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直令人难以置信。”科列特-卡希尔对乔-布雷斯林说。在布达佩斯贡德尔一家豪华的老字号餐厅设在户外的餐桌前,两人谈论着刚刚发生的不幸事件。“巴里是……她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去费里海吉接她乘坐来自伦敦的班机时,发现她不在飞机上。于是我返回大使馆,打电话给她在伦敦常住的卡多根园饭店。他们告诉我的只是那天早晨她去了机场。而马列弗航空公司也没告诉我什么。直到我找到那个负责检查登机名单的工作人员,才得知巴里预定了机票,名单上也有她,但她没有登机。那才是让我最担心的。然后……然后戴维-哈伯勒从巴里在华盛顿的办公室打电话过来。他难过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我让他不断地重复他说了三四遍的话,并且……”她忍了一晚上的眼泪终于像决了堤的洪水喷涌而出。布雷斯林伸出手在她肩上拍了拍。一支吉普赛乐队朝他们走来,但布雷斯林挥了挥手,示意他们离开。
科列特坐在椅子上深深地吸了几口气,然后用纸巾擦去眼泪,摇着头说:“心肌梗塞?太荒谬了,乔。她才35岁,或是36岁?她身体棒极了,肯定不会是得病死的。”
布雷斯林耸耸肩,点燃手中的烟斗,“可能是,科列特。巴里死了,这一点毫无疑问。真令人难过。她的那位作家雷蒂怎样了?”
“我去过他家,但没人。我肯定他现在已经知道了。哈伯勒打电话告诉他了这个消息。”
“那葬礼呢?”
“还没有,至少没有任何正式的葬礼。那天晚上,我打电话给她母亲。真令人恐惧。她跟什么事都没发生似的。她说她知道巴里想立即进行火葬,没有祈祷,没有人来参加,那就是她所得到的。”
“验尸的结果呢?你说是在伦敦验的尸?”
“是的,他们说是冠状动脉出了问题。”卡希尔紧闭双眼。“我决不相信这个结论,乔,决不相信。”
布雷斯林笑了笑,向前倾下身子,“吃些东西吧,科列特,你已经很长时间没吃东西了。而且,我也饿了。”他们面前的两大碗菜炖牛肉汤还没动过。她尝了一勺汤,此时布雷斯林已经用一片面包美美地蘸了些浓汤,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令卡希尔欣慰的是她还有乔可以依靠。自从她到布达佩斯以来,她结交了许多朋友,但乔是最牢固的一个。多少次她都像现在一样需要他,可能是因为他56岁了,年纪较大,而且他似乎很乐意扮演“父亲”这样一个角色。
布雷斯林在布达佩斯的美国大使馆里工作了十几年。事实上,上周,卡希尔才和他的一些朋友为他庆祝了工作10周年纪念,地点在他们晚上最喜欢去的位于布达拉兹罗街上的米尼亚特酒吧,那儿有一个极有天赋的年轻的吉普赛钢琴家,名叫尼亚利-卡罗伊,每晚他都会演奏欢快的匈牙利吉普赛乐曲、美国流行歌曲、匈牙利情歌和现代爵士乐。那一夜有着节日般的欢乐气氛,直到清晨3点,酒吧关门时他们才离开。
“汤好喝吗?”布雷斯林问道。
“不错。乔,我想我应该给另外一个人打个电话。”
“谁?”
“埃里克-爱德华。”
布雷斯林睁大眼睛,“为什么?”
“他和巴里关系……关系密切。”
“真的?我怎么不知道。”
“关于这一点她谈的不多,但她对他很着迷。”
“但不是唯一的一个。”
这句话终于让科列特脸上露出了今晚的第一个微笑,“我终于长大了,知道不要去问有关人与人之间那种关系的问题。你了解他吗?”
“我根本不知道这个人,只听过这个名字,还有这个行动。今早我们收到了他的一些急件。”
“他说什么?”
“没什么令人惊奇的东西。巴纳纳奎克活过来了,恢复得很好。他们见了第二次面。”
“在莫斯基脱岛?”
他点了点头,又皱起眉头,斜靠在桌子上说:“巴里随身带了些东西吗?”
