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星空下
当地时间三月五日晚上十一点——从这天凌晨两点的时候,已经把时钟向后拨了一个小时,所以现在以日本时间算的话,应该是三月六日的零点了——通讯室向船桥报告了一条令人担忧的消息,香港连续发生恐怖爆炸事件。
八田野船长亲自同公司取得联络,以求准确把握事态。据消息说,目前只发生了两起爆炸,但其中一名犯罪嫌疑人扬言要实施第三次爆炸。
这时,“飞鸟”号正在通过台湾海峡。停靠香港将在两天后的七号早晨。毫无疑问,乘客们大都会上岸观光或购物。在这个时候发生恐怖骚乱真是—件头疼的事。公司把所有决策权都交给了“飞鸟”号。
“怎么办呢?船长。”二等水手福田问道,“停靠香港可以按原计划进行吗?”
“这个嘛……”
八田野考虑了一下之后答道:“到香港还有一天半的时间,在这期间只要情况不再恶化,就按原计划行事吧。”
“我知道了。”
好像凑热闹似的,又有消息说一艘日本船籍的货船在马六甲海峡遭遇海盗袭击,下落不明。九千五百吨的货船突然下落不明,叫人难以置信。
听到这样的消息,八田野再一次深切地感到环游世界的航行是一项责任重大的事业。虽然“飞鸟”号选择的航线都比较安稳,但也不能保证绝对安全。现在出事的马六甲海峡就是“飞鸟”号一周后要通过的地方”作为船长,必须不断地提醒自己——我目前是在面临着无数的危险中航行,切不可疏忽。
比起这些来,房间里有没有被人窥视这种小事显得鸡毛蒜皮。然而作为工作人员仍必须一丝不苟地对待,这是员工的职责所在。
作为对策,八田野船长决定增加一次船内的巡逻。对于担当警卫的人来说也许增加了负担,但是当前也只有这个办法了。
原则上,“飞鸟”号的船内生活是没有时间限制的。只要不妨碍他人,乘客随时可以走出房间,比如说,可以登上顶层甲板去仰望星空。为了防止意外,八楼的“丽德”餐厅的桌子都盖上了一张网,禁止使用,但隔壁的洗浴池直到深夜也可以使用。当然,站在七楼的散步走廊上吹吹海风也不会有什么不妥。
因此,由于有这些客人的存在,巡逻的人不可能一一怀疑、问长问短的,最多只能有意无意地说声“晚上好”或者“天凉了,请注意别着凉”之类的,以试探对方的反应罢了。
八田野完成了工作后回到了自己房间,刚过12点,908室的神田功平向接待大厅反映“看见了可疑的人影”。
由于前一天船长已就此事作了指示,接待大厅立即与事务总长花冈取得了联系,这个时候,花冈已经上床就寝了。他一方面向船长报告了此事,一方面让警卫员立即赶往908房间。
神田在睡衣外套了一件长袍就打开了门。看见警卫员,他说:“跟你可设法说。”他抱着胳膊,叉着腿站在那儿,夫人千惠子也穿着睡衣,隔着神田的肩膀用略带几分怒意的眼睛瞪着这边。
908室是豪华套间,房间也有相应的宽度,但由于是—个房间,进门便可以看见床。警卫员实在不太好进去。
正在这时,花冈起来了。好像为了证明自己是以最快的速度赶来似的,制服的扣子有一颗还没有扣。
花冈收起了平时的笑脸,忧心忡忡地说道:“听说又出现了?””是啊,又在那里从窗帘的缝隙里窥视。”
神田用手指着窗帘。从现场看来,窗帘内侧厚实的裙边重叠得很好,看不见外面。
花冈轻手轻脚地走过去,突然一下拉开了窗帘。
阳台上只有—张白色的桌子和两把椅子。
“就是那里,我已经查看了。”
神田急躁地说。
“刚才有人在这个地方吗?”
“没错。”
“那时,窗帘上开着一条缝吗?”
