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官!两位是吧?这边请!”一长串亲切热情的招呼,店小二殷勤的将他们迎上了英雄楼的二楼雅座。
好家伙,所有位置都满了,杯盏交错,筷箸往来,菜油飘香。
那儿还有空位!那么好的位子竟没人坐?
冷落眼疾手快,不由分说地拉着灵亦轩往靠窗的那个空位走去,走近后一屁股坐了下来,不偏不斜,她正好坐在了白衣人落座的位子。
“咦,桌上有锭银子!”冷落惊讶地低叫。
话方甫落,周围诸人的目光纷纷集中到了他们身上,气氛变得怪异至极。
冷落如坐针毡,被盯得浑身不自在,强行打破这莫名其妙的气氛,尴尬地问着小二:“这位子是不是不能坐啊?”
店小二马上堆出满脸笑说道:“客官,您多心了,想吃什么我马上给您端上来!”
“是吗?那这银子是怎么回事?”冷落狐疑地伸手去拿桌上的银子,可是任凭她使出多大的力气,桌上的银子却是分毫不动,就像是被钉在桌上一般。
“来英雄楼的客人多数都是些武林人士,举止诡异也属平常,这样的事在英雄楼也是时有发生的,客官你不用介意。”小二机灵地打着圆场,客人们又开始各自忙活了起来。
江湖中人为了炫耀自己的武功,无所不用其极,用内力将银子陷进桌面这等小伎俩,早就见怪不怪了。只是这次确实太邪门了,任谁都拔不出来,连江湖上叫得上名号的几名高手都尝试过了,银子还是纹丝不动,大家自然对这座位是避而远之,没人敢坐。那美公子究竟是何许人物?终究也还是无人知道。
冷落打赏了小二,点了几样清爽精致的小菜,盯着桌上的银子片刻后,忽然神秘一笑,等小二走后,扭头望向坐在自己右侧的灵亦轩,指了指银子,“小轩,你来试试!”
灵亦轩用很无聊的眼神回应她,她随即眯起眼,摆出一副“吃定你”的姿态,半带威胁地瞪视,传递着“你皮痒了吗?敢不听我的话!家法伺候!”的信息。
他果然很识相,乖乖地照做,伸出右手握住银子的上端一扯,没有丝毫吃力的感觉,将银子递到了冷落的手里。
冷落看了一眼手中的银子,然后又看了看桌子上的凹痕,兴奋的双瞳闪闪发光,像挖到宝似的雀跃不已。
灵亦轩暗叫不妙,她不会又在打什么鬼主意了吧?果然,她轻笑两声后,神秘兮兮地拉下他的手臂,贼头贼脑地瞅着他,刻意压低声调说道,“你说,一会儿结帐的时候,我们把银子钉在墙上,你看怎么样?”
灵亦轩差点没从凳子上跌下来,刚要朝她发作,一抬头便看见她的脸近在咫尺,话全卡在了喉咙里。她大大的眼睛正凝望着自己,长长的睫毛如扇子般扑闪了一下,那充满企盼的调皮眼神,满是灵慧狡黠的笑意,看起来是如此的魅惑人心。灵亦轩的心嘭嘭快跳了几下,慌乱地转过头去,勉强地从牙缝中迸出一个“好”字。
“将银子钉在桌上,只要把桌子拆了就行,如果钉在墙上怎么拆呢?嘿嘿,我要让他们看的到、摸的到、就是得不到,气死他们。记着待会儿可要多用点劲儿哦!”
灵亦轩的脸上出现了像似懊恼的表情,他怎么好像又被她牵着鼻子走了?
“铛……铛……铛……”
窗外的大街上有人敲起了锣,冷落听见外面闹哄哄的,接着过了不久,楼下亦开始嘈杂了起来。
又怎么了?还让不让人吃饭啊?
