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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自动扶梯

    密密麻麻的天线的金属森林耸立在臃肿的政府办公大楼的屋顶上,从唐宁街、白厅一直到议会大街。这些天线变魔术似地把想要交流的信息在夜空中传递着。它使黑洞洞的房间里响起玲玲的电话铃声;唤醒各位政府部长;召集他们处理紧急公务;无声无形的“电报”从遥远的驻外使馆跨越时空飞速而来。

    然而,事实上,只有明确、公开的信息才从这些天线进入政府部门办公室。那些敏感的信息和紧急的情报,通常是通过位于切尔滕纳姆郊外的政府通讯总部的设施,经由一个专用通讯卫星收发的。信号从切尔滕纳姆经由一个被称为“世纪屋”的神秘建筑,送到摄政公园的办公室。仅供外交部用的特别密码,不是送往白厅和议会大街,而是送到离诺森伯兰大道不远的一座毫不起眼的狭窄的四层小楼里。

    送交密码的方式不尽相同,从传统的摩托通信员,到使用陆上通讯线路的电传打字机,有时也使用保密电话线路,与计算机的调制解调器相连,靠近诺森伯兰大道的这座小楼里装有许多台专用计算机,专门用于快速解码。

    如果你颇为浪漫地认为,这位有着“值班安全官员”头衔的人,一定会同衣冠楚楚的同僚们,游荡在权力中心,那你就错了。实际上,他并不在那里徘徊,而是坐在诺森伯兰大道附近的那座房子里。他的保安工作就是保证只为外交部用的所有的密码的安全,并保证把它提交给应该提交的人。他也负责许多来自国外的只限于通讯的信息。既有来自于英国的,也有来自于其他大国的。特别是友好的国家,如果他们要向外交部寻求帮助的话,通常就是通过这个负责安全的官员实现的。

    邦德现在正坐在马尔桑-特博的驾驶座位上,在一个毫不引人注目的地方转了个弯,离开了诺森伯兰大道。

    他们是在9点30分刚过一点儿时,把他送出车库的,他检查了他的钱、信用卡、ASP和油箱里的油。霍利、雷哈尼和兹温格里依次和他握手,9点45分准时出发。本特利灵活地在沙砾地上转了一个圈,大灯闪着刺目的亮光,扫视着前面的车道,驶上了通往班伯里的大路。

    邦德从班伯里按照他们规定的路线直接驶上M4高速公路,从这条公路进入伦敦。

    他并没有太在意暗影中的那些隐蔽处所,无疑他们会派人监视他的,他只是稍稍留意了一下。他最后停下车来的这条街非常清静,只有一些特许进入的车辆。除非“幽灵”有着某种超自然的力量,否则它是没有办法监视他进入这个停车场的。

    在高速公路上,他冒着激怒警察巡逻队的风险,以最高速度行驶着。从仪表上发出的多次警告信号和碰撞的感觉来看,他肯定彼得-阿马迪斯已经按时钻进了本特利的后备箱。这个小程序员倒不用担心被闷死,只是要受不少颠簸之苦了。半路上,他在希思罗机场附近的服务区停下来加油。趁机把后备箱盖开了条缝,透了透气。看到阿马迪斯还好好地活着,他松了口气。他向他小声解释,现在还不能马上让他出来,安慰他,用不了太长时间就要到目的地了。

    又行驶了不到40分钟,阿马迪斯终于获得了自由,他已经被后备箱的狭窄的空间憋得浑身僵直了,半天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但心情却非常愉快,一副感激个尽的样子。

    “好了,这正是你表达谢意的地方。”邦德一边说着,一边抓起程序员的胳膊,带他跨进了一排房子中的一栋房子的门廊。

    门开了,他们走进了一座大理石地面的大厅走廊,在这里乘上电梯,上了二楼,一个极小的梯台上有一个值班的政府警卫,他从写字台上欠起身子,问他们有什么事需要帮助。

    “捕食者,”邦德高声说道,“告诉他们,捕食者和他的朋友到了。”

