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汴京梦话 正文 第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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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晨光映射,流云如絮,辰时甫过,御街两旁的廊道下卖着各式各样早食,铺里飘荡着热腾腾的炊烟。欧阳芾随意捡了处摊子吃了碗软羊面,而后提着一盒栗糕往温家画楼去了。

    温仪自归娘家后便重操旧业,仍帮其父温厚之打理画楼生意,她是耐不住闲坐在家的人,这一点深为欧阳芾所佩服。

    温厚之在门口瞧见欧阳芾,和颜道:“欧阳娘子来啦,来找四娘的吧。”

    “是,温伯父好,”欧阳芾将手里栗糕提起,“这是给您和四娘买的糕点。”

    “唉,你这孩子,说了不必这么客气,还回回带些小食来,我又不惯吃甜的,最后全装了四娘肚子里。”

    欧阳芾笑起来。

    “谁在说我坏话?”温仪闻声从里间步出来,面上笑靥如花。

    温厚之道:“你们姊妹聊,我有事出去一趟。”言罢跟温仪交代两句,便先离去了。

    温厚之近来对欧阳芾愈发和善,大略是因此前她在温仪困难时尽心帮助的缘故,欧阳芾还记得温仪方归娘家时,温厚之出屋来迎她们,那双望向女儿的眼里混合着疼惜、歉疚,还有许多复杂的情绪,诸多情感交织使那双眼仿佛苍老了十载,最终却也只化作一句:“回来就好”

    温仪归来后,欧阳芾亦拾起从前事业,定时与温家画楼供画,也算得一项日常工作,有时是她自己随心而作,有时是由客人定制的命题画,唯一区别大概是得到的报酬比之从前多了许多。

    欧阳芾曾希望自己成为画师,目今果真成为了画师,却未给她带来过多喜悦,闺中女子喜爱买她的画,士子们对她的画不乏欣赏,却出于一些心理,鲜少买回家中,欧阳芾对于自己无法改变的事并不很在意,然为了帮温仪多挣钱,也帮自己多挣钱,两人合议后决定,某些画作完后便不押字了,如此无名无姓地摆在店里,反引起不少识画者的注意,愿将其购回家里。

    有人好奇心起,询问画师姓名,温仪也仅道句,“是位不世出的画师罢了”。

    温父办事回来,温仪便得空与欧阳芾出门去,这日是大相国寺每月五次开放万姓交易的日子,寺院门口摆售着各类飞禽猫犬,温仪近来喜爱起动物幼崽,老想搞只貍奴回去养,还撺掇欧阳芾与她一起养。

    “我夫君不喜猫犬,若我贸然拎一只回去,他会将我一起撵出家门。”欧阳芾冷静拒绝。

    “算了罢,他会撵你?”温仪嗤道,“你哪日带只回去试试,我们打赌看他撵不撵你。”

    “改日再说吧。”欧阳芾糊弄过去。

    两人于寺庙内一道上了香,为家人祈求平安,后购了些杂食,过了晌午也不觉饿,温仪给星儿买了顶额冠,顺带建议欧阳芾也给王雱买顶幞头,欧阳芾推说不用,她叔父买给王雱的头饰玩意儿已堆成小山了。

    临近申正时刻,两人方道了别,欧阳芾在回家途中还不忘去趟茶铺购买新茶。

    穆知瑾的父亲近来生意愈做愈好,去岁又开一家铺子,正在太学附近,欧阳芾便总去他家买茶,鲜少再去别家,一来二往,与照看店面的穆五郎也混了脸熟,远瞅着她进门来,原本招呼着其他客人的穆五郎向她问候道:“娘子今日来得有些晚了,最后一点散茶已卖光了。”

    “啊,”欧阳芾不由叹惋,“不要紧,那我明日再来吧。”

    “娘子也可看看团茶,今年新上的卧龙山茶,鲜嫩清香,口感正宜。”

    欧阳芾苦笑:“我倒是愿意喝”却怕某人喝不惯。

    一语未竟,面前着身素净袍衫的客人这时回了头,望向她的眼里带着意外之色:

    “二娘?”

    欧阳芾目光与他对上,怔了。

    冯京视向手里最后一罐散茶,晃了晃神,便笑了,对店家道:“既然这位娘子专为此茶而来,便予她罢。”

    “这?”穆五郎看看欧阳芾。欧阳芾忙道:“不用,你先来的,你拿去就好,我住得近,明日再来一趟就是。”

    “如此岂非麻烦,我恰巧途径此地,并非为这茶而来,稍后再去别处购些亦可。”冯京还欲让她,被欧阳芾连连推拒,无法,只好收回。

    “冯先生是近日方回的京么?”欧阳芾问。

    “已有月余了。”冯京露出微微笑容,应答道。

    “我观朝报了,恭喜冯先生升了翰林侍读——虽然是迟来的恭喜。”

    冯京又一阵意外,她竟注意到他。“哪里。”

    两人出了茶铺,立于道旁不温不淡地寒暄着,言语中多具分寸。

    “我听闻了你的事。”

    “甚么事?”

