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过后,黑夜已悄然来临。
由于发现阳台上有人暗中监视,叶雄和马蕾娜不得不假戏真做起来,以免露出破绽。
现在,经过一场狂风暴雨之后,他们正在床上相拥而卧,睡的又甜又熟……
突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把他们从熟睡中惊醒。睁眼一看,房里已是一片漆黑。
马蕾娜摸到床头灯的开关,把灯掣亮,抓起睡袍披在赤裸的身上,急忙起身下床去应门。
“谁?”她问。
房外的人大声说:
“组长请你们马上到楼下来!”
“知道了!”马蕾娜回答一声,然后向正在穿衣的叶雄说:“你穿好衣服先下去,我得到隔壁房间去换衣服。”
叶雄点了下头,匆匆穿上衣服鞋袜,外面再套上那袭黑衣,戴上骷髅面罩,立即开门出房而去。
来到楼下的客厅,只见除了裴菲菲和那几个蒙面大汉之外,尚有七八个壮汉,一个个也都穿着黑衣,戴上骷髅面罩,大概他们是新加入的“客人”,均默默地坐在沙发上,谁也不敢贸然开口。
裴菲菲见叶雄单独下来,即问:
“她呢?”
叶雄回答说:
“她在换衣服,马上就下来。”
裴菲菲随即宣布说:
“今晚参加行动的人已经到齐,现在我暂不宣布目的,回头有车子来接各位,到时候由我亲自指挥一切。你们只要照我的命令行动,绝不会出错。但各位必须记住,今晚的任务,是只许成功不许失败的!”
“是!”在场的所有人,齐声恭应。
裴菲菲接着以郑重的语气说:
“尤其今晚第一次参加行动的各位,应该特别卖力。因为你们也许不知道,在昨夜的一次行动中,我们派出的将近有二十人,由于中了警方的诡计,不幸全军覆没。使我的手下损失惨重。‘公司’方面对我非常不满,所以今晚我破例亲自出马,一定要使任务圆满达成,才能挽回昨夜的面子。因此大家必须全力以赴,否则连我自己在内,只有同归于尽。”
沙发上的一个蒙面汉子,忽说:
“我们是诚心诚意投靠‘公司’,才决定参加这次行动的,自然会全力以赴,有所表现,否则你们绝不会要一批窝囊废加入。不过兄弟非常冒昧,想请教一下,是否可以把今晚行动的大概情形,事先向我们说明,好让大家心里上有个准备。以免到时候乱抓瞎摸,成了一群乌合之众……”
裴菲菲断然拒绝说:
“这个办不到!我这次的计划非常周密,相信只要大家肯卖力,绝对万无一失。而且任务一完成,我们并不回这里,而是直接去‘死亡谷’。警方就是想重施故伎,来昨夜的那一手,也把我们无可奈何!”
“死亡谷?”沙发上那几个新加入的家伙,对这阴森森的地名,似乎均感到惊诧。
裴菲菲并不作更进一步的解释,冷声说:
“我们今晚的行动,主要的是为了报复,向警方还以颜色。所以各位记住一个原则,除非撞不上他们,撞上了就不必顾忌,尽量放手去干,绝不留情!”
“是!”大伙儿唯唯应命。
到目前为止,叶雄仍然被蒙在鼓里,不知道这女人闷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今晚究竟是采取什么行动,向警方报复呢?
叶雄心知问也枉然,非但得不到答案,反而会引起这女人的疑心。因此他只有暗急,深恐警方得不到他的消息,在毫无防范和准备之下,蒙受重大损失,岂不是他的责任未能尽到。
就在他暗自忧急交加之际,马蕾娜已换上紧身黑衣,戴着面罩走下楼来。
裴菲菲忽然若有所悟,走到叶雄身边,轻声问他:
“现在你已经知道她是谁了?”
“这……”叶雄被他突如其来地一问,简直不知如何回答起来。
裴菲菲冷声说:
“这是我的疏忽,应该叫她先出房,换了衣服下楼来等着,那样你就不致于知道,她一个人扮演了两个角色?”
说完,她突然伸手就要拔枪,幸而叶雄眼疾手快,出手如电地把她按住,轻轻急说:
“错不在她,你怎能向她下手?”
那六名蒙面大汉,见状立即拔枪在手,情势突然如临大敌地紧张起来。
不料裴菲菲却把手一挥,阻止了他们轻举妄动,若无其事地笑问:
“你对她真的喜欢?”
