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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艰辛时代 第1141章

  高翼话说到一半时,马努尔已送完人回来,听高翼与金道麟谈得正热烈,他没有插话,抄手站在一旁听着,等听到这儿,他肥手一拍,赞叹道:“睿智的陛下,正该如此啊。卉公主儿子的血脉里流动的是二分之一高句丽王室的血,当然具有王位继承权。陛下姓高,高句丽王也姓高,卉公主的孩子继承高句丽王位,连姓都不用改,多好。

  这是避免战争最好的方法,倭国的征服者、尊敬的金道麟将军,请一定说服高句丽王,如此一来,近在咫尺的两国就能和睦相处,并肩携手,一起对付强敌。”

  金道麟心跳得厉害。是呀,高卉之子若成了一名高句丽藩王,那高句丽就不用担心辽东不足的吞并。重要的是,高句丽还可以不战而收复丸都。以高翼的治国之能,他定会将儿子的封地料理的繁荣无比,这将成为高句丽崛起的曙光。

  行!怎么不行?太子尚在,卉公主之子终生也只能做一个藩王,但他管辖的那块封地,将成为高句丽的兵库、钱袋与粮仓,做到这一切,高句丽不用花一个钱。

  这简直是白送的恩情。

  “臣,尊旨,此前高句丽,不达成汉王意愿决不甘休”,金道麟珍重地向高翼弯下腰。

  其实,在中国历史上,要说最接近封建,还数晋朝。晋武帝司马炎以裴秀原来的设计行“五等封建之旨”,后来当“feudalsystem”这个词传入中国时,我们就是根据“五等封建之旨”将这个词译为“封建”。这就是“封建”一词的由来。

  所谓“五等封建之旨”,细说起来很繁琐,但其实这就是“公侯伯子男”五级爵位下的封邑制,这个体制流传到日本,就成了日本的“幕藩”和“大名”制度。严格的说,现在的会稽王司马昱,也就相当于后来日本的“幕府将军”,而桓温则相当于一个强蕃。

  正是在这种社会体制下,高翼推行的五级封爵制下的“彻底封建”,才没有受到丝毫抵制便得以推行。这种封建最接近欧洲同时期的封建制,但它缺少两项法律支持,使“feudalsystem”有名无实——这就是物权法与长子继承法。

  晋朝甫行封建,就将各王调来调去,从这里我们就可以看到其封建有名无实。由于整个国家只有一个人有产权,为了保护自己的劳动所得,各级藩王免不了想做那“第一人”。而继承法恰好规定,人人有权分享父辈的劳动成果,所以就有了“八王之乱”。

  所谓“人人有权分享父辈的劳动成果”,这就是汉武帝接受主父偃意见而实行的“推恩令”——子孙后代都有继承父王领地的权利,所以领地被无限分割,以此消弱藩王的实力。但他们没想到的是,将推恩令的外延扩展,也意味着每个藩王享有皇位有继承权,也具备了法律基础。

  日本当时也没有物权法与继承法,但日本有“习惯法”,他们习惯不剥夺别人的财产,所以制做“透光镜”的会稽匠师才能把他的技艺至21岁世纪。日本也没有“推恩令”,父辈的爵位和财产还采用“万恶的”、最原始的“长子继承法”,所以他们把“幕藩”和“大名”制度传承了1500年,社会也因此稳定了1500年。而晋代推出的“五等封建”竟没有给予中国社会30年稳定的时间。

  为什么这项神奇的制度经儒生一加工,神奇便成为腐朽,成了祸害之源?

  若是中国有1500年稳定发展的时间,历史会成为什么样子?

  1500年时光,这意味着:自晋以后,中国再无大规模战乱。

  以残破的魏晋文化底蕴能孕育出璀璨的盛唐文明,若魏晋不残破,我们的文明该是什么样子?

  若是中国也能推行这一“万恶”制度的原始版,光想一想就令人激动!