    不到一分钟,他们很快被领着通过一个走廊走进一个大房间。红色的天鹅绒窗帘拉得严严实实,女王的肖像悬挂在亚当式①壁炉的上方——另一面的墙上还挂着一幅肖像,是温斯顿-丘吉尔——一个长长的会议桌,像航空母舰上的飞行甲板,微微地闪着亮光,占据了屋子里的一大块空间。

    ①亚当式——由18世纪英国建筑师和家具设计师罗伯特-亚当(1728~1792)和詹姆斯-亚当(1730~1794)兄弟二人创始的一种新古典主义的纤巧华丽的设计风格。

    六张脸一起转过来:M;M右边是比尔-坦纳;比尔左边的军官,邦德认识但叫不出名字;比尔右边是布思罗依德少校,军械官——特殊装备处主任;他的旁边是弗雷迪-福琼女士。

    邦德还没顾得上对弗雷迪的出现表示惊奇,只见“接见委员会”的第六个人已离开椅子,几乎是跑着走过来。

    “詹姆斯,亲爱的!啊,见到你真是太高兴了!”是珀西-普劳德!她忘记了周围还有这么多的官员,不顾一切地紧紧抱住邦德,仿佛她再也不会松开他了。

    “邦德中校!普劳德小姐!”M劝阻道,“我,呃,我想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邦德松开拍西,与其他人打了招呼,并把彼得介绍给他们,“我想彼得-阿马迪斯博士能给我们很大帮助。”他瞥了好几眼弗雷迪-福琼,M看到了他一副疑惑不解的样子,说道,“弗雷迪女士在我们这里好些年了。工作出色。一个了不起的女人,007。她全面参与了这件案子。你忘了你曾在这里见过她吗?”

    邦德迎着弗雷迪的稳重镇定的目光,解嘲似地微微一笑,扬了扬眉毛。M宣布会议开始。

    “我肯定你已经去过了隐多珥,先生……”邦德开口道。

    “是的,007。是的,我们在你出发后一小时进了隐多珥,但是鸟已经飞了。我想,大多数人不是在你走的时候才离开那里的。他们在薄暮时分就消失了。能带走的全带走了。我想你能告诉我们……”

    “我接到的指令是回到那里,而且要按原路线返回。”他回忆起早上的那种荒凉寂静的感觉,他只见到了辛迪和那个阿拉伯孩子,还有虎暴魔、霍利,后来还见到了雷哈尼和兹温格里。“他们的车还停在那里。”这听起来是个站不住脚的判断,尽管他又加上了一句,“有三辆车,还停在车库里。”

    “当我们的人赶到那里时,只剩下两辆。”那个邦德很面熟的军官说着。邦德叫不出他的名字。

    “那我的人怎么了?辛迪怎么样?”珀西碰了碰邦德的袖子,邦德不敢看她的眼睛。

    “我不能确定。昨天晚上,她给了我很大的帮助。她偷出了一张记录有他们的重要程序的磁盘——里面有他们行动的模拟。”他转向M,“这是奉‘幽灵’的指令行事,你知道吗,长官?”

    “确实吗?”当M有了成熟的思考时,他只露出冰山的一角,“这些坏蛋渣滓又浮出水面了,呃?”

    “你还没有告诉我辛迪的事?”珀西的手现在使劲抓住了他的胳膊。

    “我的确不知道,珀西。我不清楚后来发生了什么。”他向她讲述了前一天晚上,除了他从车库回来后的那一段风流韵事之外的所有的事情,还重复了霍利在上午说的那些话。

    “这么说我们就对模拟的内容不得而知了?”M咂着他的烟斗问。

    “我不知道是否有发言权?”大家都把头转向那个被遗忘了的人——彼得-阿马迪斯,“我见到了这个模拟。两个星期前的一个晚上,我直到半夜都睡不着觉,就下楼到实验室,看见贾森正呆在我们称之为‘作战室’的房间里——邦德先生知道那个房间,它在最顶头。贾森正聚精会神地干着什么,没有注意到我的到来。”他用手抹了一把额头,“那时,那帮伟大的傻瓜——那些热衷于玩战争游戏的家伙们——还没有来,是在我觉得呆在那里令我压抑不快之前。”

