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往在星期六开庭是极为少有的事,但也并非头一遭;尤其是当受审的案件为一级谋杀案,且陪审团被限制活动的时候,通常会在星期六继续开庭。而且法官、双方律师及陪审团对此决定都不会有多大意见,因为早一天审判就可使案子早一天宣判。
就当地居民而言,他们对星期六开庭也并不介意。由子这一天是假日,因此对大部分的福特郡民而言,这是唯一可以亲眼参与这场盛会的机会。就算他们抢不到座位,至少还可以在法院外等候,掌握最新的一手资料。毕竟谁也不敢保证会不会再有第二次的暗杀行动呢!
早上7点前,市区的各家餐馆早已挤得水泄不通,而且大多不是平日的常客。在所有进入餐馆的顾客里,就有三分之二是因没有位子而离开的;这些人大都走到广场及法院四周逛逛,然后一等法院开门时,先行进入法院抢个好位子。这些民众在走到杰可的办公室前时,大都会停下来驻足观望,希望自己能有幸一睹那位被人枪杀未遂之律师的庐山真而目。有些喜欢吹牛的人还向同伴们自夸曾经是这位名人的委托人呢。
在他们的头顶上面,他们极想目睹的那位大人物正坐在他的书桌前,吸饮着昨天下午他们几个人喝剩的鸡尾酒。他抽着一支烟,吃下头痛药,然后用手揉着前额。忘掉那名受伤的士兵吧!在过去的前3个小时里,他不断告诉自己这句话。忘掉三K党、忘掉那些威胁、忘掉所有的事,把全部的注意力放在这场不能输的审判上,尤其是帮助贝斯医生打一场漂亮的仗。
杰可复习着艾伦所撰写的有关精神失常辩护的摘录。她对贝斯医生所提出的问题只需小小的修改即可。他审视着这位专家的履历表,虽然贝斯的资历没有任何过人之处,但对福特郡而言,也算是小有成就的一位。毕竟,距此最近的精神病医师远在80英里外的地方。
努斯法官注视着地方检察官,然后又以极具怜悯意味的眼光看着杰可。此时杰可正坐在门旁,抬头看着巴克利肩膀上方一幅逝世法官的画像。
“今天早上觉得怎么样,杰可?”努斯亲切地询问道。
“我还好。”
“那名士兵现在情况如何?”巴克利问道。
“全身瘫痪了。”
努斯、巴克利、马果夫和派多先生低头望着地毯,并且哀戚地摇播头。他们无言地向这位士兵致以祟高的敬意。
“你的助理呢?”努斯向杰可问道,眼睛看着墙上的时钟。
杰可看看手表:“我不知道,我想她现在应该到了。”
“你准备好了吗?”
“当然。”
“法庭都就绪了吗,派多先生?”
“是的。”
“好极了,我们走吧。”
努斯坐上法官席后,花了10分钟的时间向陪审团就昨天休庭的事致歉。他们这14个人是福特郡上唯一不知道星期五早上发生暗杀事件的人;如果现在告诉他们实情的话,可能会对他们的心理产生某种程度的冲击。努斯絮絮叨叨地谈及在审判期间影响开庭的一些重要事件,以及这种突发状况的普遍性。当他终于说完时,陪审员们反倒一个个露出困惑的表情。他们暗自祷告有人能赶快传唤下一个证人。
“被告律师可以开始传唤第一位证人了。”努斯往杰可坐的方向说道口
“W·T·贝斯医生。”杰可走向讲台时说道。巴克利和马果夫两人互眨眼睛,并且露出一种滑稽的笑容。
贝斯和陆希恩坐在第二排中间,和卡尔·李的家人在一起。他煞有介事地站起身来,走到中间的走道上,手里提着他那只厚皮革做的公文包。杰可听见身后议论纷纷的骚动声,但是仍然向陪审团露出笑容。
“是的,是的。”当珍·吉里斯比念着宣誓词时,贝斯不加思索地连忙答道。
派多先生带他走到证人席前,并且依照惯例向他指导了一番。
虽然事实上贝斯是强忍住内心的紧张,不过看在外人眼里,他倒是个相当自负而且极具权威的专家。他穿着自己最昂贵的一套深灰色羊毛西装,他的衬衫浆得笔挺。一只小巧的红色蝶形领结,使他看起来深沉睿智。他的架势的确像个某方面的专家。同时,尽管杰可强烈反对,他仍穿着一双淡灰色鸵鸟皮的牛仔靴;这双花了他上千块美金的靴子,却只穿过寥寥数次。
贝斯晓着腿,让他穿着靴子的右脚搁在左膝上,刻意炫耀了一番。他对着靴子满意地露齿而笑,然后又向陪审团报之一笑。他相信脚上的鸵鸟皮也会感到骄傲的。
杰可看着讲台上的笔记,同时他的余光也瞥见了证人席栏杆内的靴子。贝斯一脸洋洋自得的样子,而陪审团则仔细打量着那双靴子。杰可咳了一声,然后又回到他的笔记上。
“请说出你的名字。”
“W·T·贝斯医生。”他答道。他的注意力立刻从皮靴上转移了。他神色庄严地看着杰可。
“请问你住在哪里?”