  高翼正是根据“推恩令”,要求高卉之子享有王位继承权,并要求享有封地。这对汉化严重的高句丽压根不是问题,相反,还具有莫大的好处。金道麟可以想象到,当自己在朝中提出这方案后,一定会得到许多忠臣的拥护。所以他欣然相应。

  事实也是这样,经过金道麟一番游说,高卉的孩子连细胞状态都不是,就一举成为了汉国、高句丽两国第一名“共同公爵”,并享受到高句丽最大的封地。

  不过,马努尔所理解的“王位继承权”与金道麟的理解是不相同的,马努尔理解的意思是:王位是不能分割的,但看谁有权继承。金道麟乃至后来的高句丽君臣则理解为:藩王,通常意义上的“中国式封王”。这就造成了高翼对高句丽的“事实分割”,从此,高句丽再度分裂成南北两个国家。

  金道麟兴冲冲地告辞而去,对于他来说,第三场战争对象已不需再问——除了燕国还有什么?但马努尔不了解国情,他还有要问:“陛下,我听说还有一场战争要打,既然我们的主攻方向已经用和平手段解决,那么,请您告诉您的外交官,我们下一个目标是谁?”

  高翼看了看阴影后的王祥,答:“契丹。”

  “不是燕国……不过,我赞同”,马努尔立刻响应:“我们决不能放任攻击者离开,否则的话,我们会像大草原上孤独的病羊,被群起的狼群围住撕咬,直至尸骨无存。”

  跟马努尔说话就这点好,没有所谓“兵者,国之大焉,……,不可不察”的劝谏,也没有什么“轻启边祸”,“擅动刀兵”的指责,他理解“以牙还牙,以血换血”的生存之道。

  “不过,这只是战争的其中一个理由”,高翼补充说:“你的副手,外交官陈浩目前在契丹,而且正在攻击过我们的契丹一部中,不过,他打的旗号是帮助契丹崛起。

  那一部契丹撤退后,缺衣少食,频频受到其他部落的攻击,陈浩希望我们帮助他,让他在契丹部站稳脚跟。我决定,惩罚契丹的入侵,主攻方向选在辽北平原。出铁岭往北攻击,扫清辽北。不会说汉语的,都是我们的敌人。若有可能,我还会将兵锋深入嫩江平原,在那里建立一个前哨基地。

  而后,我会在辽北留下部分辎重,然后给陈浩传消息,让他取走那部分辎重以补给他所在的部族,今后……”

  高翼才说到这儿,马努尔立刻打断了高翼的话:“陛下,不能这么做,无论任何情况下,都不能给别人留下:我们的财产可以任意被侵占的印象。即使是战略,也不行。因为部族无法分辨,他们只会知道,我们的财产有时可以任意取用,有时不能。

  这是鼓励他们冒险。不,我们的财产在任何时候,都是不容侵犯的。这是铁律,这是卢比孔河,决不能随意跨越。”

  不等高翼反应,王祥在黑影中幽幽地说:“擅改计划,陈浩那边,恐怕不好交待。”

  高翼缓缓地回答:“马努尔说得对,是我失误了。我们不能牺牲律法的尊严,连换取契丹的覆灭。契丹,它不值我们的律法……马努尔,你认为该如何处置?”

  “交易”,马努尔回答:“陛下,自从人类发明货币以后,世界上一切难题都有了同一个衡量标准。契丹想获得我们的资助,它就必须拿出同等价值的东西交易。他没有粮食,可以用战马、战刀交换;没有战马战刀,可以用士兵交换。

  陛下,流别人的血,总好过流自己的血。我们的军队初次进入辽北,我们需要向导,需要熟悉地形的战士。陛下,让他们出人,不带铠甲、不带战马、不带粮食,哪怕他们空着手来,我们也接纳。

  武装他们,发给他们粮食,发给他们军饷,但要他们听我们的指挥,为我们流血。收购他们的战利品——全部收购,准许他们购买任何所需要的东西,让他们亲戚能够吃得饱,能够有力气鄙视那些顽固者。让这些倾向我们的人,能以为我们流血为荣。

