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是迷魂谷还是碧水潭,现下都已尽在舒家堡百人骑卫队的掌控之中。几日的搜索,共抓获了一十三名伊天健的同伙,同时在一处极为隐秘的山洞里,还发现了被关押着的五六名老人妇孺,这些人都是被他们暗中抓来充当试验品的。
然而,主脑人物伊天健与管先生依然下落不明,就连林枫也是不知去向。
舒蝉百无聊赖的跟在小黑身后,叶姥姥已经飞鸽传书给了爹爹,要不了多久,爹爹他也会赶来了吧?只是赶来了以后呢?见到了伊天健,他会是什么样的心态呢?
望着小黑奔远了的身影,不自禁的,她又是重重的叹了口气,最近她竟然老爱叹起气来。才苦笑一声,身侧突然有个熟悉的声音道:“以前总看到你笑的,什么时候竟也皱起眉来了?”
舒蝉心中大喜,高喊道:“林枫!”
柏树后转出一个颀长身影,果然便是失踪了好几日的林枫,他走近,形容憔悴道:“舒蝉,我这次来是求你件事的。”
舒蝉道:“我知道的,你是为了……为了咱们的亲事。”顿了顿,扬起眉,伸手在他肩上重重的一拍,笑道:“你放心好啦,爹爹妈妈最疼我了,只要我哭一哭,闹一闹,他们也就奈何不了我了。咱们之间的婚约你不用放在心上,好好的待水姐姐吧,只是你们成亲的时候,可别忘了发请柬给我,我可要喝你们的喜酒的哦!”
林枫被她拍的愣愣的,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苦笑道:“婚约之事,在我爹爹犯下这等错事之后,舒盟主还肯守约么?我来并非是为了这事,我是……我是想求你……”
舒蝉退后一步,猛然摇头道:“你不要求我!我做不到!”林枫哀道:“舒蝉……”
舒蝉道:“这事自有爹爹处置,爹爹是武林盟主,说什么也不会公私不分,伊伯伯该当受何等样的处罚,也是他应得的。你若要叫我求情,那是……那是我万万也做不到的!”
林枫没想自己还未开口,舒蝉竟已一眼看穿他了目的,不由痛苦道:“我也知道是为难了你——江湖上提起舒蝉的名头,谁人不说你深明大义。我原不服气,这时看来,倒是我伊林枫太过自私了。”摇了摇头,无奈道:“好,我不求你,爹爹他也是……也是咎由自取吧!”
舒蝉见他伤心,却不知该如何安慰他,一时踌躇,伊林枫黯然道:“我爹爹他……他活不长啦,我只求你,别让你爹爹来审判他啦,就这么……就这么让他去了,好不好?”舒蝉惊道:“伊伯伯活不长了?这是从何说起呢?”伊林枫道:“我爹爹他中了别人的暗算,深中剧毒,眼看……眼看撑不过今日午时了!”说着,从囊中取出数枚细若牛芒的银针。
舒蝉才看了一眼那银针,面色陡变,尖叫道:“飞雪雨花针!怎么可能?”伊林枫问道:“你认得这银针?这是什么人的暗器?”
