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亨利爵士!我还需要解释吗?”
然后威奇看着比尔。
“房子弄成这个样子,”她说,“这要怪我。我离开的时间太久了。里面有一个现代化的洗澡间,我很高兴告诉你们。当然,只有煤油灯。但是,以后,”她脸上闪过梦幻般的微笑,“就不需要灯了,不是吗?除非——”“你是说,”比尔说,他正从车里拿出一只黑色皮箱子,“除非你再次失踪?”
“是的,比尔。向我保证,到时候你可不要害怕。”
年轻人大声地发着誓。但被亨利·麦里维尔爵士制止了。他严肃地说,他不喜欢这种渎神的话。夏娃·德雷顿默默地呆在一旁。
“那么,”威奇满怀希望地说,“我们还是把它忘掉吧,好吗?我们笑呀、跳呀、唱呀,就好象我们是一群孩子!况且,我们的客人现在想必一定都饿坏了吧?”
于是,大家就怀着这样的心情坐下来开始野餐。
亨利·麦里维尔,如果一定要说实话的话,吃得倒是蛮高兴的。他没有直接坐在坡地上,而是拉出一张桌子和几把椅子到遮光的门廊下。大家的言谈举止都显得很不自然,但是没有发生争吵。只是到了后来,当收拾完桌子,东西都搬进屋里,空瓶子都扔掉之后,危险才悄悄来临。
威奇从门廊下面拽出两把半朽的躺椅,放在草地上。这是给夏娃和亨利·麦里维尔准备的:而威奇则领着比尔·塞奇去看她没具体说清楚的一些很有名的李子树。
夏娃坐下但没吱声。亨利·麦里维尔坐在她对面,嘴里抽着一支黑色雪茄。过了一会儿,他说:“你知道,”他把雪茄从嘴里拿下来,“你很有教养。”
“是的。”夏娃笑了,“不是吗?”
“你很熟悉亚当斯这姑娘吗?”
“我是她的第一个堂妹,”夏娃简单地回答说,“既然她父母去世了,我就是她唯一的亲戚了。我对她非常了解。”
草场那面传来两个人的说话声,他们在谈论着野草莓。夏娃的金发和白嫩的肤色与昏暗的妖怪林形成鲜明的对比。她双拳紧握,放在膝上。
“您知道,亨利爵士。”她犹豫不决地说,“我邀您来还有一个目的。我——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我是个老头子啦,”亨利·麦里维尔使劲拍着胸脯说,“你尽管告诉我好了。
“夏娃,亲爱的!”威奇从高低不平的草场那面叫喊着,“嗳!夏娃!”
“什么事,亲爱的?”
“我才想起来,”威奇喊道,“我还没带比尔在别墅转转呢!如果我把他从你身边带走一会儿,你不会介意吧?”
“不会,亲爱的!当然不会。”
亨利·表里维尔面朝平房坐着,所以他能看见威奇和比尔走进去。当她微笑着随手关上门时,他看见了她那急不可待的表情。夏娃甚至连头都没回。夕阳西斜,太阳的余辉透过别墅后面茂密的妖怪树的缝隙射过来。
“我不能让她跟他在一起!”夏娃突然叫喊道,“我不能!我不能!我不能!
“姑娘,她想要他吗?说得更确切一些,他想要她吗?”
“他从来就没有想过。”夏娃斩钉截铁地说,“现在不,将来也永远不。”
亨利·麦里维尔一动不动,嘴里吐着烟儿。
“威奇是个骗子,”夏娃说,“这听起来是不是。太恶毒了?”
“那倒说不上。我刚才也是这么想的。”
“我有耐心。”夏娃说,她的那双蓝眼睛凝视着。“我非常、非常有耐心。为了得到我想要的东西,我可以等上几年。比尔现在挣钱不多,我又一贫如洗。但是比尔那随遇而安的性格下面隐藏着无穷的智慧。他一定要有个合适的姑娘帮助他。要是……”“要是那个精明的小妖怪不去纠缠他的话,是吗?”
“威奇对她见到的所有男人都那样,”夏娃说,“所以她一直没结婚,她说她要让自己的灵魂自由,以便去跟别的灵魂交谈。这个神秘主义者——”然后,夏娃滔滔不绝地讲起亚当斯一家来,仿佛她从前从来就没有说过话似的。天色渐晚,威奇·亚当斯——一个总想引起别人注意的小姑娘,她叔叔和她婶婶,仿佛就在夏娃的眼前移动。
“当然,她‘失踪’的时候,我还太小,不记得她。但是后来我认识了她!我想……”“什么?
“当时我想,要是能把你请来的话,”夏娃说,“她会耍些鬼把戏来显示一下自己。这样,你就可以揭穿她。那么,比尔就会看清楚她是一个多么可怕的骗子。可是现在没有指望了!没有指望了!”
“喂,”亨利·麦里维尔说,他已经开始拍第三支烟了。他坐起来。“这么小个平房,他们进去这么长时间,你不觉得奇怪?”
夏娃突然从梦幻中惊醒,瞪着眼睛看他。她一下子站起来。可以看出她现在脑子里想的不是失踪这件事。
“请原谅我离开一会儿。”她说。
夏娃匆匆朝别墅走去。她走进门廊,打开前门。亨利·麦里维尔听见她的脚步声跑进小走廊里。然后她又出来,关上前门,回到亨利、麦里维尔身边。
“所有的门都关着呢。”她大声说,“我想我真不该去打搅他们。
“别激动,姑娘!
“他们的事,我根本不感兴趣。”夏娃说着,眼里流出泪水。“不管他们了,我们自己开车回去好吗?”
亨利·表里维尔扔掉雪茄,站起身抓住她的肩膀。
“我是个老头子哩,”他说,眼睛斜视着,活象个吃人的妖魔。“你能听我说吗?”
“不!”
“要是我没猜错的话,”亨利·麦里维尔说,“我知道,那小伙子对待威奇·亚当斯,就跟我对待她一样。他吓坏了,姑娘,他吓坏了。”他的脸上出现怀疑、拿不定主意的表情。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那么害怕。天啊!我不知道!可是……”“喂!”比尔·塞奇的声音。
这声音不是从别墅方向传来的。
他们三面都是妖怪林。天色朦朦胧胧。北面传来叫喊声,随后是嘭嘭的脚步声。比尔表情痛苦地看着他们。他的头、运动衫、法兰绒裤子给弄得狼狈不堪。
“这儿有给她弄的三个枯萎的草莓果。”他伸出手说,“三个。这可是——请原谅——一个来小时辛勤劳动的全部收获呀。我可是一个也没吃。”
夏娃·德雷顿的嘴动了动没吱声。过一会儿,她才说。
“这么说,你这么长时间没……没在别墅?”
“在别墅里?”比尔朝那面扫了一眼。”我在那里只呆了大约五分钟。她尽是女人的怪念头。她叫我从那片被她称为‘森林’的树林里弄几个野草莓果给她吃。““等等,孩子!”亨利·麦里维尔大声说,“你没从那前门出来,她也没有。”
“没有!我是从后门出来的!后门正对着树林。”
“是的。后来呢,“
“嗯,我去找这些他妈的——”
“不,不!我是问她呢?”
“威奇?她在里面把后门拴上了。我记得她还站在窗户玻璃那儿朝我咧嘴笑呢。她——”比尔突然不说了。他的眼睛瞪大了,然后又闭小了,仿佛受到一个念头的冲击。他们三个人转身望着别墅。
“对了,”比尔使劲清了一下嗓子,“对了,你们后来见到威奇了吗?”
“没有。”
“这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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