弓江犹豫了半晌,没有勇气按门铃。
也许──总觉得也许进去后会发现大谷母亲躺在血泊中的尸体。
但是,最后还是鼓起勇气按了门铃。结果很快地。
“来了。”
里面传来大谷母亲的声音。
谢天谢地……。弓江抚着胸口,终于松了一口气。
“──哎呀,是弓江小姐啊?”
大谷的母亲手上拿着饭匙站在门口。
“进来吧,我正在做小努的便当。”
“打扰了!”
弓江进入屋内,走进厨房。
“你今天休假?”
“是的。”
弓江把袋子放在椅子上。
“怎么样!这味道不错吧?”
大谷的母亲在锅子里搅拌着。
“好棒的味道……”
“为了符合小努的胃口,可真辛苦呢?”大谷的母亲说道。
弓江往流理台上看了一眼,上面有一把菜刀闪闪发亮。
“弓江小姐,你帮我拿一下便当盒,好不好!”
大谷的母亲背对着弓江说道,“平常用的那一个,你应该知道吧?”
“好。”
弓江再次经历了梦中的一切。
是的。也许这是命中注定的,人类的力量无法更改,无法逃避的命运……。
“找到了吗?”
大谷呐母亲回头问道,“你怎么了!那把菜刀有什么不对劲吗?”
“没什么。”
弓江急忙把菜刀放下,“您要找便当盒,是吗?──找到了,喏──”
“谢谢。你要出去吗?”
“没有……。其实是不放心调查的工作,想到局里上班。”
“小努不是叫你休息吗?那你就得休息才行。如果你愿意的话,帮我看家,好不好!”
“在这里吗?”
“是啊。有个刑警替我看家,我就可以放心了。”
“好的。”
“那就拜托你了。”
说着大谷的母亲熟练地把便当塞进袋子里,然后走到里面的房间,准备出门的东西,然后又很快地折回厨房,说:
“万事拜托了。”
“好的。──请慢走。”
大谷的母亲一出门,弓江便在厨房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我到底想干什么?手上拿着菜刀!
不可能?再怎么说我都不曾有过杀害大谷他母亲的念头。对,绝对不会!
弓江尽力干抚自己的倩绪。很想逃离这种不安的情绪。
走进客厅,弓江把身子丢在沙发上。
当心情稍微平复下来,一股睡意又笼上心头。
昏昏沈沈地……。弓江再度在沙发上睡着了。
接着──不知道是在梦中,还是在现实中,电话钤响了,弓江接起电话。
“喂!”
“铲除障碍。”
电话那端传来男人沈稳的声音。
“是。”
“这是个好机会。”
“唔?”
“你一个人在憎恨的人的家里。是拿到对方平时穿戴在身上的东西的绝好机会。”
是的,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可是……”
“你还在犹豫什么?”
“这样做好吗?”
“当然?”
男人说道,“而且还可以保护自己。”
“保护自己?……”
“你所憎恨的对象已经拿到你珍视的东西了。”
“你说什么?”
“你打开皮包看一下就知道了。你经常使用的那支原子笔不见了,对方准备用那支笔来消减障碍物!换句话说,对方正准备杀你。”
“乱讲!”
“是真的。──你了解了吗?这是正当防卫。”
“正当防卫?……”
“去拿吧!对方的重要物品。──消灭你的障碍!”
电话挂断了。──弓江放下电话,再度陷入迷迷糊糊的状态不一会见便醒过来,弓江反射性地打开皮包,找了一下。
“一派胡言!”
但是,原子笔的确不见了。
无论如何,不可能……。
大谷的母亲对弓江下符咒?不可能──弓江站起来走到厨房,打开放小东西的小抽屉。结果里面──竟然有一张名片──“幸福之馆”的名片。
这不是梦!大谷的母亲也到那里去了!
弓江摇摇晃晃地回到客厅,浑身无力地跌坐在沙发上。
──正当防卫。
这句话一直在弓江的脑海里盘旋……。
“──真是贯客临门。”
沙奇一看到大谷,扬了扬眉毛说道,“你是大谷组长吧?”
“抱歉打扰您工作。”
大谷说道,然后环视着“幸福之馆”里沙奇的房间。
“你觉得如何?”
沙奇微笑道,“每天有很多少女到我这里来向我倾诉她们的心事。”
“我也是有心事。”
大谷在沙发上坐下来。
“美雪。──给客人泡杯红茶。”
不知道什么时候,美雪已经在房间里。
“我女儿,美雪。这位是大谷组长。”
“你好。”
大谷对眼前的这位美少女微笑了一下。
美雪静静地走出房间。几乎连脚步声都听不到。
“──今天怎么没看见令堂!”
沙奇问道。大谷有点脸红地说道:
“我妈真是伤脑筋,老是把我当孩子看。”
“父母都是这样的。”沙奇说道。
“对了──”
大谷稍微坐直身子,说:“你认识佃旬子吗?她是你这里的客人。”
沙奇稍微想了一下,说:
“这个嘛……。每天到我这里来的人实在很多,所以──。佃旬子是吗!啊,我想起来了。
她是个高中生,每次都是三个同学一起来的。”
“没错。”
“我完全想起来了。呃,我们谈话的内容都是一些极其天真的话题,谈过之后她就回去了……。那女孩发生了什么事吗?”
“自杀。”
“怎么会这样!”
沙奇的脸上笼上一层阴影。“为什么又──”
“这是件很悲惨的案子。”
大谷一五一十地把宾户杀妻弑子之后自杀的原委向他说明之后,沙奇点点头,说:
“这件案子我在报上看过。然后是那位女学生自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什么时候美雪已经来到沙奇身边。
“真可怜,她一定是相当痛苦。”
美雪边说边把茶杯放在大谷面前。
“谢谢。──对了,佃旬子的袋子里有你这里的名片。”
“啊,应该是吧一般女孩身上都会带着好几张这类东西。”
“但是,佃旬子的情形似乎不是这样。”
大谷说道,“她的朋友很明白地作证表示:佃旬子只有要到这里来的时候才会带著名片。”
“哦。”
“那天她没到这里来吗?”
“美雪,去拿登记簿来。”
“是。”
美雪很快地拿着档案夹回到房间。
“──没来耶!”
“嗯。──应该是没来才对。组长先生,很抱歉,她那天并没有到这里来。如果来了,我一定会设法阻止的。”
“这样啊!”
大谷点点头道,“但是,这件事实在很奇怪。她明明打算到这里来而带著名片出门的,可是却跑到学校上吊自杀。──她为什么会改变主意呢?”
“这我就不清楚了。”
沙奇摇摇头道。
“她也许是认为即使到这来也是于事无补,或者──”
“或者!组长的意思是──”
“在来这里的途中发生了什么事。”大谷说道。
“比如说?”
“这个嘛──我们正要着手调查。”
大谷说道,“我想再请教你一件事。”
“什么事?”
“你对这位女士有没有印象?”
大谷扣出照片拿给沙奇。
“请你仔细看。年纪稍轻的时候的照片。”
“这个嘛……”
沙奇倚着头想了一下,说:“好像没有印象。”
“这位女士是宾户老师的太太。”
“啊,──就是被丈夫杀死的那位!”
“是的。实在很悲惨。或许那孩子确实是其他男人的孩子,可是……这代价未免太过残酷了!”
“我也有同感。──不过,你怎么会认为我认识这位女士呢?”
沙奇把照片交还给大谷。大谷把照片放进口袋之后,说:
“事实上,我们已经用电脑把歹徒用来胁迫死者的照片的灰烬复原了。那是一张一男一女躺在床上的照片。虽然无法看清楚男人的脸。但是,照片的角落部份没有烧掉,经过放大比对之后,知道那是男人的外套。”
“哦。可是光凭一件外套──”
“照片上可以看到外套的里衬。”
大谷继续说道,“──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大谷把自己身上的外套翻开里衬给沙奇看。
“这里绣有名字。经过放大之后,看出上面缭的是“吉川”。”
过了半晌。
“──吉川,是吗?”
沙奇问道,“可是这姓很普通呀!”
“没错。但是,贵馆的事务课长吉川先生不明原因地自杀身亡,而且身上还有一把枪。此外,跟吉川发生关系的宾户老师的妻子连续被人以照片胁迫。同时,把照片交给宾户老师的女学生佃旬子又自杀身亡。佃旬子原本打算到你这里来的。可是似乎在半路上又改变了心意。──你不认为这一连串的事件很不可思议吗?”
“听你这一说,我倒是深有同感。”
沙奇说道,“但是,这也有可能只是巧合啊!”
“的确。──不过我们是在非巧合的前提之下进行调查的工作。”
“希望我能略尽绵薄之力。”
“请务必帮忙。”
沙奇和大谷之间有一股紧张的气氛。
“──你不知道吉川和那位女士过往甚密的事吗?”