    “活板印字,”提及此事,冯京眼里闪现出笑意,“官家于国子监试印教书千册,用的便为活板之术。”

    “那是官家的事,我半点力也未出,”欧阳芾道,“我从杭州玩了一趟,认识了家书坊的主人,后面便再不干我事了。”

    “二娘谦虚。”

    “是真的,我若出了力,这会儿早去邀功了,还能在这儿买茶?”

    冯京为她口吻逗笑。

    “想来近岁你应过得很好。”冯京道。

    “你不好么?”欧阳芾反问,冯京神色蒙上少许黯淡,言不由衷一笑,道:“我也好,只我在想,你当初的选择却是正确的。”

    “甚么?”

    “假使你当初嫁的是我,不会有今日成就。”

    “不能这么说。”他主动提及此事,欧阳芾反倒垂首,声低下去。

    冯京默了默,某种无形的东西堵在胸口,叫他难以自抑地开口:“你怎知若嫁了我,我便不会让你做这些。”

    这是他一直想问的,不知何时起便形成的念头,他猜她不愿嫁他的理由,猜了很久,久到听闻她嫁人的消息。

    她是愿意嫁人的,所以,她仅仅不愿嫁他而已。

    “”

    “我失言了,”一刻寂静过后,冯京避开她诧异脸色,悔意从心底升起,勉强换了温和笑容道,“你欢喜便好。”

    欧阳芾尚未思考出该作何反应,便闻一道熟悉而沉着的嗓音:“阿念。”

    她扭头,王安石着身绯色常服,端端正正立于两丈外,视线定格在她身上。

    欧阳芾与他视线交错,唇齿开启,未及发声,便听身侧冯京道:“介甫兄,久违了。”

    冯京略略施礼,王安石本盯着欧阳芾,这时方转朝他看去,不寒不温道:“确实久违。”

    “介甫兄方下公厅?”冯京察他衣着,问。

    “今日非官员休沐日。”王安石道。

    闻出他言外之意,冯京失笑:“京亦未偷闲,今日来国子监,乃为公干。”

    “既为公干,则应早些归署,以免耽误时辰。”

    “介甫兄说得是。”

    两人一个未动,另一个也未动,欧阳芾只好自己动,她从冯京身旁移至王安石身旁,将他手臂轻轻挽了,道:“夫君,我们归家罢。”

    王安石僵硬的手臂随她动作卸了力道,由她松松挽着,欧阳芾未再看冯京神色,拉着王安石返身离去了

    一路无话。

    某人似乎打定主意,欧阳芾不吭声,他便不吭声。

    欧阳芾暗自笑了起来,被王安石觉察,她仰目道:“你还是头回在别人面前叫我阿念呢。”

    “是么,”王安石波澜不惊道,“何足为奇。”

    “不奇,”欧阳芾手伸过去与他十指相扣,王安石照旧未作回应,不挣脱也不回握,只由她虚虚扣着,“介卿,适才我在茶铺里巧遇冯先生,他提起活板印字之事,告诉我国子监在用此技术试印教书,后来他问我过得好不好,我说过得很好,又询问他近来如何我下次不搭理他了。”

    她落脚点居然在这,王安石不由端视她:“在你心中,我便为如此气量狭小之人么?”

    “自然不是,这是我对自己的要求,”欧阳芾正经道,“若让介卿误以为我没那么喜欢他,那就麻烦了。”

    “花言巧语。”

    欧阳芾歪头去瞧他偏开的侧脸:“我可是掏心掏肺说的。”

    “”

    十指不知不觉扣拢,欧阳芾边走边想到件事:“听说苏轼、苏辙兄弟目下正寓居怀远驿,我想请他二人来家吃顿饭。”

    王安石:“不行。”

    欧阳芾:“夫君,我想嘛,司马先生都请了。”

    王安石:“他请他的,与我何干。”

    “夫君”

    “不行。”

    “介卿”

    “”

    “你有何想看的书,我买给你?”不等他答话,欧阳芾接着道,“再加一次免费濯发服务,舒服到睡着的那种,天地间惟此一号,别无分店。”

    王安石:“”

    王安石狠狠瞪她一眼,抛下句“随你”便扬长而去。欧阳芾被留在原地:怎么回事,手也不牵了呢。

    请苏轼兄弟二人吃饭是件幸福的事,它幸福就幸福在——欧阳芾掰着指头数,距离达成和唐宋八大家之宋六家同桌吃饭只剩六分之一的进度,这个完成度令她十分满意,唯一可惜的是这种快乐只能她独自享受。