叶雄强自一笑说:
“这个你已经知道了,我不必再回答。不过我认为,你要使人心服口服,就得赏罚严明,但必须明辨是非,才不失公平!”
“你是在教训我?”裴菲菲怒问。
叶雄力持镇定说:
“不敢!你大权在握,不要说教训,就是建议我也不敢。只是你应该明白,想要人为你死心塌地去卖命,动辄杀人并不是明智之举!”
他这番话一语双关,等于向裴菲菲点明了,如果要收他作心腹死党,就得网开一面,放过马蕾娜。
这女人非常聪明,一点就透,马上就当机立断,笑了笑说:
“你的话很有道理,我愿意接受!”
她居然当众承认错误,这倒是出人意料之外的,连吓得发呆的马蕾娜,也不敢相信她会被叶雄说服。
这一来,毕竟使紧张情势缓和了,让大家松了口气。
叶雄虽然也颇觉意外,但他心里很明白,这又是她收买他的一种手段!
正在这时候,外面汽车喇叭响了,两声,接着又一声。
裴菲菲当即发令:
“车来了,我们出发吧!”
于是,两名蒙面大汉提起了藏在沙发背后的皮箱,由裴菲菲率领全体人马,浩浩荡荡地出了客厅。
这里仍然只留下三名警探乔扮的蒙面大汉,负责看守房子,其余的人悉数参加行动。
叶雄苦干没有机会,向三名警探交代,只好随同大批人马出了大门。不过他心里有把握,警探们必然会通知萧探长的。
外面接他们的,是铁壳大型货车,一二十人全部上了车,车后堆起几只大木箱,堵住车门,作为掩护。以防万一在途中被拦车检查,看上去好像车上载满了木箱,如不搬开,就不致被发现秘密。
货车的体积相当大,这么多人在车上,并不感觉挤,只是空气不流通,闷在心里面非常难受。
叶雄又是左右逢源,一边是马蕾娜,一边是裴菲菲,三个人坐在靠近车头,底板上在个活门,必要时可以从车身底下钻出去,设想非常周到。
车在飞驰着,除了裴菲菲和前面驾驶的司机之外,没有任何人知道此去的目的地。
一路上,各人都保持沉默,没有一个人开腔,气氛极为沉闷。仿佛载着满车死囚,正送往刑场,走向死亡之途!
叶雄此刻在默默沉思着,想到马蕾娜说的,裴菲菲收买他可能是为了她父亲。但话才说到骨节上,偏偏发现阳台上有人窥视,以致没有机会再问清楚。
现在马蕾娜就坐在身边,可是另一边却是裴菲菲,使叶雄根本毫无说话的机会,只好胡思乱想:
裴菲菲的父亲是谁呢?
马蕾娜说她可能是为了父亲,才必须使叶雄成为她的心腹,其中的真象,恐怕除了裴菲菲自己,马蕾娜也不一定清楚呢!
在短短的一天一夜之中,叶雄能够混进这个秘密组织,实在很不容易。虽然到目前为止,尚不知道“死亡企业公司”的内幕,以及他们不断绑去那些人,究竟作什么用途。但裴菲菲刚才已经宣布,今晚的任务完成后,将把所有的人带到“死亡谷”去。
“死亡谷”显然是这秘密组织的大本营,被绑去的那几十个人,大概都在这地方。今晚叶雄只要去那里,就可以真相大白,查出他们干的是什么勾当了。
但令人纳罕的,是现在去的是什么地方,将采取什么行动呢?
车在疾行中……
大约经过半小时的路程,货车终于停下,来到了目的地!
裴菲菲这才吩咐两名蒙面大汉,打开一只皮箱,将箱内的枪械,分发给叶雄及新加入的七八个人,另一只皮箱里装的却不知道是什么玩意。
于是,大批人马下了车,原来货车已停在一片树林中,地点相当隐蔽,绝对不易被人发现。
裴菲菲终于宣布说:
“各位在车上虽然没有问,不过我知道你们对这次的行动,都急于了解全部计划。现在我可以告诉大家,从这个树林绕过去,不到半里路,就是马尼拉警察总监的公馆!”
叶雄和新加入的几个人,均不由地暗吃一惊,想不到他们采取行动的对象,居然是警察界的第一号人物!