    M看上去有些不耐烦,咂得烟斗吱吱地响——

    “唔,我想,你上去偷偷地看了看,皮特①。看到了那帮坏蛋下一步要干什么。他们称它为‘气球——’”

    ①皮特——彼得的昵称。

    “是的,‘气球游戏’。”邦德插嘴道。

    “是我看到了它,而你没有,我才有发言权,邦德先生。”彼得-阿马迪斯环视了一下周围的人,显得有些虚荣心和神经质。“正如我所说,他们都称它为‘气球游戏’,但他们运行这个程序时,却称呼它的另一个名字——‘自动扶梯行动’。”

    M皱起眉头,低声重复着最后这个字眼。

    “这个模拟,”阿马迪斯提高声音说道,“设置的地点是一个商业化的、不太大的机场。我看不出是哪个机场,没有任何东西可作判断的根据。模拟一开始,是在一个靠近候机楼左侧的办公设施里。那里有许多的设备、车和人。就我所看到的而言,是在计划偷走一个人。”“偷走?”M问。

    “他的意思是‘绑架’,长官。”邦德解释道。

    阿马迪斯皱起眉头,仿佛是在说,他不喜欢被人打断,“他们偷走了这个人物,并多次变换车辆——你知道,他们到一个地点,就换一部车子。接着地点变了,是一个小型机场,很小型的,一个迷你型的指挥塔、一个办公楼、一个飞机库,还有——你们猜是什么?一艘飞艇。”

    “飞艇?”邦德问道。

    “所以叫‘气球游戏’。他们使用这个偷来的人进人这个小型机场,他们显露出他们那极为可怕的智能——三辆车,12个人,以及人质——如果他是个人质的话。结果呢?他们接管了那里的一切。最后一幕,他们驾驶飞艇上天,向一个预定目标飞去。一切都干得非常专业和——”

    “参谋长,”M插嘴道,“去把它查出来。我们知道事情会发生在那里,因为它正是在旅行的路线上。我已经去过那里。他们给总统身边的人、首相以及俄国人都交待得很清楚。明天上午要做什么‘定点飞越’。”

    比尔-坦纳没等M说完就出去了。

    邦德看了看他的上司,M的脸上显得很明朗。“先生,自从我到了隐多珥,我一直没有看到或听到任何新闻……他们甚至弄坏了我车里的收音机……你知道吧?”

    “知道,”M往后一仰,“我们现在至少对这件事有个大体的概念。我们要知道在什么地方,怎样做。至于要干出什么结果?这是完全不同的事情。”

    “先生,那……”邦德急不可耐地等他继续说下去。

    “事情一直保守着秘密——实际上,已经好几个月了。”M继续说道,“这些事情,要花费很大的精力去组织,参与准备的人不想在这个阶段把它搞得太张扬。今晚,参加最高级会议的成员将聚集到日内瓦。实际上,第一个重要的会议就在今晚召开。他们要在里士满旅馆呆3天……”

    “谁来参加会议,长官?”

    “俄国,美国,英国,法国和西德。美国总统。法国总统、苏联的主席、德国总理和我们的首相——以及顾问、参谋班子、军事人员和圈子里所有的人。目的呢?要搞一个控制武器的共同协议,寻求一个更有希望的更光明的未来。这通常是一种虚无缥缈的不可能得到的空中馅饼而已。”