    苏轼兄弟守母丧结束,返京后朝廷分别予以河南府福昌县主簿、河南府渑池县主簿的官职,然兄弟二人决意暂不赴任,留京准备明年的制科考试。

    制科不同于国朝两三年一度的“进士”、“明经”一类常举,乃由皇帝下诏临时设置,为选拔非常人才而专设的一类考试,应试者须经两位以上大臣举荐,先向两制呈送平时所作策、论五十首,两制择其优者参加“阁试”,阁试由六名考官在秘阁举行,及格者方可参加御试。苏轼、苏辙兄弟的举荐者之一正为欧阳芾的叔父欧阳修,其对两人的重视由此可见。

    制科极严,应试者少,通过者更少,国朝至今几乎十五年才开一次制科,入等者不足二十人,也正因此,制科出身者,其荣耀又加倍于进士及第。

    毋论如何,前来吃饭时,苏轼、苏辙二人的脸上是看不出备考之艰辛的,苏轼更笑得十分开心,因他尚未忘记欧阳芾此前言论:

    “画姑不是要为将来作打算吗?怎地如今早早嫁娶,却不为将来准备了呢?”

    欧阳芾虚咳一嗓:“世事难料。”

    苏轼大笑:“果然世事难料,依轼之见,‘画姑’此名仍可沿用,不过后人只知画姑今意,不知画姑之原意,实为可惜。”

    可惜个屁,欧阳芾矜持莞尔。

    苏轼的妻子王弗瞧着欧阳芾脸色不佳,扯扯苏轼袖子低道:“夫君莫再言了,人家好歹也是姑娘家,哪儿禁得住你这般调侃。”

    欧阳芾听了感动不已:“妹妹我们做个朋友吧。”

    苏辙亦开解道:“二娘莫往心里去,哥哥便是这般嘴碎的性子。”

    欧阳芾点头:“我懂,我向不同幼稚鬼一般见识。”

    苏轼指着自己鼻子:“幼稚鬼?”

    “对。”

    “呵。”苏轼被弄笑了,“好好,我是幼稚鬼,做个幼稚鬼,好过做个‘爱画画的尼姑’。”

    欧阳芾:“”不行,不能生气,生气你就输了。

    这厢嬉闹吵嚷着,待王安石上桌,气氛自动降冷,菜肴依次端来,欧阳芾热心给王弗与和史云两位娘子夹菜,除此外众人各自垂首用食,再无别的声响。

    终是苏轼打破寂静,他擡了酒盏向王安石:“多谢王判官今日相邀,苏轼在此敬判官一杯。”

    王安石道:“我不饮酒。”

    眼见气氛要沉,欧阳芾忙道:“苏先生客气了,在家用食毋须讲究那么多,你与他喝茶即可。”

    苏轼闻言,笑容挂着未落,道:“那便以茶代酒敬判官。”欧阳芾在底下拉拉王安石衣摆,后者到底接下了。

    于是苏辙又向王安石敬茶,王安石亦接下。

    再后便聊开了。史云言苏家兄弟整日在家攻读九经、兼经、史书这些应考,无暇陪伴她与嫂嫂,欧阳芾便邀请她二人常来玩耍,择日还可出郊宴游,两位娘子头次来京,周遭亦无亲眷,欧阳芾与她二人推荐着汴京内外的好去处。

    史云一听兴致热烈,王弗反有些顾忌,苏轼劝她道:“你去罢,整日在家闷着,恐你比我要先闷出病来了。”

    众人皆劝,王弗只得应下,擡目正欲同欧阳芾言谈,却发现她目光几分呆呆地视着自己,疑惑道:“怎么了?我脸上有甚么吗?”

    “没有。”欧阳芾连收回神。

    苏轼道:“她上回也这般瞧我,如今又这般瞧你,可见是有问题。”

    欧阳芾心虚:“哪有问题,没有问题。”

    观出她不对劲,苏轼一时不由言语戏谑起来,连猜数个理由,从她会观面相到她慕色,再到她庙里见了个和尚,愈扯愈离奇,其间除猜她慕色时王安石擡了次头,苏辙以手抵唇咳了声外,其余时候众人皆听得有趣。

    总归未曾猜中。

    “阿弗,你可记得我——”撤了席后,苏轼不经意口顺唤了声王弗,结果王弗擡目,欧阳芾擡目,王安在旁石亦瞥来视线。

    意识到听错,欧阳芾又垂下头。

    苏轼停顿须臾,忽地乐了:“阿弗,你可记得我们上回在眉山一处寺庙里遇见位奇怪的白须老人?”

    “记得,是在承安寺里,怎地忽然提起这事?”王弗问。

    苏轼笑道:“没甚么,只这会儿想起来,阿弗,你还记得那位老者对我们说了甚么?”