“不知道……。吉川已经有个年轻的太太了呀,我一直认为不可能。”
“原来如此。──或许是另有其人。现在我们正针对宾户老师他太太所交往的对象进行调查。无论当事人如何隐藏,总会有人看见的。”
“或许吧。”
“那,我告辞了。”
大谷站起来说道,“───再见,如果你想到什么线索的话,请跟我们连络。”
“辛苦了。”
沙奇说道,“你连一口红茶都没喝哪!”
“真是抱歉,今天因为工作的关系已经喝了好多饮料。”
大谷微笑了一下,然后往外走。
外面有一大群少女正在排队等候。大谷走下楼。
刚刚踏出大楼,这时候“──组长先生!”
有个声音喊着,大谷回头一看。
美雪正小跑步地往自己的方向跟来。
“有什么事吗?”
“呃──我听到你跟家父的谈话了。”
美雪呼吸有点急促地说道,“我……我父亲……”
“你父亲!”
“我爸爸跟──吉川先生的太太──那个──很亲密。”
“原来如此。”
“我不知道是谁先主动的。但是,吉川先生在外面有女人,而我爸爸跟吉川奈奈子也……。
由于是一位少妇,而吉川先生又太忙了,引起他太太的不满。每次见面总会东抱怨西抱怨的。”
“奈奈子女士现在仍然跟……?”
“我爸爸吗?──大概吧?”
美雪点头道;“我爸爸说今天晚上有应酬,但我认为是要去跟奈奈子小姐见面的。”
“我知道了。谢谢你。”
大谷微笑道,“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事?”
美雪脸上突然出现两朵红晕,说:
“因为我喜欢大谷先生你这样的人。”
“那真是万分荣幸。”
“那,我回去了。”
美雪折回原路跑回去。大谷目送着。随即耸耸肩,然后信步往前走去。
口袋里的照片。沙奇已经摸过那张宾户老师他太太的照片了。
上面底该有沙奇的指纹才对。──我倒要看看沙奇到底是何方神圣?
12马“你怎么了!”女人问道。
女人慵懒地躺在床上。
“我该回去了,你难道看不出来吗?”
山仲说着,系好领带。
“这我当然知道。”
女人说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是不是发生什么事?”
“你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你平常不会这么带劲儿的呀!”
山仲笑了一下,说:
“精力过剩吧!要不要再战一回!”
“那太浪费了。”
女人笑道,“──欢迎再来啊!”
“嗯。”
说着,山仲从皮夹中抽出几张万圆钞票放在桌上。“──去买点东西吧。”
“谢啦。要不要叫计程车!”
“不用了。我自己叫就行了。”
山仲边穿外套边说道。
“现在几点?”
“十二点。哦不,快十二点半了。”
山仲把风衣挂在手上,说,“我走了。”
“不送了。我已经没有力气爬起来了。”
女人在床上挥挥手道……
山仲大步离去。
夜晚的道路上连个行人都没有,四周一片静谧。
山仲已经完全恢复过来了。
白天的那个“幻听”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但已不足以放在心上了。
拥着女人,尽情地燃烧体内的精力,现在已经感到神清气爽了。也许这种做法太单纯了,但是无所谓,重要的是可以证明自己的身体很好。
披着风衣,轻快地走在稍嫌寒冷的夜路上。
不知不觉的,山仲忽然有种吹口哨的冲动,虽然技术并不怎样高明。
早知道应该让武田在这里等我的。
但是──稍微走一下也不错。夜风也挺舒服的。
大厦林立在两侧的道路上,自己的脚步声在四周回响着。登,登,登……。
嘶──地后面传来一个怪声,山仲回头一看!
那里──有一匹马!
山仲揉了好几次眼睛,用力地摇摇头,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今天下午在公司的走廊也看见过。当然啦,这种东西有可能是幻觉或是其他的的……不是真实的。
这种地方不可能有马嘛!
“消失!”
山仲大吼,“走开!我才不怕咧!”
马变成两匹。呼呼地边吐气边定定地望着山仲。
“滚一边去!”
山仲吼过之后便率性地转过身大步往前走。
哒哒哒……。马逐惭向自己逼近。
不要放在心上。──那是幻觉,不管它。
山仲加快脚步往前走。
哒哒哒……。背后的马蹄声排山倒海般地向自己袭来。
回头一看,山仲楞住了。
大概有一,二十匹的马成群结队地向自己冲过来,山仲顿时感到一阵天摇地动。
山仲拚命地往前跑。
“救命啊!”
山仲边跑边喊,“来人啊,救命啊!”
哒哒哒……。后面的马蹄声不断地向自己逼近。
山仲喘得上气不接下气。──心脏快跳出来了。
怎么……怎么会这样!……
“救命!──”
山仲往卡车奔去。
一阵煞车的声音。“咚”地一声,山仲的身体弹向半空中,然后在数公尺远的地方掉了下来。
卡车司机慌忙地从车上下来,奔向倒在地上的山仲。
“喂!──振作点!怎么……喂,你要不要紧啊?”
司机大声城道。山仲微微地张开眼睛,说:
“马……”
“什么马?”
“马追过来了……”
山仲如呓语般地说着,然后浑身失去力气地瘫了下来。
“你说马怎么了?”
司机环视着四周。
夜路上寂静无比,连个人影也没有。
仓林文代走进大楼的走廊,伸了伸懒腰。
最近特别忙。──虽然女儿良子很能体谅而松了一口气,但是还是累积了太多的疲惫。
探视了一下信箱。里面有一个白色信封。
不是邮寄品,而是有人直接放到信箱里。是宣传广告单!但是信封上确实以文书处理机印着“仓林文代”的字样。
文代进了电梯。
又想起来了。那个姓江田的男子。
“到此结束吧?”
提出这项要求的是文代。
考虑到是自己提出这项要求的,所以不能再邀江田。──再说,也不知道江田的电话号码。
翻过家里所有的名片,就是没有江田这个人。当然,其中有些已经被自己随手丢掉了,江田的名片大概也在那里面吧!
当然啦,如果想跟江田连络,也不是没有办法。也可以向主办那场宴会的单位洽询。只要知道他的工作地点,要找他并不困难。
但是,文代犹豫了。──一来怕自己无法自拔,二来如果自己这么热切,也许反而会使江田对自己敬而远之。
是的,也许把它当作仅只一次的回忆比较好……。
“──我回来了。”
一进门,文代说道。
“你回来啦!”
刚洗完澡,身上围着浴巾的良子走出来道。
“你怎么这副打扮!会感冒的!”文代笑着说道。
“你要不要洗澡,水还很热的哟。”
“嗯。也可以啊。”文代说道。
走进房间,脱下套装,松了一口气。──坐在床沿,揉揉肩膀。
对。──应该先去洗个澡才对。
突然,白色的信封映入眼廉。
文代拆开信封,从信封里掉出来的是:
血色迅速从文代脸上褪去。
怎么会这样……。这种东西怎么会……为什么?
“妈妈!”
良子走进房间。
文代急忙把照片塞到毯子底下。
“怎么了!”
“明天学校有个募款活动。给我三千圆。”
“啊……。你去厨房抽屉里的钱包拿,好不好!”
“嗯。可以拿吗?”
“可以啊?”
“那,我多拿一千圆,午餐费不太够。”
“嗯。好。”
等穿着睡衣的良子一离开房间,文代再次悄悄地拿出照片。
这不是在做梦。──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自己被拍在照片里。在床上,被男人拥抱着,男人的脸也非常清晰。
那个男人──那个艺人,因心照病发作而猝死的田崎建介……。
同时,文代也注意到白色信封里还有一张像是信件的字条。
打开一看,上面用文书处理机打出的文字写着:
“迄些照片如采被你女儿发现,对她而言,可能是一个很大的打击。照片,还有底片,以两百万固交换。一周后再与你连络。”
“组长!”
弓江出声喊道。
“哟,你来了!”
大谷笑咪咪地说边,“──怎么样!稍微休息了没有!”
“嗯,多多少少。”弓江点点头道。
弓江一直隐忍着积压在胸口的苦闷。
“真是奇怪!”
大谷坐在桌前边看报告边说道。
“明明是冲出来撞上卡车而当场死亡,可是临死之前却喊着“马追来了”。”
“马?”
“卡车司机说他听得很清楚。可是在街上根本不可能有马,而且现场连个人影都没有。”
弓江看着死者的名字,突然皴紧眉头。
“山仲……”
“嗯,山仲忠志。有什么不对吗?”
“没……。好像在哪里听过这名字。”
弓江努力地思索着,可是却怎么也想不起来。“──抱歉,实在想不起来。”
“等查明他的身分之后大概就想得起来吧!依他身上的名片看来,好像是某家公司的处长。
到过情妇的住所之后,在回家的途中被卡车撞死。”
“处长……。对了!”