    “那飞艇呢?”邦德听得越多,感兴趣的东西越少。

    “属于古德伊尔公司。他们拥有这艘名叫‘欧罗巴’的飞艇。飞艇在瑞士。当他们听到最高级会议召开的消息时,古德伊尔就请求允许他们来一个‘美好祝愿使命’的飞行——乘飞艇掠过里士满饭店。他们把这种软式小飞艇系留在日内瓦湖边上,那里有一个小型的简易机场——一种袖珍的辅助机场,你可以从湖里到达那里。这种软式小飞艇很受山地救援者和一些私人飞行员的喜爱。”

    “古德伊尔什么时候安排的这一飞行?”邦德丝毫不知道有关最高级会议的任何消息。

    M咕哝着,“你应当知道呐,007。他们提前一年就安排了他们的飞行。总之,‘欧罗巴’是在那里了,已经飞来飞去了。但他们要做明天这次飞行必须要得到许可,要由大会宣布。”珀西似乎已经抓住了关键,“阿马迪斯博士,你第一次听到‘气球游戏’是什么时候?”

    “大约四个月以前,”他告诉她,“四、五个月前。”

    “最高级会议……”

    “从计划草拟也是一年,”邦德点点头,“信息可以通过外交途径得到。新闻界更是无孔不入的。不用什么秘密渠道,他们也会知道的。”

    比尔-坦纳回来,带来了同日内瓦联系的结果,“我已经告诉古德伊尔的保安人员都到机场值勤,并很顺利地通报了瑞士的警察局。他们将封锁这一地区,除了经过甄别的古德伊尔的工作人员,谁也不许进去。这就是说,那里大约有30到35个人:管理人员、公关人员、降落伞装配人员、机械师和两个飞行员。除了古德伊尔的代表认可的人之外,谁也别想进去。一切都安排妥当了,先生。”

    “很好。那么,邦德,现在我们要做的全部工作,就是收拾这帮剩下的令人不愉快的家伙了。你有什么想法呢?”

    邦德有一个想法,只有一个,“你给我EPOC频率,长官——真的频率,只怕他们已经从别的渠道拿到了它。因为我还没有把任何东西交给‘幽灵’,他们是为它做那些肮脏的工作。”“哦,是的,EPOC频率。你的报告中提到了它。让我们考虑一下。谈谈这方面的事,007。”

    他简明扼要、从头至尾地讲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没有任何保留,“他们声称已经掌握了俄国的相应的频率,先生。而且他们还掌握了苏联和美国双方的密码。我倾向于相信他们的说法。”

    M点点头,“是的,‘幽灵’从未放松过收集情报的工作。我们现在已经妥善地把古德伊尔置于严密的控制之下,是吧,参谋长?你让瑞士人发窘了。我们要与古德伊尔的人保持着联系。”他开始讲述他自己的想法。

    如果他们掌握了美国和苏联的紧急密码,以及传送密码的频率,如果“幽灵”的代理人能够非常接近这两个超级大国的元首,他们从逻辑上讲就会孤注一掷地激活任何一个紧急指令的密码。

    “这就意味着,”邦德紧跟他的思路,“他们可能绑架这艘飞艇,装上功率足够大的微波发射器,加上一台计算机,依照古德伊尔‘良好祝愿’的飞行路线,使他们正好处于与这些聚在一起的国家元首同一点的位置上……”

    “就是这样,邦德!直接飞越头顶,足以使美国的通讯卫星作出错误的判断,认为密码是从总统那里发出来的,我想,俄国人的东西也一样会被欺骗的。”

    这样,事情的结果就有几种可能:这个或是那个国家的全面的核攻击;或是双方同时发起核攻击,两个超级大国都笼罩在恐怖的死亡的阴影下,未来多少年内两个大陆都将变为空无一物的荒漠。不可想象,M大声说道。轮到邦德发言时,他指出,杰伊-奥滕-霍利谈论的只是和平。“危险是存在的,但仅仅是在我没有带着EPOC频率返回的情况下才会有。”

    “还有一个可能,”M环视着桌子周围的人,他们脸上都展现出茫然的表情,“‘犁铧行动’。”他说道,仿佛他已经说出了每个人梦寐以求的答案。“‘犁铧行动’,俄国人相应的东西是——随他叫什么吧。”