“内人说那条缝隙时开时合。”
“这么说,这次仍然只有尊夫人—个人看见的啰?”
“是的,我看见的。我丈夫正在看电视,我‘啊’的一声叫出来的时候,那个男人一下子就跑掉了。”
神田夫人翘起左手,把睡衣的袖子翻转过来,向花冈描述了“犯人”消失的瞬间。
“当时你丈夫没采取什么行动?”
“那一瞬间我还没弄清内人为什么吃惊,注意力集中在了内人的身上,然后我立刻明白过来,打开了窗帘,可是一个人也没有。”
“从夫人发现有人在外面到您拉开窗帘,这之间大概花了几秒钟时间呢?”
“这个……五六秒吧,最多也就十秒钟左右。”
“五六秒到十秒……”
花冈觉得很不可思议。
时间虽然短,可是逃脱也并非完全不可能。“飞鸟”号专职魔术师志藤博志的钻箱子魔术所需的时间就这么多。当然,魔术有它的秘密和决窍。
“失礼了。”
花冈拉开由一整块双层强化玻璃构成的门,走到阳台上。由于“飞鸟”号室内的气压要稍高一些,窗帘—下子向外翻了起来。
外面是—片晴朗的星空。湿润的空气,气温在二十澄左右。风速在五米前后,波浪不太高。在船上灯光的照射下,小小的浪花不断从眼前掠过。“飞鸟”号航行时速为每小时十八海里,除了轻微的纵向摇晃以外,航行十分稳定。
在室内灯光可以照射到的范围内,阳台上看不到任何有人来过的痕迹。栏杆上很有可能留下足迹,仅光凭眼睛看无法准确判断。如果能像督察那样进行鉴定调查的话。也许能够搜集到指纹,只可惜没有那样的条件。
“好像看不出什么迹象啊。”
花冈垂头丧气地回到了房间内。
“这个人到底是什么目的呢?”
“那正是我想要问的问题。”神田板着脸说道。
“我知道,”神田夫人的嘴角泛起一丝冷笑说道。她皮肤光泽很好,是个看着比实际年龄小五六岁的漂亮太太,但她的脸上却充满了傲慢和冷漠,让人不敢与之对视。
“目的在于我吧。一定有人想杀我。”
“不可能吧……”
花冈无言以对地看着神田的脸。从大医院到老人之家,这个掌管多家医院和医疗机构的统帅平时总是神采奕奕、充满了自信,而现在他却用一种奇怪的复杂的表情怯懦地窥视着夫人的脸,说道:“我想那倒不太可能。”
“不,一定没错,是冲着我来的。你也应该很清楚吧。很早以前就已经盯上我了,现在终于追到‘飞鸟’号上来了。”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花冈问道。
“哎呀,你想听吗?”
夫人高兴地张开嘴正要说的时候,神田急忙打断她说:“这个嘛,早晚会告诉你。现在要紧的是我想知道船长能否向周围房间的客人问问这事。”
“不知道,我帮你确认一下。”
“是啊,请带我问问船长,拜托了。那么,今天晚上就到这里吧。给你添麻烦了。”
花冈本来想听一听夫人的近乎胡思乱想的“被杀”的疑惑到底有何根据,但神田好像不愿透露详细情况,急匆匆地下了“逐客令”。
二、贵妇人背后的隐情
花冈随后就直接去了船长室。
“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八田野听了花冈的报告,心头首先感到了一阵不快。
潜入别人房间的阳台向内窥视,这种事情不管是真是假都让人感到不愉快。如果这是事实就更不用说了,即便是神田夫人的多虑,产生那种错觉对船方来说也是相当麻烦的事。
“神田夫人那样说有什么根据呢?”