“密西西比州杰克森,西坎特贝里908号。”
“请问你的职业是?”
“我是一名精神病医师。”
“你有在密西西比州开业的执照吗?”
“是的。”
“你是什么时候拿到执照的?”
“1963年2月8号。”
“你在其他州是否有开业医师的执照?”
“是的。”
“在哪里?”
“德州。”
“你是在什么时候拿到执照的?”
“1962年11月3号。”
“请问你是在哪里念的大学?”
“我于1958年自米尔塞斯学院获得学士学位,1960年自德州达拉斯的德州卫生科学中心获得医学博士学位。”
“请问那是一所立案的大学吗?”
“是的。”
“请问是经由哪个单位所承认的?”
“美国医学会的医学教育爱医院委员会及德州的教育当局。”
贝斯原本紧绷的神经在此时暂时舒解了些。他放下右脚,然后又把左脚放在右膝上,展示他左脚的牛仔靴。他的身体轻微地摇动,并且把那张舒服的旋转椅稍微转向陪审团的方向。
“请问你是在什么时候开始担任实习医生?为期多久?”
“从医学院毕业之后,我就在丹佛市的洛基山医学中心当了12个月的实习医生。”
“请问你的医学专长是?”
“精神病学。”
“请为我们解释其本质。”
“精神病学是医学中一种治疗心智混乱的一门学问。通常这是研究精神机能故障的一种方式。”
自从贝斯坐上证人席之后,这是杰可第一次恢复正常的呼吸。他的证人表现得挺不错的。
“现在,贝斯医生,”杰可神态自若地往陪审席走了几步,“请你向陪审团描述你在精神病学领域中所受到的专业训练。”
“我在精神病学方面的专业训练包括在德州精神病医院从事两年的精神病学研究,这是一所经过当局核准的训练中心。我曾经针对心理性精神病的患者做过临床医学治疗,而且我也潜心研究过心理学、精神病理学、精神疗法以及生理学疗法。这些训练在资深的精神病学专家的监督下进行,内容包括精神病学的一般性医药的指导,以及儿童、青少年及成年人行为研究的导引。”
杰可怀疑在法庭中的每个人是否了解贝斯刚刚说的任何一句话,然而这些话由一个突然间摇身变成滔滔雄辨之天才的人说出,却显露出智慧与权威的假象。显然那双牛仔靴是碍眼了些,但是在蝶形领结及专业风范的烘托下,贝斯的每句话都赢得了人们的信任。
“请问你是美国精神病学委员会的专业医师吗?”
‘当然。,”他信心十足地答道。
“请问你是哪一方面的合格医师?”
“精神病学。”
“请问你是在何时通过资格审核的?”
“1967年4月。”
“请问要成为该会的医师需经过哪些审核?”
“一位候选人必须经过委员会的笔试及口试测验以及实习。”
杰可注视着笔记时,发现马果夫正在和巴克利眨眼睛。
“贝斯医生,你是否隶属于任何的医学组织?”
“是的。”
“请举例。”
‘我是美国医学会、美国精神病学会以及密西西比州医学协会的会员。”
“请问你担任过多少年精神病学医师?”
“22年。”
杰可往法官席的方向走了三步,并且注视着努斯。努斯兴致盎然,听得十分投入。
“庭上,本席已证实贝斯医生为精神病学领域的专家。”
“很好,”努斯答道,“你希望讯问这名证人吗,巴克利先生?”
这名地方检察官拿着他的记事薄站了起来:“是的,庭上,只有几个问题。”
杰可虽感到惊讶但并不担心,他坐回卡尔·李的身旁。艾伦仍未出现在法庭内。
“贝斯医生,依你的看法,你承认自己是精神病学方面的专家吗?”
“是的。”
“你是否曾经教授过精神病学?”
“没有。”
“你是否曾经发表过任何有关精神病学的论文?”
“没有。”
“你是否曾经出版过任何有关精神病方面的书籍?”
“没有。”
“现在,我相信你刚刚在作证时说明自己是美国医学会、美国精神病学会及密西西比州医学协会的会员?”
“是的。”
“那么你是否曾在这些医学组织里担任过任何职务?”
“没有。”
“那么请问你目前在医院里担任何种职务?”
“没有。”
“请问在你所曾经从事的精神病学研究里,是否有哪项计划曾经获得联邦政府或是州政府的赞助?”
“没有。”
原本那辩才无碍的表请渐渐自他的脸上退去,而他那信心十足的声音也开始变得微弱无力。他朝杰可瞅了一眼,看见杰可正在低头籍阅着一份档案。
“贝斯医生,请问你现在是全职的精神病学医师吗?”
这名专家犹豫了一会儿,很快地朝坐在第二排的陆希恩看了一眼:“我会在固定的时间内看上一定人数的病人。”
“请说出固定的时间是指多久?一定的人数又是多少呢?”巴克利咄咄逼人,一副稳操胜券的模样。
“我每个星期会看5到10个病人。”
“一天只有一两个病人?”
“可以这么说。”
“你认为这是全职吗?”