    珀西问“犁铧行动”究竟是什么,M以少有的微笑解释道,这是一种方法,一种使所有的核武器——总之是一大批——变成一堆废铜烂铁的方法。“这是最后的了不起的安全保险装置。这是最后的希望。”他平静地向他们讲述了这一组能随EPOC频率发出的密码。这组密码能使所有正在运行的打开发射保险的密码失效,使所有的核武器变成不能发射的哑弹——“包括所有的战略和战术核武器。这一过程的完成要持续24小时,我想,在苏联可能会更长一些。正因为总是存在‘末日机器’①的可能性,所以我们为本世纪最后的30年发明了这种‘化剑为犁’的机器。

    ①末日机器——幻想中的一种机器,能触发核武器毁灭全人类,而无人能加以制止。

    “那是在发生某种大灾难的情况下——例如当百分之六七十的武装力量陷于瘫痪时;某种神经毒气造成重大伤害时;或者陷入真正的生死危机时,解决的办法只有一个,人人都放下他们手中的武器。你们明白我的意思吧。当然,人们总是希望,如果采取‘犁铧行动’,可以达到相互的谅解。但是,事情就是这样。正是因为这种潜在的危机能够把两个超级大国瞬间化为齑粉,那么就有人极力去寻找打破这两个超级大国平衡的最容易的途径——这就是一举摧毁他们的核均势。真的这样做了,那这个世界舞台上就的确会发生一场真正的‘革命’——经济的大灾难,那时当然就只有‘适者生存’了。”

    是的,M继续说道,邦德是对的。应该让他把频率送去,我们再给他带上自动导引装置,再加上军械官的一两件更神奇的新东西,和一支最精干的监视小组。“你从你来时的路线回去,007。你行驶到公路的某个地方,监视小组会捕捉到你的行踪,我们将一直跟踪着你——如果小组盯得住你,你的安全没有问题。”

    他们把他带到旁边的房间里。在那里,布思罗依德少校把三个自动导引装置植入他的衣服里,还有一个为以防万一,放到他的右脚的鞋跟里。军械官又递过来两件新的小型武器——“说不定用得着,”——最后,他们给他5分钟时间同珀西单独在一起。

    珀西扑向他,亲吻他,嘱咐他小心。对他说,事情过去之后,他们会有充足的时间在一起。他说他一点儿都不怀疑,整个夏天都是晒干草的季节。珀西会意地莞尔一笑,世界上所有聪明的女人在得到她们想得到的东西之后,都会有这种微笑。

    回到会议室,他们给了他在今晚午夜生效的EPOC频率。时间已快到凌晨了,比尔-坦纳简明扼要地最后向他交代了一遍。

    “我们已经针对你的导引器设置了两台追踪扫描仪,”他说道,“不用担心,詹姆斯,他们的有效范围可达10英里。我们的车将跟在你一英里之外。第一设置点已经在路上了。我们知道你的行车路线。即使你走错了路,我们也能正常行动。特别空勤团的一支小队处于待命状态,他们能在几分钟之内到达任何地方,乘直升飞机,走直线。好,祝你好运。”

    即使是伦敦的市中心,也已经开始静下来,邦德驾驶着本特利驶上哈默史密斯立交桥,再行驶不到12分钟就上了M4高速公路。他开始加速,并陷入思索——难道霍利和雷哈尼非等他沿着这条路回去,才采取行动吗?