“我不清楚。”他们都朝周围看了看,确定没人在偷听。她把桌子移到离一个体格魁梧的男子和3个女人坐的桌子很远的地方,然后对布雷斯林说:“那是利特克-莫罗瓦夫,苏联文化部官员。”
布雷斯林笑了笑,“他现在做什么?是克格勃在这里的第三号人物吗?”
“是二号人物,一个十足的契卡官员。我要叫他上校他会发疯的。他居然想不穿制服来掩盖他的军衔。他是头猪,常常要我和他吃晚饭。真烦他。让我们回冢巴里的问题上。乔,我不知道她是否带了些东西,还是因为公务而待在那儿。她最近变得很注意控制自己,这使我很高兴。当她第一次卷入其中时,她说起此事时简直像一个女学生。”
“在她走之前她见到托克尔了吗?”
“我也不清楚。她常在华盛顿与他联络,但这一次旅行她在纽约消磨了很多时间,所以我猜想她在那儿见过他。我什么也不知道,乔——真希望我知道。”
“或许你不知道会更好些。想吃饭吗?”
“不想吃。”
“不介意我吃吧。”
“随便。我会随便吃些的。”
他点了搭配了四种蔬菜做成的鱼片和一种非常好的匈牙利红酒。在他吃饭时,他们几乎没说什么话。卡希尔抿了几口酒,试图理清由于巴里的死而使他混乱不堪的思绪。
她们在大学时代就成了朋友。科列特在弗吉尼亚长大,后来进入乔治-华盛顿大学学习,并毕业于这所大学的法学院。在她读研究生期间,她遇见了巴里-迈耶,迈耶来自西雅图,也在这所大学里攻读英国文学的硕士学位。她们的相遇是非常偶然的。一个也叫卡希尔的年轻男律师在他位于老城的寓所里开了一个小型聚会,邀请他最好的朋友——也是一名律师——参加。巧合的是他的这位律师朋友正与迈耶谈恋爱,于是他就把迈耶带来参加聚会。就这样迈耶与卡希尔认识了。
她们成了好朋友,这使介绍她们认识的两个律师非常惊讶。她们的个性相差很大,就和她们的外形相差很大一样。迈耶个高、腿长,有一头浓密的棕色长发,喜欢穿宽松的衣服,而且很少化妆。她有一双孔雀石般的眼睛,眨眨眼,挑挑眉,睁大眼睛,把眼睛眯成一条缝……通过这些简单的动作足以表达她内心的丰富情感,也使众多男子为之倾倒。
卡希尔则又矮又胖,脸上长了许多少年时就有的雀斑。这使她寡居的母亲多少个夜晚都难以入睡。她和迈耶一样活泼,一样懒散,一双深蓝色的眼睛不停的转动。她的脸很有特点,颧骨很高,这常使她被误认为有苏格兰血统。这张脸似乎随时都会迸发出热情和迷惑的表情。她特别喜欢化妆,给脸颊和嘴唇涂上浓重的色彩。她的头发是黑色的(“天哪,怎么会是这样?”她母亲常常问道。)而且被她剪得很短,不过这与她圆圆的脸型很贴合。她俩成为朋友的最初原因是两人都希望事业成功。当然每个人具体的目标是不同的。迈耶想有一家图书出版公司。卡希尔则希望在政府部门特别是司法部任职井进入高层,没准还能成为第一位女性司法部长。她们常常都会为她们的野心而放声大笑,但她们是很严肃的。她们的关系一直都很好,直到毕业,两人都开始了她们的职业生涯,并因此而分离。卡希尔在华盛顿一家法律杂志社工作,处理一些在法律上悬而未决的问题。一年后,她听从一位朋友的建议,开始申请进入政府部门工作,包括司法部、政府和中央情报局。中央情报局第一个接受她的申请,于是她就进入中央情报局工作了。
“你,什么?”当卡希尔告诉迈耶她的新工作时,迈耶几乎打翻那顿丰盛的晚饭。
“我去中央情报局工作了。”
“你………你简直疯了。你不知道吗,卡希尔?中央情报局可不是一个好地方。”
“这都是传媒的歪曲,巴里。”她笑了笑,“而且,训练结束后,他们会把我送到英国去。”
迈耶笑了笑,“好吧,那他就不是一个糟糕的地方。你在那儿做什么?”
