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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努努书坊->《高尔夫球场的疑云》->正文
正文 10

    此人身材高大,有着运动员般匀称的体态,紫铜色的面孔和脖子。他一走进房内就引人注目,在一群人中显得很突出,就连站在他旁边的吉罗看来也像患了贫血症似的。后来我比较地熟悉他了,知道他是个很不平凡的人。他出生于英国,漫游了世界各地。他在非洲捕猎过象、狮等大猎物,在朝鲜旅行过,在加利福尼亚办过牧场,又在南海群岛做过生意。

    他敏锐的目光一下子就把阿于特先生认出来了。

    “是负责这一案件的检察官吗?很高兴遇见您,先生。这事太可怕了。雷诺夫人现在怎么样?她还经得住吗?这对她一定是个很大的打击。”

    “可伯,可怕,”阿于特先生说,“允许我向你介绍我们的警察局长贝克斯先生和治安部的吉罗先生。这位是赫尔克里?波洛先生,雷诺先生请来的,但他来得太迟,没有能避免这一场悲剧。这是波洛先生的朋友,黑斯廷斯上尉。”

    斯托纳颇感兴趣地望着波洛。

    “他请您来的吗?”

    “这么说,您以前不知道雷诺先生考虑要请一名侦探?”

    贝克斯先生插进来说。

    “不,我不知道。可是我一点也不感到奇怪。”

    “为什么?”

    “因为这老头儿慌啦。是怎么回事,我不知道,他没有吐露给我。我们的交情还够不到这程度。可是他是慌啦……慌得厉害。”

    “嗯!”阿于特先生说,“什么原因,您一点都不知道?”

    “我已经说过我不知道,先生。”

    “请原谅,斯托纳先生,不过开头我们还得有些手续。您的名字?”

    “加布里埃尔?斯托纳。”

    “您什么时候开始当雷诺先生的秘书的?”

    “大约两年以前。当时他第一次从南美来。我是通过一个双方熟悉的朋友遇到他的,他提供了我这个职务。他是个非常好的老板。”

    “他常跟您提起他在南美的生活吗?”

    “是,讲过一些。”

    “您知道他曾到过圣地亚哥吗?”

    “我想,他到过几次。”

    “他从来没有提起过在那儿发生的任何特别的事件一一任何可能引起对他进行仇杀之类的事吗?”

    “从来没有。”

    “他是否提到过当他在那儿旅居期间获得过什么秘密?”

    “我不记得他提到过这样的情况。不过,虽说如此,他这个人过去总有些不可告人的秘密。比如说,从没听他说起他的少年时期,或是有关他到达南美以前的任何情况。我想,他的出身是法裔加拿大人,但我也从没听他说起过在加拿大的生活。碰上他不愿说话时,他就能像蛤蜊那样紧闭着嘴,一声不吭。”

    “这么说,就你所知,他没有什么仇人,而且你也无法为我们提供有关某项秘密的线索。但是也许就是为了要获得这样的秘密他遭到谋杀的?”

    “是这样。”

    “斯托纳先生,你有没有听到过与雷诺先生有关系的杜维恩这个名字?”

    “杜维恩,杜维恩。”他沉思地重复念着这一名字。

    “我想我没有听说过。不过这名字听来耳熟。”

    “你知道不知道一位小姐,是雷诺先生的朋友,教名叫贝拉的?”

    斯托纳先生又摇了摇头。

    “贝拉。杜维思?全名是这样的吗?奇怪,我肯定知道这个名字,但是一时想不起它与哪一件事有关联。”

    检察官咳了一声嗽。

    “你明白,斯托纳先生……这一案件是这么个情况:不能有保留意见,也许你出于对雷诺夫人的关心…对她,我想你是非常尊重和敬爱的……你可以……照实说!”阿于特先生说到这里顿住了,“绝对不能有保留意见。”

    斯托纳瞪着他,眼睛里流露出茫然不解的神色。

    “我不懂你的话,”他轻声说,“这跟雷诺夫人有什么关系?我对这位夫人非常尊重、敬爱。她是个卓越的人,但是我不明白,我的保留意见,或者反之,会牵连到她?”

    “要是这个贝拉?杜维思被证实不仅仅是她丈夫的朋友的话,难道也不会牵连到她吗?”

    “啊!”斯托纳说,“这下我懂啦。可是我可以用我最后的一块钱跟你打赌:你错了。老头儿压根儿从来不会对别的女人看上一眼。他对自己的妻子才崇拜哩。他俩是我所看到的最相爱的一对了。”

    阿于特先生微微摇着头。

    “斯托纳先生,我们掌握着确凿证据——这个名叫贝拉的写给雷诺先生的一封情书,谴责他厌弃了她。何况,我们还掌握更进一步的证据,在他临死前一段时间,他跟一个法国女人多布勒尔夫人有暖昧关系,这位夫人租住在贴邻的别墅里。”

    秘书的眼睛眯缝着。

    “且慢,先生,你完全看错了人啦。我了解保罗’雷诺。

    你刚才所讲的是完全不可能的。这里面必有别的原委。”

    检察宫耸耸肩。

    “还可能有什么别的原委呢?”

    “是什么促使你认为这是件风流韵事?”