    从希思罗机场转弯后,事情陡然起了变化。

    首先,是两辆高速行驶的小车挤迫本特利离开快车道。邦德大骂着“两个笨蛋”之类的话被迫进入了中间的车道。

    在他还没弄清是怎么回事时,那两辆车已减速,相持在他的左右两边,把他夹在了中间。与此同时,在慢行道上行驶着的两辆重载卡车也跟了上来。

    邦德加快速度,想从之间冲出去,但是两辆小车和两辆卡车也都加大马力,紧跟上来,而且——也太迟了——他看见前面的路已经被一辆慢慢蠕动着的高大的冷藏车堵得严严实实的。他只好踩了刹车,跟在冷藏车的后面。突然,他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只见冷藏车的后门打开了,一条坡道式的桥板从车里伸展出来。桥板装有缓冲轮胎,像鱼尾一样地拖行在路面上。整个操作进行得精确完美。

    两辆小车到了他的右边,卡车到了他的左边。他们像一群通力合作的牧羊狗,把他驱赶、夹拢,直到不能动弹为止。随着猛地一颠,本特利的前轮已经搭上了桥板的坡道。邦德紧握着方向盘,感觉到桥板在向上拱起。随之,他的本特利已滑进了这个移动着的高大的白颜色的车库。

    两扇门当啷一声在后面关上了。灯亮了。他旁边的车门打了开来。西蒙站在车旁边,一支乌齐自动枪夹在他的胳膊底下。“你好啊,詹姆斯。我们来不及给你任何警告。现在我们没有太多的时间了。脱掉你的衣服——所有的衣服。我们把你的东西都带来了。所有的东西都换掉,鞋子也换掉,以防他们嗅出你的味道盯上你。”

    西蒙说着,已有人上来,七手八脚地剥下他的衣服,扒掉他所有的东西——运动上衣、灰裤子、袜子、白衬衣、领带和软皮鞋。

    当他穿戴完毕,转过身来时,看见西蒙站在他身后,他换上了一套汽车司机的制服。这时,车似乎慢下来了,正驶离一个出口。西蒙把ASP递还给他——这是信任他的信号吗?他不知道是否装上了子弹。西蒙的小队干得如此神速利索,使他几乎没有时间考虑下一步怎么办。卡车突然停了下来,西蒙打开本特利的后门,半推搡着让邦德坐到后面的座位上。冷藏车的后门随即打开,他们倒车出来。身穿司机制服的西蒙开车。这时邦德发现,那个今天早上——不,应是昨天早上——送饭的阿拉伯孩子,坐在他旁边,再往里——

    “干得好啊,詹姆斯。我想,你拿到了频率?”杰伊-奥滕-霍利说道。

    “是的。”他的声音听上去有点僵硬。

    “我知道,很好。现在把它给我。”

    邦德复述了几个数字,还有小数点。“我们现在去哪里?”

    霍利重复了这个频率,要求确认一遍。现在他们正平稳地行驶在反方向的高速公路上。

    “你问我们去哪里,詹姆斯?不要担心,我们正行驶在历史上的一个重要时刻。第一步,是希思罗机场。所有的‘繁文缛节’我们都不能马虎。我们稍稍有点迟到了,必须赶到机场直接去乘一架私人飞机。我们将飞往瑞士,这段航程只要两个小时。接着,还有一个短途旅行,乘坐另一种类型的飞机。你知道——我以后再给你详细解释——昨天晚上,你醒来吃早饭很早之前,天还黑着,从埃尔隆来的行动小队就进行了一次顺畅的、非常成功的突袭。他们占领了一个小型简易机场和一艘飞艇。今天上午,詹姆斯,我们大家要登上飞艇,去改变历史。”

    后面约一英里的公路下面,跟踪车子的监视员注意到他们的目标似乎有几分钟脱离了公路。“我们离他们很近,怎么辨认不出来呢?你说我们是否请求帮助?”

    “再等一分钟。”开车的侦察员在座位上挪动了一下。

    “啊,不用了。”监视员注视着显示屏上移动的亮点——那是詹姆斯-邦德身上的导引器。“不用了,很好。看上去一切正常。他正往牛津方向开去。我笃定我们在牛津和班伯里之间赶上他。”

    然而,实际上,本特利正从他们眼前掠过,飞驰电掣地奔向一个相反的方向——希思罗机场,那里有一架待命的喷气式飞机在等着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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