舒蝉见他咬牙切齿的模样,显是恨极了那暗算他父亲的凶手,一时慌乱道:“我……我不知道。”伊林枫见她神情闪烁,不由怒道:“舒蝉,你撒谎!”激动的抓起她的双肩,摇晃道:“你从不撒谎的,你骗不了我,你认得这凶手是不是?是不是?”他连问了无数遍“是不是”,舒蝉被他晃的只觉全身骨头都快散了架了,却硬是咬紧牙关不开口,别过脸去。
伊林枫见她腰间雪白的束带上沁出淡淡的血水,显然刚才剧烈的震动硬是将她的伤口又迸裂了,忙松开她,但口中却恨道:“我知道了,这个偷袭我爹的人便是你舒家堡的人!”转念一想,脱口叫道:“是叶霞绮?是了,一定是她!她号称‘纤手观音’,发这等细小暗器实在是小菜一碟,她又是个医道高手,用毒自然更是……”
舒蝉听他越说越不象话,忍不住吼道:“叶姥姥不是那样的人!飞雪雨花针是我的,是我的暗器!”见伊林枫满目错愕,她从怀里掏出自己的暗器袋,扔给他道:“不信你自己看,这银针我也有!”伊林枫检查暗器袋,果见其中摆放了数十枚与自己手中一模一样的银针。
伊林枫讶然道:“难道……难道射伤我爹的人是你?舒蝉,是你吗?”舒蝉道:“不是!不管你信不信。”顿了顿,续道:“这种飞雪雨花针江湖上十多年没再出现过了,针上淬的毒名叫‘子午散’,虽说不是见血封喉的毒药,但中毒之人若在三个时辰之内,得不到解药的话,最迟拖不过第二日的午时,便会毒发身亡。今世之中,能解此毒者,除了那施毒之人,便只有叶姥姥一人啦,你速速带了你爹去找她,或许还来得及!”伊林枫听闻父亲还有得救的希望,喜出望外,眼见日近正午,也来不及与舒蝉道别,忙心急火燎的跑开了。
舒蝉见他走远,这才捂住了腰腹的伤口,蹙眉道:“伤口又迸裂啦,回去可怎么跟姥姥解释呢?”猛然想起一事,惊呼:“糟了,姥姥若是见了那‘飞雪雨花针’与‘子午散’不发狂才怪!”顾不得唤回小黑,连忙急匆匆的往茅屋赶去。
迷魂谷内,叶姥姥满脸的怒气,徐徐的凉风吹过,撩起她鬓旁的银丝,她倏地晃身,人一跃而起,但见她双掌如刀般朝面前那青衣人劈去,掌风到处,隐含隆隆声响,如风啸,如雷鸣,正是她赖起成名的“风雷掌”。
青衣人不闪也不躲,直挺挺的站在原地。叶姥姥一掌劈至,忽地减弱力道,“啪”的声打在那人脸上,连掴了他七八个耳光,口里怒骂道:“孽障!畜生!”
那青衣人见叶姥姥临时收了内力,没将他一掌击毙,不由凄苦而笑,扑通跪倒,轻轻的喊了声:“妈——”叶姥姥怒道:“你不要叫我!我没有你这样的好儿子!”劈头又是一巴掌,那暴满青筋的枯槁双手,不住的颤抖。
青衣人回过头,一缕鲜血从他嘴边慢慢渗下,他又张口喊了声:“妈,你消消气,别气坏了身子,听儿子慢慢跟您讲……”
叶姥姥怒喝:“放屁!我消消气?我怎么能消气?我生了个好儿子啊,尽干些光宗耀祖,给老娘脸上争光的侠义之事!你……你连个十五岁的娃娃也不及,你有何面目去见晓晓!打小,她就最崇拜你,敬重你,这几年她四处闯荡江湖,还不是要学你当年那般行侠仗义,锄强扶弱么?这孩子干的不错啊,可你呢?你这几年都在做些什么呢?我教了你一身的本事,难道是让你拿活人来当木桩的吗?”愈说愈是火大,她伸手又是一掌掴去,这次却被那青衣人抬手挡住了。
叶姥姥愠道:“做反了你!管骁晟!”
管骁晟站起身来,淡淡的道:“妈,你还是一点都没变,就连脾气还是像当年那般暴躁——我知道你过得很好,也就放心了。”叶姥姥被他不温不火的脾气给唬住了,呆了呆,道:“你跟我回去,自个跟慕允说个清楚,你是舒家堡的人,该怎么着,先得过舒家堡的家法。你娘我是舒家堡的执杖人,这三刀六洞的刑罚,依你看,是你自个来,还是为娘的来?”说着捋起袖管,一脸凶悍。
谁料管骁晟却摇了摇头道:“我不是舒家堡的人,不受他舒慕允管!”叶姥姥怒道:“你老娘我是舒家堡的人,你是我生的,当然也是舒家堡的人!你竟敢说不是,真反了你!”
管骁晟突然大吼道:“妈!到底我是你儿子,还是他舒慕允是你儿子?我跟他,到底哪个才是你亲生的孩儿?你为什么老向着他,就算是我做的再好,也总是比不上他,他就像是座大山,永远挡在我前面,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啪!”叶姥姥扬手便给了他一巴掌,身子直颤道:“畜生,你自己做错事,难道还要怪慕允不成?你死到临头还要找借口百般推脱!”管骁晟道:“我做的事没错,我没做错,我只不过想研制一种新药,它可以麻痹人的神经……妈,你想想,有了它,可以拯救多少人的性命啊!”