弓江终于想起来了,“这个人是俱子的上司。”
“俱子!”
“是。──她是我的朋友。可是……好像……”
接着又是一阵剧烈的头疼,弓江痛得站不稳脚步。
“喂,你不要紧吧?”
“没什么……。我没关系。”
弓江嘘了一口气,喃喃说道:“原子笔……”
“你说什么?”
“唔?”
“哦,你刚刚说了一句原子笔什么的。”
“这样啊?”
弓江楞楞地望着大谷。
原子笔。──到底是什么呢?
对了。丢掉了。原子笔丢掉了!
弓江轻轻地用手按着袋子。
正当防御。没错。
就在这时候……
“小努!”
有个极其洪亮的声音喊道。大谷的母亲一来到办公室,立刻高高地举起包裹,说“我给你送便当来了!”
15后悔的时刻是谁先发现的呢?
当江藤俱子穿着黑色套装走向签名处的时候,众集在那里的公司员工交头接耳地谈论著。
当然,这是死者的追悼会会场,没有人高声谈论,但彼此间的低语超过五个或十个以上的时候,总会引人侧耳倾听的。
“她竟然还敢来……”
“她会以哪种表情给处长上香呢?”
但是,往者已矣。我现在是来给山仲的遗容上香的。──这有什么奇怪的呢?俱子心想。
俱子注意到站在签名处的那些女孩后面的武田,但却避免眼光和他接触地直接走进山仲的家。
房子里铺着塑胶布,好让到访的人穿着鞋子直接进屋。
在签名的时候毫不犹豫的俱子,当看到山仲的棺木和遗照的那一刹那,竟然没有勇气往前走。
真的,死了!
俱子努力告诉自己这不算什么。是的,自作自受,就是这么回事儿。
毫不以为意地伤害别人,蹂躏别人的男人,只好在现实的社会中接受报应。
不是我做的。我只是助了一臂之力而已……。
俱子直直地走到遗照正面,上香,然后合掌析祷。线香的烟薰得俱子眼睛有点痛。
俱子往旁边走两,三步,来到遗族的面前,低头说道:“请节哀顺变。以前受到你先生很多照顾。”
照顾。──俱子并不是存心嘲讽而这么说的。虽然听起来感觉很讽刺。
但是,当俱子一抬头……。俱子第一次见到山仲的妻子。
未亡人似乎什么也没听见,只是以空洞而茫然的眼神愣愣地望着俱子,如机器人般,机械式地重复着:
“不敢当。”
未亡人的身旁坐着一个女孩。──看起来好像是个高中生,穿着黑色的洋装,身体微伏地坐著。放在膝盖上的两只手像是要把手帕撕裂似地一个劲儿地往两边拉扯。
红肿的眼睛令俱子的身子感到一震。
“──真遗憾,实在很意外。”
就像是被身后来上香的另一个客人的声音往前推似地,俱子赶紧离去。
走出屋外,俱子无法走向公司员工众集的正门。
退到侧门,绕过后院。一走进细小的道路,俱子数度倚在围墙上叹气。
俱子万万没有想到自己会受到如此大的打击。本来是准备来讥笑山仲的。
本来想对着山仲的遗照,问他饱尝多少惊吓之后才迈向死亡之路的!本来还打算对再也无法回答的山仲好好讥笑一番的。可是……
当俱子看到山仲的未亡人眼泪早已哭乾样子,还有拚命忍住泪水,手中紧紧抓住手帕的那个少女那双颤抖的小手……。
这不是俱子所预期的。
俱子想都没想过竟然有人会为了那个卑劣的男人的死亡而哭得肝肠寸断。
反正,他在家大概也不会珍惜妻女吧!所以,他的妻子,女儿也不会为山仲的死感到伤心才对,俱子一直这么认为……。
可是,──事实却不然。
那个未亡人和少女的悲叹是活生生的事实。至少,山仲在家里大概是个好丈夫,好爸爸吧!
就算那只是在演戏……。
“──江藤小姐。”
一回神,俱子这才发现武田已经站在自己身旁。
“武田先生……”
“你不要紧吧!脸色不太好噢?”
“嗯……”
俱子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刚才看到处长太太,还有他女儿的样子……心里觉得好难过。”
“处长在家里倒是表现得很好,一直扮演着好爸爸,好丈夫。”
武田说道,“而且我也帮着捏造了许多谎。”
“可是──”
“这次的意外也是从情妇的住所回来的时倏发生的。处长夫人心里也很明白。”
“意外?”
俱子问道,“是意外吗?”
武田困惑地说道:
“是呀!被卡车撞死的。或者……你──”
“没什么。我要走了。我会立刻消失,你不用担心。”
“嗯,那,呃……”
武田稍微犹豫了一下,然后接着说:“马上就要出殡了。反正你都已经来了,我看你还是等会见再回去比较不会引人注目。”
“谢谢你。”
俱子点头道,“我照你的话做。”
武田急步走回屋内。
俱子相信山仲的妻子即使知道丈夫在外头有女人也仍然深爱着自己的丈夫。
而自己──只因为山仲背弃了自己,便认为自己有权利杀死山仲。其实,那有什么权利?
天哪!自己到底做了什么?一切都已经已经太晚了,太晚了!
俱子用双手捂着脸庞,心里感到非常痛苦。
“──对不起。”
大谷喊住前面的女人。
“唔?”
身穿黑色洋装,正准备离去的女人脸色略显苍白。
“我是刑警。──你是江藤俱子小姐吧!”
“是的。”
“开于山仲忠志的死,有几点令我感到很狐疑。”
大谷说道,“听说你跟他以前曾经过往甚密。”
俱子默默地点点头。
“呃,我并非有意批评这件事。只是……。山仲先生突然冲到卡车前面。可是,却又不像是自杀的样子。”
“你的意思是?”
“听说山仲先生临死的时候口里还哺哺喊着“马边过来了”。──对于这句话不知道你有没有什么线索?”
“这个嘛……”
俱子伏着脸,摇摇头道。
“因为在市区里不可能有真的马出现,因此,我认为有可能另有含意。──比如,是某人的匿称之类的。你有没有听山仲先生提起过?”
“这个嘛……我倒没有印象。”
俱子摇摇头道,“我可以离开了吗?”
“请便。──啊,我想起来了。”
大谷说道,“听说你跟小月是好朋友!”
“你是指弓江──香月弓江吗?”
“是的。她是我的部属。是一个能力很强的女孩。”
大谷说道,“本来她今天应该也一块儿过来的。可是临时头痛,所以……”
“弓江……头痛!要不要紧!”
俱子忧心地问道。
“她太劳累了。又是睡眠不足什么的,全都挤在一块儿了。我想应该没事才对。她是个坚强的女孩。”
俱子抿嘴一笑,说:
“代我转告她请多保重。”
“谢谢你。我一定把话带到。”大谷说道。
“呃……弓江她,有没有跟你提起过我的事!”
“你是说?……”
“嗯。比如说,我很可疑之类的。”
“这倒没听她提过。而且,你怎么看都不像嘛。”
大谷说着,开怀地笑了……
她在介意某些事情。
俱子给大谷这个印象。
也许是杀了山仲,或者,即使不是,但至少对山仲这种奇特的“死”,也知道某些内情。
大谷目送着俱子急切地消失在闲散的街道上。
“──组长!”
后面传来一阵脚步声,是弓江。
“什么事,你好点了吗?”
“是的。对不起,耽误了工作。”
虽然脸色还有点苍白,但答话的声音却精神十足。
“我刚刚跟你朋友谈了一会儿。”
“你是说俱子?──她是个很认真,上进的女孩。”
弓江说道,“有没有查出什么线索!”
“没有。看起来好像只能当作意外事故处理了。“马追上来了”这句话确实令人怀疑,可是,也不能光凭这一点就判定是杀人事件呀!”
“是啊!”弓江点头道。
“沙奇.岩的指纹,有没有查出什么?”
大谷一边往前走一边问道。
“没有。好像没什么前科的样子。现在正在调查他的身分。”
“我总觉得他是个可疑的人物。”
大谷边坐进驾驶座边说道。
“要去哪里!”弓江坐在助手席上问道。
“嗯。──我想想看。”
大谷把手放在驾驶盘上说道。
“死掉的人还真不少。──如果把那个偶像歌手田崎建介也算进去的话。”
““幸福之馆”的事务课长吉川也是。”
“然后是那个学校教员宾户老师,被宾户杀死的妻子和小孩。──女学生佃旬子。接着是山仲……”
接下来呢?下一个遇害的会是谁呢!弓江心想。
“但是,这其中确实可以算上杀人事件的只有佃旬子这一件。至于宾户的妻子,由于凶手已经知道是谁,所以应该除外。”
“是的。田崎建介心脏病发作,吉川自杀,山仲意外车祸死亡。”
“每一件都以“幸福之馆”为轴,有所关连。可是一涉及到该馆是否构成犯罪的问题时,却又很难掌握证据。”
说着,大谷叹了一口气。
“可是──就算只有佃旬子一个人──”
“当然也要将凶手绳之以法。”
大谷轻轻地拍拍弓江的肩膀,说,“为了应付突发的状况,你也得好好把病治好噢!”