“从她丈夫的样子来看,似乎平时就有什么难言之隐。”
“就算有什么不好说的事,‘被偷看’倒算了,‘被杀’的话可不是闹着玩的。就算开玩笑也不是地方呀。”
“不,她看起来不像是开玩笑。”
“那就是说她真的相信有人要杀她?那就更成问题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居然追到了‘飞鸟’号上,这件事一定非同寻常。”
“关于这件事,神田先生说以后告诉我们。神田先生还说他想知道船长是否履行诺言向隔壁的客人问过这件事。您曾经答应过他吗?”
“啊,没错。可是我怎么能对毫无关系的客人问那种问题呢’”
“有件事我还没向您报告,不知道会不会跟这件事有关。实际上906房的小泉先生反映说阳台上发现了一张胶卷盒翻盖一样的东西。倔田去了解了一下情况。暂时只当是别处的东西被风吹到了阳台上,没什么大不了的事。”
“那不就行了吗?发现了胶卷盒的碎片难道就说明有人在那里偷拍吗?要紧的是神田先生不是说以后会告诉找们实情吗,我现在立刻就想听一听。”
八田野朝时钟那边看了一眼,然后拿起桌上的电话,拨了神田的房间号码。他的样子可以说非常地生气。
“这个时候吗?”电话那头神田的声音显得很为难,但最后似乎没能拗过船长的气势,来到了船长室。
时间早已过了深夜。神田虽然不怎么高兴,八田野也必须更换制服什么的,同样麻烦。
神田出现了,没等他坐稳,八田野就发问了。
“据花冈说,夫人好像说什么人想杀她,情况有那么复杂吗?”
“什么,已经跟船长说了呀。”
神田皱起眉头不满地看了花冈一眼。
“是的,因为我想应该在发生不测之前拿出对策来。”
花冈完全是一副低姿态。
“说的也是……那么,不好意思,能不能让我和船长单独谈谈?”
“我明白了。那么我先告辞了。”
花冈好似巴不得似地离开了房间。
等到他的脚步声走远以后,神田俯首行礼道:“把事情闹大真是对不起。”
“这是怎么回事?真的有人想杀尊夫人吗?”
八田野压低了声音问道。
“老实说,我也不能确定是否像内人所说的那样有人伺机杀人。可是就算不是那样,如果你们对这种奇怪的窥视置之不理的话,我会感到很遗憾。总之我希望你们能够从某种形式上加强警备。必要的情况下,对假定的嫌疑者进行调查。”
神田说完把板着的脸扭向了一边。
看见神田的表情,八田野也渐渐生起气来。
“您这么说我也很为难。在没有发生任何事情之前,船长也没有权利无视客人意愿,进行带有审问性质的调查取证。不过,在本船航海过程中,为确保安全而觉得有必要的情况下,在我的职权范围内采取一定的强硬手段也是可能的。如今之计只有等下次再发生什么事情的时候,根据具体情况采取措施,请您谅解我能说的就只有这些了。”
说归说,八田野还是郑重其事地鞠了一躬,说道:“您辛苦了。”
三、大作家的侠义
昨晚如此惊恐的神田千惠子在经过一夜之后,第二天早上又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样,神采奕奕地出现在十楼的船头酒吧里。这里有一面270度的玻璃墙壁,可以在眺望海景和聆听钢琴演奏的同时悠闲地品一杯香茶。
不知什么原因,千惠子没有和丈夫在一起,而身旁却多了魔术师志藤博志和船内健身俱乐部的教练埸原正之。在老年人占绝大多数的乘客之中,他们两个人可算得上年轻力壮,也许神田夫人想让他们做个贴身护卫吧。航海开始不过短短五日,神田夫人不仅同员工们关系融洽,甚至还让两个年轻男人围绕自己转,与其说她有魅力倒不如说她有一种神秘的魔力。
内田康夫·真纪夫妻也在船头酒吧。在稍晚的时间吃过早餐后,趁打扫房间到船头酒吧来喝茶逐渐成了夫妻俩在“飞鸟”号上的生活习惯。
夫人真纪另当别论,连内田也是个完全缺乏社交能力的男人,直到现在也没有和乘客们亲密地谈过话。除了倾听钢琴演奏和用望远镜眺望水平线上来往的船只以外,就只是对着小桌子对面的夫人叽叽咕咕说个不停。
神田千惠子朝内田走了过来。
“哎呀,内田先生早上好啊。”
突然有人叫自己,内田站了起来。他只知道叫自己的人是第一天晚上同桌用餐的美貌的太太,一时想不起对方的名字。要不是夫人立刻招呼“啊,神田夫人,早上好”,内田难免不会说些牛头不对马嘴的话。
紧跟着夫人,内田说道:“啊——早上好。在明亮的地方一看,夫人您更加光彩照人了。”
“哎呀,您真会开玩笑。”
神田千惠子“哈哈哈哈”来了个仰天长笑,四周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她身上。
“内田先生的夫人才总是那么美不胜收呢。”
神田千惠子也毫不含糊地回了一句,两位夫人又再次互致了问候。
“太好了,我想您可能会在这里。”
“哦,您找我有事吗?”