“我还不知道,但不久就会知道。”
两人为科列特新的征程特别是去伦敦而干杯,随后就相互道别,离开了餐馆。
就在科列特-卡希尔决定进入皮克尔工厂——这也是中央情报局的工作人员通常都会去的地方——时,巴里-迈耶在华盛顿特区一家主要的“城市”杂志做级别很低的编辑工作。她的朋友做出这样戏剧性的决定使她受到很大震动。她辞掉杂志社的工作,去了纽约。在那儿她一直与她的朋友待在一起,直到找到一份新工作:一家很有名气的出版社的执行主编的助手。就是在那儿工作期间,她对出版业里的文稿代理产生了兴趣,并在一家中型代理机构中找到一份工作。这个工作非常适合她,工作节奏比她在杂志社里的快多了。她也喜欢连轴转,整天与客户打交道。当然,她干得非常出色。
在这家代理机构的创始人去世后,迈耶才发现她已在这儿工作了3年,于是她决定自己开一家代理公司。她排除了纽约,这里竞争太激烈。而在华盛顿,随着作者数量的增长,市场前景看好。她决定就在华盛顿开一家名为“巴里-迈耶文稿代理联合公司”。一开始她代理的生意就非常好,特别是随着她代理的国外作家的数量不断增长,就像华盛顿那些有名的作家在不断增长一样。
尽管因为职业的关系,巴里和科列特相隔千里,但两人偶尔通过互寄明信片和信来保持联络,很少把更多的心思花在加深两人的友谊上。
在中央情报局设在伦敦郊外一栋废弃的英国广播公司大楼里的监视站工作了3年后,由于她截获了一份发自苏联的密电并把它翻译出来,写成一份中肯的报告提交给领导,卡希尔因此调到中央情报局匈牙利分部的秘密行动小组,直接受布达佩斯的美国大使馆的领导。她对此提出异议;她喜欢英国,而且考虑到她在东欧社会主义国家内部的任务,她对这个提议并不感兴趣。
秘密行动小组在中央情报局里负责谍报工作。加入这个小组也有吸引她的地方:尽管空间技术发达到可以在距离地球几千英里的上空看清楚地球的每一个裂缝、每一个角落,因此减少了客户的需求,但一些特殊需要总还有,而且作家笔下的间谍故事中男女主人公的风流韵事仍然具有永恒的魅力。
在弗吉尼亚的兰利以及“农场”(位于华盛顿南部、离华盛顿大约两小时路程的一大片地方)接受训练期间,他们一遍又一遍说得无非就是“中央情报局根本不是或不完全是一个间谍组织。谍报工作只是中央情报局工作的一小部分,如果可以从其他途径获得情报的话,特工是绝不会用于获得情报的。”
她的教授“间谍实务管理”的教官引用英国情报机关的话也表达了同一种意思,“一个好的间谍行为就像一个好的婚姻,没有什么非同寻常的事情会发生。那是也应当是不重要的。这决不是一个好的故事的基础。”
她表面上是大使馆工业贸易代表团的成员,实际则是一名办案人员,负责在匈牙利政界、实业界、情报机关寻找并发展成为美国工作的间谍,把他们“变成”我们的人。这意味着返回华盛顿接受儿个月的集中训练,包括在外事学院学习44周的匈牙利语课程。
她要接受这份工作吗?她母亲催她从英国回家,把她在大学学习的法律用到它该用的地方。卡希尔也一直在考虑从皮克尔工厂辞职,返回家乡。在英国待的几个月里,她感到非常无聊,不是在交际方面而是在工作上:她的日常工作变得可以预料,变得单调。
这可不是一个轻松的决定。周末,她与她在泰晤士广播网工作的朋友看了场非常不错的戏剧,然后又奢侈地在布朗饭店喝了一顿完全英国式的茶。在从伦敦返回的火车上,她一直在想这个问题。
她决定接受这个工作。
一旦她做出决定,就会全身心投入到其中。她兴奋地为返回华盛顿做准备。走之前,她被告之除了那些可靠中央情报局工作人员之外,她不能告诉任何人她的工作。
“连我母亲也不能告诉吗?”
