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夹着一只黄褐色的皮包,手上拿着一包从装饰品商店买的东西。
她浓密的金发披散在双肩上,长着颇为肉感的双唇,犹如一只成熟的诱人的果实,她唇上是鲜艳的口红,这使我想起了另一个人。
在卡皮洛尔家的楼梯上,我没有看清楚她的脸,她用手绢和风衣帽挡住了我的视线。要是光凭这双蛇皮鞋,本来会使我感到证据不足。但是,这姑娘站在我面前愣了一下,以一种惊异的目光看着我。
当她用戴着手套的手堵住嘴以避免喊出声时,我的一切疑惑都消失了。“别找不痛快,”我迅速抓住她的胳膊。
“我的上帝!”她小声说。
“世界真小,不是吗?要是我没有弄错,我们曾经见过面。”
她嘶哑的嗓音已变了调,显得疲倦,整个人近乎于精疲力尽。
“……噢!放开我,求求您了,先生,您弄痛我了。”
我下意识地把她的胳膊抓得更紧。
“毫无用处,”我说,“想溜?既然今天又碰见,咱们俩就该好好谈谈。”
“随您的便。”她一副顺从的样子。
我松开手。
“上我办公室去吧,”我说。
“您的办公室?”
“发财得有个地方。为此,我租了一个办公室。我大部分时间都住在那儿,就在对面,过马路就是。只有我们俩,不会有人来打扰。”
我又抓起她的胳膊,我们上了楼,谁也没说话。
当我们来到三楼,她注意地看了看门上的牌子,她僵在那里一动不动,然后向后退了一步:“警……您是警察?”
“私人侦探,这并不说明什么问题。您别怕。”
我请这位神秘的金发女郎进入我的办公室,房间里一下子就充斥着醉人的香气。
她神情恍惚,在一张离她最近的椅子上坐下,对周围的陈设不屑一顾。鬼才知道她在想什么。也许,她还在想着卡皮洛尔家的事。卡皮洛尔僵直躺在地上的样子又出现在我脑海里,还有那些架子上放着的各式各样并无什么价值的杂物和那只从可怜少女手中夺来的长毛绒熊。
我为她倒了一杯酒:“我们互相介绍一下?”我建议说,“敝人内斯托·比尔马。门上的牌照上面的姓名正是我。您贵姓?”
“奥岱特·拉肖,”她稍迟疑一下答道。
“喝了吧!”
我把酒杯递给她。她把挎包放在双膝上,拿起杯子。她手上带着手套,在微微发颤。我俯身把她的挎包拿走,那只商品包被碰掉在地上,她把剩下的酒一饮而尽,丝毫不想阻拦我翻她的包。
挎包里面全是一些妇女常用物品:口红、粉盒、香水瓶、手绢等。
我从里面拿出一只信封,上面有字,我大声念了起来:“爱尔耐斯梯娜·雅基夫人,托里尼街……”
“这是我母亲。”她说。
“改嫁了?”
“寡妇改嫁。”
“您私拿了她的信件?”
“我要用纸记一点东西……我顺手拿的。”
信封里什么也没有。背面有寄信人的盖章——卡尔凡修女大街,第阿努公证人——
“……既然您要搜,就搜个彻底,”金发女郎提高嗓门说。“我的姓名在通讯录上,您会找到的。”
“酒对您有好处,看来是这样。您又恢复精神了。”
我又给她倒满酒,她呷了一小口,杯子边上留下了鲜红的口红印。
我又重新翻了一遍包,拿出了通讯录。奥岱特·拉肖的名字果然在备忘录里面,没有其它标记。我翻阅一下小记事本,里面基本上是空白的,仅仅只有几行没有什么意义的字。我把它放在包里。
她跺了一下脚。白酒给了她这股劲。
“您要找什么?”
“手枪。”
她猛然站起:“手枪……我凭什么要带手枪?”
“说得对。您的话有道理;我真蠢。说真的,为什么要带手枪?……您喜欢用裁纸刀。”
顿时,她的眼睛黯然失色,刚才的神气劲荡然无存。她蜷缩在沙发里。
“您以为……我杀了这个人……卡皮洛尔?”
我捡起那包从装饰品商店买来的东西,放在我的办公桌上,然后坐下:
“不是这么回事吗?”
这只玫瑰色的包上写着蓝紫色的文字:露西姬纳袜子,精致内衣,小田野街。
“不,不是这么回事,”她怒气冲冲地抗议,“碰见您再好不过。我可以向您讲讲清楚,也可以心安理得。如果这样能使我平静……”
我把包打开,里面有一条带花边的黑尼龙短裤。
“……两天了,我简直活不了了,我……您没有听我说,”她叹息道。
“不管怎么说,这很漂亮……很让人想人非非……它穿到您身上再合适不过。”
她双颊排红,高声喊道:“我不能允许您利用我的处境。我够了!……你们都是一样的粗人,不管你们叫卡皮洛尔、比尔马还是别的什么。全是令人作呕的丑恶的粗人,我……”
她哽咽住了,全身颤抖起来,双眼翻白,从坐椅上滑倒在地上。
我去找人帮忙:“艾莲娜,帮一把。她昏过去了。”
艾莲娜离开了她的那架打字机,走进我的办公室。
那姑娘渐渐苏醒过来。她没有发出“我在哪里”的问话,这用不着了。她抽泣起来。这可更够瞧的了。
我给艾莲娜做了一个手势,示意她可以回去,我的女秘书没有多问一句就顺从地离开了。
我和奥岱特·拉肖单独留在屋里,谁也没说话。她渐渐平静了,胸脯不象刚才那么起伏得厉害,也停止了抽泣。
我清了一下嗓子,说:“嗯……您知道,我并不想让您为难。”
她稍稍抽泣了一下。
“假如我的理解正确,卡皮洛尔就是那样的人,嗯?一个好色之徒。总对年轻姑娘动手动脚的,他想……”
“是这样。”
“可他并没有干到底。只是拥抱了您?”
“是的。”
“于是您拿起放在桌上的裁纸刀,狠狠地给了他一下。”
她几乎喊了起来:“可您不知道吗,比尔马先生?我……我并没有干……”
“您没有杀死他?”
她摇了摇头。
我微笑着说:“这么说来,他也许不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恶棍。他良心发现,就自责起来。他自己用刀捅进自己的胸口以惩罚对您的不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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