称得上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将救命恩人丢在路边或是垃圾桶里,这也太说不过去了。
因此,尽管心里有点毛毛的,白河还是鼓足勇气,将那些百合都带回了自己家里。
白河虽然是无神论者,但也没有固执到认为一切都可以用科学解释,更不会在疑神疑鬼和怀疑人生上花费太多时间——恰恰相反,他只用了几分钟车程就让自己冷静接受了曾经撞鬼的事实,并在回家后迅速查起了供养花仙子的方法。
只可惜他没找到什么靠谱的方法……他只能自己发挥,找了个长颈瓶子,认认真真插了起来。为了让“花仙子”过得舒坦点,还自己买了点鲜花营养液加到水里,姑且算是供奉了。
那“花仙子”则好像有些自闭,哪怕得了供奉,也是成天地缩在花里不出来。
白河一开始还会有些好奇地凑近观察它的情况,试着和它说话,向它道谢。它则始终一副爱答不理的模样,有时甚至会从雾气凝成的躯体中伸出细细的一条,徒劳地扯着花瓣,想将它再合起来。
白河见状,也就识趣地不再去打扰它,除开每隔两三天的换水之外,平时也不在主动靠近。心里仅存的几分畏惧,也因为对方主动的疏远而逐渐消失。
他们就这么相安无事地在同一屋檐下共处着,相安无事到有时白河都会忘记那团黑雾的存在。只有时,加班归来的静谧深夜中,会有一声很小很小的、仿佛打嗝一般的声音响起。
这会让白河突然想起来,原来这个房子里,已不止自己一个人。
后来,不知从哪一天开始,那种类似的打嗝声音突然不见了。
白河还以为是那“花仙子”走掉了,心里还有些失落,结果第二天,就看到那团黑雾自己从花里飘了出来,开始绕着百合花转来转去。
当时白河正一个人吃夜宵,顺手点播了个纪录片的视频下饭。片子里,两只嗷嗷待哺的小豹子因为没东西吃,正自己挣扎着从窝里往外爬,绕着母豹转来转去。
白河看看电视屏幕,再看看身后自顾自转来转去的黑雾,最后看看自己手上的夜宵,一个有些荒谬但细想又很合理的念头浮上脑海这“花仙子”,别是饿了吧?
虽然无法肯定自己的猜测,但白河怀着“既然都拿回家了那总不能让人家饿死”的念头,以及“万一饿死了花仙子说不定会遭到什么报复”的迷信想法,开始尝试起了投喂。
直接问对方,自然是没什么结果的。那小东西一副完全无视他的模样。白河只能自己琢磨要不要喂,怎么去喂。
在投喂的同时,他也给了对方别的选项——他每天出门前,都会把窗户打开半扇。这样万一对方真想离开了,也能直接从窗户走。
不过那小团黑雾一直没有离开,白河也就默认它更想呆在这里——既然如此,投喂的事情就更要紧了。
他一开始试着喂蜂蜜,拿棉棒沾了一些,想涂到百合的花蕊上,结果蜂蜜没涂成,反被“花仙子”凶了一顿——那么小小的一团黑雾上,忽然就裂开了一道横贯躯体的巨大缝隙,咔嚓一声,直接把棉花棒给咬掉半截,然后毫不客气地将那半截棒子给喷了出去要不是白河躲得快,那玩意儿就喷到他脑袋上了。
白河吓了一跳,吸取教训,再也不碰黑雾栖息的花朵了。转而拿了个塑料盖,倒满蜂蜜,放到了百合花边上。
一天过去,蜂蜜动都没有被动过。
于是白河改换思路,又换了个倒满营养剂的瓶盖。
这份餐点依然被完全无视了。
白河沉思良久,试探着将自己的夜宵分了一半装进盘子里,放到了百合花旁边。
夜宵是点外卖的,店家很贴心,还送了两粒薄荷糖。白河便顺手将两粒糖都拆了,摆进盘子里,一道放过去。
第二天起来一看,食物基本没被动过,只少了两粒薄荷糖。
哦——白河恍然大悟,内心一时竟有些雀跃,仿佛打游戏终于找到了正确的攻略方式。
原来是要吃糖!