她斜瞥了一眼窗外骚动的人群,没有兴致知道发生了何事,继续埋首于饭菜之中。她可是有好久、好久、久到她都忘了是多久没吃过这么高档的东西了。虽然小轩弄的东西也很好吃,可是隔锅香嘛,别人的总是好过自己的,就是这理。
一阵骚动后伴随着一声疾呼,喧闹声传上了楼——
“最新消息!最新消息!杭州的程家被灭了!”江湖人甲兴匆匆地奔上楼,还未见其人,就先闻其声了。
“什么?什么?”好奇的人围了上去。
“程家昨日一夜之间遭人屠尽,无一活口。”他喘着粗气答道。
“怎么可能!?四大家的程家?”
“事情千真万确,杀手的手段极其残忍,程家上下数百余人,或中剧毒,或死于乱刀之下,老弱妇孺皆在其中,死状惨烈,杭州那边已经为这事儿闹翻天了。”
这下好了,全楼的人一片哗然,场面异常混乱……
“一定又是魔教!太可恨了!”
“对!一定是!”
“怎么办,又被灭了一个门派,魔教究竟要怎样才肯罢手?”
“一群杀人如麻的禽兽!”
“再这样下去,如何是好?”
“一定要灭了魔教,不能让它再如此猖狂下去!”
“什么时候会轮到我们啊?”
大伙儿叽叽喳喳地纷纷说了一通,大多都对目前的被动局面感到焦躁与不安。对于这场血腥的屠杀是否会殃及自身、祸及家人也生出了些许的恐惧心理,整个场面乱糟糟的。
“危言耸听,毫无根据!”邻座一名较年长的某门派弟子怒喝一声,拍了拍桌子,满桌的碟儿碗儿哐啷乱跳,“江湖传言十之八九都言过其实,过于夸大,大家莫自乱了阵脚。”
“不错,我大师兄说的对,现在回想起来,红庄是第一个被灭的门派,而骆炜森也死的太容易了一点吧,或许骆炜森的武功根本就没有传言中那么厉害,我们不用这么害怕那些妖道魔人,我们师傅定能将他们杀得片甲不留。”阅历尚轻的几名后辈弟子口不遮掩地大放厥词。
“你们不要胡说!”一名极度崇拜骆炜森的侠客跳出来,义愤填膺地截断他们的话,像个捍卫自己偶像的忠实粉丝。
“骆炜森徒手打天下,十五岁已是武林十大高手之一,你能说他不厉害吗?要知道二十年前,当时还是魔教教主的施天君也曾经这样试图入侵中原,结果败在尚未弱冠的骆炜森手中,偃旗息鼓地退回了西域。他的这份能耐与霸气,天底下谁又能及?!”
侠客喟然一叹,微顿了一下,接着往下道:“骆炜森他是为了女人才会意志消沉、委靡不振,以致被贼人有机可趁,不然魔教妖人又岂会是他的对手?大家又不是没听闻过那段惊世骇俗的父女恋,两年前可是闹得沸沸扬扬。一代枭雄为了个女人,放弃了唾手可得的一切,落得今天如此下场,先身败名裂不说,最后还不得善终,可悲!可叹!还好那个女人死了,死了到也干净!女人长得漂亮有个屁用,还不是祸水一个。”
话说到这里,这名侠客已是频频扼腕叹息。再次谈起这些往事,他至今还是无法释怀,更为自己所仰慕的骆炜森鸣不平。
虽然骆炜森性格恣意不羁,行事喜怒无常,严格说来也非正道人士,亦正亦邪,可他却不失为一代雄奇之才。像他这样传奇般的人物会如此轻易地被人打败吗?由现场留下的痕迹来看,骆炜森根本是在毫无抵抗的情况下致命,就算对方练成了“炙血掌”,可一点点反击的打斗痕迹都没有,不得不让人顿生疑团。
而江湖上对此也是众说纷纭,近一个月的分析谈论,大家都不约而同地产生了一个联想——或许骆炜森是自杀的,是假他人之手自杀的。
世上最难闯过的,不是刀山火海,而是渺渺情关。种种的迹象都说明了一个事实,骆炜森根本就不想活了。
“美人乡,英雄冢啊……”众人听后,连连颔首叹息,感叹不已。
“啪——”
突然一声脆响,大伙吓了一跳,齐循声望去,原来只是一个半遮容颜的姑娘不小心摔破了碗,便挨个儿收回了视线,继续谈论那桩江湖佚事,不再注意那个靠窗的角落。
