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光溢彩,衣鬓飘香。
这一派优雅之下又掩藏了怎样的暗潮汹涌?名义上是一年一度的商会,聚集了财政巨子商界名流,其实不过是满足都市有钱人的寂寞无聊,顺便为主办方敛拢更多的人脉与资金。
就这样,印刷精美得近于奢侈的贵宾邀请卡,争奇斗妍、标新立异的名贵服饰,甚至连人的容貌姿态也暗自拿来攀比炫耀,所有的种种,组合成了这一夜的流光溢彩、衣鬓飘香。
朴允儿靠在最偏僻角落里的一根雕花大柱子上,一边轻呷席上提供的唐柏利依香棋,一边冷眼打量着会场。
整个会场里,最耀眼的要属那两人——
男的约莫三十岁,高大完美得堪当模特的身架,使得他穿起armani的西装来都要比寻常人更多了几分尊贵,再配合一张英俊明朗的脸,他浑身上下散发着成熟韵味的温润气质,早就成为场内女士争相注目的焦点。
而他的同伴也丝毫不丢他的脸,高挑窈窕,明艳动人,尤其是那一双眼睛,轻轻转动间就绽现出了万种风情。
他就站在她身旁凝视着她,微侧着头倾听她说话,显得专注而殷勤。而她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他忽然笑了起来。
如他的外表一样,他的笑容也是很明朗的,像聚集了无穷尽的快乐,找不到一点压抑与牵强。如果年轻十岁,他一定是那种备受女生喜欢的阳光型男孩,而今虽不能算是男孩了,但这种融轻快与沉稳为一体的睿智,更令人心动。
朴允儿将杯中的酒一口饮尽,懒洋洋地走过去添酒,刚拿起小勺,就见一个围着貂皮披肩的胖女人挤开熙熙攘攘的人群朝她走过来,她心中不禁暗自悲鸣一声。
果然,那胖女人一把挽住她的胳膊,以十二分的亲昵与热情说道:“我跟沈太太她们打赌,猜你这个宝贝儿一定是偷偷地躲在哪个偏僻的角落里,果然被我猜中了,看这下还不把你抓住!
勉强忍下因突然的身体接触而产生的厌恶感,朴允儿露出一个她自己都不太满意的虚假笑容,“好巧,李阿姨。”
然而这个笑容对胖女人来说,已经足够好了,“宝贝儿,一个人待这干吗?走,跟我们在一起吧,人多热闹。贺谷家的几位阿姨们都好久没看见你了,刚才还一直念叨着你呢!”她不由分说地强行拖着朴允儿往金碧辉煌的休息厅走去。朴允儿转头望向那男子,目光流露着求救的信号,然而,意料中的,他眼里只有他的女伴,浑然不知她发生了什么事。
朴允儿暗叹一声,人已被拉到打扮华贵的富家太太们面前,不得不继续微笑,尴尬而僵硬。
几位太太见到她,都站起来,拉拉她的手,摸摸她的头发,拍拍她的肩,她觉得自己此时此刻就像个供人赏玩的洋娃娃。
“允儿呀,才多久不见哪,这就长这么大啦!和你妈长得真像!”
“我看长得像她爸爸,你看那双眼睛多么炯炯有神啊……”
见鬼!扑克儿暗中翻了个白眼,她近视已有八百度,能不眯着眼睛看人已经很难得了,还炯炯有神……
“唉,你妈生前可是我最要好的朋友,她就那样去了,真应了一句红颜薄命。这几年来常常想念她。”
这点朴允儿绝对相信,她母亲生前是有名的服装设计师,这些追赶时髦的阔太太们哪个不围着她转,巴望着她为她们设计衣服?
老天,她要站在这听这些三姑六婆们晖咦到什么时候?为什么他还不来救她?
朴允儿又朝那边看了看。胖太太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眉头顿时皱了起来,“那不是佟斯然吗?你叔叔什么时候跟她混在一块了?”
霎时,朴允儿的心里好像被刺扎了一下,隐隐地泛起疼痛的味道,混合着厌恶与不悦。
“我听说这个佟斯然刚从法国回来,是宝瑞祥新聘请的珠宝设计师?”一个太太好奇地问。
有人马上接口道:“说是珠宝设计师,其实还不就是宝瑞祥老板陆文亨的地下情妇?她还有个十六岁的儿子呢!