知道要投喂什么,事情就好办很多了。
白河家里本就屯了些糖果,又自己到网上采办了一些,本以为这样就万无一失,不料很快便发现黑雾也不是所有糖都吃的……
白河钻研精神发作,索性又抽空把手头的糖果细细整理了一遍,顺手拉了张表格,定好了投喂的日期和种类,一边喂一边观察,打定主意要找到正确的投喂方式。
不就是个花仙子吗。他从小到大,养啥都没输过!
又正好那黑雾进食的速度很快——白河早起上班前摆个盘子放上糖,晚上回来就能验收成果。晚上临睡前再摆一份,第二天早上又能收一波数据。
他如此坚持了几天,很快便将表格填满了大半,对黑雾的喜好,也有了进一步地了解这个小东西,最喜欢水果硬糖和各类软糖。奶糖不吃,水果味的奶糖则是玄学,有的是有的不吃。从结果来看,那些网红高颜值水果奶糖被吃掉的概率高一些。
吃薄荷糖不吃陈皮糖,也不吃巧克力——奇怪的是,明明是相同口味的巧克力,那种雕花的、或是有可爱形状的,它却吃得很欢。
白河掌握了大致的数据,却还想做进一步判断。正好一天下班时有同事分了他两粒花生牛扎,白河便将这种糖也临时加入了观察组。不过因为牛轧会化,所以他单独给拿了个小盘子——说是盘子,实际用的是喝咖啡用的小碟,他一个外国客户送的,珐琅材质,特别漂亮。
结果,第二天起来,让白河傻眼的事出现了。
牛轧还在,盘没了。
他非常确定自己昨晚是把花生牛扎放在珐琅小碟子上的,谁知今早一看,花生牛轧都掉到了桌上,盘子则完全不知所踪。
白河懵了一下,习惯性地桌上桌下寻找起来,找着找着,突然听见百合花瓣里传来一声熟悉的“嗝”……
白河:“……”不会吧?
他默了一下,想想还是站了起来,试探地对着百合花道:“不好意思,我想问一下,那个用来装牛轧糖的小盘子……是被你吃掉了吗?”
百合花里,安安静静,完全没有回应。
毫无意外的结果,白河也没什么失落的,耸耸肩,低头就准备将桌上收拾干净。
就在此时,他听到了一个很轻的声音。
——“嗯。”
“……”白河怔了片刻,诧异地看向了绽放的百合花。
这还是他除了“嗝”以外,第一次听到那黑雾发出声音。
那声音细细小小的,是很明显的女孩子嗓音。虽然轻细,却毫不软和,自带一股子淡漠与冷意。
白河听着那声回答,不知为何,想起了以前在北方读书时看到过的冰棱。透明、冰冷、尖锐,敲一下却能发出极好听的声响。
白河愣了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张口正想要说些什么,又听百合花里传出声音:“那个,难道也是‘不能吃’的吗?”
为什么要说“也”……这个念头只在白河心里短短停留了一瞬,很快便会放到了一边。
“不不,没这个意思。你想要的话我还有。”白河立刻道。
……就是这种珐琅瓷器有点贵,他买的全是定制,一套几大千,短期喂喂还行,长期喂有点费钱……
所幸黑雾没有让他太为难,直接说了句“不饿了”。白河应了一声,想想又实在好奇,忍不住道:“这个……冒昧问一下,为什么要吃盘子呢?”
黑雾闻言停顿了一会儿,方以一种不太确定的语气道:“因为好看?”
白河:……
这就是花仙子的进食标准吗?好看的就行?
白河沉默了一下,在脑子里又过了一遍之前整理的表格,终于明白了过来。
他就奇怪,明明同样的口味,为什么有的糖吃有的糖不吃——他现在才明白,合着对方进食根本不是看口味,而是看颜值!