    他似漫无边际地聊着,却喜欢冷不丁喊声“阿弗”,欧阳芾几次条件反射地擡头,后又自觉垂首。

    终于,一道冷硬而全无感情的声调响起:“苏子瞻。”

    “王判官找我有事?”苏轼扬起灿烂笑容。

    “你该回去准备制科了,”王安石口吻冷肃,“莫负欧阳公的期待。”

    苏轼笑意微收,随后勾出抹弧度:“轼明白。”

    “我观着欧阳娘子是个明朗性子,倒与王先生不大一样。”归怀远驿的路上,王弗对夫君言起自己感受。

    “我与娘子所见略同,不知王判官是如何娶得这样一位活泼有趣的娘子,说起来,二娘整日对着一块冰,也未被冻坏,着实不易。”苏轼打趣道。

    王弗嗔道:“你少言两句罢,适才在人家家里你那样唤我,不是惹着王先生不高兴,日后你在朝为官,岂非早早便将人得罪了。”

    苏轼无辜道:“我唤自己娘子,缘何惹得他人不高兴?娘子多虑了,王判官非斤斤计较之人,倒是你与二娘适才聊了些甚么,我见她拉着你的手道了好些话。”

    “说也奇怪,她似十分担心我的身体,问我近岁身子是否康健,还让我多锻炼身体,勿教心事忧神。”

    “嗯,”苏轼思罢一笑,“确为热络性子。”

    长庆楼丝竹盈耳,灯明如昼,贺为岺穿过凭栏招邀、慵柔情浓的艳妓,穿过歌喉轻啭、眼波回盼的歌女,登上二楼,转入间小合子,见一人斜卧其中,玉色衣带半解,墨眉裁鬓间若流水桃夭,风流潇洒,然独斟独饮,与合子外喧闹热烈的氛围格格不入,平添一丝寂寞。

    “难得来趟酒楼,当世兄也不找人作陪。”贺为岺踱至他身边坐下,径自给自己倒了一盏。

    冯京目色迷离,却是有些微醺了:“怎知我未找人作陪。”

    贺为岺道:“哟,那正巧,我再唤两个歌儿舞女进来,也欣赏欣赏长庆楼的楚袖宫腰,比之汴京其他正店如何。”

    “莫,”冯京拉住他,“莫唤吵。”他蹙了蹙眉,重新仰倒下去,贺为岺瞧着他这副样子,叹道:“嫌吵还来这儿?”

    “嗯。”冯京淡淡应声,擡袖遮过面。

    他想听合子外的热闹喧嚣,却并不想让人进来,看见他此刻模样。

    “心情不佳?”

    贺为岺等了等,未听到回答,便自顾自说下去:“我来是告诉你一事,朝廷敕诰,让我知任池州,不日便须离去。”

    冯京清醒过来,望向好友的眼里含着不解:“为何如此突然?”

    “不突然,我忝居馆阁之职,尸位素餐了多年,自也知晓逐渐懒散,不复刚入仕时的雄心抱负,外任几年也好,磨一磨性子,捡回来些志向。”贺为岺道。

    “台谏弹劾么?”冯京问。

    贺为岺道:“上回同僚宴席,本该只令乐妓歌舞佐酒,结果几人一时喝高,让两个娘子私侍了枕席,便连我也一同弹劾了,这事错在我,我认了。”

    冯京皱眉:“那你还来此地——”

    “这不是为了找你么,怎么,临走了来陪好友喝一杯还不许吗?”贺为岺理所当然道。

    冯京抿唇:“在朝为官,许多眼睛看着。”

    “所以你万莫像我一般。”贺为岺道。

    “”

    “富相公的提议,你考虑得如何?”贺为岺问他。

    冯京不言。

    贺为岺试探问:“你迟迟不答应,莫不是还在惦记那位欧阳二娘?人家可已经嫁了人了。”

    “我已忘了。”冯京道。

    “是么,”贺为岺轻飘飘道,“喜欢可以忘,怨却忘不了,这我知道。”

    “我未曾怨”冯京张口欲辩,倏地怔住。他怨了,就在当日见她的一瞬,他内心浮起的岂非怨意。未曾怨过这种话,说出来仅自欺欺人耳。

    “既然不喜不怨,便娶了富公的女儿罢,你比我上进,又比我谨慎谦虚,娶了相公家的女儿,对你仕途终归有好处。”贺为岺苦口婆心地规劝。

    “晦之言的是。”冯京一哂,忽地起身,朝合外走去。

    “你去哪儿?”贺为岺在他身后唤。

    “去备相公家的聘礼。”冯京头也不回,歪歪斜斜地踏出门。

    “夜都深了,你上哪儿准备聘礼?还有酒钱谁付?”贺为岺提高嗓门。

    无人回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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