冷落面容惨变,失神地呆坐在凳,眼前不断晃动的人群在她的眸子里渐渐融合,模糊成了一片泛灰的空白。
骆炜森——这熟悉而陌生的名字,彷佛锐利的钢针一般,穿透了她的耳膜,深深地扎进她的大脑,令她不由自主地哆嗦起来。而“不得善终”四个字的出现,更如一阵青天霹雳,她的身体开始震颤不已,籁籁发抖,手也失了稳心,碗便顺势跌落,碎瓷乱飞,菜汤泼了一地,还在地上冒着热气儿。
“他……他死了,他竟然死了……”冷落嘴里自言自语地嘟囔着,眼中没有焦距,在不可置信语气中,恍若带了一些颤抖,平添了一丝苦涩的回味。
在这一刹那,灵亦轩仿佛明白了什么,他站起身子,走到了冷落的身旁,手轻轻地抚上她的肩,种种复杂的情绪在他的心中弥漫。
夜凉如水,清风拂衣,冷落倚在小小的竹窗边,眼睛盯着窗外有好几个时辰了。天色早已从原来的白昼转为了黑夜,弯弯的一钩眉月斜挂在空,微弱的月光,照的满地竹影参差。
在她的身后始终站着一个小小的身影,从天光站到天暗,一句话也没有说,像一个守护天使,静静地在她的身边,默默的看着她。
从小镇归来后,她就像丢了魂似的一动不动地保持着那种姿态,仿佛完全静止在空气里。那神情,那若有所思的神情,好像带着几分迷惘,几分惆怅,几分温柔,几分落寞……合起来竟是种说不出来的、淡淡的哀伤,几乎不自觉的哀伤。
他一向宁谧的心不自禁地起了波动,像是被人残酷地揪紧,令他几欲无法呼吸。
他不知这种感觉为何如此的强烈,一种从未有过的焦灼,令他无法控制地颤抖了一下,心中隐隐产生了不安的感觉、不祥的预感,好像,好像她快要离开他了……
这辈子我最恨的就是别人欺骗我……
为什么?为什么要背叛我……你是我的东西,谁也不能碰……
我究竟哪点不如他?我要让你付出代价!
从没想过要伤害你,我比谁都爱你……比他爱得更久……更深……更多……
今生今世也别想我会放开……你休想摆脱掉我!
永远爱你……只有我……只有我……
没有人比我更加的爱你,你为什么不爱我……
我爱你爱到发疯……
一瞬间,冷落的面容惨淡了,睫毛颤抖了,嘴唇咬出了深深的白印。她没有纵容眼泪流下来,只是紧紧地闭上了眼,伸出右手捂住自己的面容,渐渐低下螓首。
昨日之种种,就像一场模糊的电影,在她的脑海里不断放映着那游丝一般纠葛不清的记忆,一如茂盛的长青藤缠缠绕绕,无论埋入地下多少英尺,终也无法躲开那段刻骨铭心的爱恨情仇,那场痛彻心扉的苦乐悲离……
她无法再让自己浮躁的心彻底平静下来,无法再让自己心止如水,也无法再固守住原本的淡然与闲逸……
“落?”灵亦轩终于还是无法故作镇定,担忧地低唤了她一声。
冷落忙抹了抹脸,缓缓抬起头,木然地望着静穆的星月,望着遥远的天际,沉默、很长时间的沉默,微醺的月光晕染了她美丽的脸庞。
“我从没有说过我的过去,难道你一点也不好奇吗?”她低哑柔魅的声音回荡在屋中,打破了黑暗的沉寂。
灵亦轩没回答她的问题,只是一迳地瞅着她纤弱的背影,良久才启口:“已经过去了。”
“已经过去了……”冷落喃喃地重复着他的话语,挥不去心口的凄情。
她原本也以为是这样,以为时间可以冲淡一切,不错,时间是可以冲淡悲伤,只是她仍会偶尔突然地心痛,痛得在很深很深的灵魂底下,或许不至于致命,但心仍旧难平。午夜梦回的时候,辗转反侧,心里的伤口,还在那里,想起来,一拉扯,就轻轻的疼。
冷落微叹了口气,心口忽然没来由地一阵抽痛,如果记忆能像这呼出的气马上消逝,然后融解在虚无的空气里,那该有多好啊……
“你知道么?”冷落强抑着声音的发颤,强力平静地说道:“他们口中的那个祸水就是我。”你会看不起我吗?或者……弃我而去?