裴菲菲接着说:
“现在罗勃斯总监可能回到公馆了,我已经派人在附近监视,并且有人混进公馆里去。如果没有特殊的情况,在五分钟之内,就会有几部小车子来接应我们。公馆里戒备的人员并不多,连所有的佣人一起算上,不会超过十个人,相信凭我们这么多人,对付他们是绰绰有余。不过,除非是必要,我们最好是不开枪。因为我们这次的任务,是要把罗勃斯夫妇,和他的三个小孩带到‘死亡谷’去。如果没有遇上抵抗,就尽量避免开火,但要是像昨夜一样,公馆里早有戒备,大家就不必顾忌,放心去干,我绝不反对大开杀戒。只是无论发生任何情况,我们宁可不惜一切牺牲,也要完成任务,把罗勃斯的全家弄到手!”
她的话刚交代完毕,便见四辆黑色大型轿车,风驰电掣而至。
“上车!”她一声令下,大伙儿全上了车。
裴菲菲似已把叶雄当作心腹,带了他和马蕾娜共乘一车,另两个蒙面大汉,则挤在前座的司机身旁。
四辆轿车相继驶出树林,货车尾随在后面,保持着三十码的距离。一行车队,浩浩荡荡地由一条崎岖土路,绕过一片树林。
果然在半里之内,矗立着一座花园面积颇大,气派豪华的巨宅,便是马尼拉市警察总监,罗勃斯的公馆!
这时候,遥见公馆的附近,正有人手执电筒一明,一暗地闪亮着,似在打着信号。
裴菲菲他们是最前面的一辆,发现打来的信号,立即刹车,后面跟着也停了车。
“怎么搞的?”她勃然大怒起来:“这几个饭桶,竟不能配合时间,把大门打开!”
叶雄终于忍不住问:
“里面有人接应?”
裴菲菲此刻已没有保守秘密的必要,坦然说:
“在二十分钟前,我们的人切断了电源,然后等他们通知电力公司派人去检修,在路上拦截住修护人员,由我们的人冒充混进公馆去。事先约定,只要我们的车子一到,他们立即采取行动,制住看门的警卫,把大门打开,好让我们的车子直接冲进花园。可是刚才在外面把风的人发来信号,要我们停止前进,大门也没开,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变故……”
叶雄故意关切地问:
“如果真是这样,我们怎么办?”
裴菲菲断然说:
“今晚的任务是只许成功,不许失败的,无论发生任何变故,或者遭遇再大的阻力,甚至不惜一切牺牲,我也决心要完成它!”
“可是……”叶雄企图使她放弃。
但裴菲菲已是箭在弦上,势在必发,不顾一切地吩咐司机:
“我们只好硬闯了,快车!”
司机不敢违命,立即加足马力,把车子开得飞也似的向前冲去。
后面的几辆车子哪敢怠慢,一辆紧跟着一辆,浩浩荡荡地冲向罗勃斯总监的公馆。
他们刚刚冲近大门口,两扇大铁门突然开了!
原来裴菲菲在整个的行动计划中,百密一疏,没弄清罗勃斯总监公馆的大门,是电力控制的。他们把电源切断了,叫混进去的两个家伙,如何能开动大门呢?
由于这缘故,他们不得不先击昏看门的警卫,用人力将两扇厚重的大铁门拉开。以至耽误了时间,没能跟裴菲菲的行动完全配合,几乎使她误以为公馆里发生了变故。
罗勃斯身为警察总监,赫然是马尼拉警界的第一号人物。公馆里虽有好几位警卫人员,但谁会想到有人敢在老虎头上拍苍蝇呢?因此他们的戒备只是外紧内弛,并不太严。
这正是吃晚饭的时候,裴菲菲就是选中这时候下手,突如其来地大举来犯,攻他们个措手不及。
大门一开,四轮轿车一起冲进了大花园里,所有的人立即跳下车,一部分迅速冲进客厅。一部分便散开来,搜索其他的警卫,和公馆里的仆人。
裴菲菲一马当先,冲进客厅后,把手一挥,示意一部分人把住几道门。自己则带着叶雄,马蕾娜和四五名蒙面大汉,持枪闯进与客厅相连的饭厅,只见到处都是以烛代灯。
罗勃斯总监一家五口,正在长方型的餐桌上晚餐。一个男仆和一个女仆随侍在侧。乍见闯进来七八个戴着骷髅面罩的男女,不禁大惊失色。
仆人都没有武器,罗勃斯夫人和三个未成年的子女,更是没受过这种惊骇,早已吓得魂飞天外,惊乱成一片。
罗勃斯本人毕竟服务警界多年,身为总监,见过的场面多了。见状虽然暗自吃惊,却能极力保持镇定,霍地站起来怒问:
“你们想干什么?”他只会说菲语。
裴菲菲也以流利的菲语说:
“总监大人,为了尊夫人和少爷小姐们的安全,你最好安分些,跟我们走一趟,否则我们只好用武力了!”
