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哪,火车站拥挤不堪,人山人海。沃尔夫担心在站台上把埃琳尼和比利给丢了,因为那里站满了准备上车的人,此外还有一些赤脚的农民带着家禽在候车。许多人都坐在站台上,有聊天的,还有吃早饭的,乱哄哄的。不管怎么说,只要紧紧抓着比利的手,埃琳尼自然而然地就会跟着走。这的确是个好主意。沃尔夫暗自得意:我很聪明,比起范德姆来可就聪明多了,你范德姆有什么,干着急去吧。你儿子在一我的手心里,死活由我来安排。站台上还有一些小贩,有卖烟的,有卖报纸的,还有一个人头顶一篮面包来回叫卖。我喜欢看到年轻的女人头顶篮子,当篮子顶在头上时,她们的身段更加明显,Rx房前突,臀部摆动自然,看上去很雅致,很性感。他不由自主地看了看坐在比利身边的埃琳尼。她像个受惊的小鸟一样一动也不动,非常漂亮可爱。他真想如昨晚那样马上同她作爱,当着这么多人,当着比利的面羞侮她一次。
火车启动了,不大功夫就来到开罗郊外。从窗户向外望去,看到的是一个个用土坯垒成但没房顶的农民住舍,牛和羊在路上慢悠悠地走着。火车到阿斯乌德需要多长时间呢?是8个小时还是10个小时?沃尔夫暗想,动作一定要快,尽快找到伊斯梅尔。他一定在水井旁,或者在附近。要从他那里拿到电台,今晚夜间子时发报,把英军的计划和防线情况发出去,他们会给我戴上勋章。如果和隆美尔联系上,他会率领部队打过桥来,摧垮英军最后一道防线,直捣开罗,消灭英国人,那将是多么辉煌的胜利啊!
比利的脸煞白,看上去毫无血色,但他竭力装出一副勇敢的样子来。他毕竟还是个孩子,他完全可以使性子,大吵大嚷,沃尔夫肯定束手无策。但他不那样,他所受的教诲是成为一个不轻易流泪、能够控制自己情绪的坚强的孩子。他知道父亲是个什么样的人。一个男孩子除了模仿父亲的举上外,还能干些什么呢?火车又行驶了一段,一座棕褐色的山丘出现了,这意味着绿色世界到了尽头。埃及的绿色世界只一是在尼罗河两边,宽约3英里,除下埃及三角洲地带较宽些外,其它地方几乎全是沙漠。埃琳尼看到比利的眼神就像那山丘一样冷酷,毫无表情。她有点心神不定,一会儿向窗外望望,一会儿在车厢里张望一下,一会儿看看比利,一会儿又看看沃尔夫,循环往复,总是如此。“我应该给比利以安慰。”她想,“我有4个妹妹,所以很想知道男孩子的特点。如果我成为比利的继母的话可真够受的,因为我不知该怎样来体贴他。此时此刻,我想和他挨在一起,把他紧紧地搂在怀里,把他的头搂在我的面颊下,可我不知那样做会有什么后果,不知道他是否愿意,搞不好会起消极作用,使事情更加糟糕。对了,我也许可以同他玩游戏,以便分散一下他的精力。”这想法太荒唐了,在这种情况下怎么能玩游戏呢?不,这想法不荒唐。他的书包在这里,练习本也在身边。他正好奇地望着埃琳尼。玩什么呢?玩数字游戏吧。比利手拿铅笔用异样的神清看着她,好像是在安慰她,然后他在练习本的一角上写了个“0”。沃尔夫想知道他们玩的是什么,把练习本抓过去看了看,耸了一下肩膀又将它还回来。“沃尔夫在阿斯乌德还有一部电台,”埃琳尼想,“也许应该一直跟着他,想方设法阻止他向隆美尔发报。还有什么办法呢?有。我应该想办法使比利逃脱,让他去找范德姆,告诉范德姆我的处境及要去的地方。我希望范德姆能看到那个地图册。仆人加法尔或许早已看到它,往英军司令部打电话告诉了范德姆。也许它仍放在那把椅子上无人注意。范德姆今天很可能不会回家。我一定得把比利从沃尔夫的手中解救出来,一定不能让他挨沃尔夫的刀子!”比利这时在新格中划了个“十”字,埃琳尼划了个“0”,然后很快写下“我们一定要逃走,作好准备!”几个字。比利又划了个“十”字,顺手写下“好”字。她又划了个0。比利没再划“十”,而且写道“什么时候?”她马上写道:“下一站。”比利会心地笑了笑。火车放慢了速度,很快就要停下来。
范德姆知道火车仍在他的前头,他先是驾驶着摩托来到离金字塔不远的吉萨火车站,问明了火车路过此站的具体时间,此后他又接连在几个车站停下来询问那列火车的情况。现在他已追赶了一个多小时,用不着停下来询问了,因为公路就在运河边,与火车道平行。如果追上火车的话,他老远就能望到。