“我现在的工作情况正是我想要的。”
巴克利把记事薄扔在桌上,然后看着努斯:“庭上,检方反对此人声称自己是精神病学方面的专家。事实摆在眼前,他根本就不够格。”
杰可跳起脚来,嘴巴张得老大。
“本庭驳回这项推论,巴克利先生。你可以继续了,毕更斯先生。”
杰可整理好记事薄,重新回到讲台前。他自己心里也很明白巴克利对他这位明星证人所提出的质疑是正确的。
“现在。贝斯医生,你是否曾对被告卡尔·李·海林做过检查?”
“是的。”
“共有几次?”
“3次。”
“什么时候对他做第一次的检查?”
“6月10号。”
“这次检查的目的是……?”
“我这次检查他的目的主要是想确定他当时以及5月20号的精神状况,那天也就是他被控枪杀柯伯及威拉得先生的时间。”
“这次检查是在哪里进行的?,
“福特郡的监狱里面。”
“你是一个人进行这项检查的吗?”
“是的,只有海林先生和我两个人。”
“这次检验花了多少时间?”
“3个小时。”
“你是否探询过他过去的病史?”
“是的,我采用一种间接迂回的办法。我们谈了很多他过去的事情。”
“你有什么心得吗?”。
“没什么特别值得一提的,除了越战之外。”
“越战对他有什么影响?”
贝斯叠起双手放在他那小腹微凸的肚子上。同时皱起眉头,神色凝重地看着被告席:“嗯,毕更斯先生,就像我曾经治疗过的许多越战退伍军人一样,海林先生似乎对越战有过一段相当恐怖的经验。”
战争是种罪恶,卡尔·李想道。他屏气凝神地听着。是的,越战对他而言的确是段不愉快的经历。在那段时间里,他曾被枪击中过,他失去了他的战友,他也曾经杀过人,非常非常多的人,他杀过小孩,那些拿着枪和手榴弹的越南小孩。他希望自己从没到过那个地方。他曾经梦到自己又重回那里,并且记起了往日那些杀戮的场面,甚至于偶尔还会作班梦。然而他并不觉得自己终日生活在这种恐怖的阴影下,也不曾因此而有精神失常的现象。当然,他也没有因为杀了柯伯及威拉得而终日惶惑不安或是发疯。事实上,他感到相当满足而平静,因为他们这两个人渣已经死了。就像在越南一样,坏人应该就地正法。
他曾经把这种感觉向贝斯说过一次,但是贝斯并没有特别感兴趣。而且他们总共只谈过两次话,每次都没有超过一小时。
卡尔·李注视着陪审团,同时满腹狐疑地听看这位专家的证词。贝斯大谈卡尔·李在越战中的恐怖经验,并且不时地用些精神病学的术语解释越战对卡尔·李的影响,贝斯的遣词用字听在那些外行人的耳里,似乎极具说服力。在他的夸饰下。卡尔·李在午夜梦回时偶有的梦魔都成了终身无法摆脱的记忆。
“他能很随兴地谈论这段经验吗?”
“并不尽然,”贝斯答道,然后他又费了许多的唇舌大谈自己是如何从这个心绪复杂且精神状况不稳定的退伍军人口中挖出内心思想的艰难工作。卡尔·李自己并不记得他们之间曾聊过这么多的事,不过他仍旧相当配合地摆出一副痛苦的表情,以便让贝斯的证词获得印证。
一小时后,贝斯对越战的言词挞伐及其对卡尔·李心理所产生的冲击皆已在完美无缺的表演下产生了极佳的效果。杰可决定继续问下去。
“现在,贝斯医生,”杰可说道一面搔着他的头部,“除了越战的经验外,你认为还有哪些重大的事件使海林先生的精神状况受到了影响?”
“没有了,除了他女儿被强暴的那件事之外。”
“你曾经和卡尔·李谈过那件强暴的事情吗?”
“是的,在这三次的检查过程中我们都聊到了这件事,而且聊了很久。”
“请你向陪审团解释这件强暴事件对卡尔·李·海林的影响。”
贝斯摸着下巴。看起来十分困惑的模样:“坦白说,毕更斯先生,要说起强暴事件对海林先生的影响可得花很长的时间才解释得清楚。”
杰可默想片刻,似乎在分析最后这句话的意义:“好吧,那你可不可以言简意赅地向陪审团描述一下呢?”
