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小野田先生吗?”
绢子被一个响亮的声音叫住,回过头去。
“哦,矢泽先生!”饭店的大厅。绢子刚把电视剧本交出去。“久违多时了!”矢泽先生鞠了一躬。
“请不要称我‘先生’了。”绢子笑着说。“您在这儿,可有事吗?”
“我在等一个人。可是我来得太早了。”
“那么,喝点茶?”
“好啊!”
两个人走进休息室喝咖啡。目光敏锐的顾客中早有人认出了矢泽浩市。
“令郎受伤了?我是听人说的。”矢泽说道。“就是前几天拍《疯狂的爱》外景时跟阿茜在一起的那个小伙子吧?”
“咦。”绢子转开脸去。“命总算保住了。本来嘛,我应该陪护他,可是搞电视剧也不能休息。”
“知道。”矢泽点头。“您对令郎和阿茜小姐的事有什么想法?”
“怎么说呢?如果可能的话,我希望他跟另外一个天地的女孩谈恋爱。阿茜小姐的地位决定她不能自由恋爱。”绢子这样说着,喝了一口没有加糖的咖啡。“可是,年轻人的问题,我们说东道西也没有用啊。”
经常被公推为“走红的中年人”的代表的矢泽说道。“不过,那个阿茜小姐也是个非常好的孩子,演戏也很投入。”
“矢泽先生——”绢子刚要说下去,便看见走进大厅里来的一个女孩。“哎呀,那个女孩在哪儿见过。”
矢泽回过头去,说道:“啊,那是白昼呀!”
“白昼?——啊。是哪儿的新人吧。前些天在电视里见过。艺名是有名没姓,叫做‘白昼小姐’。”绢子点头说道。“不过,矢泽先生,您跟她很熟嘛。”
“前些天,我出席了《疯狂的爱》展演会。她是许多到会者之一。”
矢泽这样说着,朝那个女孩招了招手。这个才出道的明星号称十六岁,实际是十九岁。她一发现矢泽就微笑着走了过来。
“让你久等了?请原谅。”说着便一屁股坐到矢泽旁边。“这位是你太太?”
“别瞎说!若是太太,可就严重了。”矢泽苦笑着。“是剧作家小野田先生。你该先寒喧一番!”
“对不起,失礼了。”“白昼小姐”说着急忙行礼。
“我马上去。你等着我!”矢泽一边说一边从衣兜里拿出房间钥匙交给了女孩。
“好。那你可不要让我久等啊!”
“行!”
等“白昼小姐”匆匆走后,绢子稍显惊呆地说:
“矢泽先生跟这个女孩?”
“不,我作为一个老前辈有时给她一些指导。”矢泽若无其事地接着说。“也许一个晚上还教不完呢。”
“您身体好啊!”绢子惊呆地说。
“演员总得懂得风月。如果变成修身教科书的诠释那就完蛋了。”
的确,矢泽作为一个五十开外的人依然精力旺盛,颇为性感。实际上他给人以光彩熠熠的印象,非常吸引女人,这也是事实。
“然而,前些天的事件……我吃惊不小啊。”矢泽摇着头说。“虽说是弄错了,若是真对阿茜小姐行刺,那可令人伤心呀!”
“你说的是刀被调包的事?”
“喂。究竟是谁干的呢。如果当时仔细看一下,连我也会觉察到刀的重量不一样的。虽然怪我眼力不够,但毕竟是在夜景外景地,天又很黑。如果真刺下去了,我会被怀疑的。人家会说我是一直缠着阿茜小姐的。”矢泽笑着说道。
“你一直缠着她?”
“不。我只是觉得这女孩好可爱。”
矢泽的言外之意是他决不是对阿茜没有意思。
“好了。我若让那位‘白昼’等得太久,岂不是变成‘午夜’了吗?”
矢泽一边这么说着,一边抬起了屁股。
“矢泽先生,可以让她再等一会儿吗?”绢子说道。
“可以呀。是工作上的事吗?”
“倒不是工作上的事……”绢子一边慢慢地梳理自已的思路,一边开口说。“你对守田茜有意思吗?”
“你说我这边?当然有。见到那么妩媚可爱的女孩毫不动心,那岂不是不正常?”
矢泽明快而利索地答道。
“那么,你想不想试试?”
“试什么?”
“勾引阿茜小姐呗!”
矢泽显出惶恐的神色。“您是当真的!对,您是想把自己的儿子夺回自己手中吧?”
“咦。不知道行不行。如果需要,我来写剧本。”
“不是电视剧,而是现实的恋爱剧吧?有意思!”矢泽窃笑。“那么我就入伙吧!”
“你也太迟了!”这样说着,“白昼”打开门噘起了嘴。
“我一直在跟剧作家磋商嘛。”矢泽一边说一边走进房间。
“大腹便便!”
“要求他们给送餐好吗?”
“怎么订餐,我又不明白。”矢泽苦笑——
这种年轻(不如说是年幼)的演员大抵缺乏社会常识,这已是司空见惯的了。惟独在男女关系上是“大人”,在此外的事情上简直是孩子。
“好!我来跟他们预订。你去洗澡吧!”
“嗯!”人家一说替她订餐,她便马上松了一口气——这就是这些孩子的特征。
“吃什么?”他把送餐服务的莱谱叭地一声扔到床上,便脱下外衣放进壁橱里。
“咦——什么都行。”“白昼”俯卧在床上看着莱谱。
“那么,吃牛排!”