“到哪里去?”罗勃斯冷静地问。
裴菲菲冷声说:
“就算是请阁下去‘参观’吧!你不必多问,到了地方自然会知道的!”
罗勃斯犹未及有所表示,她已一声令下,由几名蒙面大汉,用枪逼着惊慌失措的罗勃斯夫人,和那三个目瞪口呆的小孩,起身离开餐桌。
两个仆人则被一名大汉过去,用枪把当头狠狠一击,双双被击昏了过去,倒在地上。
罗勃斯夫妇及子女,在毫无反抗之下,终于被他们俘虏,无可奈何地走出餐厅。
外面的警卫均在猝不及防下,被攻了个措手不及。原来一名蒙面大汉带来的皮箱里,装的是种特制的“烟幕迷魂弹”,每一枚如同撞球似的,一经掷出,立即爆炸出一片浓烟,使人闻了当场就昏迷倒地。
因此那几名正在吃晚饭的警卫,被他们冲进房里,只掷出两三枚,便全部昏倒在地上了。
这次的整个行动,可说不费吹灰之力,就迅速而顺利地完成。既未开火,双方也没有造成伤亡,实在出乎叶雄意料之外。
罗勃斯一家五口,被架上了停在大门外的货车,由裴菲菲带着叶雄和马蕾娜,以及新加入的几个家伙,随车负责监视。其余的蒙面大汉,则分乘那四辆轿车,两部在前,两部在后,担任着“护航”。
车一开动,便见那提着皮箱的大汉,从箱内取出一具无线对讲机,交给了裴菲菲。
她立即扭开机上的开关,开始静听着。
这时候,忽听从无线电对讲机里,隐隐约约地传来一阵马达声,一听就知道是直升飞机的螺旋桨。
接着听到传来清晰的报告:
“公路上没有动静,请放心,如果有情况,马上会给你们通知,务必随时注意收听!完毕。”
叶雄这才明白,原来这次的行动中,尚派有直升飞机在空中担任侦察,以防途中有变,足见这女人的计划,确实非常周密。
同时他恍然大悟,裴菲菲之所以亲自率领大批人马,并不是用在劫持罗勃斯这方面。而是怕万一在路上遇上警方的拦截,必要时跟他们火拼的。
途中如果真有情况的话,自然逃不出空中的侦察。尤其罗勃斯总监被劫持在车上,警方为了投鼠忌器,也绝不敢贸然轻举妄动的。
因此,叶雄此刻最担心的,就是罗勃斯全家的安全,使他感觉责任太大,仿佛千百斤的重担,突然压在了他的肩头上!
但他们把罗勃斯一家,劫持到“死亡谷”去,究竟又是为了什么呢?
罗勃斯大概也知道,落在这班人手里,问也是枉然,倒不如免开尊口,索性处之泰然,强自镇定地安慰着他太太和子女。
一路上并未发生遭遇,车中保持着沉默,只有无线电对讲机里,不断传来直升飞机的螺旋桨声:
“哒哒哒哒……”
从车的颠簸上可以感觉出,他们走的不是公路,而是崎岖不平的土路,并且速度很高。
大约疾行了个把钟头,车速才减低,似乎在爬山坡,接着就像小船在风浪中一样,摇摇晃晃个不停起来。
这样又颠簸了十来分钟,总算走上了较平坦的路,几分钟之后,车停了下来,大概是到达了目的地。
所有的人都下了车,发现已置身在一个山谷里。触目皆是奇形怪状的岩石,在夜色朦胧下,仿佛形形色色的怪兽。
车子是停在一片茂密的森林中,但很多巨大的树木已被砍伐,林中拓出一大块旷地。居然建造了一排排,好几排整齐的房屋。灯光外泄,只见二三十个荷枪实弹的蒙面汉子,正如临大敌地严密戒备着,显然这地方就是“死亡谷”了!
裴菲菲仍然很神气,吩咐几名蒙面大汉,押着罗勃斯一家五口。带着叶雄和新加入和几个家伙,以及这些行动的全部人马,浩浩荡荡地走向第一排中间的一个大厅里去。
厅外门口把守着两名蒙面大汉,对裴菲菲并不太恭敬。虽然让她带着这些人通行无阻,但连招呼也没向她打一个,好像视若无睹似的!