“我已经没事了。”
弓江朝大谷微笑了一下。
“嗯。脸色确实好多了。有没有发娆!”
说着,大谷用手掌摸摸弓江的额头,“──好像没有。”
“要不要诊查一下其他地方!”
“要。”
大谷用嘴唇量了量弓江嘴唇的热度……。
车上的电话突然铃声大作,两个人慌忙分开来。虽然没人看见,但弓江却羞红了脸。
“──大概是我妈吧。──喂,喂。──妈咪啊,有什么事吗?”
大谷叹了一口气道,“──不,我不知道。我怎么会把那种东西送给别人呢?对嘛!”
弓江听到电话里传来大谷他母亲如雷贯耳的声音,强忍住笑。
“唔!现在!我一个人呀。──嗯。我正要去接小月。──对了,晚钣可能要晚点吃。
嗯,我知道了啦,妈咪。”
大谷挂断电话,“哎呀呀,这下子可赚到一点时间了。”
“伯母丢了什么东西吗?”弓江问道。
“她说她经常戴的那副眼镜不见了,我看她八成是戴着眼镜找眼镜。”
“噢,有这种事!……”弓江笑道。
“走,我现在要去接你了。”
说着,大谷发动引掌。
“要去哪里呢?”
“哪里都行,只要是能够独处的地方都行。”
大谷开动车子。
“──组长。”
想了一下,弓江喊道。
“什么事?”
“我们去见仓林良子小姐好不好?”
“那女孩?为什么?”
“不管实际情况如何,但她确实相信符咒这种事而对田崎建介下咒。虽然沙奇极力否认,但她确直依沙奇的指示行事才对。我想问问她这方面的事。”
“原来如此。”
大谷点头道,“这么一来,属于我们的甜蜜时光不就……”
“只好下次再说嘛!”
“好吧。”
大谷笑道,“那女孩住在哪里?”
“你等一下。”
弓江打开皮包,正准备拿出记事簿的时候,停了下来。
“──怎么了?”
“没……没什么。──”
弓江打开记事本,告诉大谷仓林良子家的地址。
“那,我们全速前进。”
大概没有被发现吧,刚刚不安的情绪。
弓江一边把记事本放回皮包,一边悄悄地探了一下里面,手摸到的是如假包换的眼镜。
眼镜什么时候到我皮包的呢?难道是我放进去的吗?
──这是正当防卫!
有个声音在弓江心中响着。
“──喂!”
江藤俱子说道,“我是……江藤俱子。──我刚刚去参加过葬礼。──嗯,山仲的,我错了。──不,我不该那么做可是……。我错了。──我该怎么办!我……照这样下去……。
我必须赎罪。──不,我知道。可是……”
俱子的声音颤抖着。
“我真是不可原谅!”
俱子挂断电话,奔出电话亭。
哔哔哔!退出的电话卡留在电话上,不断地响着。
有个人静静地抽出电话卡。
那个人紧跟在脚步踉跄的俱子身后。
16被召唤出去“妈!”
良子探头望着客厅,一脸的惊讶,“你要去哪里?”
“唔?”
文代这才回过神来,“良子,你洗好澡了?”
“我刚刚不是说过了吗?”
良子莫可奈何地说道,“你没在听啊?”
“这样啊?──是这样吗?”
文代勉强地挤出一丝笑容。
良子不可思议地望着打点好准备出门的母亲。
“你要去工作吗?”
“是啊。──朋友有事要跟我连络,我正在等电话。”
非比寻常。──仓林良子一眼就看穿母亲的神情跟平常迥然不同。
上次母亲在外面跟男人过夜回来的时候也是“非比寻常”,可是今天晚上却跟那天不一样。
好像有点慌乱,沉不住气,甚至显得有点惊惧。
“妈妈,发生什么事了?”
“你不用担心。早点睡。”
“才九点耶!”良子笑道。
“这样啊……九点。”
文代望着时钟说道。
电话响了。良子正想接起电话,说:
“一定是找我的。”
“不许接!”
文代用近乎尖叫的声音说道。──良子吓了一跳。
“对不起。”
文代慌忙表示歉意,“一定是我正在等的电话。”
说着,文代去接起电话。
“──喂,仓林。是的。”
血色倏地从文代的脸上褪去。
文代用手指示良子离开客厅。良子虽然离开了客厅,但很难叫她不偷听。
“──是,准备好了。──地点是?──知道了。好的。──明白了。我这就出去。”
妈妈在跟谁讲电话呢?
良子心里很清楚那不是工作的电话。只要看一眼妈妈那种如临大敌的表情,谁都看得出这不是件平常的事情。
妈妈是一个不擅长隐藏情绪的人。
母亲挂了电话。良子急忙奔入房间。
良子也急忙换衣服,准备出门。母亲在门口正准备开门出去。
良子等大门门上,立刻冲出房间。
但是,等母亲进了电梯之后才冲出走廊上的良子根本追不上。
一咬牙,开始从楼梯往下奔跑。途中曾经有几次差点跌倒,但最后总算平安抵达一楼。
往大门口一望,母亲正拦了一部计程车准备坐上去。
这下子只好放弃了。良子心想。
走出门口,目送着母亲搭乘的计程车渐渐远去,良子心中有股无法言喻的不安。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良子小姐,你怎么了?”
后面有人叫着自己的名字,良子回头一看,沙奇的女儿美雪站在自己身后。
“啊,美雪小姐。”
“刚刚上计程车的那位女士是你妈妈!”
“嗯,我妈今天有点怪怪的。”
说着,良子把目光移向一部红色的进口车。
“哟,你好。”
从车窗探出头来的是那天在宴会上认识的江田。
“我们想出去玩,顺便过来邀你。”
美雪说道,“难得江田的呼叫器像现在这么合作。”
“呃如果方便的话,能不能帮我追一下我母亲搭的那辆计程车!”良子说道。
“你那么担心吗?”
“嗯……”
“可以啊!这件事就交给江田了。”
“包在我身上。”
江田说道,“喏,上来吧!”
良子跟着美雪上车,坐在后座。
“走喽!”
江田喊了一声,车子开始往前奔驰。
“追得上吗?”
“应该没问题,这条路是这一带唯一的一条路。”
说着,江田加足马力,不一会儿工夫计程车便出现在眼前。
“搞定了!怎么样?不赖吧!”
江田得意洋洋地说道。
“别吹啦。小心开车!别左顾右盼的。”
美雪说道。
“──抱歉,我太任性了。”良子说道。
“别这么说。这种事,我挺有兴趣的。”
良子看到已经追上母亲搭的那部计程车,情绪总算比较稳定下来,只不过“这部车……是江田先生的吗!”
“嗯,你怎么这么问?”
“没什么……只是觉得好棒。”
这部车,好像哦──。
简直跟宴会完了的第二天早上送母亲固来的那部红色进口车一模一样。
可是,不可能?
那时候江田因为工作的关系早早便离去,不可能遇到母亲的。
“──你妈准备上哪里去呢?”
美雪说道。
“我妈这几天神情满奇怪的。只要电话钤一响,就吓得跟什么似的。”
“这样啊!那,我们跟在她后面,看看是怎么回事。”
说着,美雪拍拍良子的肩膀,“别担心。你妈那么坚强,不会有问题的。”
“嗯……”
可是,那部车。──实在太像了。
如果,送母亲回来的确实是江田,那……。
会有这种事吗?
良子虽然很担心母亲的事情,但心里不免自问:为什么江田和美雪会这么巧地在这个时候连袂出现,真的是碰巧吗?
文代下了计程车。
这里就行了吗──?真的吗?
文代觉得不太相信,普通被胁迫勒索的时候,交钱的地点不都应该选在人烟稀少的偏僻地区吗?
可是,文代却走进一家以年轻人为对象的商店。店里灯火通明,热闹非凡,离然不是周末假日,可是却挤满了高中,大学生年纪的年轻人。
快九点四十分了。──到这里来的孩子们都几点才回家呢?文代竟担心起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来。
对了。我没时间想这些问题。
文代在一楼绕着,寻找对方指定的“n”店。──眼前到处是令人眼花撩乱的景象。
震耳欲聋的音乐不绝于耳地在宽广的走廊上回响着。现在的年轻人好像不听这种扰人的音乐心里便不舒坦的样子。
文代绕了一圈,叹了一口气。──确实是一楼的一家名叫“n”店呀!
