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打斗,没有赢家,而且以孟定国和戈永的身份,也不可能当着众人继续厮缠下去,剩下的,就是未来的岁月里,两人私下的切磋了。
北方冬季的山中午夜,寒风刺骨,还好,来悬瓮山的群雄,大多都是身体强横之辈,倒也没什么不适应。
等到场中比斗落下帷幕时,众人才开始享用晚餐,虽然说是宵夜也许更合适一些。
一时间山坡上人影幢幢,喧闹异常,武者中喜好杯中物者甚众,大碗酒大块肉,正是豪迈夷直的人生。
楚云飞才站起身向孟定国打个招呼,四象宗传人却端着碗酒,拎着半只兔子找戈永去了,两人走到一小堆火旁,边喝边聊。
也许,他们是在探讨刚才交手的得失吧?楚云飞一扯身边的关涛,“走,老哥,咱们也弄点酒去,看了十个小时了。”
“不用了,”杨土龙硬扯着楚云飞坐了下来,伸手向远处一招呼,“永康,来,弄点酒菜过来,没看见大爷爷这儿没人管?”
戈永咬一口手上的烧鸡,遗憾地摇摇头,抓一把辣椒面撒上去,伸到火上烤着,“孟师傅,你们四象宗,看来就要从你这里绝了。”
孟定国不爱吃辣的,火中传来的辛辣气味,让他不由自主地揉揉鼻子,“那也没办法…
不过,实在不行的话,我找小楚帮忙,等我走了以后,让他帮我找人传薪吧,他那么有钱…说到楚云飞,戈永忍不住心又痒痒了起来,“老孟,我这功夫还行吧?”
“还行,”孟定国点点头举碗,“来,干……比我是差那么一点点。”
“这样,大会之后,咱们找地方再切磋切磋?”戈永的眼睛一亮,“有兴趣没有?”
“兴趣肯定有了,”孟定国咽下口中酒,微微一笑,“好手难寻,己经很久没有这么痛快过了,呵呵。”
戈永见状,终于适时地提出了疑问,“那个……小楚,怎么回事,给说道说道?”
他这么套近乎,一来也是惺惺相惜的缘故,二来就是,想借这个由头,打听一下楚云飞那关于天地灵气的功法。
当然,这纯属好奇,戈永对自家的功夫还是很有信心的,他只是想知道,能让孟定国这样的好手站出来维护的功法,到底是怎么回事?
孟定国再笑笑,这次,他的眼中充满了狡黠,“哈,我就知道,你要问这个,可是我输给你了没有?”
“啧,你这么说,可不就见外了?”戈永一本正经回答,手肘推推对方,“我说,提个醒,提个醒总是可以吧?”
这正是所谓的“老小孩”的心态,大概也是“七十随心所欲而不逾矩”的意思吧?
孟定国无奈地苦笑,摇摇头,“我说,你们抱朴子一脉,可也算金丹派,小楚,那是知字辈的,你想想为什么?”
葛洪曾著《抱朴子》一书,罗浮一脉又被人称做抱朴子一脉。
“扯淡,”戈永摇摇头,嗤之以鼻,“知字辈……那比我家祖师爷辈分还大呢,你还真相信啊?”
“看来你家还算不上真正的金丹派啊,”孟定国摇摇头,叹口气,脸上似笑非笑,“你再想想,丹道有什么独门的功法,想出来就想出来了,想不出来……那等你打赢我再说吧。”
独门功法?戈永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嗯……列姑射丹?不可能……九天转灵大阵?也不可能……”
“晕死了,你都说的是什么啊?列姑射丹那是传说中的神丹,九天转灵……这是阵法啊,”孟定国自然知道,这两样都是道家典籍中神话一般的典故。
他很想问问戈永,亏你也想得出来这种传说中的存在,不过再想想,“九宝灵体”这样的功法,可不也是属于传说么?
“我说的是功法,你没想想,为什么小楚不但辈份高得吓人,而且年纪轻轻,居然就是先天高手么?”孟定国决定了,这是最后一次暗示。
“功法……”戈永回头看看举着酒碗的楚云飞,跳动的火光中,白皙的面孔变得红润了许多,只是,那年轻的脸上,有着不属于年轻的淡定神情。
“不会……是九宝灵体吧?”说实话,说这话的时候,戈永己经决定再次接受嘲笑了,可他知道的功法里,也就只有这种功法有此可能了。
被讥笑就被讥笑好了,没准,孟定国都没听说过这种功法呢。
让他奇怪的是,这话说完,孟定国居然面无表情地举起了酒碗,“来,再来一个。”
饶是戈永修身炼气多年,也禁不住倒吸一口冷气:对方这神态,分明就是戥认的意思,九宝灵体……天哪!