“啊?真看不出,她居然有个十六岁的儿子?那她本人到底几岁?”
“她十八岁时就当了未婚妈妈,你自己算算看,她多大。”
“这女人可真能保养的,她和裴俊站一块,看上去还是裴俊大呢!
朴裴俊,她叔叔,也就是今天场上那个最夺目的俊雅男人。老天,她非得听这些吗?
话题再次拉回到她身上来——
“允儿啊,好好劝劝你叔叔呀,他也老大不小了,赶紧找个正正经经的女人结婚吧,别再跟这种女人厮混了。你看看他们俩那亲密劲,也不怕在场的那么多双眼睛看着……”
朴允儿扯出一个难看之极的笑容,“各位阿姨,你们就饶了我吧,我是小辈,哪敢管叔叔的事啊!”
“怎么不能管?帝嘉可是你的,你叔叔现在可是给你打工,你说一句,他敢不听?”几个太太挤眉弄眼,说来说去,她们之所以对她这么亲热的原因无非是因为她是帝嘉的大小姐,拥有百分之六十的股份。如果没有这些股份,朴允儿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受到这种“青睐”。
朴允儿开始觉得头疼,今天出席这个商会根本就是个错误,她怎么会一时心血来潮地参加呢?回想一下,好像是昨天她收到了邀请卡,随着邀请卡一同送到的还有叔叔的礼物,那礼物现在正穿在她身上,一件非常别致的鹅黄色吊带裙。因为快到年底的关系,所以叔叔总是很忙,她已近两个礼拜没有见到他了,因此想趁这个机会见见他。
早知道他另有女伴她就不来了,也不用做了一晚上的壁花。
就在她神思恍惚时,又有个人被强行引人圈中,先是某位太太惊呼了一声:“呀,这不是承安吗?”立马一群太太围了上去,她刚才所受到的待遇再次重演。
此时不溜,更待何时?
趁诸位太太的注意力都在那个叫什么承安的家伙身上,朴允儿悄悄后退几步,见无人发现,转身就跑。
她三步并两步地跑回原来的角落里,靠在柱子上大大呼了口气——解脱了。这里这么隐蔽,只要她不出去续酒什么的,安安静静地待在这儿,就没人能够发现她。真了不起啊,在这样一个热闹的聚会中还能找到这么一处独属于她的空间,天才就是天才!
然而得意了没几分钟,目光斜瞥到厅中那对墨人,笑容就僵住了。难道她来参加这个晚会,只是想把自己藏起来吗?头一垂,心里沉甸甸的,比碰见那群太太前更阴郁。
一个人影突然出现,未待她有所反应,那宽大的后背已狠狠地撞了过来,不偏不倚正中她的鼻子——
痛!眼泪一下子涌了上来,眼前冒起了无数星星……
她还未尖叫出声,一双手已伸过来捂住了她的嘴,“嘘,禁声!”
泪水模糊了视线,再加上本身就近视,朴允儿只能分辨出眼前的是个年轻男人。
“听着,我只是想在这躲一下,如果你保证不叫,我就松开你。ok?”虽然故意压低了声音说话,但那声音还是好听得一塌糊涂,拥有金属般的质感,两个字形容,就是“磁性”。
朴允儿忙不迭地点头,于是那人放开了她。
原本就狭小的空间因为又加了个人而显得更挤,空气中更是充盈了那人身上淡淡的烟草味道。
可是上帝,她最讨厌烟味!朴允儿微微探身出去想呼吸点新鲜空气,却被那人一把抓了回来,“你干什么?”
“放心,哪怕你是个逃犯,我也不会透露你的半点行踪的。但是我也没有义务要待在这陪你一起躲吧?我要出去了。”
那人怔了怔,发觉到自己有点紧张过度,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抱歉,我以为……呵呵,我不是逃犯。”
“任谁碰到李太太那帮女人都会想逃的,这不算丢人。”
那人惊讶,“你怎么知道我是在躲……,她们?”
“你叫承安不是吗?”