终于破解了对方进食密码的白河一时有点兴奋,却见面前的百合花微微颤动了一下那团黑雾微微从花瓣后面小心翼翼地探了出来。
明明它上面也没有五官,但白河就是能感觉到,它正看着自己。
“今天晚上,还有那种彩色珠子吗?”黑雾轻声道。
彩色珠子……白河一下子明白过来,它说的应该是那种水果硬糖。
难怪它最喜欢这个……水果硬糖的颜值确实要相对较高一点……
白河忙点了点头,去拿了些水果硬糖,拆开来,一粒粒放入盘子中。放完一抬头,却发现那团黑雾不知何时又躲到花瓣里面去了。
白河:“……”小家伙,还挺害羞。
过了很久之后,白河才知道,那团黑雾当时并不是害羞,只是单纯不想搭理他。
但不管怎样,从这天开始,他和那位“花仙子”的关系有了实质性的进展——他们俩,终于有了沟通。
白河会在放“食物”时先汇报一遍今天的“菜单”有什么,黑雾就会小声提些要求,有时会说下次想要什么,有时则是指名要把某个东西从“菜单”里踢掉——不过这种情况相对少见。因为白河对它的进食偏好已经有了大致的判断,很少会将它不想要的东西放进来。
黑雾也不再总是待在花里面。有时候哪怕不饿,也会主动飘出来。白河习惯在一个人吃饭时开电视,有时看着看着,会发现黑雾不知何时已经落在了自己身后,同样对着电视,“看”得专心致志。
在发觉黑雾真正喜欢吃的不是糖,而是所有“好看的东西”后,白河也开始有意识地扩充它的菜单范围。一些小珍珠、小饰品,时不时会出现在盘子上,他又一次还放了一朵花上去一串玉兰手串。他出席活动回来,看到路旁有阿婆在卖。当时已经挺晚了,他就把剩下的全给买了回来。
买回来的有八九串,他还想着能用来喂上几天。那一次黑雾却直接要他把它拿走。这也是唯一一次它明确要求白河“拿走”某个东西。
“这个上面,有生命的气息。”当时的黑雾,是这么说的,声音压得低低的,语气一如既往的冰冷,却又透出几分落寞。
“我不想吃这个。”
“……?”
白河有些莫名。他本想告诉黑雾,这些手串上已经没有“生命”了,那些花都已经被摘下来了;然而转念想到对方“花仙子”的身份,又似乎明白了什么,默默将玉兰手串拿走了。
物伤其类——当时的白河,是这么理解的。
既然那团黑雾是“花仙子”,那么它不愿意吃花,也是很正常的。反倒是自己,太没脑子了。
不过这样一来,这些玉兰手串也是彻底派不上用场了。转送也不合适——这种用鲜花制成的廉价手工制品,最多保持一天,就彻底枯萎了。
而就在这些玉兰枯萎后没多久,白河的家里,又迎来了另一场衰败那些鲜切百合,也彻底地凋谢了。
一般来说,百合鲜切花,花期差不多在一礼拜。白河当时买回来三支百合,共计六朵花,除开黑雾最开始栖息的那一朵是开着的外,别的当时都是未开的状态,白河又用营养液和低温刻意延长着花期,即使如此,也只能让它们的寿命延长到半个月左右。
这半个月里,几朵百合次第开放又次第凋零,黑雾也不断从一朵花里搬到另一朵花里。直至今天,最后一朵花发黄卷曲,垂下脑袋,它也彻底失去了住的地方。
花是在白河上班时彻底枯萎的。他回来时,就见那小小的一团黑雾安静蜷缩在花瓶下面,仿佛无家可归。
……不知为什么,看上去有点可怜兮兮的。
白河沉默了一下,当场就掏出手机,开始下单永生花。
不就是房子没了吗?给你买!给你买个尊贵皇家级别的,还是永久不动产!
——这是当时白河真实的内心活动。他自己事后也很奇怪,明明没怎么喝酒,怎么脑子突然就有点不正常。
不论如何,等他反应过来时,他的永生花已经买好了。
白河对着手机愣了一会儿,咳了一声,将它收起来,转而看向黑雾,弯下腰告诉它,它明天就有新的住处了。
黑雾低低哦了一声,顿了顿,又不太确定道:“我是不是该对你说谢谢?”
白河乐了:“你这上哪儿学的?”
“电视。”小黑雾字正腔圆,“那看来我是该说谢谢。”
它以一种很认真的语气向白河道了谢,白河没想到它这么正式,忙回了句“不用”,说完盯着黑雾看了片刻,又忍不住道:“你的住房问题,已经解决了。”
“嗯,我知道。”黑雾的语气平静,“所以我很谢谢您。”
“我不是说这个……”白河搔了下脸颊,“我只是觉得奇怪……因为你看上去,还是很不开心。”
黑雾:“……”
黑雾:“这也能看出来?你这又是上哪儿学的?”