    “多布勒尔夫人总在晚上来看他。另外,自从雷诺先生来热内维芙别墅以后,多布勒尔夫人已把好几笔数目很大的钱存入了银行,总计起来用你们英国的币制来说有四千镑哩。”

    “我想这可对啦,”斯托纳轻轻地说,“这些钱是我根据他的要求汇给她的。不过不是由于暖昧关系。”

    “那还能是别的什么呢?”

    “敲诈,”斯托纳厉声说,一面用手在桌子上猛击一下,“就是敲诈!”

    “啊!”检察官喊道,身体不由自主地颤了一下。

    “敲诈,”斯托纳重复说,“有人在向老头儿诈钱,而且时间逼得紧。两个月里他就被诈去了四千镑哩。呦!我刚才对你们说过雷诺先生有些不可告人的秘密。很明显,这位多布勒尔夫人了解得够多的,因此她向他勒索。”

    “有可能,”检察官激动地喊道,“完全有可能。”

    “有可能?”斯托纳粗声嚷起来,“这是肯定无疑的。请问,你有没有向雷诺夫人间过你说的那一风流韵事?”

    “没有,先生。只要是合情合理,可以避免的话,我们不想引起她的痛苦。”

    “痛苦?嗳,她可要当面笑话你哩。我告诉你,她和雷诺这一对是百里挑一的好夫妻哩。”

    “啊,这使我想起了另外一个问题,”阿于特先生说,“雷诺先生有没有把他遗嘱的内容信赖地告诉过你?”

    “这个我都清楚,是我在他立好遗嘱后送到律师那儿去的。如果你要看的话,我可以告诉你他律师的姓名。遗嘱还在律师那儿。内容十分简单:他的一半财产归他妻子终身享用,另一半给他的儿子;还有少量几笔遗赠,我想他也留给我一千镑。”

    “这份遗嘱是什么时候立的?”

    “晤,大约一年半以前。”

    “你会不会感到惊奇,斯托纳先生,要是你听到在不到两星期以前雷诺先生又另外立了一份遗嘱?”

    斯托纳显然十分吃惊。

    “我一点都不知道。遗嘱怎么说呢?”

    “他的大笔财产无保留地全部归他的妻子所有,根本没有提到他的儿子。”

    斯托纳长长地吹了一声口哨。

    “我说这对那孩子可是有点过了头哩。他母亲当然钟爱他,但一般说来他父亲似乎对他不那么信任。这将刺伤他的自尊心。不过,这一点还是证实了我的话:雷诺和他妻子的感情是极好的。”

    “看来不坏,看来不坏,”阿于特先生说,“在几个问题上,看来我们还得修正我们的看法。当然,我们已经向圣地亚哥发了电报,并且随时等待那儿的回电。很可能,到那时一切将会弄个水落石出。另一方面,要是你那敲诈的设想是确实的话,多布勒尔夫人应该能提供我们有价值的情报。”

    波洛突然说了一句话:

    “斯托纳先生,那英籍汽车司机马斯特跟着雷诺先生已很久了吧?”

    “一年多。”

    “你知道他去过南美吗?”

    “我肯定他没去过。在替雷诺先生开车以前,他有好几年在格罗斯特郡①的一户人家开汽车。这一家我挺熟悉。”

    “照实说,你能担保他无可怀疑?”

    “绝对无可怀疑。”

    波洛看来有些丧气。

    在这当儿,检察官己召来了马尔肖。

    “请替我向雷诺夫人问候,并告诉她我要跟她谈几分钟的话。请她不必烦神,我们会上楼去看她的。”

    马尔肖敬过礼,走开了。

    我们等了几分钟。突然门开了,雷诺夫人身穿黑色丧服,脸色死白,走进房间。这使我们大吃一惊。

    阿于特先生拿着一张椅子走上前去,一面强烈地表示不同意她下楼来。雷诺夫人微笑着向他致谢。斯托纳握着她的一只手,表示深切的同情,但显然一时又讲不出话来。

    雷诺夫人转身向着阿于特先生。

    “您要问我一些事情?”

    “如蒙允许的话,夫人。我了解您丈夫出身是法裔加拿大人。您能告诉我他青年时代的情况或是他的身世吗?”

    她摇摇头”

    “我丈夫从来很少讲到他自己,先生。我知道,他来自西北部,可我想象他的童年并不愉快,因为他从来不愿意谈到那一段时间。我们的生活完全寄托于当前和未来。”

    ①郡名。在英国西部。—译注。

    “在他过去生活中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吗?”

    雷诺夫人略作微笑,又摇摇头。

    “我可以肯定,这样浪漫的事是一件都没有的,先生。”

    阿于特先生也笑了。

    “说实在的,我们决不能像演戏似的。还有一件事……”他欲言又止。

    斯托纳激动地插了进来说:

    “他们头脑中产生了一个奇异的想法,雷诺夫人。他们认为雷诺先生跟一位多布勒尔夫人有暖昧关系。看来她就住在贴邻。”

    雷诺夫人双颊烧起了一层排色。她扬起头,咬着嘴唇,面孔痉挛着。斯托纳站定了,惊愕地望着她。贝克斯先生探身向前轻轻地说:

    “很遗憾,这引起您的痛苦,夫人。不过您有没有理由认为多布勒尔夫人是您丈夫的情妇?”

    雷诺夫人发出一阵痛苦的抽噎,用双手蒙住了脸,两肩一起一伏地抽搐着。最后她抬起头,断断续续地说:

    “她可能是。”

    斯托纳的脸上是一片茫然、诧异的神情,这是我一生中从未看到过的。他完全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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