“喂,是的,如果您不介意的话,我想请您到那边的大桌旁坐一会儿,有件事我想诚恳地和您谈谈。”
美人相邀,却之不恭,更何况对于对任何事都没有主见的内田来说,当然不能拒绝这样的邀请。内田一边催促着夫人,一边向千惠子指定的带有长椅的桌子走去。
神田千惠子重新介绍了志藤和埸原,然后又点了包括内田夫妻在内的饮料。这里采用的是自助方式。
夫人真纪正要站起来却被制止了,最年轻的志藤博志像侍者一样端来了五个人的饮料。
“我盯上您这位有名的大作家,是有件事一定要请您帮忙。”
千惠子收起笑容,一本正经地说。
“啊,能不能请您别叫我什么大作家,我总觉得不像是叫我一样。”
内田不好意思地摇了摇脑袋。
“哎呀,那不是很好吗?不过您既然这么说,我就叫您内田先生吧。”
“那样就行了,对了,您说的是什么事呀?”
“实际上,我感觉到身处危险之中,这并不是我胡乱猜疑,的的确确处境十分危险。”
千惠子将三天晚上阳台上连续出现人影,以及上船之前就有人盯上了自己的事讲给了内田听。
“如果您说的是真的,就应该跟船长而不是跟我说呀。”
“当然对船长也说了,可是船长说在没有发生任何事情之前,不能采取任何措施。也就是说我或者我丈夫只要不被杀,他们就会置之不理呀。”
“被杀……夫人,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是啊,事情相当的严重,所以我们才向船长请求帮助呀,可是结果竹篮打水一场空。船长说最多只能增加一次船内巡逻的次数。”
“嗯。的确,您这么说倒的确可能是那么回事。”
“内田先生您别也说这么事不关己的话,能不能请您想想办法呀。您是有名的侦探小说家,我相信您一定能通过精彩的推理把坏人给找出来。”
神田夫人几个光洁可爱的秋波送到内田那里,再加上“有名的侦探小说家”、“精彩的推理”几顶高帽子往他头上一戴,内田显得进退两难了。
“嗯——这样啊,推理的话我倒愿意试一试,不过我那都是纸上谈兵,遇到这种实际的问题我恐怕……这个时候要是那个人在就好了……”
“那个人指的是谁呀?”
“啊,一个相当于我的学生的男人。帮我做些零零碎碎的工作,也干些带点儿侦探性质的事。那个人就算被杀了也不会造成太大的影响。这种情况他是最合适的人选了。”
“这样的话,能不能请他来一趟呢?”
