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寻工匠
闫春妮的死打击得林飞鱼措手不及,本以为只是个采生折割的案子……
可她认得貔貅玉佩,那是宋临安从小挂到大的东西,她怎么会认得
林飞鱼想了一晚,等天灰蒙蒙亮时,便起身去衙门找程聿。
晨风微凉,街道上卖早点的商贩已经早早摆摊了。
街上一片烟火气,林飞鱼却无暇驻足。
程聿好似料到她会来,早早就起来了。
她来时他正在院子里浇花,见她来了就问道:“昨晚没有歇好你的脸色不太好。”
林飞鱼摸摸脸,说道:“是没怎么睡,在想闫春妮的事。”
她叹道,“可怜的老婆婆,经受了非人折磨,又死得这样凄惨。”
“事到如今,只能说她这般是逃离了苦难火海了。”程聿说道,“半夜时衙役敲门,说她的身世已经查到了。”
林飞鱼忙说道:“师爷快说。”
程聿说道:“她的确是土生土长的麒麟县人,住在东门一侧。母亲是稳婆,自幼家贫,后嫁人生子,也做了稳婆。
在二十多年前她外出后就再也没有回来……如今衙役过去询问时,其亲人也是在她失踪后第一次得知她的消息,原先都以为她已经死了。”
“稳婆突然失踪”林飞鱼问道,“他的家人找过她么”
“找过,闫春妮性格敦厚,敬夫爱子,大家都觉得她不会做出抛夫弃子的事。可找了几年没有一点消息,就作罢了。后来其夫续弦,又生孩子,这事就完全被淡忘了。”
林飞鱼若有所思:“都以为不会离家的人却突然离家了……当年有什么苦衷呢”
如今无人可问,唯一知情的人已经死去。
“若能抓到班主,或许能问出个一二。”
林飞鱼又问道:“她家里有人要来收尸么”
程聿说道:“其子说不收,也未必真是他的母亲,让我们自行处置。”
说未必是生母,可程聿回想起其子挣扎的神情……
心想或许只是不愿消失多年的母亲来打扰他如今安稳的生活罢了。
他倒能理解他的苦衷和迟疑。
但闫春妮着实可怜。
林飞鱼百般挣扎下,终于说道:“闫春妮认识貔貅玉佩,那玉佩是宋临安从小就戴在身上的。我想回村里,找找宋寡妇,问问宋临安的事。”
“你……不怕了”
他很清楚地知道她对父母的恐惧,害怕那个深渊,如今她竟说要回去,这让他很意外。
她变得不同了。
愈发的勇敢。
“是,我之前抗拒是因为我害怕,可如今我更想知道这些案件的关联还有宋临安真正的死因。”
林飞鱼额有冷汗,镇定说道,“宋临安当年死的也很蹊跷,一夜病重,很快就去世了。可他的身体虽然不太好,但并不算是要命的事啊。”
“嗯……”程聿又说道,“你定好什么时日了,我和你去。”
既意外又在意料之内,林飞鱼感激地看了他一眼。
程聿又说道:“我想让十四再将貔貅玉佩画得再仔细一些,让工匠雕刻出来。一来你若回乡问,也好问清楚;二来也可以拿到县里问问别人。”
“十四醒来见不着我估摸也会来衙门,师爷等会。”
“好。”程聿说道,“你一宿没睡,肯定也没用早饭,去厨房里找厨娘拿点吃的吧。”
林飞鱼点点头,无心吃饭,但总归要吃点东西的。
十四果然很快就来了衙门,听程聿说了后便提笔飞快重新画了一幅。
随后程聿就带着画去了玉器铺子寻能工巧匠了。
可到了那掌柜却说道:“铺子里没有师傅得空。”
见他要去别处,他又说道,“别处也没,县里统共就七八个会做玉的工匠,都忙活去了。”
林飞鱼好奇问道:“去忙什么了就没一个得空的”
掌柜说道:“是啊,那郡主要给安王爷造个墓,都是玉石为材。那柱子是玉,墓地是玉,墓碑是玉,连守在坟墓前的祥瑞神兽都要用玉打造。”说着他又流露出了羡慕,“不愧是皇族啊,有钱得很。”
“所以我若要打一个小玉佩,还要去跟郡主借人”
“对头。”
程聿无法,跟他道了谢。