每次停车他都要痛饮一顿凉水。他头戴军帽,眼睛由护目镜保护着,脖子上围着围巾,以防沙尘。但酷热的太阳对他一点都不留情,使他浑身大汗,喉咙干燥,渴得要命。最后,他感到事情不妙,意识到自己可能是发烧。他怀疑自己一定是感冒了,因为昨晚他在河边的湿地上躺了好几个小时。他感到嗓子有点疼,又热又难受,腰酸背也痛。
他不得不集中精力注视着路面。这是从开罗通往阿斯旺的唯一一条公路,经过修整,总算初具规模,路面平整了一些。近几个月来,部队又对这条路进行了部分翻修,使它加宽了点,俱范德姆还是十分留神,以防路面上有凹凸不平的地方。幸运的是这条路笔直,老远就可以看到前方路段上行走的水牛、骆驼、马车及羊群等。除了穿过城镇和村庄外,他总是加大油门以最快的速度往前冲。如果路面上突然出现行人,他恐怕很难避开。他不能为了救一个孩子再去撞死一个人,即便是为了救自己的亲生儿子也不能那么干。
到此为上,他在这条路上只超越了两辆车,一辆卢斯小轿车,一辆老式福特面包车。卢斯车的司机是个军人,车中后排座上有一对年长的英国夫妇。福特牌面包车里都是阿拉伯人,至少有10个。范德姆现在确信,沃尔夫一定是乘火车南下的。
突然,前方传来火车鸣笛的声音。范德姆抬头向左前方望去,看到约一英里远的地方一缕白烟在空中飘荡,这一定是火车蒸汽机冒出来的。范德姆的脑海里又出现了比利和埃琳尼的影子。于是摩托车的行驶速度又加快了些。
火车驶进一个小镇。范德姆不知道它的名字。镇子不大,共有楼房4座,还有一个集贸市场。
火车比范德姆先进入小镇。范德姆心中已作好计划,明白自己该怎样去干。但是,他需要时间,没有时间他就不可能抢先进入车站并在火车到来时跳上火车。他驶入小镇,车速也随即减缓下来。街道上有一群羊挡住了他的路。路边有一位阿拉伯老人蹲在那里抽烟,同时用一种疑虑的眼光看着这位骑在摩托车上的欧洲人。一头拴在树上的驴子正在低头喝主人用水桶送来的水,它对这位来客毫无反应,连头都没抬一下。此外,还有两个蓬头垢面的孩子沿街跑来跑去,互相嬉戏,玩得很快乐。在这里可以看到火车站,因为前方是个广场,广场那边就是车站出口,出站的人可以清晰地辨认出来。范德姆一直在观察,以防沃尔夫在该站下车。如果沃尔夫没下车的话,范德姆可以快速抵达下一站,在那里上车追踪沃尔夫。他将车停住,然后熄了火。
火车已开始在轨道上滑行。埃琳尼看到路口上有一位一脸病容的人在等着火车过后越过铁路线。一个胖子骑着驴子慢慢前行。一个小孩牵着骆驼跟在后面。再过一会儿火车就进站了,埃琳尼的勇气似乎减弱了些,因为他已告诉比利要在该站逃跑,但她还没想出一个逃跑计划来,可以说毫无准备。不管如何,一定要设法在这一站逃走,如果不这么做,比利将不会再相信她。
她在竭力构思出一个逃跑计划来。她的优势是什么呢?她一时想不出来,但她已决定让比利从沃尔夫手中逃出来,这是最合算的。先给比利一个逃跑的机会,然后她想法阻住沃尔夫,不让他去追比利。她突然记起小时候有一次在亚历山大那条污秽不堪的街道上打架的情景。当时有一位恃强欺弱的男孩子在揍她,另一个爱打抱不平的男孩进行干预并同那个爱欺负人的孩子打起来。他一边打一边对她喊“快跑!”她跑了几步后停住了,回过头来惊魂未定而又好奇地看着那两个男孩子打斗。事情是怎样结束的,她已记不起了。
她看了一下周围,脑子在急速转动。他们这节车厢共有二十来排座位,她和比利挨在一起,沃尔夫坐在对面,他的旁边位子空着,他身后是下车口。车中其他旅客是欧洲人和富有的埃及人,都西装革履。大家都感到有些热,一个个都无精打采,显得很疲劳,有几个人早已睡着了。在车厢的另一头,列车长正在给几个埃及军官端茶倒水。
她透过车窗看到了一个小小的清真寺,然后又看到一座法国式小楼,接着看到的是火车站。站台旁边长着几棵树,一位老汉盘腿坐在树市抽烟。有6个看上去还未成年的埃及兵挤坐在站台上的一个长凳子上。一位孕妇抱着孩子,挺着大肚子站在树旁。火车停下来了。
现在还不行,还不是时候,埃琳尼想。等火车快要启动时再行动为好,那样沃尔夫就没时间追了。她虽坐在那里,但心里十分不安。站台上有一个大钟,用罗马数字表示钟点。火车在11:55分停住,一个男人来到窗口叫卖水果汁,沃尔夫扬了扬手把他打发走了。
一位身着科普特长袍的牧师上车坐在沃尔夫身边,并与沃尔夫相互问候。
趁他们二人说话之机,埃琳尼悄悄地对比利说:“等汽笛一响,你立即朝车门方向跑,快点下车。”她的心砰砰直跳,快要从嗓子眼里冒出来了。
比利设作声。沃尔夫问:“你们说什么?”