葛洪是真真正正的金丹派集大成者,以炼丹为正务,罗浮一脉里,严重忽略了类似九宝灵体这样的功法,所述也不是很详细,不过,这功法的威力,戈永还是明白的。
这个好奇心一起,戈永再也控制不住胡思乱想了,他的手肘再次撞撞孟定国,“老孟,说句话啊。”
“说什么说?”孟定国白他一眼,“你们丹道自家的功法,反而来问我这修符篆的,是不是有点不合适啊?”
有这句话就足够了,戈永己经明白了,对方既然不否认,就说明自己所猜的没错,九宝灵体……这种超级强悍的功法,居然现世了!
当然,这并不能完全解释楚云飞为什么辈分会高到知字这样的级别,不过,戈永明白,这样的问题,己经不合适再去问孟定国了。
不问孟定国,那去问谁?去问正主儿!
第二天,昆仑大会依旧继续,在场的豪杰们丝毫没有受到凌晨狂饮的影响,早早起身晨练的比比皆是。
这次,戈永多了一个心眼,他礼貌而又不失分寸上前跟楚云飞打了个招呼,然后就请教起关于辈分的事情来了道家最重道统和尊卑,这点很正常。
楚云飞知道戈永在这场大会中起的作用,本来不是很待见此人的,只是,对方绝顶的功夫让他多少起了点惺惺相惜的感觉。
再说,孟定国跟此人谈得也算投机,难保什么时候就会把底牌揭开,“不知道戈师傅听说过九宝灵体没有?我是知机子。”
说完这个,楚云飞没有再废话,他相信对方听得懂,也识得轻重。
他的来历,瞒众是必须的,但有时候必须让一部分人知道,才能配合着掩盖真相,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人家要不知道你来历,怎么配合你?
有了这个答案,戈永实在没办法在大会上再作梗了,九宝灵体的雷霆之怒,谁愿意承担就承担去好了,他是绝对不奉陪的!
弄点类似于“鸡犬升天”的好处才是正经。
他停止刁难,邓小战年轻,奉了父亲的号令看他眼色行事,自然也不肯发力相帮小龙湫了,于是,大会就进入了第三个议题:玄青门如此行事,会不会因为调门过高,让整个武林跟着受了可能的池鱼之祸?
这点本是大家最为关心的东西,不过,楚云飞的解释很合情理:我的日月七珍,本来就是以中医的形象出现在世间的,与武林扯得上什么关系?
他这话一说,在场的人都停止了喧哗,是啊,人家中医治病,关武林什么事呢?
范吴可是真着急了,情急之下,目视着一个年约六旬的老者,挤眉弄眼。
老者站了起来,声音异常洪亮,“百草堂张翰宣有事相问,请问这位楚师傅,你的天地……日月七珍,典出何方,何为表,何为里,又依凭了什么样的医理呢?”
百草堂?楚云飞的眉头皱皱,暗自嘀咕一声,“这个名字,我似乎在什么地方听说过?”
大会上不了解对方的来历,是件很失礼的事情,所以,他嘀咕的声音很低,但这话还是被关涛听到了,“百草堂号称师法神农,也是一个上千年的门派了。”
上千年?楚云飞眉头再皱,很古老的门派了哦。
猛然间,他终于想到在哪里听说过这个门派了,那还是他无数轮回中的某一世,花费巨资吃了百草堂的丹丸,但最终还是不治。
事实上,他一直在试图挖掘他在数个轮回中的相关记忆,不说这样能增广很多见识和经验,只说把这些记忆整理出来,撰写些什么东西,大约也是可以震惊史学界的吧?
他并没有借此成名的想法,只是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还历史本来面目,这是每一个人应该有的觉悟吧?
自然,如果有很多人都有类似的体会,他大约也是会偷懒不去考虑这事的,怎奈,这事除了他,别人做不来,想偷懒也过不了自己的道德观这一关。
这个想法,无疑是好的,可惜,他处男两千多年不是没有原因的,若干轮回中,夭折的时候太多了点,有记忆的时候太少了。
不但如此,他还面临一个很残酷的事实:从古代到近代,信息都是相当不发达的,不比现在,是信息爆炸的年代。
在那些记忆中,很多时候,他能知道附近几个村子有多少人就己经非常不错了!至于说国家大事,基本上是无从谈起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