“是!”对方的目光更是惊讶。
“哈!”果然一猜就中,亏得这个聚会里穿白色亚麻衫的男人少之又少,而刚才眼角一源依稀看见备受太太们关注的那个年轻人也是身穿白衫。朴允儿弹了弹指,“我是女巫。”
“小丫头,你看上去最多不过十八九岁。”那人拍了拍她的头。
“二十三。”朴允儿纠正。
那人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微笑了起来,
“二十三岁的女巫,你的驻颜术真是厉害。”
“那是。改天有空教你几招,你就不会像现在这样未老先衰了。”趁那人一脸迷惑地去摸自己的脸看看是不是真的那么苍老时,朴允儿已问了出去,径自走到还在谈笑风生的那对壁人面前,开口道:“我困了,我要回家了。”
笑谈被打断,优雅的男子转过头来,满脸惊愕,
“允儿!你什么时候来的?”
她撇了撤嘴,“八点一刻。”
“你为什么没有来找我呢?我一直没看见你,还以为你今天不来了呢。”
你眼里只有那个佟大美人,哪看得见我?心里这样想,嘴上却没说出来,朴允儿懒洋洋地笑了一下,
“那你现在看见我了,我要回家了。”
“这个……”朴裴俊迟疑着,望了望自己的女伴。
佟斯然连忙道:“没关系,我可以自己回去,你送朴小姐回家吧。”
“好吧,我们电话联系。”毕竟是商场老将,作风干脆。朴裴俊与女伴稍作告别,便回身拥着朴允儿走出大厅。门旁的侍者递过两人的大衣,朴裴俊先帮她穿上系好扣子,然后才穿他自己的。
“是不是觉得很无聊?”两人一同上车,他示意她扣好安全带。
“有点。”
“心情好像不太好啊,既然来了怎么不找我?本来想介绍几个人给你认识的。”
朴允儿往椅背上一靠,闭起了眼睛说:“如果你是想介绍那位佟大美人给我,就不必了,今晚我已经听了一大堆她的风流韵事,听得耳朵都快长茧了。”
朴裴俊看了她一眼,显得有点好奇,“你都听说什么了?”
“听说——她驻颜有术,永保青春;她标新立异,勇当未婚妈妈;她聪明能干,是宝瑞祥的首席设计师……总之一个现代女强人该有的,她全有了。”
“哈!那你知不知道她是我的高中同学?”
“啊?”朴允儿睁开了眼睛,“她不是比你大四岁吗?”
“因为我跳级啊,我十二岁上的高一,同班同学都比我大三到四岁,你忘记了?”
“哦,是。小时候妈妈老拿你来当例子教育我好好学习,因为家里出了你这么个天才,害得原本尚属聪明的我都变成了傻子。唉,我那时候真是讨厌你。”
他哈哈一笑,腾出手来刮了一下她的鼻子,“小家伙,就只记仇,其他什么都没记住。”
“哎哟!”好不容易才消了痛的鼻子被他这么一碰,又疼了起来。
“怎么了?”
“被某个冒失鬼重重地撞了一下,又被另外一个冒失鬼乱碰,我真倒霉。”
“嘎——”一声轻响,跑车停了下来,朴裴俊打开车里的灯,转过头仔细看她的鼻子,“很疼吗?”
车灯从头顶上照下来,再投入他的乌黑双眸中,绽化出一个又一个五颜六色的光圈,这一刹那,朴允儿觉得有点意乱情迷。
透过那些光圈她看见自己在他瞳中的映影,白皙而安静,鼻子里闻到清爽的薰衣草香,这个男人身上永远没有她所讨厌的味道。
“还好,表面上看来并不是太严重,可惜车上没有药,回家再说。”
“恩”
他微微一笑,转回身继续开车。车灯一关,那些迷乱的、诱惑的、美丽的光圈就通通不见了,朴允儿长长地吁日气,吹得额前的刘海飘起来,又落下。
“我最近很忙,没时间陪你,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你也知道自己对我照顾不周?我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看你怎么跟我爸妈交代。”刚说完这话,朴允儿就开始后悔,果然,朴裴俊的神情黯淡了下来。于是她连忙转移话题,“对了,你认不认识今天晚会上有个叫承安的年轻人?大概二十五六岁的样子。”
“承安?”朴裴俊沉吟了一下,“是莫承安吗?”
“原来是姓莫?他是干什么的?什么来头?”
“电子大亨莫冀龙的第三个儿子,刚从美国留学回来,其他的就不知道了。你怎么会问起他?”