汽笛拉响了。
比利犹豫不决地看着埃琳尼。
沃尔夫皱起眉头。
埃琳尼一下扑到沃尔夫身上,用手抓他的脸。她把他对自己的侮辱化作仇恨,真地与他拼上了,而他对她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毫无准备,只好本能地抬起手来抵挡,但无济于事。她对自己从何来的这股力气感到吃惊,没用几下就在他脸上抓了个口子,鲜血从那里渗出来。
牧师惊叫不已。
这时她看到比利已跑到车门日,在用力拽拉车门。
她紧紧缠住沃尔夫,用前额去撞他的脸。接着她又松开手,想用手去抓他的眼睛。
最后,他大吼一声,忽地一下站起来将埃琳尼推了一把,埃琳尼后退了一步,但马上又抓住了沃尔夫的上衣。他扬起拳头朝她的下巴颏狠狠揍去,她只觉得两眼冒金星,一屁股坐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等她的视力恢复过来时,只见沃尔夫正朝车门口跑。她站了起来。
比利已打开车门,接着就跳到站台上。沃尔夫省去了开车门的时间。一下子也跳下去了。埃琳尼这时也冲到了车门口。
比利顺着站台拼命跑,沃尔夫在后面紧追不舍。有几位埃及人惊奇地望着这一场面,都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只是呆呆地站在原地不动。埃琳尼跳下车追赶沃尔夫,想跑上去抓住他。火车抖动了一下准备启动前行。沃尔夫似乎意识到了火车要开走,所以没命地追比利。埃琳尼高喊:“快跑,比利!快跑!”比利回头望了一下,眼看就到出站口了。几个检票员站在出口,目瞪口呆地看着在这边跑的孩子。埃琳尼心想:他们可能不会放比利出去,他没车票。不过没什么关系,火车已开始移动了,沃尔夫得回来乘车。沃尔夫看了一下火车,但脚步没有放慢。埃琳尼认为沃尔夫不会追上比利了,非常高兴。心想:我们成功了!可是事情不巧,比利在这节骨眼儿上摔倒了。
他一定是踏到什么比较滑的东西上了,是树叶或是瓜皮。比利在失去平衡的情况下重重地摔在地上,沃尔夫冲上去弯腰将比利抱起来。这时埃琳尼也赶到了,在沃尔夫的腰部重重地撞了一下。沃尔夫身子一歪,手一松,比利就从他手中滑了出来。埃琳尼拦腰抱住沃尔夫,火车这时缓缓移动。沃尔夫急了,将埃琳尼的手报开,使劲摇动了一下身子,将她摔在地上。
埃琳尼茫然地倒在地上,抬头看到沃尔夫正将比利夹在腋下。尽管比利一边叫一边用拳头锤打沃尔夫的背部,但毫无作用。沃尔夫顺着火车前进的方向跑了一段,然后一跃在一个没关门的地方上了车。埃琳尼真想呆在地上不动,不愿再看到那个可恶的沃尔夫。但是她不能置比利于不顾,于是她一跃而起朝火车奔去。
她与火车并行跑着,有人顺手将她拉上火车。
她失败了,败得真惨。她感到完全垮了,只好再回到起点上去。
她跟在沃尔夫的后面穿过几节车厢回到原来的座位上。在行走过程中,她始终没看看左右的乘客是用什么样的目光看她。她看到沃尔夫狠狠地在比利的屁股上打了一巴掌,随后又将他按在座位上。比利没有大声哭闹,只是默默地抽泣。
沃尔夫把脸转向埃琳尼大声说:“姑娘,你干嘛干这样的傻事!”这话显然是说给同车厢的其他旅客厅的。他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将她拽到面前,马上就伸出手来左右开弓猛抽她的脸。真疼呀!但埃琳尼再没气力来抵挡他的巴掌。那位牧师似乎看不下这种举动,用手碰了一下沃尔夫的肩膀,然后又在他耳边小声说了句什么。
沃尔夫放开埃琳尼,气乎乎地坐下来。埃琳尼环视左右,发现所有乘客都在盯着她,但没人出面帮助她,因为她不是一个男人,而是个埃及妇女。妇女与骆驼一样,只好逆来顺受,让人打了一次又一次。
她一屁股坐到自己的座位上,愤怒和仇恨在她心中顿时化为乌有。不是吗?他们的逃跑计划差一点就成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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