作为同样的医道高手,叶姥姥当然明白一种新型的麻醉药,对于病患来说是多么的珍贵,不由满心好奇,向往道:“这个……没可能吧?”管骁晟道:“有可能!有可能!绝对可能的!十三年前我就发现,有一种碧水玉中含有某种神奇的东西,将它提炼萃取后磨成粉,再配合了数十种名贵药材,便可成。当时有几位病人服用过那些玉粉后,全都安然无事……”叶姥姥道:“既然你十三年前就已经可以成功了,为什么如今还要躲在这深山里做这种拿活人当试验的事?”
管骁晟懊恼道:“那是因为……当年得到那块碧水玉实属偶然——那碧水玉原本是江南伊家的传家至宝,乃是一对雕成芙蓉、牡丹样式的玉步摇,当年为了按古方配药,已经毁了一枝,剩下的那枝伊天健无论如何也不肯再将它拿出来,他说那是家传之物,上古名器,是要留给未来儿媳妇的。唉,也怪我们一时得意,全没提防身边的小人,当时眼见新药即将研制成功,我与伊天健别提多高兴啦。那晚喝多了酒,却没想那些碧水玉粉,竟不知被什么人给偷了去。无奈我们只得从头做起,为了再找玉石作药引,我不知试过了多少回,却总不能成……不过,我现在终于明白啦,这种特殊的碧水玉产自蓝田溪水,而且只产在碧水寒潭深处,虽取之不易,但……”他越说越是得意,脸上流露出无限兴奋与向往来。
叶姥姥先是一愣,再看他一脸痴狂的表情,竟像是着了魔般,不由连退三步,说道:“疯了,疯了,当真是疯了……我真好后悔,当初干么要教你医术?”管骁晟兴奋道:“妈,你不为我高兴吗?等我研制出新药,我就可以扬名天下,舒慕允做武林盟主又怎样?到时连他也会愧不如我,而主动让贤啦。哈哈!”
叶姥姥怒道:“你是痴人说梦!”一掌朝他脸上劈去,管骁晟面色一沉,伸手架住,右手反施展擒拿功夫,抓向母亲的手腕。他一身的武功全是叶姥姥亲传,叶姥姥岂有不识之理,骂一声:“小兔崽子!”掌势下沉,双掌如蝶翻飞,风雷掌法大开大阖,一掌强过一掌的朝管骁晟身上拍去,将他全身笼在漫天掌影之内。
管骁晟神色一变,掌缘如刀,还击叶姥姥,这下手法宛然也是风雷掌,与叶姥姥所使同出一辙。叶姥姥冷哼一声,心道:“小兔崽子,十几年不见,内力倒是增强了不少。但你若想用这套老娘自创的风雷掌来对付我,哼,你还太嫩了些。”手中劲力陡增,每次不待管骁晟招式用老,她已抢在他之前出下一招。
转眼两人手下已过了数百招,一套风雷掌早已使完,反反复复又不知打了多少遍。叶姥姥毕竟年老体迈,风雷掌又是最耗体力不过的刚猛路子,渐渐气喘,身法也不像先前那般敏捷。相对而言管骁晟年轻气盛,虽说内力不及叶姥姥精纯,但打到后来,在持久力上却是远胜于母亲。
叶姥姥心知肚明,她向来心高气傲,若是这番比斗竟让她输于自己儿子之手,那可真是比死还难过。当下一招“风行草偃”使了一半,突然中途变招,换成一招“百川归海”。
管骁晟见招拆招,一套风雷掌打的早熟透了,知道母亲接下来便会使出“风行草偃”,正出掌接招,谁料想叶姥姥竟会突然换成“百川归海”,这一招不是风雷掌中的招式,管骁晟眼见母亲手掌高举,掌心向下,一掌向他头顶百会拍来。阴影笼罩下,脑子不由一片空白。
忽听得有个清脆的声音叫道:“不要!”他迷迷糊糊的想:“不要什么?我妈妈要打死我啦,是叫她不要打么?不,不,她心里只当那没爹没妈的野孩子舒慕允做儿子,可从来没把我当做儿子,她要一掌打死我,可从不会手下留情的……”才想着,只听耳边一声沙哑的惨叫响起。
管骁晟睁眼一看,却见叶姥姥仰天摔在了地上,手捂着胸口,一脸怒意,表情却是痛楚难当。