扑克儿漫不经心地说道:“他长得帅啊。”看见他一脸惊讶地转过头,目光充满了探索与好奇,她便回了个甜甜的笑容给他,“当然,你比他更帅!
朴裴俊有点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换了话题道:“你的工作还习惯吗?”
“也就是那样了,老板是个墨守成规的人,没什么激进精神,我的搭档又是个天字第一号大花痴,只要拿张帅哥的照片摆在她面前,这一天就别指望她会工作了。惟—一个我欣赏的容前辈上个星期也辞职了,说是要去海外进修,镀镀金,所以整个策划就全部落在了我肩上。”朴允儿摊摊手,换上一副委屈的小媳妇模样,“叔叔你看,才一个星期,我就老了十岁啊!
“不错啊,那就不用当我侄女了,当我妹妹吧。”
淡淡一句戏谑,听在她耳里,却砰然心跳。朴允儿咬了咬下唇,脸上热热的,幸好车内光线黯淡,他看不到她在脸红。
“如果有什么我能帮得上的,尽管说。”
朴允儿定了定心绪,缓缓地说道:“我把我新游戏的女主角,起名叫白雪青,她是一个被诅咒的亡国公主,不会说话。”
“白雪青?这名字很别致。”
“你也这样觉得吗?其实倒不是我自己想出来的,而是某大着杂志时翻见的,觉得很好,就拿来用了。反正中国同名同姓的人多得是。”
“这也可以吗?”他淡淡地笑着,有点取笑的味道。
朴允儿顿时不高兴了,“我知道你笑我没创意,反正我是个白痴,当然比不上你这个天才。”
“拜托,你有必要者拿天才与白痴这个例子来划清我们的界线吗?其实这个名字真的很不错,把游戏情节告诉我吧。”
“不说,才不要告诉你!
“说吧。我想听。”
好奇怪,因为他的取笑而觉得生气,已经下决心不再述说这款游戏的任何信息,但他那么简单的三个字“我想听”,就足足将她所有的骄傲和矜持全都抛诸脑后。她肯定是中了他的某种魔咒,一定是这样,在她十四岁的那个冬天,第一次见到他时,就被那魔咒施中,再也逃不开,跑不掉。
“嗯……大致情节是a组他们负责的,我们负责游戏里的爱情部分。也就是说,需要一段爱情发展当支线来串连整个故事。”
“没有爱情的rpg游戏,就像不加糖的果汁,虽然香,但味道不够。”
朴允儿歪了歪嘴,“可惜我和我的拍档有分歧——”
“怎么说?”
“陆小湘说悲剧爱情才够动人,能够使得整部游戏都隽化为经典。”
“比如仙剑?”
“可是我喜欢喜剧,我要大团圆收场。毕竟玩游戏不是为了自虐,而是为了快乐,为了放松,不是吗?如果一款游戏能够让玩家在通关后由衷的从心里升起幸福的感觉,难道不比那些玩了游戏后若有所失痛哭流涕的更有意义吗?”
朴裴俊的眼睛亮了起来,“很有道理!叔叔支持你,放胆去做吧!”
“好啊,如果成功了你当第一个玩家!”
“何止如此,我一定发动我所有的朋友去买。”
“谢谢叔叔,我就知道你是最好最好最好的人啦!”
在笑声中,跑车拐过一片修剪得整整齐齐的草坪,红外线感应门自动打了开去,露出里面红砖白瓦的一栋二层楼别墅,虽然不大,却极为精致,细微到路灯灯柱上的花纹,每扇窗框上方的白玉浮雕,都可以明显地看出主人是下了番心思设计的。
“怎么静悄悄的好像没人啊?程姐呢?”熄火,下车。
“她老家来电话,说她女儿病得很厉害,我看她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就准了她半个月的假让她回去了。”扑克儿开始四处找钥匙,摸遍了口袋都没找到,最后还是朴裴俊从大衣口袋里掏出钥匙开了门。
进得门内,寒凛的空气让朴裴俊一怔,“怎么搞的?家里比外面还冷?”
“呀,我忘记开暖气了!