没办法。只好问一下在前面这家商店工作的女孩子。
穿着一件大花围裙的女孩虽然有点迷惑,但仍点点头道,““n”是吗?就在那里呀!”
顺着少女手指的方向望去……。就在大门的正对面。一楼大厅的正中央,有个圆形的广场,是一家咖啡厅。
在玻璃框里确实以金色的文字写着“n”。
就在眼前,自己却视而不见。文代红着脸,难为情地道谢道:“谢谢。”
“不客气。太近了反而没注意到。”
如果不是女店员善解人意的话语,文代会更为尴尬。
总而言之,先进去“n”店再说。──大概是快打烊了,里面满空的──,文代在座位上坐了下来。
依照指示,文代必须在这个位置上等。
文代悄悄地打开皮包,检查了一下内有二百万圆的信封。
田崎建介……。现在想起来都觉得恶心。这是文代的经验。
文代并没有被田崎吸引的理由。可是……却又不由自主地接受田崎的诱惑。大概是太累了吧!
但是,那个江田就不同了。江田极其温柔。但田崎却在占有了文代之后便很露骨地表现出轻蔑的态度。大概只是抱着“玩玩”的心态吧!
文代和田崎的关系只维持了两次。田崎死的时候,文代感到浑身无力并不是对田崎的依恋,而只是松了一口气,因为文代一直很不安,担心自己和田琦的事万一传到女儿耳里就糟了。
不过,──良子对某人下咒的这件事令文代感到很震惊。因为文代担心也许良子下咒的对象就是田崎建介。
良子会痛恨田崎到这种地步,那么,田崎和良子之间必定“有过什么”。
这么一来。文代更是不能让良子看见那些照片。
但是,真是不可思议。那种照片到底是什么时候被拍下的呢?
文代实在想不起来……
“欢迎光临。”
服务生将装水的杯子放在眼前。
“啊请给我一杯咖啡。”
文代几乎是无意识地点着。
“好的。”
──真害怕。
像现在这样坐在这里等待勒索的人确实令文代感到害怕。但是,文代却忘不了。忘不了江田!
想再见他一面,见一面,让他拥着入眠……。
服务生把咖啡放在桌上。然后说:
“还有这个。”
文代的眼前摆着一个信封。
文代困惑地抬起头。
不是刚刚那个女服务生。
“我想你有东西要交给我吧?”
这个女孩子就是……文代楞住了。机械式地从皮包中拿出装着二百万日圆的信封。
“谢啦!”
服务生把信封放进围裙的口袋里,然后快步离去。
这个意想不到的“对手”今文代楞了半晌……。突然回过神,文代打开桌上的信封。
同样的照片和信。没有底片。
文代急忙打开手中的信。
“底片得用较高的价钱来换。”
用文书处理机打的这行字好像在取笑文代一样。
文代倏地站起来,到处寻找刚刚那个服务生,但对方早已不见踪影。
怎么会这样?自己完全被对方玩弄于掌上。
对方打算继续敲竹贡。但是,文代并不宽裕。连这两百万都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凑齐的。
如果反覆被对方敲诈下去的话,那……。
怎么办!文代两只手捂住脸庞……。
有人在自己的对面坐了下来。.一抬头,文代吓了一跳。
“呃,你是……刑警小姐?”
“我叫香月弓江。”
“你好。呃你怎么会到这里来!”
“我们跟踪你女儿来的。”
“良子?”
“良子小姐好像跟踪你到这里来了。”
弓江说道,“同行的有沙奇.岩的女儿美雪,和她那开着红色轿车的男朋友。”
“红色轿车?”文代问道。
“有什么不对吗?我在后面观察你很久了。你被人勒索,对不对?”
对于弓江明确的语气,文代觉得自己只好老实说了。
“事情是这样的……”
文代一五一十地从和田崎的事情说起,然后懊恼地说道:
“──我真是糊涂!……”
“真奇怪,怎么会到了这时候才用以前的照片来向你勒索呢?”
弓江说道,“能不能借我看一下那些照片!”
“好的……”
文代红着脸,从皮包中拿出照片。
弓江从口袋中拿出放大镜仔细检查那些照片。
“女方确实是你没错。”
弓江说道。”不过,男人的部份嘛──”
“你是说不是田崎!”
“脸的确是田崎。”弓江说道。
文代不明就里地盯着弓江。
“──仔细看的话可以看得出来。男方的脸是有人后来嵌上去的。”
“这么说……”
“有人从田崎的照片中选了一张利用嵌入的方法合成这张照片。虽然做得很巧妙,但还是可以查得出来。”
文代浑身无力地叹了一口气。
“真是过分!可是至少,如果没有你跟某人睡觉的照片,就没有办法合成这张照片了。
你有股有想起来什么人!”
“这……”
文代没有印象曾经跟哪个男人睡过。对。自己一直跟男人颇没缘分。──在遇到江田之前。
江田,会是江田?
“想到没有?”
“嗯……。只想起一个人。大概是……对了。”
照片中自己的发型。──要是早点发现就好了!
“一个姓江田的男子。前几天在宴会上认识……!”
“江田,是吗?”
“嗯,一个身材修长,个性十分温柔的男人。所以,当时内心充满寂寞的我,不如不觉地就讲到这里,文代突然倒抽了一口气,焦急地问道:“呃──你刚刚是不是说红色的轿车!良子搭乘的那部车?”
“江田也是开红色的车子。”
弓江倏地站起来,说:“如果江田就是那个向你勒索的人,而美雪又是同党的话,那良子小姐的安危就令人担忧了!”
“良子。她会到哪里去呢?”
“请你先回家去。”
弓江说道,“也许对方会有连络。剩下的事就交给警方,知道吗?”
说着,弓江不等文代回答,便匆匆地向屋外跑去。
文代呆呆地坐在椅子上。
是江田,他?
我真是个大傻瓜!
“良子……”
文代急忙付了钱,然后几乎用跑的离开那栋大楼。
17一击“要怎么处理这个女人?”
有人问道,“总不能一直把她绑在这里呀!……”
这是谁的声音呢?俱子心想。
噢,在想这个问题之前,反倒是自己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难道是睡着了吗?可是,为什么浑身疼痛不堪呢?然后……随着感觉逐渐恢复过来,俱子终于弄清楚自己正躺在冰冷的地板上。
俱子试着移动身体。可是手脚却动弹不得。
“哟!她好像醒了。”
俱子清清楚楚地听到有人在讲话,“怎么样,滋味还不错吧?”
俱子明白自己的手脚都被绑住了。同时也想起了这之前发生的事情。
“武田先生……”
俱子从地板上望着武田,“你为什么这么做?”
武田耸耸肩,说:
“都是因为你。好不容易如愿以偿地干掉山仲处长,偏偏你说什么要去向他的遗孀坦白。”
俱子完全想起来了。──晚上,俱子打了电话给山仲的遗孀。
然后说无论如何想跟她谈谈而去拜访山仲家。──,就在他家的大门口,正准备按门铃的时候,突然有人从后面用浸了迷药的布块捂住俱子的脸,让她昏迷……。
“武田先生……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个嘛,万一让你跑到山仲的老婆那里把事情抖出来的话,我的麻烦就大了。”
说着,武田弯下身子看着俱子,“你遵照沙奇先生的指示,拿了处长的领带夹用来下咒。这件事万一被你泄露出去,那就大事不妙了!”
“你怎么?──”
话说到嘴边,俱子立刻改口道,“这么说,你也做了什么吧!那个人临死前嘴里喊着“马追上来了”,这也是──”
“我每天在处长的茶里掺一点迷幻药。他应该为各种幻觉,幻听感到困扰不已才对。然后我又播放马嘶的录音带让他听。──效果满分哪!”
武田笑道,“虽然卡车刚好开过来是碰巧。”
“你真狠呀!”
“你不是也很恨处长的吗?”
“嗯。可是我错了。”
“后悔已经太迟了。”
武田摇摇头道。
“是的。已经来不及了。”
另外一个声音说道。──俱子扭动了一下身体,循声音望过去。
沙奇.岩坐在椅子上。
“我只是达成你的愿望而已。不过,这是需要报酬的。”
沙奇说道。
俱子浑身发颤。──他们到底打算怎么做?
“你跟山仲是情侣。你因为受不了失去情人的打击而殉情身亡。”
沙奇说道,“如果你不喜欢这种安排,也可以变成我的人。”
俱子吓得面无血色。──这才想起弓江的忠告。
天哪!自己怎么会笨到这种程度呢?
“──你不想死吧?”
武田说道,“那,你就乖乖地照他的话做。”
“你不用说服她。”
沙奇说道,“我这里有很多种药,也有所谓的毒品。”
俱子张大眼睛。
“要让你中毒可是易如反掌,等你一犯了毒瘾之后,就会变成我的手下,听我使唤。”
“我不要!我才不干呢!”