“我知道。”
“你知道!?”她的眉宇间尽是痛苦的神色,双手用力的扣住窗棱,越扣越紧,越扣越紧,直至关节泛白,“你根本不知道!不知道那都意味着什么?是肮脏,是丑陋,是罪恶!它根本就是依附在我身上的皮肤,一辈子都会跟着我,我永远无法摆脱!”
冷落轻轻低头着,笑了一声,满脸苦涩之意。随后她旋过身子,望着灵亦轩,僵硬的嘴角扯出一丝笑容,两只眼睛却看起来茫然失神,有着他读不懂的浑浊。
“我怎么总是忘记,你还只是一个10岁的小孩子,不可能会明白的。”
灵亦轩霎时心绪万千,他的嘴唇急促开阖,像是想要说些什么,然而最终还是咽了回去,眼中似乎闪过一缕淡淡的忧伤,也许……只是光影的闪动?
“小轩,我要离开,去一个地方。”
“我陪你。”
“不行!你在这儿等我!”
“我陪你。”
冷落静静的,慢慢的踱步到他的身前,蹲下身子,伸出双手覆在他的肩上,微仰着头望进他低垂的眼眸,让他看清楚自己眼中的认真与坚决勿庸置疑。“我只是想去确认一件事,不想把你也拉扯进去,让我自己一个人去好吗?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灵亦轩回望着她,紧紧握住身侧的两个小拳头,坚定的重复那句不变的话语:“我陪你。”
不,不行!她不想再害任何人了,尤其是他!和她在一起的人都没有好下场,云娘是,绝尘是,甚至连骆炜森都是!她是扫把星,怎能让他再留在自己的身边?她离开了,就没打算再回来……
一只小手抚上她的脸颊,温柔地拭去不断落下的泪珠,指尖传来阵阵舒心的冰凉。她恍然回神,看着他如精工雕琢般的有棱有角的俊俏面容,看着他带着温度的关切目光,心中没来由地一软,柔柔的感觉就似心都化了一般,心里一阵温暖。原来这个家伙竟也有如此温柔的表情,他那沉默的动人更超过用语言。
“我陪你。”他那清脆腻稚的声音悠悠传到她的耳边。
冷落的双手缓缓拢住他的小手,轻轻的把他搂在自己的怀里,沙哑地低哺道:“好。”
她输了,输给了他的这份坚持,她只希望自己不会给他带来灾难。
她的泪渐渐染湿了他的背,他的衣,他的心。在灵亦轩体内,只有未成形的念头不断涌上来,他想成为这个人心中最特别的人物,不想让抱着他的这双手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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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后
“吱——”
破烂不堪的大门被推开了,一股阴郁之气即刻夺门而出。四周受惊的野鸭子,嘎嘎叫着从深草里窜上了天。
很熟悉却又面目全非的地方,如今早已人走楼空,残砖断瓦,宅院腐朽不堪,一片狼藉景象。当年的风采似乎依稀可见,然而浓浓的阴气还是挥之不去,没有属于生命的味道,人都打了个寒噤。
这般萧条的光景,他怎么可能容忍得了?或许他真的死了……
“怎么了?”灵亦轩微蹙眉,侧头担忧地凝望着身旁面色苍白的冷落。
冷落一怔,朝他勉强地笑了下,“没事儿,我很好。走吧。”
她深吁了一口气,提步走了进去,灵亦轩跟在身后。
要进入后院,首先就要穿过一条长廊,那是通往各处的必经之路。