舒蝉眼见自己来晚一步,急急喊出一声“不要!”却是没来得及阻止。她扶起叶姥姥,冲管骁晟怒道:“晟叔叔,你发疯啦,干么拿飞雪雨花针射姥姥?她可是你妈妈呀!”管骁晟愣了半晌,方才恍然叫道:“哎哟,对不住,妈,你别生气,我一时情急才……这是解药,你快吃了吧。”叶姥姥挣起身子,气道:“我……我还是死了……死了好,省得……省得被你气死……”哇的声,嘴里吐出口黑血。
舒蝉急道:“姥姥,你别生气啦,还是把先服下解药吧!”叶姥姥道:“不吃!不吃……就算死,我也不吃他的东西……”劈手夺过装解药的瓷瓶,一甩手将它扔的老远,这一使劲,牵动胸口一阵疼痛,险些昏厥过去。
管骁晟歉然道:“妈,是儿子不好,不该射伤了你,我该死!”他忽然取出两枚银针,朝自己手臂上连扎数下。舒蝉叫道:“晟叔叔,你这是做什么?”管骁晟跪在叶姥姥面前,磕头道:“妈,儿子错了!我这就跟你回舒家堡去,别说三刀六洞,就是三十刀六十洞,我也觉不皱一下眉头,只求妈妈你能够服下解药,也好减轻儿子的罪孽。”
叶姥姥嘴唇已乌黑一片,听得管骁晟如此诚心认错,不由咧嘴笑道:“嘿嘿,三十刀六十洞,那还不……把你扎成马蜂窝啦!”舒蝉见她笑了,也笑道:“好了,好了,姥姥不生晟叔叔的气了,我这就把解药拿来给你们都服下……真是的,姥姥是个倔脾气,晟叔叔也是个犟性子,母子两人一般古怪……哎呀,解药呢?怎么不见了!明明……明明看见是扔这的……”
叶姥姥与管骁晟闻言,不由面色大变,管骁晟紧张道:“解药不见了?那是……那可是我身上唯一配制的一份……”
舒蝉四下搜寻,仍是未见有解药的踪迹,额头上不由沁出一层冷汗,她稍作镇定,忽然撮唇做哨,想呼唤小黑过来帮忙寻找。叶姥姥知晓她的心意,有小黑帮忙找寻,倒是件容易的事,不由略略放宽心。
恰在这时,有个阴恻恻的声音道:“要找解药么?嘿嘿,那可难办的很哪!”舒蝉抬头一看,见那秃头丑老头李景扬正从树林里慢吞吞的踱了出来,一脸的阴笑。
管骁晟厉声道:“李景扬,解药是你拿去了吧,快些还来!”李景扬哈的一笑:“笑话,既然是我拿了,干么还要把解药还给你呢?哈哈,这时唯一的一份解药吧?”伸手一指管骁晟道:“你,伊天健,还有这个唯一会替人解毒的老太婆,哈哈,现在你们的命可都操纵在我的手上啦!管先生,你可真蠢啊,独门暗器‘飞雪雨花针’什么时候被我偷了,你竟未知,整天倒腾那药啊粉的,我看把你整个脑袋都捣成猪脑了。哈哈,竟然还有这么笨的人,把飞雪雨花针往自己身上扎,整个一白痴!我还想着要怎么报复你呢,却没想这么好的机会竟自己送上门来了!”
他笑的极为放肆,管骁晟怒道:“李景扬,你这卑鄙小人……”挣扎欲起,却反使“子午散”的毒性发散得愈加快了,“哎哟”叫了声,跌坐在地上。
李景扬狂笑道:“我卑鄙?哈哈,我卑鄙又怎样我替伊天健卖了二十几年了命啦,自从你来后,他就没再正眼瞧过我。嘿嘿,兔死狗烹,想那兔子还没逮到呢,我这条狗却早被他一脚踢到不知哪个旮旯里去了。”他阴狠的笑,一张奇丑无比的脸狰狞的扭曲着:“瞧着你快咽气的份上,我不妨再告诉你件事。十三年前,那碧玉粉是我偷的。哈哈……是我偷去卖给了左云飞,大大的赚了一笔!你们这俩笨蛋,这么多年竟然还蒙在鼓里!”
管骁晟气得身子直颤,毒性发作,“哇”的吐出一口黑血来。
舒蝉怒道:“把解药拿来!”拔出蝉翼匕,挺身向他刺去,李景扬笑道:“臭丫头,你以为我真怕了你手上的玩具刀么?我是故意让着你的,我可是心疼你……哈哈!”他轻松避开,谈笑自如。舒蝉没料到他武功竟有如此之高,恼怒道:“好卑鄙的老头!”