贝斯郑重其事地点点头:“我试试看。”
最后,就在贝斯口若悬河之际,西斯柯不耐烦地看着卡尔·李,然后又借向巴克利,之后又望着前排的一名记者。当他的目光突然看见一位两眼有神、蓄着胡子的老人时,他的视线也就紧紧地盯在那里。他想起那个老人曾经在一场民事审判中给了他8万块的现金。他们俩的目光正确无误地交会在一起,同时两个人也都发出了会心的笑容。
多少钱?陆希恩的眼睛里写着这样的一句话。西斯柯重新回神听着贝斯的证词,但是几秒钟之后,他又瞪着陆希恩。
多少钱?陆希恩说道,他的嘴唇轻启,但是并没有发出声音。
西斯柯移开视线,看着贝斯,心里在盘算一个合理的价钱。他朝陆希恩的方向望过去,搔着胡子,然后突然间就在瞪着贝斯的同时,伸出五只手指头捂在嘴上,假装咳嗽的模样。之后,他又干咳了一声,并且注视着那名专家。
500块还是5000块呢?陆希恩自问。由于他对西斯柯相当了解,他相信应该是5000块,或是50000块也说不定。事实上这并没有差别,因为无论5000块或50000块陆希恩都会拿出手的。西斯柯到底值这个价钱。
10点半时,努斯已经将他的眼镜擦了上百次了,而且也喝了十几杯的咖啡。他那受到压迫的膀胱,已经濒临泄洪的状态了。
“休息半小时,我们11点继续开庭。”他敲下法槌,然后就一溜烟地跑走了。
11点整,贝斯坐在证人席上,两眼呆滞地看着陪审团。他面露微笑,或许说是一种莫名其妙的傻笑反而更贴切。他知道画者就坐在前排的位子上,所以他也尽可能地让自己看起来更具有专业的形象。的确,他的神经此刻已获得安顿。
“贝斯医生,请问你对与刑事法有关的麦南坦法则熟悉吗?”杰可问道。
“当然!”贝斯突然间以一种极具优越感的姿态回答这个问题。
“请说明麦南坦法则的要义。”
“麦南坦法则的要义很简单,那就是在法律之前假设每个人皆为精神正常的个体。如果有任何被告欲以精神失常为由进行辩护,那么必须有充分的证据显示出被告在犯下罪行时,的确因为一种精神上的疾病,而他自己不知道自己这种行为的本质为何。或者是他知道自己的行为模式,但却不知道那是错误的。”
“请简言之。”
“好的。也就是说,如果一名被告不能分辨是非对错的话,则就法律层面而言,他即被认定为精神失常。”
杰可做了个深呼吸,然后继续发问:“现在,贝斯医生。就你对这名被告的检查结果而言,你对卡尔·李·海林在今年5月20号,也就是枪杀柯伯及威拉得当天的心理状况有没有什么看法?”
“有的。”
“请说明你的看法。”
“依我之见,”贝斯慢悠悠地说道,“这名被告在他女儿被强暴之后即和现实世界完全脱节。当他在强暴事件发生不久之后见到女儿时,他根本认不出她来;而且当有人告诉他,他的女儿被人轮暴,痛殴而且几乎被吊死时,卡尔·李的心承受着晴天霹雳般的痛击。这的确是他极不愿去面对的事,但是事情就这么血淋淋地摆在他眼前,使他无法接受这种残酷的事实。
“他觉得他们这种人已经没有资格活在世界上了。有一次他曾告诉我,当他看到那两个小伙子出现在法庭时,他不明白为什么警察还要保护这种人渣。他一直等着有位警察能掏出枪,把他们俩的脑袋给轰开花。过了几天之后,没有人动手杀死他们俩,所以他认为该是自己挺身而出的时候了。我的意思是,他觉得好像这个制度里应该会有人出面严惩这两个强暴他小女儿的败类。
“我要说的是,毕更斯先生,卡尔·李在精神上已经离开了我们,到达另一个世界去了。他的脑子里所装的全是些不存在的幻想;他已经彻底地崩溃了。”
贝斯知道自己的这番话听起来颇具有说服力。他现在正对着陪审团发表自己的看法。
“强暴事件发生之后,他在医院里对着他的女儿说话,然而他女儿由于伤势过重,几乎无法开口。她只说她看见父亲在树林里跑着要去救她,但是转瞬间又消失得无影无踪。现在,你们能想像出这些话对身为父亲的人而言有多大的冲击吗?后来女儿又告诉他,她向他们要她的爹爹,可是那两个人却取笑她,说她是个没爹的杂种。”
杰可停顿了一会儿,让这些话在陪审团的心里激起波澜。他看看艾伦草拟的大纲,知道只剩下两个问题了。
“现在,贝斯医生,根据你对卡尔·李·海林的观察,以及对他枪杀二人时的心理状况之诊断,你对于卡尔·李·海林在当时是否具有分辨对错的能力有没有什么看法?”
“有的。”
“请说出你的看法。”
“就他当时的心理状况而言,他完全没有分辨对错的能力。”
“在同样的情况下,你认为卡尔·李·海林是否有能力了解他自己行为的本质与意义?”
“我以身为一名精神病学专家的观点而言,海林先生完全没有能力了解自己行为的本质与意义。”
“谢谢你,医生。没有其他问题了。”
杰可整理着笔记薄,然后气定神闲地走回自己的座位上。他瞅了陆希恩一眼,看见他正在点头微笑。稍后他又注视着陪审团,发现他们正在看着贝斯医生,并且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陪审席上一位名叫温达·吴美克的年轻女子,带着同情的眼光看着杰可,嘴角还牵引着一丝的笑意。这是自审判开始以来,他收到的第一个正面讯号。
“目前一切都还好,”卡尔·李耳语道。
杰可向他的委托人笑道:“你的精神问题还蛮严重的嘛,大个儿。”
“需要讯问吗?”努斯向巴克利问道。
“只有几个问题。”巴克利扶着讲台时说道。
杰可想不出巴克利有什么能耐能向一位精神病学的专家提出质疑,即使是贝斯这样的二流角色。
然而,巴克利没有向贝斯提出精神病等方面的问题,他的心里另有盘算:“贝斯医生,请问你的全名是?”