进了厅内,才发现这里俨然是个巨型办公室,又像是个法庭,一边是办公桌和几只皮椅,一边则是十来张沙发,布置成两个半弧形,茶几摆在当中。
这时候,办公桌后的皮椅里,端坐着一个瘦高的蒙面汉子,俨然是这里的首领。坐在那里像法官似的。另外有四个黑衣蒙面人,则陪坐在两旁的皮椅上。
瘦高个子见他们进来,看了看桌上的台钟,始沉声说:
“这次很好,比我预计的时间,还早了十分钟!”
裴菲菲恭恭敬敬地说:
“幸而不辱使命,今晚的任务很顺利,未伤一兵一卒。”
罗勃斯被推上前,只得硬着头皮怒问:
“你们把我全家劫持到这里来,准备把我们怎么样?”他说的是菲语,也就是马尼拉通常用的塔格劳格语言。
瘦高个子嘿然冷笑一声,也以菲语说:
“罗勃斯先生,你不用担心,我们并不想为难你,今夜就会送你回去。不过,尊夫人和几个小孩,却必须暂时留在这里……”
“什么?”罗勃斯震怒交加地问:“把我送回去,而留下他们?”
瘦高个子狞声说:
“是这样的,如果把你们全留下,整个马尼拉都会骚动起来了。但把你放回去,而不留下他们,仍然无济于事。所以只能让阁下一个人先回去,阁下身为警察总监,只要一道命令下去,你的部下就不敢轻举妄动,我的意思你明白吗?”
罗勃斯怒形于色说:
“你们是要用他们威胁我,禁止警方对他们采取行动?”
“完全正确!”瘦高个子冷声说:“但我们并不怕你的部下采取任何行动,而是我们需要安静,不希望为了这件事,把整个马尼拉闹得天翻地覆!”
罗勃斯忿声问:
“那么,要多久才放他们回去呢?”
瘦高个子郑重其事地说:
“我们正在进行一种意义重大,关系着全人类的实验,也许个把星期就可以完成,也许需要更长的时间,目前恕我不能给你确实的答复。不过我可以保证,只要阁下同意,在我们实验的这段时期,绝不有所干扰,我绝对负责尊夫人的安全,等实验一完成,尽快就送回府上!”
罗勃斯在这种情势之下,别说是警察总监,就算是马尼拉的市长,甚至于菲律宾总统,也无可奈何。他只得好奇地问:
“你说这是一种意义重大,关系着全人类的实验?为什么不正大光明地进行,而……”
瘦高个子忽然纵声怪笑说:
“阁下就会明白的,今晚我不能让你白来一趟,在送你回去之前,不妨带你参观一下,了解了解我们这‘伟大的实验’,才不虚此行哦!”
说着他已站了起来,裴菲菲急说:
“我带了几个刚加入的……”
瘦高个子沉声说:
“回头再说,现在叫他们一起跟我来,去见识见识!”
“是!”裴菲菲恭应了一声。
她在马尼拉时,向所有的人发号施令,真是神气十足。谁知到了这里来,在瘦高个子面前,居然也只有唯命是从的份了!
瘦高个子先吩咐陪坐在两旁的四个蒙面人,将罗勃斯夫人和三个小孩带开。然后亲自带着这批人,走出大办公室,来到后面的一排房子。
他们从侧面的一道门进去,只见当中是条长长的走道,两旁各有十来个玻璃房间,里面的情形一目了然。
每间房里,置有许多奇形怪状的仪器,如同医院的诊疗室,尚有个手术台,上面赫然睡着动也不动的人!
所有房间里都是一个样,手术台上睡着个赤裸裸,全身一丝不挂的“实验品”。男女老少皆有,身上绑着各种仪器接过来的皮管,电线,看不出他们是死了,还是活的?
瘦高个子仍用菲语,向罗勃斯说明:
“罗勃斯先生,我相信有一个事实,阁下是无法否定它的。那就是尽管在这二十世纪的九○年代,世界的科学已创造出许多奇迹。譬如向太空的发展,在以前也许认为登陆月球根本不可能的。但今天事实证明,在不久的将来,人类已经可以登陆月球以外的其他星球!另外,在医学的进步,也有着相当惊人成就。在早若干年以前,大概阁下也绝不会相信,人体上的大部分器官,能用别人的器官移植。甚至于以塑胶或金属制成的代用品换上,使患者能继续维持生命吧?”