冷落停在长廊边上,轻触了一下廊柱上的雕纹花案,残痕斑斑,但是记忆中却还是停留在几年前,当她伸手触摸它的那一刻时光……恍然而又模糊,过去的残存记忆总也抹不掉地留在那里,突然就泛了出来……走过迂回的长廊,就是舒馨园……
穿过层层或浓密或稀疏的绿荫,他们来到了后院,院中灰蒿、苇草、野荞麦已有半人高了,久无人修葺,房屋破败、倒塌。
冷落挨个将所有房间都检查了一遍,没有发现人,也没有人住的痕迹。而骆炜森所住的寝室,房门斜斜倒挂,桌椅凌乱倾斜,残木碎瓷满屋都是,就像遭了场浩劫,地上还有像是血迹的黑印,让视者触目惊心。
死了,他果真死了……
冷落站在房中央,微微一笑,霎时娇靥如花,“他果真死了,我好开心!我好开心……”
她唇边那一抹微笑依旧绽放,唇瓣却不自觉的开始抖动,而那双美眸里更是异样的漾着无限哀戚。紧接着她开始哈哈大笑,好像真的很开心似的,可是片刻的笑声过后,一滴滴晶莹的泪珠却如断了线的珍珠纷纷从她的脸颊滚落在地。
冷落止住笑声,轻轻地抚过颊面,呆瞪着手中的水迹,眼底充满了震惊与苦涩,“为什么会这样?我应该很开心才对啊!我很久很久没有这样笑了,自从听到他的死讯后,我连做梦都在笑,我早就希望他死了。他死了我开心还来不及,为什么会流眼泪,为什么?我很开心啊,我很开心啊……”
她说到最后已是泣不成声,单手捂住隐隐作痛的胸口,倚靠在桌子边上,另一只手死撑着桌面,情与仇的纠葛,爱与恨的交织,同时在心口煎熬。她忘不了云娘的惨死,忘不了绝尘的惨死,更忘不了自己曾受的屈辱,可是……她也忘不了儿时的一切,忘不了长达十多年的亲情,忘不了襁褓时见到的那个最初的笑容……
他是她视为父亲的人啊,这叫她情何以堪?
那哀愁的情怀,已成了她眉宇间终生挥不去的印记,即使他死了,也像痛苦一样存在着!
看着她独自一个人静静地哀伤,灵亦轩的心也跟着疼痛起来,痛得无法表达,随即他上前紧紧环抱住她的腰,无能为力的自己只能通过这种方式无声地提供她力量。
过了许久,她的颤抖果然慢慢平缓了下来,灵亦轩这才放开她,仰头轻轻地对她说:“我们回家吧。”
冷落嘴边慢慢扬起了一抹弯度,那才是真正发自内心的笑意,她习惯性地摸了摸他的头,柔声道:“好,可在这之前,我还想去一个地方。”
冷落领着灵亦轩沿着记忆中的路,来到了只属于她的那片枫树林,只属于她的红叶小筑。
她痴痴地站立在枫树下,心中百转千回着,耳边蓦然响起熟悉的笑声,侧耳倾听,却同枫树叶一起被吹散在了风中。
冷落闭上眼睛,沐浴在明媚的阳光下,迎着絮絮微风,衣袂飘飘,心中细数着她生命中最美丽的瞬间……
“这里美吗?”她睁开眼,转身望向默默站在自己身旁的灵亦轩,心情好像好转了许多。
“美。”
“那是当然,我可是在这——”声音突然嘎然而止。
冷落那双凤眼远眺着枫树林的尽头,先是一楞,继而不相信地瞪大眼想再看个仔细,然后,她倏地倒抽一口气,满怀希望用尽全身力气的大声呼喊:“绝——尘——”
远方的白色背影,微微一颤,缓缓地转过身来,那绝世俊美仿若女人的如昔面容终于重新展现在了冷落的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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