杰可当场愣住了。这个问题隐藏着一个不样的暗示,巴克利用一种充满了怀疑的口吻问道。
“威廉·泰勒·贝斯。”
“你是否曾用过泰勒·贝斯这个名字?”
这名专家犹豫了一会儿:“没有,”他心虚地答道。
一阵突如其来的焦虑袭击着杰可,使他觉得似有一支飞驰而来的矛正刺穿了他的肠胃。这个问题意味着麻烦的开始。
“你确定吗?”巴克利扬起眉毛,声音中富含着不信任的意味。
贝斯耸耸肩:“或许年轻的时候用过吧。”
“我明白了,我相信你在证词中提到你曾就读于德州卫生科学中心?”
“是的。”
“那是在什么地方?”
“达拉斯。”
“你是什么时候在那里念书的?”
“自1956到1960年。”
“在那时候你是用什么名字注册的?”
“威廉·T·贝斯。”
杰可的心里充斥着恐俱与不安。他知道巴克利一定握有什么不寻常的秘密;而这不为人知的过去,虽然在贝斯的隐瞒下,还是让巴克利给挖出来了。
“当你还是一名医学院的学生时,你是否曾经用过泰勒·贝斯这个名字呢?”
“没有。”
“你确定吗?”
“当然。”
“你的社会福利编号是?”
“410——96——8585。”
巴克利在他的记事薄上的某个地方打了一个待查证的记号。
“你的生日是几月几号?”他穷追不舍地问道。
“1934年9月14日。”
“你母亲的名字是?”
“珍妮·伊莉莎白·贝斯。”
“她在少女时期的名字是?”
“史绮德。”
又是一个待查证的记号。贝斯怯懦不安地看着杰可。
“请问你是在哪里出生的?”
“伊利诺州的卡本黛尔。”
另一个存疑的记号。
杰可知道如果此刻他站起来向法官抗议这些问题的不当时,一定可以获得支持。然而他的膝盖就像糊上了水泥般地动弹不得,而他的五脏六腑也在瞬间全移了位。他害怕自己如果站起来说些什么的话,只会让自己下不了台,
巴克利检视着自己做上记号的问题,然后刻意地停了几秒钟。
法庭上,每个人都竖起了耳朵等着下一个问题,知道那将是具有关键性的一刻。贝斯看着巴克利的眼神,就像是一名死刑犯望着射击队的表情;它是一种充满了绝望却又希望子弹能够打偏的矛盾心理。
最后,巴克利向这位专家投下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贝斯医生,你曾经犯下重罪吗?”※棒槌学堂の精校E书※
这个问题的效力在沉默的法庭上传开来,同时也将泰勒·贝斯那颤抖的肩膀衬得更加明显。甚至于贝斯那张心虚的脸也把这个问题的答案给揭露了出来。
卡尔·李斜眼看着他的律师。
“当然没有!”贝斯大声答道,但是他的语调难掩窘迫的心情。
巴克利只是点点头,然后慢慢踱步到马果夫的桌前,向马果夫拿了一份看起来非常重要的报告。
“你确定吗?”巴克利发出如雷似的吼声。
“当然没有!”贝斯瞄了一眼那份报告时,嘴硬地说道。
杰可知道此时他必须挺身而出做点什么事,以阻止一场屠杀的开始;然而他的心已因过度的惶恐与不安而失去了行动的能力。
“你确定?”巴克利咄咄逼人。
“是的。”贝斯透过打颤的牙齿说出这句话。
“你从来都没有犯下重罪?”
“当然没有。”
“你确定你现在的回答和刚才在陪审团面前所做的证词都是千真万确的吗?”
这是个布下陷阱的问题,也是所有问题中最狠毒的一个。杰可在以前也曾多次用过这种伎俩;现在当他听到这句话时,他知道贝斯已经完了,面卡尔·李获释的希望也更加渺茫了。
“当然。”贝斯佯装出一身傲骨的样子。
巴克利大开杀戒:“你是在告诉陪审团,1956年10月10日在德州的达拉斯时。你并没有以泰勒·贝斯的名字犯下重罪?”
巴克利说出这个问题时,一面看着那份报告,一面探询陪审团的表情。
“那是个谎言。”贝斯悄声说道,他的回答不具有一丝的可信度。
“你确定那是个谎言吗?”
“是的,那是个粗率而不负责任的谎言。”
“贝斯医生,你能分辨出什么是真象,什么是谎言吗?”
“废话,我当然可以分辨得出来。”
努斯戴上眼镜,身体往前倾了些。陪审席上的陪审员个个屏气凝神,不再左摇右晃。另外,在一旁报笔疾书的记者们也搁下了笔,期待一个爆炸性的丑闻公诸于世。站在法庭后面的副警长们也全神贯注地看着这场精彩的对手戏。
巴克利从那份看起来举足轻重的报告中抽出一份文件,然后端详了起来:“你是在告诉陪审团,1956年10月17号的时候,你并没有被人宣判犯下强暴罪?”