头儿的脸上露出轻松、理解的微笑,“特别是你母亲。”
“你会从匈牙利人那里听说两件事,”华盛顿外事学院的语言老师在她第一天上课的时候对她说,“第一,他们会告诉你匈牙利是一个很小的国家。第二,他们会告诉你匈牙利语很难。相信他们,他们的话是对的。”
星期五
卡希尔第一个星期的语言课结束了,她打算与她在弗吉尼亚的母亲共度周末。在乔治敦的法国商场里,卡希尔挑了些母亲最喜欢的小麦饼和干酪。正当她等着买些别的东西时,背后有人在叫她的名字。她转过头去,惊呆了,“这不是真的吧?”
“这是真的。”巴里-迈耶说。
两人深情相拥,然后分开,注视着对方,再次拥抱在一起。
“你现在在干什么?”迈耶问。
“上学。我调动了工作并且……一言难尽。你怎么样?公司怎么样?你的……”
“爱情?”两人会心地笑了,“那也一言难尽。你现在去哪儿?我们去喝点什么好吗?吃饭呢?我的意思是……”
“我也是。我回家度周末……我的意思是去我妈妈那儿。天哪,真是令人难以置信,巴里。你看上去很好。”
“你也是。你现在得立即走吗?”
“噢,我——让我给我妈妈打个电话,告诉她我会迟些回家。”
“明天一大清早再走吧。和我待一晚上。”
“哦,巴里,不行,她在等我。”
“那至少喝些东西吧。我请客。我太想和你聊一聊了。能遇见你真是太不可思议了。求求你,就喝些东西。如果你和我一起吃晚饭,我就用我的车送你回家。”
“一切都好,哈?”
“一切都好。”
她们去了乔治敦旅馆。卡希尔要了杜松子酒和汽水,迈耶则一如往常。两人都太急于说自己现在的情况,这使两人很少能理解对方的意思。迈那意识到这一点,对卡希尔说:“我们慢点儿说吧。你先说。你刚才说你在上课。上什么课?为什么上课?”
“为了我的工作。我——”她低头看看桌子,怯懦他说,“我真的不能同……同任何与公司没有正式关系的人谈论这件事。”
迈耶猜到其中的意思,低声说:“秘密间谍吗?”
卡希尔一笑而过,“不,不完全是,但你知道我们在干什么事。”
“我们?”
“不要再让我解释了,巴里。你知道我的意思。”
“我当然清楚。”
“你清楚?”
迈耶没有回答,而是用调酒棒调了调酒。她问:“你离开了令你愉快的古老的英国吗?”
“是的。”
“那你现在做什么?”
“我将……我已经在美国驻匈牙利大使馆找到了一份工作。”
“太棒了!大使馆的?那你离开了中央情报局?”
“哦,我……”
迈耶拉住她的手,“不要再解释了。我明白。”
偶遇时的兴奋、千言万语此时却陷入了尴尬的沉默。卡希尔首先打破了沉默。她抓住迈耶的胳膊,笑笑说:“我们不要谈这个话题了。巴里,该你了。告诉我你的公司,告诉我你的……”
“我的爱情。”两人都笑了,“老实说,还停滞不前,尽管早已到时候了。主要问题是我花太多时间在飞机上,这很难建立一种稳定的关系。不管怎样,公司生意很好。而且巧合的是你和我以后在布达佩斯可能会经常见面,比过去5年见得还要多。”
“为什么?”
她把最近她代理的作家包括匈牙利的佐尔坦-雷蒂的成功通通说给卡希尔听,“我去布达佩斯已经有6次或8次了。我喜欢这个城市,不管那些赤色兄弟们来不来偷听你的谈话。”
“再来一杯吗?”
“不了,你呢?”