在场的这些人,除了少数几个人之外,大部分都能听懂,因为他们都是久居在菲律宾的华人。
菲律宾共有七十多种地方语言,其中只有九种由于分布地区比较广,被视为主要语言,而且是属于澳语系和马来语系,就像中国话一样,北方人遇上了广东人,或是四川人到了上海,简直就无法交谈。
瘦高个子和罗勃斯,用的都是“塔格劳格”语,这是马尼拉地区通用的,所以大家都能听懂。但尽管听得懂,却不明白他怎么忽然大发高论,谈起科学和医学的大道理来。
接着,瘦高个子又继续说:
“可是,尽管科学和医学,已经有了辉煌惊人的成就,而我们却始终忽略了一个人类最根本,也最切身的问题!从世界上有人类开始,就有了生、老、病、死的过程,而且任何人都不能避免的,便是‘死’。但有谁能知道,人死了以后,究竟是怎样呢?”
他扫了各人一眼,又说:
“当然,依宗教的说法,人死后会进入天堂,或者进入地狱。我不讨论这种说法的真伪,只问各位,任何人死了之后,能不能告诉活着的人,天堂或地狱是什么情形?绝对不可能!虽然近些年来,连科学昌明的国家,也有人相信世界上有鬼的存在,甚至出现了不少专门研究灵魂的组织。可是直到目前,他们并没有多大成就,只是捕风捉影,在愚人愚己,当作一种消遣罢了。所以我要以科学的方法,探求这人生的最大秘密,如果能顺利完成实验,那么这数千年,甚至数万年来,关于人死后的谜,就可以获得答案了!”
这番话,听得个个目瞪口呆,相顾愕然!
罗勃斯不禁诧然惊问:
“你用什么方法实验?”
瘦高个子指着玻璃房里说:
“阁下请看,这些都是我花费了二三十年心血,精力,物质和金钱,苦心研究出来的仪器。连接在被实验的人各部分器官上,然后使他们在各种不同的情况下死亡。仪表上便会记录下各种反应,一直到他们死亡后二十四小时之内,仪器仍然在不停地工作,因为根据医学上证明,人最后死亡的是神经知觉。举个例子来说吧,譬如被水淹死的人,救上岸来时。如果有亲人在场,痛哭或悲痛地叫他的名字,为什么往往会七孔流血呢?这就是因为他的身体死亡了,而脑神经的知觉还没死,由于自己不能复生,急得使血管破裂,以致七孔流出血来!”
在场的没有医生,谁也不知道他说的,究竟有没有这回事,连罗勃斯也听得似信非信,无法加以反驳。
瘦高个子滔滔不绝地说出这番谬论,似乎非常得意,愈说愈起劲了。
“在二十四小时之内,我的所有仪表上,会把死了的人一切反应,甚至他死后的思想,感觉,都完全记录下来,现在这些人都是在半死亡状态,今夜就要开始正式实验了!”
罗勃斯似已忘了置身何处,居然被他的谬论吸引住,好奇地问:
“人死后还有思想和感觉?”
瘦高个子肯定地说:
“当然!刚才我已经举出例子了,如果不是确认这一点,我绝不浪费二三十年,从事这研究!”
“可是……”罗勃斯不以为然地说:“你们用活生生的人来实验,这未免太不顾人道,而且是犯法的!”
瘦高个子狂笑一声说:
“犯法?我为了这项实验,一切都在所不计,还怕犯法!老实说吧,到目前为止,人类‘生’的谜已经早就获得答案了,小学生也知道生命是怎么形成的,但‘死’却仍是个谜,一旦等我把这个谜解开,不仅整个世界将为之震惊,连人类的‘生’‘死’界线都要打破。活着的人再不必为死者悲伤,死的人也可以跟活着的亲友‘生活’在一起,这不是一项对人类,对世界最伟大的贡献吗?”
罗勃斯忽然鼓起勇气,大义凛然地说:
“我撇开警察总监的身份,站在人道的立场说话,希望你立刻停止这种疯狂的实验!”
瘦高个子无动于衷地说:
“好了!阁下已经参观过,也了解了我所作的实验。不管犯法也罢,不人道也罢,那是我自己的事。阁下只要别忘记,尊夫人和三个小孩,还得留在这里,直到我的实验全部完成,否则他们会成为实验的一部分,现在我就派人送阁下回马尼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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