杰可曾在许多次的审判中以及多次的危机里详装出这种“全局操之在我”的坚定表情,然而这一次这种不实的神态却立刻被“强暴罪’这三个字给替换成了苍白、痛苦而衰弱的表情。当然,陪审席上至少半数的陪审员都察觉出这种信号。
另外半数的陪审员则皱着眉头看着证人席上的那名专家。
“你是不是曾经犯下强暴罪,医生?”经过冗长的沉默之后,巴克利再次问道。
没有回答。
努斯聚精会神,不知不觉地将身体向下方证人席的方向靠过去:“请回答这个问题,贝斯医生。”
贝斯没去理睬努斯的话,而是直傍愣地往视着巴克利,然后慢吞吞地说道:“你找错人了。”
巴克利哼了一声,走到马果夫面前,马果夫则递了一份看起来更有来头的资料。巴克利打开一个白色的大信封,从里而拿出一张好像是8*10的照片。
“好吧,贝斯医生,我这里有几张达拉斯的警察部在1956年9月11日替你拍下的照片。你要不要看一看呢?”
没有回答。
巴克利把照片全都抽了出来:“要不要看一看呢,贝斯医生?或许这可以帮助你恢复记忆。”
贝斯温吞地摇摇头,然后低下头去,神情茫然地注视着他的靴子。
“庭上,检方将以这些照片作为证据之用,此外,在法津的准许下,检方自德州达拉斯的部分有关人员那里取得一份德州控告泰勒·贝斯的档案记录,在这份记录中
马果夫恭敬地递给杰可一份巴克利拿在手里挥动的影印资料。
“有没有任何抗议将这些照片作为证据之用的意见呢?”努斯朝杰可的方向问道。
该是站起来说点话的时候了。一个卓越而又充满了感情的解释将可触动陪审员的心。使他们对贝斯及卡尔·李流下同情之泪。然而罪证确凿,再多的言语只是欲盖弥彰,何况这些照片当然可以列为证据。杰可摇摇手,没有一丝反弹。
“检方没有其他问题了。”巴克利宣布道。
“需要再质询你的证人吗,毕更斯先生?”努斯问道。
在这刹那间,杰可实在想不出有哪个问题可以使这种情况获得改善。陪审团对这名专家的印象已经彻底降至冰点了。
“不用了。”杰可轻声答道。
“很好。贝斯医生,你可以退席了。”
当法庭的后门被关上之际,杰可扫视着众人的表情,希望能看到一张鼓励的脸孔。没有!陆希恩捻着胡须,眼睛瞪着地板。莱斯特双手交叉,抱在胸前,脸上一副嫌恶与不耐;而无助的葛玟则坐在椅子上,轻声地吸泣着。
“请传唤下一位证人。”努斯说道。
杰可的目光继续搜寻着。在第三排的座位上,奥理·亚集牧师及路瑟·罗斯福牧师的中间,坐着全国有色人种促进会的首席律师瑞菲尔德。当他的眼光和杰可相对而视时,他皱起了眉头并且摇摇脑袋,好像是在说:“我就跟你说过吧。”在法庭的另一侧,大多数的白人民众看起来都像是松了口气的样子,有几位甚至还向杰可发出胜利的笑容。
“毕更斯先生,你可以传唤下一位证人了。”
杰可吃力地站起来。他的膝盖半弯,双手撑在桌上,身体则往前倾:“庭上,”他的声音尖锐刺耳,充满了被击倒的色彩,“我们可以休庭到下午1点吗?”
“但是现在才11点半啊,毕更斯先生。”
此时此刻,谎言似乎是最恰当的:“是的,庭上,但是我们的下一位证人还没来,而且他无法在1点前赶过来。”
“好吧,我们就休庭到1点钟。本庭要在办公室内和双方律师谈谈。”
办公室旁有一间咖啡厅,那里是律师们在休庭期间逗留及闲淡的地方;旁边是一间小盥洗室。杰可锁上盥洗室的门,然后脱下外套,把它扔在地上。他蹲在马桶旁边,过了一会儿便吐了起来。
欧利站在努斯面前想和他说点话,这时马果夫则和巴克利两人相视而笑。他们在等杰可。最后,杰可进来时,向大家致歉。
“杰可,我有坏消息,”欧利说道。
“先让我坐下。”
“一小时前我接到拉法叶郡警长打来的电话,他说你的法律助理艾伦·路克现在在医院里。”
“发生什么事了?”
“昨晚三K党把她抓到这里和牛津之间的一个树林里去,他们把她绑在树上并且打她。”
“她现在情况怎么样?”杰可问道。
“情况已经稳定下来了,不过还是很严重。”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巴克利问道。
“我们也不敢确定。他们在某个地方把她的车给拦下来,然后把她带到树林里去。他们剪开了她的衣服,而且把她的头发也给剪了。她现在有脑震荡,头部也有伤,所以她可能是被打了。”
杰可还想再吐一次。他无法开口说话。他揉揉太阳穴,心想要是贝斯被人绑在树上痛殴的话该有多好。
努斯带着同情的眼神注视着这位被告律师:‘毕更斯先生,你还好吧?”