俱子使尽全身的力量反驳道。
“精神不错嘛!”
沙奇笑道,“精神愈好,药效就愈强。──有人来了。”
敲门声。武田走过去开门,美雪站在门口。
“事情办得怎么样?”
沙奇问道。
“两百万,一毛也不少。”
美雪把信封放在桌上,“接下来还可以敲个三百万。然后是自杀,或是和她女儿一起自杀……”
“这种结局也挺有趣的。”
沙奇笑道:“──喂,这个送钱来的女孩也和你一样,是乱用药物控制的其中之一。很可爱的哟!美雪,江田到哪里去了!”
“他给您送来一个礼物。”
说着,美雪退到一旁,江田掮着仓林良子走进来。
“她怎么啦!”
“那天好像看到了我送她母亲回去。”
“所以啦!我不是告诉过你红色的车太招摇吗?”
沙奇略有愠色地说道。
“她的神情有点怪,所以就利用催眠术问出来了。──我想大概不会有什么妨碍才对。”
说着,江田把良子放到旁边的沙发上。
“你们……!”
俱子好不容易坐了起来,“你们有什么阴谋?”
“我是那些困扰中的孩子的心理顾问呀!”
沙奇悠哉地摇摇头道,“那些孩子们都很老实。遇到可以信任的人便什么都说。”
“没错。──父亲在外面搞女人,母亲的小白脸,每一个都是我们勒索的对象。”
美雪点了一支烟。
“偶尔也可以从学生口中得知某位老师好不容易终于生了一个小孩。这也可以提供我一些灵感。”
沙奇偷快地说道,“这主意不错吧!”
“是的,爸爸是个天才。”
美雪把身子倚在沙奇身上,双手搭在沙奇肩上继续说道:
“爸爸也是个催眠大师哟?”
催眠……弓江?俱子不寒而栗。
得赶快通知弓江迟了恐怕会演变成无法挽回的局面。
“我们其中也有人饱受良心的苛责哟。──武田老弟!”
“是。”
“你该不会吧!有没有兴趣当我们的事务课长!”沙奇说道。
“我一定全力以赴。”武田微笑道。
“我就猜你会答应的。”
沙奇点点头道,“但是,我想你心里一定很清楚,万一你背叛了我,下场会跟以前的吉川一样哦!”
“你指的是跳楼死亡的那个男人!”
“没错……。虽然很优秀,但终究无法胜任这个工作而向我提出辞职的要求。我把他的手表藏起来。我用催眠术叫他去找,并且暗示他手表在施工中的大楼工地里。吉川去找的时候便从楼上坠楼死亡。”
“好险哪!”
美雪说道,“他身上还带着枪,准备狙击爸爸呢?”
“请您相信我。”
武田鞠躬道,“当我看到处长产生幻觉而惊悚不已的样子时,便觉得人生再也没有比这个更快活的工作了。”
“你具有恶人的素质。”
沙奇笑道,“──喏,你看这个女孩,还有那个女人该怎么处理?”
“仓林良子可以当作人质来榨取金钱。”
美雪说道,“当然啦,绝对不能让她活着回去。”
“有道理。──江田,都是你开那部车才惹来这个麻烦。你自己收拾。把她们母女两个一起干掉也可以。”
“那就这么办。她母亲应该还很信任我才对。”
江田说道,“我可以再爽快一回,然后再一次解决。”
“抱歉……”
武田说道,“我的心愿不知您考虑得怎么样了?”
“啊,你看我都忘了。”
沙奇点头道,“你高兴怎么做就怎么做好了。就当作祝贺你荣登事务课长的贺礼吧?”
“真是感激不尽。”
武田咧嘴一笑,然后走向俱子。
从武田发亮的眼神中,俱子已经觉悟到将要发生什么事情。
“别过来。我咬舌自尽,死给你看!”
“你好好享受吧!”
沙奇站起来说道,“我们到对面去。江田,把那女孩扛过来。”
“是!”
江田掮着良子,跟在沙奇和美雪后面往里面的房间走去。
房间里只剩下手脚都被绑起来的俱子和武田两人。
“我们开始吧?”
武田慢慢地走向俱子。
俱子死命地瞪着武田,武田笑了一下,说:
“你何必用那种瞧不起人的眼光看人呢?我又没要对你动粗。──你知道吗?那个江田是个杀手,杀人不眨眼的。呃,也许应该说他以杀人为乐。”
武田从上衣的袋子里掏出一个金属盒,说:“我也可以用这个哟。虽然我想尽可能地不用它。”
打开盖子,武田拿出针筒,针头闪着寒光,俱子一阵惊悚。
“你反抗也没用。──我只要在你身上打上一针,你就没辄了。不过呢。只要你答应我乖乖就范,我就不用这个。而且会怜香惜玉,好好疼你。”
“你!……”
“你选择哪一种?”武田问道。
俱子拚命地往后退,但是一碰到墙壁就再也无处可逃了。
“真拿你没辨法,我看只好用这个了。”
武田拿着针筒逼近俱子。
“不要?我不要!”
武田用脚踹了一下在地上翻滚,试图脱逃的俱子,俱子蜷曲着身体,痛苦地呻吟着。
“真是个不识好歹的女人!”
武田蹲下来望着俱子,忿恨地说道,“喏,来上一针,你会变得舒服得多。”
“求求你……。不要……”
俱子虚弱地呜咽道,“我听你的就是了。……求求你!”
“真的?”
“真的……。我会照你的意思做……求求你!”
俱子抽抽答答地说道。──武田很快地笑了一下,说:
“这才乖,从一开始就放老实点不就得了,那我就把这个收起来好了。”
把注射器放回盒子之后,武田的双手便开始在俱子的胸部游移。俱子咬住嘴唇。
“在地板上真是不好辨事。”
武田喃喃说道,然后拉起俱子在沙发上坐下来。
“帮我解开绳子。”俱子说道。
“不行,我还没完全信任你。”
武田说道,“你知道吗?我从以前就喜欢你了。我一直认为你跟处长好,简直是一朵花插在牛粪上。──本来就是!”
武田让俱子在沙发上躺下来,只解开脚踝上的绳子。”手等一下再帮你解开。等你变成我的人之后。”
武田脱掉上衣挂在旁近的椅子上,然后跨到俱子身上。
“──上衣!”俱子说道。
“唔!”
“上衣掉了。”
“这样啊?”
武田挺起身体,回头面向椅子。
俱子双脚用力往武田的臀部踹了一脚。武田低吟了一声胀红了脸,跌坐在地上。
俱子虽然两手被反绑在后面,但仍往门边跑去,反手探寻着门把。
快!快呀!
“他妈的……”
武田好不容易终于站起身子。
转开门把,门打开了。俱子飞也似地往外冲,但是──“这门只有从外面才打得开哟!”
眼前的江田说道。“真可惜。”
江田的手上握着一把刀。
“你他妈的!”
武田拐着脚走过来。
俱子很明白自己未来的命运。──这就是代价。让山仲死于非命的代价。
闭上眼睛,俱子纵身往江田手上的刀子凑上去。刀子刺进俱子的腹部。
“──喂!”
江田张目结舌地望着俱子。
“臭婊子!”
江田近乎尖叫地喊道。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沙奇闻声赶来。望着躺在地上的俱子,说:
“是你杀了她?”
“是她自己冲过来的。”
江田说道,“该怎么办?”
“血扩散开来就不妙了!快拿东西来裹住她!”
“要从窗口把她扔出去吗?”
美雪若无其事地说道,“她还活着哟!”
“可是……”
突然,地板一亮,有人开了门进来。
“不许动!”
大谷握着枪,压低身子,尖声喊道。
“跟我来!”
沙奇催促着美雪往里面的房间跑去。
江田拿着刀子刺向大谷,大谷敏捷地低下头,然后扣扳机。江田因为大腿被射穿了,倒在地上痛得哇哇叫。
“别开枪!”
武田举起双手哀求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我──”
弓江跑过来。
“组长!”
“这里就拜托你了。”
说完,大谷跑出房间。
这里是“幸福之馆”所在的那栋大楼内部。谘商室的后面还有几个房间。
“俱子!”
弓江看到躺在血泊中的俱子,吓得脸都白了。
在江田手上戴上手铐之后,弓江急忙抱起俱子。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坚强一点!”
弓江用布按住俱子的伤口,说,“救护车马上就来!”
武田想趁这时候偷偷溜走。
弓江整个注意力都放在俱子身上,因此并没有注意到武田正准备逃走,武田蹑手蹑足地往楼梯的方向逃。
“哇塞!”
突然有个声音响彻云霄。
“哇?”
武田惨叫着从楼梯滚下去。
“伯母!”
弓江看到大谷的母亲翩然来临,睁大了眼睛。
“有一个人想要逃走,所以我就把他丢下去了。”
大谷的母亲说道,“哎呀,她受伤了!”