“我也不要了。我真的得离开一下了。”
“给你母亲打电话。”
“是的。”
打完电话,卡希尔回到座位夸张他说:“她真可爱。她说,‘你就和你的朋友待在一起吧。朋友是很重要的。’”
“她说得太好了。那怎么办,吃晚饭,一起过夜?你来定。”
“吃晚饭,然后坐最后一班火车回家。”
从M街的法国餐馆吃完饭走出来,迈耶受到了皇室般的礼遇。“我来这儿已经有好几年了,”在她对卡希儿说这些话时,她们被引到壁炉附近一张位置很好的桌子边,“这里的菜做得非常好,而且他们也知道什么时候让你单独待一会儿。我已经在这儿吃了好几次不错的饭,还成交过几笔生意。”
接下来的是两人久违了的促膝长谈。气氛是那样的轻松、愉快,话题也由浅入深,桌上的酒换成了第二瓶。在谈完各自生活中的一些细小故事后,两人平静下来,惬意地坐在椅子上,开始了对过去的反思。
“谈谈埃里克-爱德华,越多越好。”卡希尔说。
“说些什么呢?我在英属维尔京群岛时遇见一个最近非常出名的作家,而且我没有拒绝他邀请我一起去加勒比海,在海上乘船玩了一天,而当时的船长就是埃里克。我们很谈得来,科列特,真是那种相见恨晚的感觉,我们共度了一个周末。”
“然后一直有来往?”
“差不多。但我的时间安排得很紧张,得长待在纽约,他就在岛上,可我们还是常常见面。”
“太好了。”
“而且……”
卡希尔的眼光扫过烛光映照下的桌子,笑着说:“不错,”她说,“你刚才还有一些迫不及待要告诉我的事情。”
“埃里克-爱德华还不够吗?”
“除非你没有暗示有更重要的事。告诉我,我的女文稿代理人。最后一班回家的火车快要进站了。”
迈耶环顾四周,发现只有两张桌子还有人吃饭,而且离得也很远。她把时放在桌上,神秘他说:“我加入了一个小组。”
卡希尔面无表情。
“我是你们中的一员。”
卡希尔渐渐明白她的朋友可能指的是中央情报局,但是,因为这并没有多大的意义——而且因为她很清楚中央情报局的规矩——她就没有再提这个问题,而是说:“巴里,你能不能直接一些?”
“好的。我在为皮克尔工厂工作。”在她说这话时,明显带着欢快的语气。
“那……又怎样?”
“我是个送信的,仅仅是临时的,但这一年来,我完全是一个专职的‘邮差’。”
“为什么?”这是卡希尔在当时唯一能想得出的问题。
“哦,因为别人要求我这样做,而且……我喜欢这个工作,感觉自己做了很值得去做的事,科列特。”
“你被收买了?”
迈耶放声大笑,“当然,如果我不为自己做一笔好买卖,那我会是什么样的一个代理人呢?”
“你不需要钱,是吗?”
“当然不需要,但谁会有这么多的钱?而且有些钱不是从书里赚的。还想听吗?”
“随便。当然我很想听,但你真的不应该谈这些事情。”
“对你?你是被审查过的,是可靠的。”
“我知道,巴里,但仍然有些事情你不应该在饭桌上闲聊。”
迈耶听了卡希尔的话露出后悔的表情,“你不会去揭发我吧?”
科列特叹了口气,开始找侍者。侍者向她们走过来,她对迈耶说:“巴里,你毁了我的周末。我会一直想着我的这位朋友生活中的坎坷经历,而我以前竟然没有想到要去保护她。”
她们伫立在餐馆外。这一夜月朗星稀。街上到处是去乔治敦度周末的人,这使当地的居民恨之入骨,想吊死他们,有些人则干脆卖掉他们的房子。
“你周一会返回吗?”迈耶问。
“是的,但我大部分时间都会待在城外。”
“在农场?”
“巴里!”
“怎么?”
“我得参加训练。我们就到此为止吧。”
“好吧,但你要答应我一有空就给我打电话,我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她们轻触脸颊,相互道别。科列特叫了辆车去了她母亲那儿,但整个周末都在想迈耶和她们在餐馆的谈话。她告诉她朋友的话是真的。她毁了她的周末。星期一早晨,她赶回华盛顿,急于再次为巴里-迈耶的“另一种生活”做出安排。
“这个餐馆和以前不一样了,”乔-布雷斯林吃完饭后对科列特说,“我记得当时贡德尔是……”
“乔,我要去伦敦和华盛顿了。”卡希尔说。
“为什么?”
“去弄明白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我无法坐在这儿让这件事从我脑子里消失,也无法接受我的朋友已经死去这样的现实。”
“或许你应当那样做,科列特。”
“坐在这儿?”