没有任何回应。
“我们休庭到下午2点钟。我想我们都需要这段空档时间。”努斯说道。
杰可拿着一个空的啤酒罐蹒跚地步上台阶,心里突然有种念头想把啤酒罐砸在陆希恩的头上。但他也知道陆希恩对这种小伤是不会有感觉的。
他们之间沉默不语。陆希恩望向远处,而杰可则拿着那个空酒罐瞪着他。此刻的贝斯已远在百里之外。
过了一两分钟,杰可开口问道:“贝斯在哪里?”
“走了。”
“去哪里?”
“回家了。”
“他家在哪里?”
“你为什么要知道?”
“我希望确定他回家了,我希望知道他已经在家里了。我想拿根球棒到他家把他揍死。”
陆希恩将杯中的冰块摇得更厉害了:“你知道吗?”
“知道什么?”
“我不怪你。”
“他被定罪的事?”
“他妈的,我怎么会知道这件事。根本也没有人知道啊,这个记录已经被注销了。”
“我不懂。”
“贝斯告诉我在德州的这项定罪记录在3年之后就被注销了。”
杰可把啤酒罐搁在走廊上的椅子旁边。他抓起一只脏的玻璃杯,往里吹了口气,然后在里面装了冰块和杰克·丹尼尔酒。
“愿不愿意说来听听,陆希恩?”
“根据贝斯的说法,那个女孩当时是17岁,是达拉斯一位颇负名望的法官的千金。他们俩陷入热恋时,这名法官当场抓到他们在长沙发上做爱。法官一气之下,控告贝斯强暴他女儿,害得贝斯一点翻身的余地都没有。但是实际上他们小俩口私底下仍然在约会,结果那个女孩子怀孕了。贝斯和她结婚后,给那位法官添了第一位小外孙;法官大人心软之余,就把那个记录给注销了。”
陆希恩喝着酒,一面望向广场上的灯火。
“那名女孩子呢?”
“根据贝斯的说法,就在他自医学院毕业的前一个星期,他那个再度怀孕的老婆和他的小儿子在一场火车事故中丧生。他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喝酒的,而且产生了厌世的念头。”
“以前他没向你提过这件事吗?”
“别质问我。我告诉过你我一无所知,别忘了我自己曾经两次把他送上证人席去。如果我早知道这件事,也就不会要他帮忙了。”
他们就这样沉默不语地坐了10分钟。天色已暗,蟋蟀们唱起优美的合声。莎丽走到纱窗前问杰可要不要留下来用餐。杰可向她谢绝了。
“今天下午的情况如何?”陆希恩问道。
“下午是卡尔·李作证。然后到4点时休庭。巴克利找的精神病医师下午无法赶来,星期一才会出庭作证。”
“他表现得怎么样?”
“还好。他说的跟贝斯差不多,而且你可以感受到陪审员那种憎恨的反应。他的表现有点不自然,像是事先排练过的一样。我想他的分数也高不到哪里去。”
“巴克利有没有怎么样?”
“好像疯了一样。他对卡尔·李整整吼了一个小时,不过卡尔·李也学聪明了,和他一来一往的,针锋相对。我想他们两个都受伤了。后来在再质询的时候,我故意问了他几个问题,显示他可怜的一面。到了最后他几乎都快哭出来了。”
“不错嘛。”
“是的,挺不错的,不过他们终究会对他定罪的,不是吗?”
“我要想想看。”
“休庭后,他想把我给解雇,说我把他的案子给砸了,想换一个新的律师。”
“卢阿克现在的情况怎么样?”他问道。
“他们说伤势已经稳定下来了。我打电话到她的病房去,一位护士说她现在还没有办法讲话。明天我会到医院一趟。”
“希望她没事。她是个很不错的女孩子。”
“她是个很激进的女孩子,不过人很聪明。我觉得她今天弄成这样全是我的错,陆希恩。”
“这不是你的错,杰可。这是个疯狂的世界,充满了形形色色的疯狂人物。依我推测,他们有一半的人现在都待在福特郡内。”
“两个星期前,他们在我的卧室窗户外面放了炸药,之后,他们又把我秘书的丈夫打死。昨天,他们要暗杀我,而且把一个卫兵打成全身瘫痪。现在他们又把我的助手抓去,把她绑在柱子上,撕开她的衣服,剪掉她的头发,让她现在躺在医院里,头部还有脑震荡。我不知道接下来他们还要用什么方法打击我。”
“我认为你应该投降。’
“我会的。我现在就会走到法院前,放下我的公文包,举起双手投降。但是我在向谁投降呢?我根本就不知道敌人是谁。”
“你不能放弃,杰可。你的委托人需要你。”
“算了吧,他今天还想把我解雇呢。”
“他真的需要你。这件事在该结束之前是不会先结束的。”
奈斯比的头一半悬在车窗外,唾液流过他的左下巴,滴在车门上,使得漆在车门上的福特郡警察局标帜上面形成了小小的一滩水。一个空的啤酒罐弄湿了他的椅套。经过两周的保镖生涯后,他已逐渐习惯在保护杰可时,在车内与蚊子共眠。
就在星期天的凌晨时分,对讲机的声音搅乱了他的睡眠。他抓起麦克风,一面用左手的袖子擦去下巴的唾液。
“S·O·8”他答道。
“10-20呢?”