李景扬哈哈大笑,笑声中,只听一声清叱,横里穿来一柄青光闪闪的利剑,疾刺向李景扬肋下,却是伊林枫赶到了。
舒蝉与伊林枫一联起手,李景扬顿时大感吃力,忙收起小觑之心,凝神与两人过招。数招才过,忽听“汪”的一声,有团黑乎乎的东西一跃而起,撞向李景扬腰腹。李景扬吃了一惊,赶忙回身自救,舒蝉趁势一剑刺向他心口。李景扬一声冷笑,突施擒拿手,抓住舒蝉手腕,拉着她的手,刺向身旁的伊林枫。
舒蝉低呼一声,五指慌忙松开,蝉翼匕脱手而落,李景扬不等匕首落地,忽然起脚踢中匕柄。蝉翼匕在空中猛的改变方向,竟是朝着舒蝉胸口急速射去。
舒蝉的手被李景扬牢牢拉着,逃不逃不掉,眼看匕首直射而来,竟然连闪避的能力也没有。兔起鹘落间,只见一团黑影猱身扑来,挡在了舒蝉胸前。舒蝉眼睁睁的看着蝉翼匕锋利的匕尖刺穿了小黑弱小的身子,余劲未歇的又扎进了自己胸口,竟是活生生的将小黑定在舒蝉的身上。
舒蝉瞪大了双目,傻傻的愣住,动也不动,似乎连呼吸也就此停住了。李景扬唾骂道:“呸,我还以为是什么东西,原来竟是只狗杂种!”他见舒蝉动也不动,便以为她中剑后已死,一掌推在她肩头道:“滚一边去,别挡着老子杀人!”
舒蝉突然一声大吼:“小黑才不是狗杂种!”抱起小黑尸身,朝李景扬身上撞去。小黑临死时呼吸,嘴巴张的大大的,这时死了仍是僵开着,舒蝉这么一挥,它尖锐的牙齿带到李景扬的手背,将他手背划破一层皮。李景扬才骂了句:“他妈妈的……”突然咕咚一声,仰天摔倒,伊林枫趁势手起剑落,一剑刺进了他的心窝。
原本危险至极的事,忽然就此扳出了局面,伊林枫大大的嘘了口气,擦了擦脸上的汗水,从李景扬身上搜出解药,径自给叶姥姥与管骁晟服下。再回身时,却见舒蝉背朝着他们,蹲在地下,动也不动。
叶姥姥最了解她,眼见小黑身亡,却不知该如何去安慰她才好,重重叹了口气,推了推伊林枫,道:“你过去瞧瞧她罢,你是她未婚夫君,你的话她总是会听些进去的。”伊林枫大是尴尬,却也知一时无法跟叶姥姥他们解释太多。于是走到舒蝉跟前,柔声唤道:“舒蝉,叶前辈他们服过解药,现在都没事了……”
只听瑟的声,有水滴溅在了草地上,舒蝉突然“哇”的放声大哭起来:“黑——小黑啊——啊——为什么……为什么你也那么坏,为什么……你也不要我了……连你也不要我……”
第一次见这个嘻嘻哈哈的女孩哭泣,伊林枫完全被那凄厉的哭声震撼住了,他深深的觉得,已经无法用言语去安慰她——无论自己说什么话,都无法抚慰这伤心的少女了。
舒蝉抽抽噎噎的哭着,她抱着小黑的尸体,眼泪一滴滴的落在它身上。但是现在流再多的眼泪,小黑也不会再醒来了,它再不会摇着小尾巴,撒娇的在她脚边磨蹭了。
再也不会了。她的小黑已经不在了……
舒蝉缓缓站起身,她的怀里,向来好动的小黑这时乖的出奇,小小的脑袋支在她的胳膊上,舒蝉抚摩着它柔软的短毛,冲林枫凄婉的一笑:“小黑……它睡着了,它累了……咱们别吵它。”
林枫骇然,舒蝉从怀里摸出样东西来,递给他道:“这个还你,虽然……碎了,但我总觉得该还给你……它应该是属于水姐姐的。”她眸子里蒙上了一层淡淡的水雾,眼神说不出的凄楚:“林枫……伊林枫……我是一只……舒服的小蝉儿,然而你……你却是别人林中的一片枫叶……”
伊林枫傻傻的望着手心里那支离破碎的玉步摇,那份沉甸甸的感觉却让他觉得,手心里捧着的不只这枝玉步摇,还有这少女的心。霎那间,他明白了:
“我一直把她当作不懂风情的小孩子,但是……她心里却在喜欢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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