“好!那就订正餐。”
“哇。让您破费了。”“白昼”跑过去在矢泽脸上用力吻了一下。“我去洗澡了。”
她欢快地进了洗澡间。
“唉!”矢泽叹了一口气。他坐在床上,订好了送餐服务的菜,自己只点了面包和沙拉。
也许应该说是中年明星的时髦风尚吧,他们跟女孩子上床都很起劲,但说句实在话,也有点疲惫不堪。从前跟任何女人都毫不在乎。现在已是锐气大减了。弄不好,连这个“白昼”,他也会招架不住的。
不过,小野田绢子相托的事倒让矢泽大为动心。跟守田茜嘛,矢泽也觉得腹部上劲。况且,现在阿茜正跟小野田绢子的儿子热恋着。
比起勾引一个普通的新人来,攻下一个另有恋人的女孩子要刺激得多。
今天夜晚,他明明知道跟自己相伴而眠的是“白昼”,但他的心思早已越过“白昼”,飞到阿茜那里去了。
总之。矢泽一边听着“白昼”洗淋浴的声音,一边横卧在床上。
不久,电话便在床边上响了起来。
“是我。喂喂!”
他虽然拿起话筒应答,对方却默不作声。
“哪一位?”
饭店房间里居然会打进恶作剧电话也真是莫名其妙。
“喂喂!”矢泽重复应对。
“请你再忍耐一下!”是一个男人的声音,低得像耳语的声音。
“啊?”
“马上救你!”还是那个男人的声音。
“什么事啊?”
“很快就把你从缠住你的那个人手里解救出来!”说完这句,电话就断了。
“什么呀?”矢泽目瞪口呆——
这个电话是打算打给别的房间吧?一定是的。
“什么事?”
听到声音,回头一看,“白昼”腰上围着一条浴巾站在那里。矢泽知道,跟“白昼”在一起是不必担心的。
“漂亮呀!送餐的马上就来。浴衣可以脱下来嘛!”
“对呀。”说着,“白昼”就一下子把浴巾解了开来。
“在哪里,那个东西?”
“来呀……”矢泽眨动眼睛。“我给你找。咱们先吻一下!”
“白昼”鲜嫩的身体一下子投进了矢泽摊开的双臂之间。
“您辛苦了!”管理员说道。
“明天几点出发?”国友刑警问道。
“九点半,我八点半来这儿接您。”
“行。那么。我也指派一个人,让他八点半在这个公寓待命。”国友接着又问守田茜。“今天晚上不再出去了?”
“对。洗了澡就睡觉。”阿茜说道。“真对不起!”
“慢着!”国友又去逐个看了公寓的房间,回来后说。
“0K。全都上了锁。”
“我放心了。多亏您!”年轻的男管理员道谢。
“好,失陪了!休息吧!”
“国友先生!修一的情况……”阿茜说道。
“我这就去医院看看,情况会告诉你的!”国友穿上鞋子说。“不必太挂念。”
“好。谢谢!”
“再见。”
国友走了以后,阿茜跟管理员敲定了明天的计划。管理员也走了。阿茜锁好门,挂上链条,才松了一口气。
她独自一人过日子还没有多久。从前是跟一个女侍共同生活,方便倒是方便,但感到心情憋闷的时候也不少。名气渐大、日程排满之后,便想要有独自一人的时间,闲玩的时候反正是不再有了。于是,终于过起了公寓里的独身生活。
话说回来了,一个人也有一个人的难处。累了之后。不由自主地就无休止地看起电视来。第二天早晨有急事,还常常被管理员给叫醒。
不过,千金难买的是自由:可以干自己喜欢干的事,可以随便给任何人打电话。她换下衣服、往浴缸里放热水。
入浴前这段时间,她摊开了报纸。忽然电话响了起来,让她吃了一惊。这儿的电话号码,不消说只有极有限的人知道——
是打错了,还是骚扰性电话?
她提心吊胆地拿起电话一听,却是女人的声音:“阿茜小姐,我是小野田绢子呀!”
“啊……对不起。”阿茜接着说道。“修一先生怎么样?”
“医生说是已经脱离危险了。不过,神志还没有恢复。”
“是嘛。”阿茜听到绢子的口吻很镇定,感到十分意外。
“我说呀,前些天的事,请原谅!”绢子说道。
“啊——不,您说哪儿的话?”
“我说了太过分的话。母子二人相依为命,总易情意缠绵。请不要见怪。”
“哪儿的话?也怪我当初没说清楚。”
“阿茜小姐!你以后会成为明星的。就是跟修一交往也要搞得隐蔽些。你明白吧?”
“是……那么,可以跟他交往吗?”阿茜以不敢完全相信的心情问道。
“咦。修一也觉得跟你这样精明强干的女孩交往是对头的。因此,暂时要搞得隐蔽点,以免被传媒知道。”
“是。”
“所以,我想就上次的事向你道歉,不知道最近能不能跟你见面?”
“咦!行……”
“好啊。下个假日是什么时候?”
“咦!请等一下!”阿茜赶紧拿过日程表来。
“下星期一。前一个晚上会搞得很晚。”
“那么,把那一天空出来。我来招待你。”绢子这样说道。
“好!”阿茜精神饱满地答道。
“不过,你不能告诉任何人。也不能告诉管理员。传到制片厂老板耳朵里。一准会坏事。”
“咦,我明白了。”
“你单独一人来。到我家来也行。是呀,让谁看见就不妙了。饭店停车场,你知道吧?”
“知道。”
“我在那里订下了房间。用我的名字,别人不会知道。你坐地下停车场的电梯上来不会引人注意的。”
“行,照办。”
“那么,响午过后,两点钟怎么样?”
“行。”
“我等着你。房间号,响午前告诉你。”
“是。我等您的电话。谢谢您。”
“届时再详谈吧。”听了绢子的话,阿茜的心里很振奋。放下电话以后,她有那么一会儿仍然呆坐着。
“热水!”阿茜惊叫一声跑进了洗澡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