“能不能麻烦您帮找看一下这里,我得尽快叫救护车才行。”
“没问题,包在我身上:”
果然姜是老的辣,大谷的母亲完全没有被眼前的景象弄得手足无措。“──躺在那边哇哇叫的是!”
“犯人。”
“那就不管他。”
大谷的母亲说道,“你快去!”
“是!”
弓江飞也似地跑下楼去,即使中途把武田踢得人仰马翻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18抵抗原子笔……。
眼镜……。正当防卫……。
是的。到底什么呢?
有人这么说过。
“正当防卫!”
那个人这么说道……。
是谁呢?而且什么时候说的呢?
为什么要这么说?
想不起来。──不起来。
“──小月。”
肩膀被轻轻地摇了一下,弓江突然回过神来。
“组长!”
弓江从座位上站起来,“她的情形怎么样?俱子──”
“没关系,已经脱离险境了。”
弓江大大地嘘了一口气,双手放在胸前,说:
“太好了!──俱子!”
医院里已经曙光乍现。──护士小姐们已经忙进忙出地穿梭着。
“对不起,睡着了。”
“不,这是很自然的事,昨晚真是辛苦了。”
大谷拍拍弓江的肩膀说道,“我送你回去。”
“俱子能不能说话?”
“不行,她还没有醒过来。”
大谷摇摇头道,“等她醒了,我相信她一定会主动跟我们连络的。”
“是的,我明白了。”
“我们走吧!”大谷催促着。
“组长,伯母呢?”
“她已经先回去了。衣服沾了很多血,弄脏了。”
“这样啊。不过俱子是多亏了伯母帮忙,才没有因为失血过多而死亡。”
“你也做得很好呀!”
“不,伯母真是一个了不起的人。”弓江衷心地说道。
大谷略微用力地搂着弓江的肩……。
走到外面,刺眼的阳光令弓江不自觉地眯起眼睛。其实现在还很早,阳光并不强,但此刻对弓江来说,就像是盛夏的阳光一样地令人晕眩……。
“──不过,很可惜,沙奇和美雪逃走了。”
大谷边开车边说道,“如果再多等一会见,等一切布置完成之后再冲进去抓人……”
“可是,如果那么做的话,俱子一定早就死了。──到时候我们两个都没有办法规避责任哟!”
“这样吗?”
大谷微笑道,“──从那个江田口中,我们已经掌握了很多事情的真相。”
“佃旬子的死因呢?”弓江问。
“他已经招认了。是他勒死的。”大谷神情严肃地说道。
弓江闭起眼睛,叹了一口气。
好可怜,为什么我们救不了她呢?
“田崎建介果然是江田前一阵子用会造成心脏负担的药把他常吃的药掉换过的。吃了药之后又喝酒跳舞,简直就像自杀一样。”
“吉川则是沙奇利用催眠术使他自杀身亡的。”
“此外,他们又用勒索仓林文代一样的方式,在江田和其他女人睡觉的照片上嵌入那位教师的太太的脸,同时把男方的脸部故意弄得看不清楚是什么人。然后用这些照片来勒索被害人。吉川由于无法忍受这种做法,所以才辞职。”大谷说道。
“山仲的事也因为武田的自白而水落石出。那个武田也真够差劲。”大谷皱眉道。
“实在很想踹他一脚!”弓江说道。
“──但是,还好我们碰巧遇见仓林良子搭上那部红色轿车离去。如果当时跟丢了,后果恐怕不堪涉想。”
大谷朝弓江微笑了一下,说,“多亏了你的建议,课长非常赞许你哟!”
“哪有……”
弓江仍然觉得心情沉重。如果早一点在那栋大楼的四周部署好警力,就不会让沙奇他们有隙可逃。而且,如果早一步冲进去的话,俱子也不致于身受重伤。
“仓林良子已经送回家了吗?”
“啊,她只是有点精神恍惚。她母亲赶到医院来接她,两个人高高兴兴地手拉着手回家去了。”
“太好了……。良子已经知道了吧?她母亲和──”
“田崎的事吗?是的。不过,只要两个人同心协力,一定能相互抚平那个伤口的。”
大谷说道,“──呃,你要不要到我家吃点东西?”
“不……我想回公寓休息一下。”弓江说道。
“这样啊?那,你好好休息哦!”
“在我睡觉之前,能不能给我一个晚安吻?”
大弓当然乐于从命。
弓江一走进自己的房间,疲惫和终于救回俱子一条命的欣慰感今她困得几乎张不开眼睛。
本来打算洗个操,然后再好好睡一觉的。但是实在已经精疲力竭了。
好不容易钻进被窝,弓江立刻沉沉睡去。
做了一个梦。
不,应该说大概是一场梦吧!
大谷的母亲把原子笔丢进火中。烈火中,原子笔逐渐膨胀,然后熔化……。
胸口好闷。压迫感。
“你有权获得幸福!”
谁!是谁在说话!
突然闲,胸口感觉轻松多了。眼前就像穿过隧道后的那一刹那般地明亮宽阔,那里有一对幸福的恋人。
那是谁呢?……我吗?是的,是我!看起来真幸福。
相爱的两个人只有两个人。
一定只能两个人。三个人世界一定不会幸福。是的。
“幸福必须自己争取。”
是的,没错。幸福不会自己送上门。
“不用介意。这是正当防卫。对方正想置你于死地,在被杀之前,不如先下手,杀了对方!”
正当防卫。──我有这个权利?……
弓江缓缓地下床。
并没有清醒过来的感觉。倒不如说这才注意到自己一直没有睡着。就这样……。
摇摇头。
我到底是怎样了?我得赶到组长家。
是的。有人叫我去。我必须去!
弓江开始打点自己。──站在镜子前面仔细地梳理头发。
你真是个大美人。非常可爱。
长得这么美丽可爱却无法获得幸福,你不觉得太不公平?不是吗?
弓江正准备出门,打开皮包。──眼镜。
我可以用这个得到幸福。
弓江微笑道。然后脚步轻快地开门离去。
感觉上大谷的家好像一下子就到了。
这是一个晴朗清爽的日子。弓江觉得自己好像是出来郊游似地,感觉有点飘飘然。心情揄快极了……。
“──是你呀!”
大谷出来应门,说,“来啦,上来吧!”
“抱歉,没通知你就自己跑来。”
“快别这么说。──我妈正在做饭,你也一起吃吧?”
“好的。我饥肠辘辘的。”
弓江笑道。
“怎么啦,谁呀?”大谷的母亲从厨房走出来,“哎呀,是弓江小姐呀!”
“打扰了。”
“真的是满打扰的。我正准备和小努吃饭耶。”
“妈咪!”
“我是开玩笑的啦!弓江小姐,要不要来帮忙!”
“好的。”
弓江把袋子放在客厅,然后走进厨房。
“你帮忙盛一下沙拉。我要煮义大利面。”
大谷的母亲穿着围裙说道。
“好。我先洗洗手。”
“好啊?”
弓江走到流理台,拿起香皂。
再怎么洗也洗不掉泊在手上的血……。
是莎士比亚剧里的“马克白”说的吧!
弓江的目光突然朝向沥水篮。──尖锐的菜刀在篮子上闪着寒光。
与其说那是刀身在灯光下反射之后发出的光,倒不如说是刀子本身发出的光芒。
拿着我。
那支菜刀不断地向弓江喊着。──眼前一阵昏花,弓江踉跄了一下。
不行!我得坚强一点才行。大谷的母亲会怎么说我呀!
弓江小姐真是笨得可以。
弓江小姐真是不能信赖。
是一个配不上小努的人……。
不!没这回事!
弓江伸出手去抓起菜刀,藏在身后。
“──你把沙拉盛在那个大碗里让要吃的人可以自己拿。”
大谷的母亲边煮义大利面边说道。
“好的。”
弓江站在调理台前。
大锅里发出热滚滚的声音,眼前就是大谷的母亲的背部。
可恨的人的背,一个想要妨碍我的幸福的背。
很简单,只要我把菜刀往她的背部刺进去就行了。这样,那个人就完全属于我了。
我就可以一辈子跟我所深爱的人过着幸福的日子。
两个人可以永远幸福美满地过日子……。
弓江反手抓起菜刀。慢慢地靠近大谷的母亲。
可喜,可贺……。
完美的结局正等待着。
大谷的母亲在锅子里搅拌着。大概是因为热的关系,还呼呼地吹着气。
我马上会帮你停止呼吸的,伯母。
可喜,可贺……。
只要这把刀贯穿你的心脏──不消几秒钟,一切都将结束。不会太痛苦的。而且,我就可以伏在爱人的胸前──。
弓江的体内高胀着紧张的情绪。
稳稳地,稳稳地握紧菜刀,刀刃不断地颤抖着。
然后,弓江慢慢地毕起菜刀──。
“小努!”