“一小时前在同一地方。”
“魏尔班的家里?”
“10-4。”
‘毕更斯还在那里吗?”
“10-4。”
“把他载到亚当斯街的家去,这是紧急事件。”
奈斯比跨过走廊上的空酒瓶,穿过那道未上锁的门,在那里发现杰可成大字形地躺在长沙发上。
“起来,杰可!你得回家一趟,这是紧急事件。”
杰可跳了起来,尾随奈斯比走出大门。他们驻足在台阶上,视线越过法院的口形顶盖。远方有串浓浓的黑烟在一片橘色的火海之上,声势逼人的浓烟渐往天空中的半圆形月飘去。
亚当斯街挤满了各式各样自动前来救援的车辆,大多以货车为主。每部车上都有红色及黄色的紧急灯,看起来至少有上千个。
他们在暗夜中疾驶,灯光把整条街照得通明。
赶来支援的消防车随意地停在这所房子前面。消防队员及自愿帮忙者紧急地安排调度事宜,有时则回应队长的指示。欧利、潘塞及都斯汀站在一辆消防车的附近。几名士兵在一辆吉普车旁来回巡视着。
火势极为壮观。火焰从这栋房子的每个窗口蔓延至屋内,使得楼上楼下在瞬间完全着火。屋里的地毯立刻为火舌所吞噬,而卡拉的车子也里里外外地烧了起来——四个轮子还发出较为浓黑的火焰。令人不解的是,卡拉的车旁停了一部较小的车子,也在燃烧看,但并不是杰可那部绅宝轿车。
杰可和奈斯比自街尾跑了过来。消防队长看见他们后立刻跑上前去。
“杰可!有没有人在屋子里?”
“没有!”
“那就好。”
“只有一只狗。”
“一只狗?”
杰可点点头,两眼注视着他的房子
“我很遗憾。”消防队长说道。
他们聚在欧利的车前,车旁是皮克太太的房子。杰可站在那里回答问题。
“那辆福斯汽车不是你的吧,杰可?”
杰可目瞪日呆地望着卡拉心爱的汽车。他摇摇头。
“我想也是。看起来火好像是从那里开始烧起来的。”
“我不明白。”杰可说道。
“如果那不是你的车,那么一定是有人把车子停在那里,对不对?注意看那个车库的地上是怎么着火的?一般而言水泥是不会烧起来的。那是汽油。有人在那辆福斯汽车里面装满了汽油,把它停在车库那里,然后赶快跑开。或许车子里有什么装置可以自动引爆吧。”
潘塞及另外两名自愿救火者同意这个论点。
“火烧多久了?”杰可问道。
“我们10分钟前到达这里,”消防队长说道,“那时候整栋房子就已经全烧起来了。我猜应该有30分钟了。这个火烧得太彻底了,人为纵火的可能性极大。”
“我想我们没有办法从里面救什么东西出来了吧?”杰可随意问道,其实心里早己知道答案。
“不可能,杰可。火势太大了。要是有人被困在里面的话,我们的人也进不去。这个火烧得太猛了。”
“为什么?”
“嗯,你看嘛。屋子里每个地方的火都烧得很平均。你可以在每扇窗子上都看到火焰。楼上楼下全是火海,这是极为罕见的事。再过一分钟,火就会烧到屋顶上去了。”
两组消防队员拿着水管往前方的窗户方向喷水。一个较小的水管瞄准楼上的一扇窗子。可是水柱不一会儿便消失在熊熊的火焰里时,眼见成效不彰的消防队长开口了:“这场火会把房子烧得干干净净的。”他的身影消失在一辆消防车后,并且开始发号施令。
杰可看着奈斯比:“能帮我一个忙吗?”
“当然,杰可。”
“开车到哈利·瑞克斯那里,把他带过来。我不希望他错过这场盛会。”
“没问题。”
两个小时里,杰可、欧利、哈利·瑞克斯及奈斯比坐在警车内看着消防队长的预言实现。偶尔有一两位邻居会到杰可面前表达关切之意。并且同及他的家人。皮克太太,这位住在隔壁的慈样老太太,在得知麦克斯被烧死之后难过得放声痛哭。
凌晨3点前,几名副警长和好奇的围观民众已离去,到了4点时,这座优雅的维多利亚建筑已经变成了一片冒烟的废墟。为了预防火苗自瓦砾中死灰复燃,穿着厚重橡皮靴的消防队员踢开废墟上烧黑的砖瓦,寻找零星的火花。废墟上除了烟囱外。只有那两部继续燃烧的汽车。
哈利·瑞克斯看看手表:“早餐时间也差不多到了,是不是?”
“今天是星期天,哈利·瑞克斯。餐厅都休息了。”
“嘿,杰可,这方面你就外行了。像我这种人就有本事在任何时间吃到热腾腾的食物。”
“货车站?”
“货车站!”
“好吧。吃完后,我们到牛津去看看卢阿克。”
“好极了。我等不及要看她那个庞克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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