“啊?来‘飞鸟’号吗?不会吧……这无论如何办不到。那家伙现在在东京呀。”
“请他在途中某个停靠港口上船不就行了吗?香港可能是赶不上了,但是在新加坡或者下一站的孟买也可以呀。我想‘飞鸟’号上也一定还有空的房间。”
“不行不行,绝对不行,首先,那家伙穷得叮当响!‘飞鸟’这种豪华客船无论如何也坐不起呀。”
“哎呀,钱的问题您不必担心。不但—切费用由我承担,我还会付给他报酬。”
“真的吗?那样的话……”
内田立即起身去给东京打电话。不仅在日本近海,即使到了远洋上,“飞鸟”号也可以通过卫星电话和世界保持联系。
但是打完电话回来的内田一脸的失望。
“很遗憾,那个男人长期出差去了,不在家。”
“那么,和他出差的地方联系一下怎么样呢?”
“不行,他们家的保姆总是对我不怀好意,无论如何也不肯告诉我联系方法。我只好让她转告那家伙给我打电话,她会不会把话带到还是个问题呢。”
“是这样啊……”
神田千惠子的脸阴沉了下来,没有比略带忧郁的美女的面容更美的东西了。
“您不必担心,总之我会想办法的。”
内田好像忘了夫人就在面前似的,话说得十分坚定有力。
“不管他家的保姆怎么样,对那家伙本人来说,我可以算是他的救命恩人。若是我的命令,他一定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的,您别担心,包在我身上,”
“那真是太感谢您了!”
神田夫人说着,不禁嫣然一笑。
四、浅见的“诡计”
那个时候,浅见光彦正在房间里敲着文字处理机。同室的村田满自从出去吃早饭以后就没回来。可能是本来就有这种怪癖吧,除了睡觉以外总是外出走动,极少呆在房间里。而浅见则回到了平时的生活节奏,早上一直贪睡到将近九点。虽然知道村田满闹哄哄地走出门去,但是招呼也不打,又进入了梦乡。在这狭小的房间内紧挨着一个毫不相干的人生活,本来就是件心情郁闷的事,所以村田的这种习性让浅见感到十分庆幸。
浅见正在聚精会神敲打着文字处理机的时候,电话响了。
接线员说:“是从东京您的家里打来的。”
打电话的人正是保姆须美子。因为是卫星电话,除了不太清晰以外,两边的声音之间有一段奇怪的时间差,听起来很费劲儿。但可以肯定须美子十分地慌张。
“先生,大事不好啦!”须美子突然叫起来,
“轻井泽的大作家打来了电话,让您尽快和他联系。先生您知道那个电话是从哪儿打来的吗?是个让人难以置信的地方!”
“啊,我知道,他在‘飞鸟’号上吧。”
“啊,您知道的呀,那么,已经让他发现了吗?”
须美子说得浅见就像被恶魔抓住的小孩一般可怜。
“不,还没有注意到我,是我在横滨的时候发现了他。”
“那可是不幸中的万幸呀,以后也千万千万要小心,不要让轻井泽的大作家给发现了,您一定要平平安安地回来。”
“啊,谢谢。那么,内田先生没说什么事情吗?”
“嗯,只是说让您跟他联系……还说……有什么很重大的事情,反正肯定是胡说八道。”
“哎,你别这样意气用事,我还是想想办法用恰当的方式和他联系。”
须美子对内田的敌对情绪连浅见自己都要差三分。
浅见挂了电话,一时陷入沉思。突然他想到了一个好主意。他拨通电话,了解了有关传真服务的情况,他被告知在任何地方都能通过卫星发送和接收传真,每张A4传真需要近三千日元。
内田到底有什么事而打来电话,浅见想来想去也没有头绪。可是在旅行游玩途中,从环球航行的豪华客船上专门打来电话,一定是有什么非常“重大”的事情。说不定和浅见收到的“当心贵宾室的怪客”一事有关。
浅见打电话给公关部长倔田久代,约好了在四楼的电梯厅见面。
内田夫妻的活动范围只到“四季”主餐厅所在的五楼为止,不会下到只有经济舱、员工房间和机房的四楼来。
不知什么原因,只要不到用餐时间,四楼的电梯厅总是冷冷清清的,正是个适合“密约”的好地方。
可能是这个原因吧,倔田久代带着一种神秘而紧张的表情下到了四楼。
“找我有什么事吗?”
