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同一天傍晚,贝尔拉赫去到贝伦广场他的医生沙穆艾尔-洪格尔托贝尔博士家。灯光亮了,越来越昏暗的黑夜一分钟一分钟地渗入室内。贝尔拉赫从洪格尔托贝尔的窗子往下瞧着广场,望着流动的人潮。医生正在收挡仪器。贝尔拉赫和洪格尔托贝尔认识已久,他们中学时代就在一起。
“心脏很好,”洪格尔托贝尔说,“真要感谢上帝!”
“关于我的病情你有记录吗?”贝尔拉赫问。
“整整一套档案呢,”医生回答,指指写字桌上一堆纸说,“这里都是你的病历。”
“你没有和任何人谈过我的病吗,洪格尔托贝尔?”老人问。
“可是汉斯,”另一位老人说,“这纯属医生的秘密呀。”
下边广场上驶来一辆兰色的梅尔西特斯,停在其它车辆停放的地方。贝尔拉赫仔细观察着。钱茨走下汽车,还有一个姑娘穿着白色的雨衣,金黄色的头发披散在雨衣上。
“你被人撬过门吧,弗里茨?”探长问道。
“你怎么知道的?”
“猜测而已。”
“我的写字桌有一次被人撬开了,”洪格尔托贝尔站起来说,“你的病历摊开在书桌上。钱没有少,虽然书桌里的钱还相当多。”
“你为什么没有报警?”
医生搔搔头。“正如方才所说,钱没有少,尽管如此我还是想报案的。但是我忘记了。”
“原来如此,”贝尔拉赫说,“你把它忘记了。撬门者对你至少还不错。”这时他想,加斯特曼就是这样知道的——他又重新瞧着广场下面。现在钱茨和那个姑娘走进意大利旅馆去了。就在施密特葬礼的同一天,贝尔拉赫心里想,终于从窗口转过身子,他看看洪格尔托贝尔,那人坐在书桌旁,正在写字。
“现在我的健康情况如何?”
“你疼吗?”
老人叙述了病情。
“情况很坏,汉斯,”洪格尔托贝尔说,“我们必须在三天之内给你动手术。没有别的办法。”
“我现在感觉比任何时侯都好。”
“四天之内会有新发作,汉斯,”医生说,“到时候你会受不了的。”
“我还有两天时间。两天。第三天早晨你可以给我开刀。星期二早晨。”
“星期二早晨,”洪格尔托贝尔说。
“于是我还可以再活一年,是不是,弗里茨?”贝尔拉赫说,同往常一般莫测高深地望着他的老同学。那个人跳起来,在屋里兜着。
“你怎么会有这样无稽的想法的!”
“那个看过我病历的人告诉我的。”
“你就是撬门的人?”医生激动地叫起来。
贝尔拉赫摇摇头:“不,不是我。但是事实如此,弗里茨,只有一年可活。”
“只可再活一年,”洪格尔托贝尔回答,坐到门诊室靠墙的一把椅子上,无可奈何地望着贝尔拉赫,老人带着一种拒人千千里之外的、冷冷的孤独感,一动也不动地、谦逊地,站在房间正中,在他茫然的目光前面,医生垂下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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