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那个包裹轻轻挟在腋下,步伐轻松愉快。出来之后,叫了一辆过路的出租汽车。出租汽车把他送到第五街的匹克威克公共汽车终点站,他把黑鹰存在那里的行李房里,把收据放进一只贴着邮票的信封,在信封上写着:姆·佛·霍兰先生,又写了旧金山的一个邮政信箱号码,封了口,投进了邮箱。做完这一切,他来到旅馆。
史佩特来到十二楼c室,敲敲门。敲第二次的时候,一个金发小姑娘穿着一件黄色闪光的晨衣给他开了门。这个小姑娘脸色惨白,神情迟钝。她两只手拼命拉紧里面的门把儿,喘着气说:“你是史佩特先生?”
史佩特说了声:“是。”见她歪着身子要倒下来,就急忙拉住她。史佩特扶着她走,姑娘摇摇晃晃,迈着七高八低的步子。史佩特脚跟着力,丝毫不受她摇晃的影响,她脸色惨白,闭着眼睛;他绷着脸,眼神冷酷,留神看着四面八方。
“他们给你吃什么麻药了?是不是给我吃的那种?”
她眼皮抬了抬,勉强说了声“是的”,声音几乎听不出来。
他用刺耳的声音又问:“你是什么人?”
她那句“雷亚·古德曼”虽然声音沙哑,却也听得清楚。
“是他女儿吗?”
“是。”这会儿她说话只是咬音有点不准罢了。
“布莉吉在哪儿?”
她在他手臂里挣扎,又一次扭过头对着他。“不……告诉你……睡觉……去救她……”
“救布莉吉?”他问道。
“对,……带她……布林格姆……二十六安柯德……快去……来不及了……”她的头倒在肩膀上。
史佩特粗暴地把她的头扶起来。“谁带她上那儿去的?是你父亲吗?”
“是……威尔默……凯罗。”她一个劲儿的折腾,眼皮一动一动的,可就是睁不开。
“谁打死雅各比的?”
她仿佛没听见这个问题,怪可怜地拼命想抬起头,睁开眼,她嘴里叽哩咕噜地说:“去吧……她……”
他蛮横地一个劲儿摇她。“你醒醒,等医生来了再说。”
史佩特到电话电报公司营业站打了个电话,“请接急救医院……喂,旅馆十二楼C室有个姑娘中毒了……你们最好派个人来看看她……”
史佩特打完电话,连忙去找安柯德26号,到那里,他发现整幢房子是空的,看样子有好几个星期没人来过。
史佩特心一沉,返回旅馆,来到服务台前,那儿坐着一个高个儿年轻人,黑黑的脸,神色庄重,史佩特问道:“十二楼C室古德曼一家在吗?”
那年轻人瞥了史佩特一眼说,“不在”。犹豫了一会儿,喃喃说:“今晚出了件怪事儿,和他们有关系。史佩特先生,有人打电话给急救医院,告诉他们这儿有一个姑娘生病了。”
“结果没那回事。”
“没有,他们房间里没人,他们不到傍晚就都出去了。”
史佩特勉强说了句“那可能是有人搞恶作剧,”摇摇头走了。
半个钟头以后,史佩特来到第九街一所两层楼的砖房门前,按了铃。埃菲开了门,她的脸显得很疲倦。不过她依然笑容满面,“喂,头儿,进来吧。”她又问:“见到她了吗?”
“没见到。”他咆哮着说,“我中了人家的圈套,你肯定刚才听到过她的声音吗?”
“错不了。”
他不高兴地做了个鬼脸,“嗯,那是骗人的。”
她把他带进一间明亮的起坐间,叹了口气,他挨着她坐下问道:“事情顺利吧?你没提那包东西吗?”
“没提。我就照你说的对他们说了一遍。他们大概以为那个电话跟这事有关系,所以你才追出去了。”
史佩特搓着两手,“好极了,”他说,随即皱起眉头。
“除了警察,还有哪个你认识的人来过?”
“有,”她端坐着呢。“那小个子——上回替古德曼送信来的那个——来过,他没进来,因为警察来的时候把走廊门开着,我正好看见他站在外头。”
“你没说什么吧?”
“没有,你叫我别说,所以我也不理他。过了一会儿我再看看,人已经走了。”
他紧紧握了握她的手,站起身来,“我得走了,已经累坏了,最好还是上床睡觉去吧!”他回到家时已过午夜。他刚把钥匙插进大门锁孔,后面就响起了高跟鞋脚步走来的笃笃声。布莉吉·奥肖内西跑上台阶,赶到他身边。她搂着他,倚在他身上,气喘吁吁地说:“哦,我以为你不回来了!”她脸色憔悴,心烦意乱,浑身上下抖个不停。
他一手扶着她,一手开了门,半扶半抱地把她抱进去,“你一直在等我?”
“是啊。”她喘着气说。
他们乘电梯上了楼,走向他那套房间,他开门的时候,里面的灯亮了。
姑娘叫起来,紧紧贴着史佩特,大胖子古德曼就在门口里站着,慈祥地微笑着,那小子威尔默从他们后面的厨房里走出来,两把手枪在他的小手里显得格外大。凯罗从浴室里走出来,他也握着把手枪。古德曼说:“好吧,先生,你自己也看见了,我们都来啦,现在让我们进来,坐下,舒舒服服地谈谈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