  陛下,钱不够,让他们去抢,用我们的刀枪,用自己的血,去削弱我们的敌人。他们流的每一磅鲜血,都能换来对我们的仰慕,对敌人的仇恨,以及草原上不断的仇杀。我们的敌人将一天天削弱下去,而他们的战利品却没有壮大自己,这一些,我们只需付出几个金币。

  陛下,请你打开金库,让你的金子流向草原,让我们的鲜血流淌在自己血管里,让我们的敌人倒在我们的金币上。然后,您的荣光将照耀整个草原,那些金币还是您的,因为草原是您的土地,您的臣民将替您保管金币,并用它来向您纳税。”

  马努尔有这样的想法,并不奇怪。罗马已这样做了一千年,阿克苏姆帝国、波斯帝国、印度笈多帝国都是这样配合武力扩张的。不过,这种说法连高翼听了都很新鲜。

  “全部收购战利品,好啊,别给他们任何壮大的机会,别吝惜钱财,让心向汉国,仰慕汉国文化,愿意替汉国流血的人,变成富足的上层力量。那么,推行儒化会更加顺利。数百年后,契丹都成了一群温文尔雅、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儒士,还任劳任怨,她怎能在危胁汉民?”高翼嘟囔道。

  这是投资,这正是“万恶”的投资学理论,把自己的金币投下去,换来的利息将在数百年的时间里,细水长流地进入国库,成为永久的投资收益。

  王祥自阴影中走出来,简短地回答:“可行!”

  高翼顺坡下驴:“你负责跟陈浩解释。对了,就假装我们不知道这部契丹也参与了侵略,告诉他们,这是惩罚之战,让他们表达对我们的友善,指明那些攻击我的人,我会给与他们相应的……不妥,很不妥。”

  马努尔附和说:“当我们展示了武力,那些部族就会恐慌,他们会担心迟早我们能知道他们也是攻击者,所以……”

  “所以,他们很可能在最后关头倒戈一击,把我们出卖”,高翼接过话头,继续说:“可是,不惩罚侵略者,又违背我们的宗旨,这又成了你说得‘鼓励冒险’。”

  “有条件原谅,陛下,您应该展示您的宽容”,马努尔俯身鞠躬,建议说:“我们首先攻击的目标,正应该是这支部族,在陈外交官的配合下,我们很容易把他们逼上绝路,然后,您可以降下您的震怒,要求他们自己按‘十一抽杀律’惩罚入侵者。

  做出侵略决定的是部族酋长,但他们决不会杀了自己,所以,他们只会寻找替罪羔羊。

  一个不敢承担责任的领袖,从此不再被人民信任,只有依靠您的慈悲才能生存,你随时可以抽走他脚下的木梯,让他粉身碎骨;而一个失去领袖的部族,就没有了灵魂,您的光辉将取而代之,成为他们新的信仰。您的旨意,就是他们的命令。

  陛下,骰子已经掷下,请您下令吧。”

  高翼拍着大腿,连声说:“马努尔,我本以为我就够坏的了,没想到你比我还坏;我本以为就我像个商人,没想到你比我还像;奸诈、狡猾、狠毒……哈哈,这些字眼用来夸你,实不为过。行,就这样通知陈浩配合,告诉陈浩,扫荡完辽北,我准许他们部族在辽北平原牧马,替我看守北方门户。”

  王祥应了声“诺”,而后小心翼翼地问:“主公,燕国怎么办?我国主力尽出,万一燕国乘势攻我,我们国内空虚……你看,是不是命令警察戒备,或者转入战备状态。”

  “警察……”,高翼沉吟片刻,说:“马努尔今天教了我一招,就是严格遵守规则。警察的职责只能限定在维护治安上,叫未经训练的他们上阵,那是对他们的屠杀,也是对律法的践踏。不,警察安守岗位。

  至于燕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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