倔田战战兢兢地靠近浅见,害怕被人听到似地小声说道。那种气氛就好像不表明爱意就对不住观众似的。
“实际上,我想请你协助我干一件坏事。”
浅见尽量选择了一种平淡的语气。
倔田久代大吃一惊:“啊,干坏事儿?”说着猛地把身体缩了回来,“上次把套间客人名单交给你已经是十足的“坏事’了,难道这次还要——”倔田久代的态度表现得非常明显。
“哈哈哈,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是有关918号房间的内田先生的。我一直没告诉你,其实我们的关系很熟的。”
“啊?原来真是这样啊。”
“原来?倔田小姐已经知知道了吗?”
“不是……我是觉得浅见先生可能是总统套房或者豪华套间某位客人的保镖。”
“不是那么回事,昨天我不是说过了吗?我们并不是那种关系,在‘飞鸟’号上碰到内田先生完全是偶然。只是内田先生完全不知道我也在这艘船上。并不是我心里有鬼不敢让他发现,只是我实在怕了那个人了,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在航海结束之前最好别让他发现我。”
“可是,那不是很困难吗,在吃饭或者其他什么时候肯定会撞上的。”
“是啊,的确有这种可能性。不过到目前为止幸好没被发现,今后我也打算尽量不要和他撞上。可是现在出了点麻烦事。”
浅见把内田打电话到家里,要求紧急联络的事说给倔田听了。
“其实也可以完全不予理会,只是我和那个人之间还有点,可以说是情分吧,好像这么做似乎不太好,至少我得回个信儿问问他有什么事。如果用内线电话,即使说是卫星电话,音质或者时间差都不相符,可能会暴露我所在的地方,所以我想到了用传真的方式和他联系。能不能请你把我的回信伪装成日本发来的传真,然后内你交给内田先生。”
“这个很简单啊!把浅见先生的信贴在‘飞鸟’号的传真纸上再把它复印下来就很难识别了。”
“是个好办法,就算有一点点不对劲儿,他也不是那么细心的人。那么就拜托你了。我让内田先生也用传真给我回信。他如果让你把写好的传真发给我的话,你就直接交给我就行了。你事先对接待大厅的人交代一下,让他们照我说的做。”
“我知道了。不过我一个人可能很难办,我想求得事务总长花冈的帮助,这不要紧吧?”
“嗯,不要紧的,我想花冈先生—定会行这个方便的。”
浅见立刻把准备好的信交给了倔田,并让她在即将停靠香港之前把“传真”达到918号房间。
内容只有简单的两句话:“您打电话找我有什么事?我现在长期出差在外,请用传真方式联系。”
“我怎么觉得自己好像电影里的间谍似的。”
倔田久代一边用头脑发热的口气说道,一边上了电梯。
内田的回信在三月七日上午八点、船停靠香港后不久送到的。浅见的“传真”应该是在七点钟左右送到内田房间的,所以他一定是接到“传真”后立即就写了回信。倔田久代十分机智地把回信装进了“飞鸟”号的信封里并一丝不苟地封了起来,她一定是怕让同室的村田发现吧。不过那个村田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出去了,床上只有一个空被窝。
“你一定会很吃惊吧,我们夫妻正坐在豪华客轮‘飞鸟’号上环游世界呢。”
内田的“传真”是这样开头的。浅见的眼前浮现出内田那副洋洋得意的样子,但在浅见看来,这不仅不值得吃惊及至还有些可笑。
