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身穿白衣的男人推车走过来,车腿上的小轮子轧在水泥地上,发出了吱吱嘎嘎的刺耳声。
野间刑警慢慢地回过头来望着靖子。他那双眼睛里透着大象般的慈祥目光。在他的目光示意下,靖子走近床边。一块白布覆盖在床上隆起的物体上,野间刑警转到靖子身后,一只手轻轻地搭在她的肩上,以防她突然昏厥倒下。法医揭开了白布。一具裹着几层绷带如同木乃伊似的尸体露了出来。靖子只能从眠睛和鼻子部分来辨认尸体。刹那间,只见靖子眼眶里一下子涌满泪水,一阵恶心也随之袭来,她急忙用手帕把嘴捂住。
“确实是你的姐姐吗?”野间问。
靖子的嘴唇在激烈地抖动着,泣不成声,只好点头代作回答。她好象机械装置似地在上下不停地点着头。
“并不是她死了我才说她的好话,象尚子这样的姑娘真是不多,她朴素,会说话。干起事来总是带着一股韧劲。”老板隔着柜台低声向刑警讲到。他是一个年近四十的矮个子,长着一副微微发黑的脸膛。
“是什么时候不来这里的?”刑警喝着海带茶问道。
“是四月二十一日。”老板好象早已预料到要问这个问题似的,马上脱口答道。
“说过休息的理由吗?”
“没有。”
“以前也有过无故长期缺勤的事吗?”
“一次也没有,所以觉得很奇怪。”
“只是觉得奇怪?”
“给她的公寓打过电话,说是可能回老家去了……”
“干这种工作与男人的交往多吧?”
“啊,是的。多少……,不过尚子是个正经的人。”
“有男朋友吗?”
“这……”
“不要有顾虑,帮助我们对你是有好处的。”
“我觉得她好象没有男朋友。”
“在客人中总会有一、二人和她关系比较密切吧?”
“……”
“你放心,我们不会给你的客人添麻烦的。”
野间刑警站起来打开了窗户。街上的噪音和韧夏的凉风一并灌了进来。
“凉爽吧,这是从码头吹来的风。”说着他在靖子对面的沙发上坐下来。靖子点了点头。
野间点燃了一只烟,问道,“是第一次来横滨吧?”
靖子回答说。“是的。毕业旅行到过京都,再往东来是第一次。”
“是吗。你姐姐生前在东京期间你也没来过吗?”
“是的。”靖子回答道。答话虽然简短,可是种种往事却老是萦回脑海中。刑警用“姐姐生前在东京的期间”这种过去式的表达方法,对自己来说是无比残酷的。是啊,我确实想过趁居住东京的时候去看看姐姐。
“你和尚子姐姐最后一次相见是什么时候?”
“是去年夏天,七月十日以后在父亲忌辰那天姐姐回家来过。”
“噢。姐姐每年在父亲忌辰那天都回来吗?”
“不是每年都回来。”靖子低头否认道。“去年她突然回来,使我们很吃惊。”靖子脸上浮现出一丝笑容,此时她回想起当时的情景。
那是一个暴雨过后的傍晚,在没有开灯的昏暗的浴室里,靖子正在给母亲搓洗着后背。母亲干瘦的背背上尽是斑点。突然,一双泳凉的手触到了靖子的脖子上,靖子尖叫一声。她站起来转身一看,热气中闪现出尚子的面孔。
“啊!姐姐!”靖子叫了起来,“吓死人了,你回来怎么不先告诉家里一声。”
“我给你们写信了呀!”尚子认其地说道。那副样子使你觉得她确实不是在说谎。靖子暗自苦笑着。唉,她还是老样子,冒冒失失的。靖子没有再追问下去,两个人谁也没有再说什么。在和姐姐的最后一次见面时,怎么能跟她吵架呢。
“真是一个粗心大意的姐姐。”野间刑警笑了,细细的眼角上出现了思虑的皱纹。
“那么,你收到姐姐最后的一次来信是什么时候?”
“记得是五另十号以后收到的信。”
“信中写的什么内容?”
“倒没有写什么,只是说准备七月份回家来看看。”
“信中确实说要回来,你没有记错吧?”
“没有错。如果需耍的话,我把那封信拿给你看看,正好明天母亲和弟弟就从九州到这儿来。”
“那么就请你现在打个电话告诉他们,顺便把信捎来吧。呶,那有电话。”
野间虽然那么说,可是他对这封信并没有抱什么希望。他觉得在这封姐姐给妹妹的信中不会找出什么线索的。野间把话题转到其它问题上来了。
“靖子,你知道一个叫新崛武人的人吗?”
“只是听说过这个名字。”
“你是从哪里听说的?”
“从姐姐那里。”靖子压低了声音,“姐姐以乎对他抱有好感。”
“是朋友吗?”
“详细的情况我不太清楚。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靖子抬起头来,眼睛好象望着远方,“姐姐曾非常高兴地向我透露过,说她可能和新崛结婚。”
“噢,是这样。”
野间把手抵在前额上,露出了一副沉思的神态。一阵暂短的沉默过后,只见野间摇了摇头,中断了自己的沉思,对靖子说,“哦,你听到了吧?这就是码头上轮船的汽笛声。一定是远航的。”靖子也侧起耳朵静静地听着轮船的汽笛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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