从铺子里出来,林飞鱼说道:“真要去跟郡主借人吗”
程聿看看手中图纸,又闪过那一块块黄玉碎片,说道:“公主看起来面冷,但并不是心冷之人,我去问问。若能还原玉佩,你回乡后也更好打听。”
他正要去,小石头就跑了过来,说道:“师爷我总算找到你了!那杂技班的班主抓着了,他逃到我们县来了,刚好被我碰见,您快回去吧。”
程聿大喜:“好。”
他问道,“飞鱼你是回衙门还是去郡主那”
林飞鱼想了想说道:“兵分两路吧,回头你问到了什么告诉我就行。”
“好。”
两人一个回衙门一个去郡主家中。
郡主还住在原先的王府上,林飞鱼再次踏足这里,那门前依旧气派庄严……但太过肃穆的气氛令这里像是撇去了空气,低沉得让人心口烦闷。
——若是她绝对不住在这。
林飞鱼想着,向守卫说明来意。
一会去通报的守卫就出来了,请她进去。
虽说郡主将工匠都召集走了,但墓地在山林中,工匠们也在那,雕琢的玉石也并不在王府里。
较之上次来时人数众多的仆人,今日走过一条廊道也不见人,更显得这里冷清。
终于是到了凉亭中,林飞鱼看去,院子里站了六个侍卫,郡主身边也仅有一个丫鬟。
郡主当真一点都不讲究排场呀。
她走过去问了安,郡主说道:“坐吧。”
玉暖为她斟了茶,林飞鱼喝了一口说道:“昨日惊扰了您的那个老婆婆,已经离世了,郡主想必也受到了惊吓吧”
“是有些吃惊罢了。”郡主淡声说道,“当时你便说她已气绝,你是怕我责怪么即便她没死,我也不会怪罪她。”
“郡主宽容大度。”
郡主说道:“已快入夏,她那一身皮毛披在身上不热么看着人有些疯癫。”
“她的皮毛卸不下来,是被人剥了皮贴合的,已融入她的骨肉了。”
郡主微觉诧异,很快就恢复了平静:“谁人如此恨她”
林飞鱼说道:“一个杂耍班子,捉了活人做成猫狗模样,以此赚钱。”
“如此残忍……”郡主默了默又问道,“你好像并不希望她死,什么貔貅玉佩,什么宋临安”
林飞鱼本不想说,但想到有事求她,便说道:“她好像认识我一个故人,只可惜她被毒哑了,否则或许可以告诉我真相。宋临安是我童年好友,那貔貅玉佩也是他的。”
郡主了然,看着她说道:“那你何不直接去寻你好友问清楚”
风过凉亭,鸦雀无声。
林飞鱼心头的刺又被拔出了一点,扎得她里外都疼。
她说道:“他早在十年前就去世了。”
“抱歉,他于你一定很重要。”
林飞鱼微微笑了笑,坚强说道:“他就住在我隔壁,我父母严苛,他却待我很好。是个温润如玉的少年,是我幼年时为数不多待我好的人。
他教我读书认字,要我朝天看,我常想,若非他早去,我在村里的日子恐怕不会这么难熬吧……”
她说着就觉话说多了,只是郡主没有阻拦她,很安静地听她说这些。
她心中感激郡主愿听她说不相关的话,也觉郡主教养极好,没有嫌恶她唠叨。
林飞鱼怕郡主不悦,便说明了来意:“郡主,我今日来这里,是想借一名工匠,将这幅画雕刻出来。”
她将图纸交给郡主,郡主接过,看了看说道:“这是什么这是……”
她认出来了,“貔貅。这便是你一说的貔貅玉佩么那宋临安佩的东西。”
“是。”林飞鱼说道,“师爷和我近来在查几个案子,怕是要我回去一趟。有这玉佩在,或许能事半功倍。”
“好,你要借几人就借吧。”郡主又偏头说道,“去寻些好玉给林姑娘。”
林飞鱼忙婉拒说道:“不必了,雕个木头也行,反正也只是要它的模样。”
郡主以不容抗拒的语气说道:“木头和玉一样,都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既做了,那便做好。”
“……”林飞鱼还能说什么,只能道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