白河失笑,因为黑雾那句话明摆着是在模仿他的。说话语气和他一模一样。
笑完了,他缓缓直起身子,若有所思地看向黑雾:“我也说不清。只是单纯有这么个感觉而已……或许是直觉吧。”他的直觉,向来挺准的。
黑雾听完却是默然。
不知过了多久,才见它又动了一下——它慢慢地从花瓶下面飘出来,微微扬起半边身体,“看”向上方垂老的花朵。
“我也我不知道我这算不算‘不开心’……但看到这么好看的东西,就这样死了,我的身体,好像就变重了一些。”
它原地转了个圈,“看”向白河,说出的话像是疑问,又像是自问:“我这样的感觉,算是在‘不开心’吗?”
白河:“……大概吧。”
他思索片刻,将手机放在了桌上:“你等我一下。”
黑雾:“?”
它茫然抬头,却见白河已经头也不回地走进了书房里。
片刻后,又见他拿着一张雪白的A4纸出来了——他另一只手上,则拿着一把剪刀。
“不好意思,你稍微等一会儿……嘿,我也好久没做了,不知道还记不记得……”
他小声咕哝着,对着纸思考了片刻,将它裁开,跟着便十指翻飞地折叠起来——第一次做的不太成功,成品被他丢掉了一旁,第二次做出的东西,完成度就相当高了。
“喏,给你——不会凋的百合。”他将折出的小小纸花放在黑雾旁边,笑容微显得意,“虽然没有香气,不过好歹也是百合……你就当是低配版好了。”
考虑到黑雾很小,他在折纸时也刻意缩小了尺寸。那一朵折纸百合也不过手指大小,即使如此,放在黑雾旁边,依旧显得十分大号。
黑雾盯着那折纸百合看了一会儿,围着它转了起来,似乎还挺喜欢的样子。白河见状,不禁莞尔。
“也不知道你能不能住在纸花里。如果能的话,我再给你折个大点的当别墅……诶诶?你这是在干嘛?”
白河话说一半,忽见那黑雾通体裂开缝隙,一副准备下嘴开始咬的架势,不觉一愣:“你不喜欢这个吗?”
黑雾被他说得也是一愣,语气坦然:“我喜欢啊。”
……因为喜欢,所以想吃吗?
白河被这个母螳螂般的逻辑搞得有些懵。
倒是黑雾,似乎明白了什么,默默闭上了“嘴”,又绕着那折纸百合转了一圈,问道:“这个,也是不能吃的吗?”
“倒不是不能吃……”白河也不知道能不能和它讲清楚,“只是我个人的话,还是更希望你能把它收起来,而不是吃掉……”
“收起来?”黑雾果然没听明白,“什么叫‘收起来’?”
“就是……把它放在一个你喜欢的地方,有空的时候就拿起来看看,没空的时候就让它那么放着……如果怕碰坏的话,就拿什么东西把它装起来,比如盒子……”
白河试着解释,无意间一垂眸,正见黑雾乖乖窝在足有它身体几倍大的折纸百合旁边,听得似乎十分认真。
白河被这场景逗得一乐,想想又道:“只可惜你身体太小了。你要是再大一些,这百合倒正好给你做个装饰。”也省得考虑放哪儿的问题了。
不料黑雾听了这话,身体却微微收缩了一下。
“装饰?”它问道,“那是什么?”
“就是……用来装点自己,能让自己变得更好看的东西。”白河再次解释,“你看电视里,那些人的头发、脖子、手腕和衣服上,不都经常会戴着些什么东西吗?那些就是装饰……”
“也就是说,那些好看的东西,放在身上能让人变得更好看的,就是装饰?”黑雾用自己的话概括了一遍。
白河打了个响指:“对,就是这意思。”
黑雾“哦”了一声,又不说话了。
再过片刻,却见它身体再次起了变化——这次却不是收缩,而是在向外膨胀。
它一边膨胀,一边还在变形,原本圆乎乎的身体被拉长,从一节变为两节,又从两节变为六节……
它变成了一个人形。
还是一个四肢俱全、头身比例相当匀称的人形。
只是这个人形依旧是由黑色的雾气构成的,没有头发,也没有五官……
它的脑袋是个纯粹的圆,看着还挺可爱。
而这会儿,它这歪着那个圆圆的脑袋,仰着没有五官的“脸”,直直“看”向白河。
“手腕、脖子……我都有了。头发需要的话,我可以再搞。”
“那么现在,我可以用‘装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