“开门见山地说吧,和我同住套间的一位太太遇到了麻烦事儿,说无论如何让我帮她的忙。详细情形我还没有问她,好像是受到了不明身份的什么人的窥视。如果是平时,我一定快刀斩乱麻,给她解决得干净利落,但这次完全是为了外出游玩,不想和这些世俗的事情扯上关系。所以我向她推荐你来做侦探,希望你乘飞机飞到‘飞鸟’号之前,再从某地的港口上船,旅费和其他一切开支都由她负责,当然也会有相应的报酬吧n既能乘坐向住的‘飞鸟’号,又可以打工挣钱,这么好的事很难再有第二次了。平时给你添了不少麻烦,这次你就当是我送给你的礼物。有关‘飞鸟’号的航行日程等等,你向‘邮船观光’总社咨询一下就清楚了。好了,拜托了。”
这是什么狗屁礼物呀!——浅见觉得简直荒谬绝伦。肯定是自己都觉得棘手的麻烦事,只好往别人身上推。那个大作家的做法每次都是这样,浅见已经完全习惯了。
但是事件的本身却勾起了浅见的兴趣。肯出大笔钱来请侦探,一定有什么不同寻常的事发生。而且那个人还是“套间的客人”。说不定那个“贵宾室的怪人”就是那位太太。
浅见决定稍微隔一段时间后再给内田写一份传真。
“有关您托我的事,我感到很遗憾。眼下我有大量的工作要做,无法抽身离开日本。而且,即使是从某地港口上船,到那里也必须乘我最讨厌的飞机,这一点也有问题,不过为了平时一直关照我的内田先生,无论如何我也想尽一点力,所以如果能把‘案情’的概要说洽我听的话,我想可以在一定程度上给予协助。我等着您的消息了。”
去918室送“传真”的倔田久代打来电话说内田夫妻已经上岸游香港去了。内田说和某个地方一家出版杜的两个女人约好了在码头见面,然后一起去香港观光。
从房间的圆形窗户向外一看,码头上排列着好几辆观光巴士,“飞鸟”号乘客正在依次上车,他们可能去参加一日游或者半日游等选择性旅游吧。据说码头和香港市中心之间迅有区间公共汽车运行。
“浅见先生不出去吗?”倔田久代问。
“我当然打算出去啦。不过我是第一次到香港,不知道去什么地方好。只要不迷路我就已经很庆幸了。”
“哎呀,那你不如跟我一块儿吧。我等客人们都下船以后到街上去吃午饭呢。”
“那真是太好了。那么,你能带我去一家好吃的中国料理店吗?当然,我请客作为对你的报答。”
“真的吗?那太好了。”
协议达成,十点钟左右两人一起坐上了区间公共汽车。
在浅见还在熟睡的时候就已经出门的村田满直到浅见离开“飞鸟”号的时候也没有回到房间。可能是直接去游览香港市区了吧。真是个有悖常理的怪人,虽然已经过了四天,浅见仍然没弄清楚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在浅见的印象中,香港的风景应该是高层建筑鳞次栉比,夜晚号称“百万美元的夜景”,可是“飞鸟”号停泊的码头周围怎么看都是煞风景的货物装卸码头。浅见一说这话,倔田久代十分抱歉地苦笑起来。
“事实上是这样的,本来预计停靠的大洋港、都让‘伊利沙白二世’等外国船捷足先登了,结果只剩这个港还空着。”
香港虽然已经回归中国,但是不久前还是英国的殖民地,倔田久代虽然没命明确地这么说,但也许是因为这个原因,英国船才有了优先权。
参观了香港历史博物馆之后,两人在半岛饭店喝了含有酒精成分的“半岛咖啡”,然后乘坐渡船去了香港岛。
在船上一眼就能清楚地看到香港的市街。林立的高层建筑,这在地震多发的日本是很难想像的,所有景象都让人真实地感受到这里是世界上人口最密集的城市。
湾内来往船只接连不断,十分热闹。海水看起来比东京湾还要污浊一些。但是和倔田久代肩并肩地垂着海风,浅见不禁感到一丝淡淡的旅愁,如果这是和恋人一起的旅行那就无可挑剔了——
浅见这么想的时候,倔田久代也叹息道:“啊——浅见先生,如果是恋人就好了……”
好像自己的心思被看穿了他的,浅见吃了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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