“你还忘了关窗。”他走过去将两扇大开着的窗子关上,再拧开暖气开关,环顾被风吹得一片狼藉的大厅,忍不住摇头,“我才几天没回家,就变成这个样子,真让人不放心。”
“十一天。”朴允儿小声地嚼咕着,抗议他虚报不在家的天数。
不过朴裴俊没有听见,他正望着厨房洗漱台上横七竖八的方便面包装袋发怔,“这又是什么?你不要告诉我自从程姐走后你连饭都没得吃。”
“我是不想告诉你的,可你自己看见了我也没办法。”
“你不会出去吃吗?”
“懒得去嘛!再说,一个人在饭店里吃饭,多没面子。”
“幸好我今天回来了,晚会里只有点心和酒,你肯定没有吃饱,肚子饿不饿?想不想吃东西?”
“你做,我就吃。”房间里渐渐温暖了起来,朴允儿将大衣和围巾往沙发上一扔,再把自己也往沙发上一扔,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过了半天也没听见朴裴俊再说什么,于是她好奇地撑起半个身子探头看,原来他正围着围裙在厨房里忙碌。
朴允儿就那样默默地看着他打鸡蛋、切菜、洗碗,像个家庭主妇,心中升起很温柔的感觉。
这是商界天才朴裴俊风光背后的另一面,真实。质朴、生活化,而且,是只有她才能看见的另一面。
大家都说有钱的男人容易变坏,然而那么多年了,朴裴俊似乎都没怎么改变。他待人温和,彬彬有礼,丝毫没有富家子弟的骄纵;他聪明含蓄,谦虚谨慎,从不为了彰显个性而锋芒毕露;他细心体贴,善解人意,必定是个百分百的好情人。
老天,他几近完美!除了——
他对她那该死的理所当然的令人恨得牙痒痒却又没法指责的态度,完全是叔叔对侄女的态度:关心,爱护,稍稍的宠溺,但不平等。
是的,不平等。在他眼里,她只是个小孩子,一个因父母早逝而不得不受其监护的小孩子。
“在想什么?来,我先帮你敷药。”一句话把朴允儿从神游间拉回来,她发现朴裴俊拿了家用小药箱在她身边坐下。
他用一只手托着她的下巴,用另一只手为她上药,药膏冰凉凉的,抹在鼻子上很舒服。而那药味中另有股诱人的香味,朴允儿深吸了几下,“好香,是什么?”
“你的晚餐,我的公主。”
“我好像闻到咖胆牛肉的味道了!还有煎蛋!”
“恭喜你,你的鼻子受了这样的伤后还如猫般灵敏。是咖胆牛肉饭和火腿煎蛋,还有个罗宋汤,再过两分钟就好。”
朴允儿一把搂住他的脖子撒娇道:“哦,叔叔你最好了,我希望你天天不上班在家做饭给我吃!”
“那你的帝嘉就完蛋了。”
“帝嘉现在是叔叔的,和我没关系,我只要照顾好自己的胃就好了。”朴允儿从沙发上跳起来,迫不及待地冲进厨房偷吃,边吃边夸:“mygod!味道好极了!为什么你无论做什么事都做得那么好?你有没有什么事是做不好的?跟你这样的天才住一块我真会自卑而死。”
朴裴俊的目光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他看着好似恶狼扑食一般毫无吃相的朴克儿,忽然站起来解开自己的围裙道:“你吃完后早点休息,知不知道?”
朴允儿回头,看见他在穿大衣,顿时睁大了眼睛,“你干什么去?”
“我还是不放心斯然,她刚回来,对这里的环境不太熟悉,现在时间还来得及,我去送她回家。”
“不会把?叔叔!往么大冷天你——”
惊叫声中,朴裴俊已穿好衣服系好围巾走了出去,临了又回头嘱咐了一句:“记得早点休息,明天我打电话给你。”
“咯”的一声轻响,金属门合上了,将寒冷与那个人的背影都挡在了外面。
朴允儿愣愣地看着大门,半响才回过头来,盘中的食物忽然间变得索然无味。
“讨厌!讨厌讨厌讨厌厂’双手一横,将餐盘扫落于地,呕眼嘟嘟,陶瓷碎了一地。那些碎片在灯光下光可鉴人,一闪一闪的,像是被打碎了的记忆。
“每次都是这样……每次都是这样……好不容易开开心心高高兴兴的,非要把人家的心情变坏!裴俊我讨厌你!我最最最讨厌你了!”
那个男人,在没有姓朴、没有成为他叔叔前,本来叫裴俊,姓裴,名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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