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内好安静,静得让人心凉。
骆绝尘的背脊,肌肉僵硬的坐在椅子上,一动也不动,像是被人施了法术般,已经在一刹那间成了化石。直至此刻,他心底里唯一的一点希望破灭了。
“教主!”魍魉担心的看着他毫无表情的脸,心中油然生出不忍之情,转头以充满焦虑的目光注视着白魅,不抱希望的问道:“真的连你也没有办法了吗?”
“没办法。我说过,我只能将教主体内的凶戾之气暂时封住。这两个月,魔气已经不断地冲击着教主的经脉,想要挣脱束缚,头痛欲裂只是一个开始。因为每次头痛发作的时间间隔会越来越短,一次比一次厉害,疼痛的持续时间也会变得越来越长。我能做的就是只能尽量减轻教主的痛苦。一旦教主无法自抑、达到极限的时候,他就会彻底失去理智,成为一个只知道杀人的狂魔……没有任何人阻止得了。”白魅沉重而无奈地述说着。
或许,一切都是冥冥中早已注定好的,有些命运始终无法改变。
虽然她曾经试图力挽狂澜,但是教主对那个女人的感情太深了,深到刻骨铭心,深到至死不渝。他说过,纵然真的成魔,自己怎样不重要,别人怎样也不重要,他唯一牵挂的只有一个人的安危。
失而复得的满足被不能拥有的残忍所取代。教主把她带回人多的魔教总坛,又刻意避开她使自己尽可能的忙碌;然后派武功仅次于他的夜魄做她的贴身侍卫,保护她的周全;最后让善于用毒的自己12个时辰全天候在他的身边,负责“监视”他的异变。
但是,教主却总是克制不住想念,会在夜里偷偷地去看那个女人,甚至呆呆的一坐就坐好几个时辰。她一直都守在教主的身边,感受着他无法言喻的悲伤。
欲分难断,欲割难舍。纵使那个女人真的如她所愿死了,教主也仍是无法停止爱她的心。就像防堤有了一个缺口,水不断地侵蚀着缺口四周的土壤,缺口只会愈来愈大,水只会越流越多,“轰”的一声,裂口终究会被压抑很久的水流撕开。
“我还有多少时间?”骆绝尘用着几乎低不可闻的声音幽幽的说着,那阴沉的眸子显得呆滞无光,脸色已像石灰一样灰白。
白魅手指紧握,沉默了一会儿,她终于沉声回答:“三个月,或许更短……”
只剩三个月……只剩下三个月的时间来放下这段感情……三个月……放得下吗……
看着他绝望的脸,魍魉与白魅对视了一眼,魍魉犹豫地说道:“教主,您打算怎么办?要告诉骆姑娘吗?”
“不!不能让她知道!你们谁都不许告诉她!”骆绝尘像挨了一记闷棍般惊跳起来,狂暴而怆恻的吼着,眸中所射出的冷冽目光足以使人透体通凉,自动闭嘴。
白魅不为他的目光所骇,提醒道:“教主,你既不想她知道真相,又不想离开她,这样拖下去是怎样的结果,相信你比属下还清楚。”
“我知道!我都知道!”骆绝尘抱着头几乎是低喊出来,绝望的灵魂早已将他的心侵蚀殆尽。
“我一直都在努力去做,努力的想要远离她,给我点时间好吗?我还有三个月……”
“教主,别再自己骗自己了!难道你真的想她死在你的手里才甘心吗?”她实在不想将事情说得这般严重,但现实逼得她不得不说。
“白魅!你不要说了!”魍魉喝止住她,脸色慌乱的看着主子。这话无疑是对主子的重大打击。
骆绝尘身体僵住了,他猛然低下头去,抖动得像一片枯叶。沉默好一会儿,等他再抬起头的时候,他唇边有个好凄凉、好落寞、好萧瑟、又好怆恻的笑容,让人难过的想要流泪。
“白魅,帮我!帮帮我好吗?”骆绝尘神色凄楚的请求,眼睛显得是那么的恍惚和无助。
白魅低喟一声,知道他的心中一定是下了某种痛苦的决定,“好,白魅一定竭尽所能地帮您。”
“……谢谢!”微微一怔,他的脸上随即失去了表情——除了那只有白魅能够看懂的决心,与哀伤。
他已经无法带给骆骆幸福了……他已经没有爱她的资格了……
“小姐,你不觉得这个地方有些怪怪的吗?”
“噢?哪里怪了?”冷落笑吟吟的啜了口茶,气定神闲的瞅着神经兮兮的红枫。
她可是如鱼得水得很,香喷喷的房间,暖烘烘的被窝,软绵绵的枕头,在这里可比住在“山”里强多了。
“我说不上来,总觉得有些不寻常。我看得出这里的丫环仆人每一个都会武功,而且武功都不弱。”
“会武功有什么好稀奇?这里可是个帮派,都是些混江湖的。”冷落不在意地摆了摆手,露出一个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表情。反正她也不是江湖中人,也懒得理那些江湖中事。
“可是以前红庄也是混江湖的啊,懂武功的下人也没这么多。”红枫把话含在嘴里嘀咕,一脸的委屈。
“好啦,别只顾着和我争辩,你好久都没到我这儿来了,银月她现在还好吗?自从上个月,绝尘派人把她接回来之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她了……”冷落打了个寒噤,回想起那天与银月相见的情景她仍然心有余悸,“那天真把我吓着了,要不是某某人飞出来将她打晕,她肯定会扑上来咬我!红枫,银月真的疯了吗?”
红枫点点头,“自从庄主死了之后,银月就一直疯疯癫癫的,认不出任何人,可是她从来没有像那天那么反常过。”她的眼底闪过一丝疑惑,随即笑道:“不过小姐你放心吧,大夫说了,她可能是受到了刺激,一时间的情绪不稳所致。现在的她已经好很多了。”
“原来我对她来说是刺激……”冷落心里有些难受,只要一谈起银月,总是会让她变得惆怅起来。“辛苦你了,这么长的时间一直都是你在照顾她,我只知道把她丢给你,什么忙也帮不上。”
她微一顿,接着黯然一阵叹息,“或许是有点怕她吧,也许是内疚,对着她,我总觉得很不舒服。”其实真正的原因,自己根本都不清楚,只是脑子告诉自己要避开她,所以就这么做了。
“小姐,你千万不要这么想,银月会变成那样也是她自己做的选择。她有她的命,与小姐没有关系。再说照顾她也是我自愿的。”看到银月就会令她不由自主地想起小姐,没有办法丢下她不理。
“既然你这么说,银月就全权托付给你了。”
“嗯,我会好好照顾她的。”红枫认真的说。
“啊!我差点忘了。呵呵。”冷落说着站起来,贼贼一笑,朝窗外张望了一下,神神秘秘地凑近红枫,压低声音,“我介绍个人给你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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