“是的,或许……”
“乔,我很清楚你在想什么,但我不知道我要做什么。”
“关于巴里的死我不知道任何其中的内情,科列特,但我的确知道一旦被卷入,她就承担了一种众所周知的风险,尽管她做的仅是临时性的工作。自巴纳纳奎克出事后,事情闹得越来越大。赌注不断增大,参与这个游戏的人更容易暴露,变得更易受攻击。”他又迅速地在卡希尔耳边补充道,“时间提前了,会比原计划提前行动。”
“你在说什么,乔,这本是苏联人干的‘湿事’!”她用了俄国情报机关用来比喻血腥事件、暗杀的俚语,这个词早已被情报界普遍使用。
“或许是。”
“或?”
“或者……你猜。记住,科列特,迈耶的死因可能就是英国医生说的冠状动脉血栓症。”卡希尔无言以对,只是轻轻擦去脸上的泪水。过了一阵儿,才对乔说,“乔,麻烦你送我回家。我突然觉得很累。”
两人正准备离开贡德尔,在旁边桌子上和3个女人一起吃饭的那位苏联情报人员向科列特挥挥手说:“晚安,卡希尔女士。”显然,他喝醉了。
“晚安,上校。”她回答道。
布雷斯林把她送到住地。卡希尔的住处在多瑙河畔布达的上流住宅区,那儿有美国政府祖用的几十套房子给美国使馆工作人员住,尽管房子极小,而且只有三层楼高,但房子很明亮,通风又好,特别是厨房,是她所有使馆朋友使用的厨房里最好的,房间里还带电话,这可是匈牙利人多年以来梦寐以求的东西。
回到家,卡希尔发现录音电话上的红灯不断闪烁,原来有两条信息,她把磁带倒回去,听见了一个非常熟悉的声音,是一个男的,他的英语带着重重的匈牙利口音,“科列特,我是佐尔坦但-雷蒂。我在伦敦,得知巴里的不幸,我很震惊。不,震惊都无法形容我现在的感觉。我在当地的报纸上看到关于她的消息。我正在这儿参加一个会议,明天就回布达佩斯。我为我们失去这样一个好朋友而感到难过。这是一件不幸的事。再贝。”
卡希尔没有听第二个消息就关了机子。伦敦?难道雷蒂不知道巴里正要去布达佩斯?如果他不知道——并且如果巴里知道雷蒂不在那儿——那她就是去执行中央情报局的任务。但那样就打破了先例。她去布达佩斯从来都是以他在那儿为理由的,事实上这个理由还是合理的。他是一个客户。他恰好是个匈牙利人并且住在布达佩斯,这一事实只会使她带着中央情报局的材料、再一次执行她的使命表面上变得更合理、更方便。
想到这儿,她又打开录音电话,听第二个消息:
“科列特-卡希尔,我的名字叫埃里克-爱德华。我们素未谋面,但我和巴里的关系很好,她经常在我面前谈起你。我刚刚才听说关于她的消息,觉得我应该与某个人取得联系,任何一个与她关系密切并且能够和我一起分享我此时此刻的心情的人。她就这样走了,这似乎是不可能的,不是吗,这么漂亮而有才华的女人……”话到这儿中断了,卡希尔觉得他好像在努力整理自己的心情,“我希望你不要介意这些又长又颇为费解的话,但正如我说的,我想与她的朋友取得联系并与其交谈。很久以前她就给了我你的电话号码。我现在住在英属维尔京群岛,但我恐怕……”线断了,他挂断了电话,机子里满是杂音。
他的电话在她脑子里打了一串问号。难道他不清楚巴里会知道他是谁,知道他住在英属维尔京群岛吗?他也不知道巴里是中央情报局的间谍,负责与匈牙利打交道吗?他是个专业特工吗?可能是。她不会犯那样的错。
她给自己倒了杯茶,然后穿上睡衣,把茶放在床边的一张小桌子上,躺在床上。她决定:第一,她立刻请假去伦敦和华盛顿;第二,她要调查所有与巴里关系密切的人,至少能发泄一下她心中的不满;第三,从那一刻起到将来,她要接受她的好朋友巴里-迈耶因为心脏病而去世的“事实”,直到真相大白为止。
卡希尔躺在床上,用嘶哑、低沉的声音不断问自己:“怎么了,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接下来便是低低的抽泣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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