非比寻常的叫声。
大谷冲出客厅。
“妈咪!出了什么事?”
弓江摇摇晃晃地抓住调理台。侧腹被尖锐的菜刀刺伤的伤口皮开肉绽地迸出血来。
铿当一声,菜刀掉了下来。
“出了什么事?”
大谷赶过来问道。
“弓江小姐用刀刺伤自己了!”
大谷的母亲这会儿也乱了方寸。“血──”
“我……被人催眠……”弓江说道。
“你说什么?”
“我想刺杀伯母……。但是──我极力反抗。为了破除催眠,唯有这样……”
“你撑着点!”
“小努,快叫救护车!”
“组长沙奇一定在这附近──。在这附近?”
就在这时候,门外传来哒哒哒的跑步声。
“是他们!”
大谷冲出厨房。──“──弓江小姐,你不要动。”
“对不起,我──”
“不要说话。没关系,伤得不太重。”
大谷的母亲让弓江躺下来,说,“不要动哦!我马上帮你处理一下。”
“伯母……!”
“如果你死了,那我就失去了一个吵架的对象,该会多无聊啊!”
大谷的母亲说道。
这时候,屋外传来因为紧急煞车而使车胎轧到地面所发出的声音,然后又是“轰”地一声爆炸声。
“组长他!……伯母,你快去看看,万一组长他出了什么事,那……”
“不会的,如果小努出了什么事,我一定会马上知道的。”大谷的母亲笃定地说道。
过了一会见,大谷回到屋里来。
“怎么样!救护车马上来。”
“组长,刚刚那个声音是──”
“沙奇他们想开车逃走,结果却撞上了拖车,引爆了瓦断……。已经没救了。”
“那……”
“一切都结束了。”大谷点点头道。
“不,还没结束。”
大谷的母亲说道。
“妈咪──”
“在弓江小姐的伤还没痊愈以前,一切都还不算结束。我说的没错吧?”
大谷微笑了一下,站起来,说:
“我到外面等救护车!”
说完,大谷便走出厨房……
尾声“你的诚意令我感到很高兴。──不过,我想我还是不去了,等下次还有机会。──我明天晚上有点事。──抱歉。”
仓林文代挂上电话,一回头,“良子,吓我一跳。你不要站在那儿听我讲电话嘛!”
“人家只是不小心听到而已。”
良子反驳道,“刚刚是谁打来的电话?”
“工作上认识的人啦。──晚餐已经做好了。你帮我摆一下碗筷好吗?”
“嗯……。妈,你明天有什么事吗?”
良子一退从柜子里拿出碗筷,一边问道。
“没有啊!你问这个做什么?”
“你刚刚不是说明天晚上有点忙吗……!”
“啊!那是藉口。──我总不能跟对方说我不想约会吧?”
“对方是个有家室的人吗?”
“不是,很早以前死了太太,单身。”
“那,他是一个脑满肠肥,令人厌恶的家伙喽!”
“没的事。是一个风度翩翩的好人。”
“噢!”良子点头道。
“干嘛!”
“没什么。”良子摇摇头。
“我受够了。良子不也这么认为吗?”
说着,文代按下微波炉的开关。
“妈,里面根本没放东西。”
“糟糕!”
文代羞红了脸,慌忙切断电源。
“我一定不会忘记的。良子会数落我。”
“不要把责任推到我身上。”
良子噘着嘴道,“我才不要被你埋怨,说都是因为我才错失了一个好男人。”
“良子──”
“有什么关系嘛!跟他吃顿饭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我反而很高兴有人能使妈妈看起来既年轻又漂亮呢!总比永远抓着我不放好多了。”
“你这是什么口气嘛!我不会给你添麻烦的,放心好了。”
说着,文代朝良子吐了吐舌头。良子噗哧地笑了出来。
“──妈,你去打电话嘛!”
“□?”
“刚刚那个人。──还在公司,不是吗?”
文代虽然有点困惑,但仍然幽幽地说道:
“不过……也许他已经安排别的事情……”
“也许是跟其他的女人约好了呢?不快点的话就来不及了。”
文代望着良子,不一会儿便立刻跑向电话边。
“──喂,──啊,我是仓林。刚刚很抱歉。呃……关于明天晚上的事学校有事会晚点固来,所以嗯,如果你方便的话,我也可以──”
良子耸耸肩,喃喃说道:
“又拿我当藉口了真是伤脑筋耶!”
然后会心一笑。
做梦都没想到我竟然会这样地躺着……。
弓江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望着天花板发楞。
伤口虽然还有点痛,但已无大碍。只要再忍耐一阵子,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只是弓江的心里却有一个很重的阴影。
最后虽然想辨法抵抗,防止了一场悲剧,这次那个沙奇很巧妙地切中弓江心中的“阴影”的部份。
那就是即使只是潜意识,但自己内心确实有着“想杀死”大谷他母亲的念头。这种念头使弓江受到很大的打击。
是否该继续在大谷的手下做事呢?也许出院之后应该请调到其他单位比较好。
当然,如果这么做,以后就不能跟大谷见面了……。
病房的门打开来,大谷探头进来。
“组长。”
“咦?你还没睡呀?”
大谷走进来问道。
“会客时间已经过了哦!”
弓江瞄着同房的病患道。
“什么?我是来辨公事的耶!”
说着,大谷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并且在弓江的额上吻了一下。
“──你跷班没关系吗?”
“这也是任务之一呀!”
“是吗?”
“如果你不早点康复的话,将会影响到逮捕犯人的工作。所以啦,让你恢复精神也是工作之“简直强词夺理!”
弓江笑了一下,“啊,好痛……!”
“要不要紧?你别笑嘛?”
“那你不要乱说笑嘛!”
弓江说道,“沙奇的身分查出来了没有?”
“嗯。他的本名叫做板岩,以前好像是个小有名气的催眠医师。不过,那已是二十年前的事了。后来突然失踪了。
“──许细的情形雅然不太清楚,不过听说他因为在做催眠实验的时候非礼了一个女学生而被迫离职。”
“真的吗?”
“他大概是为了筹募开设“幸福之馆”的资金而贩毒,之后便深陷泥淖,不可自拔的吧!”
“这样啊!”
弓江心里有个结,“组长已经确定死者是沙奇和美雪了吗?”
大谷想了一下,说:
“沙奇是已经确定了。警方已经从车上采到指纹,经过比对之后证实那是沙奇的没错。只不过,美雪嘛……。我想大概错不了吧?”
“可是,另外不是还有一个向仓林文代收钱的女孩子吗?找到了没?”
“不,现在还在找,但又不太清楚她的长相,而且,仓林文代也不太记得。”
“这个嘛……”
如果跟沙奇同车的是那个女孩的话,那?会不会是多虑了?
弓江不经意地望着护士开门进来,那位护士似乎有意压低帽缘,趿着拖鞋,发出哒哒的声响穿拖鞋!
“组长,危险!”
弓江从床上跳起来,扑向大谷。
护士摘下帽子是美雪。手上握着枪,扣上扳机,大谷坐的那张椅子翻倒在地上。
大谷和弓江一起滚落在地板上。
大谷手上有枪。“咻”地一声锐响,美雪按着左肩,手上的枪掉落下来,人也踉跄了几步。
“他妈的!”
美雪面目狰狞地尖叫道,“我咒你不得好死!”
然后,美雪往正面的玻璃窗踪身一跃。
一瞬间,玻璃散落一地,美雪的身影消失在窗户的另一边。
这里是五楼。──大谷急忙赶到窗边。
弓江也忘了身上的疼痛,跟着跑过去。
“──倒在下面。”
大谷说道,“我看是没救了。”
“组长……!”
大谷用力地喘着,说:
“你救了我一命!”
弓江紧紧地抱住大谷。──我再也不要离开你了。绝不,绝不!
“你们在干什么?”
有个声音说道,回头一看,大谷的母亲目瞪口呆地站在门口。
“妈咪,刚才──”
“怎么不躺在床上好好休息呢?而且还在窗户上打了一个洞!会感冒的。你可不能藉故拖延住院的时间来吸引小努的注意噢!”
“遵命,伯母。”
说着,弓江踉跄了一下。
伤口又再度出血了。大谷急急忙忙地冲出病房。
“来,抓着我的手。”
“伯母……真是抱歉。”
好不容易走到床边,弓江缓缓地躺了下来,侧腹的伤口渗出血来。
“弓江小姐。”
大谷的母亲说道,“痛的时候你就想!只要忍耐一下,王子就会骑着白马来。”
“王子……”
“是的。不过呢,母后也会跟在旁边就是了。”
弓江笑了。──虽然伤口会痛,但弓江还是开心的笑了。
然后,弓江紧紧地握住大谷母亲的手。
医生和护士被大谷拉着直奔病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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