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帅哥挑刺道:“你是我大离医局在编从事,有公职在身,怎么还以民女自称?”
他声音不大,语气也说不上多严厉,可是听在耳里,却让人背上一凉。
谢怀珉机灵地立刻改口,“是下官疏忽了。”
男子站了起来,“抬起头来吧,我有话问你。”
是不是离国的京官都有这么大的架子,仿佛一方为王似的气势,可是在齐国没体会过的。
谢怀珉抬起头来。
男子已经走下上座。他身材修长挺拔,肩膀宽阔,动作沉稳不失轻盈,蕴涵着力量。谢怀珉看得出来,这人虽然是文官,但也是个练家子。
男子经过她,一直走到门口,负手望着院子里堆成小山的如意膏。夜风把这药特有的气息吹进人们的鼻子里,谢怀珉不适应地打了个喷嚏。
大不敬?
男子置若罔闻,“听说是你先发现这药膏有毒的?”
谢怀珉恭敬地站在他身后,答道:“回大人的话。下官以前游历秦国时就见过这药膏的原材料。也研究过,有一定的了解。”
男子点了点头,俊美的脸上一副高深莫测的冷漠。
“你做得很好。”
明明是在夸奖,可是被夸奖的谢怀珉却并不觉得很高兴。
男子继续说:“堂堂大离的官员,竟由一种小小药膏开始腐蚀,溃败不堪,后果严重。你发现和汇报得很及时,阻止了灾难的扩大。”
谢怀珉头埋得更低,谦虚地答道:“大人过奖了,这都是下官的职责,是理所当然的事。”
坐在一旁的官员们惊疑不定地看着他们俩。谢怀珉心里暗叹,这下可得罪不少人了。
兵差小跑到那个男子跟前,恭恭敬敬道:“大人,都已经准备好了。”
男子抬起了手,做了一个向下压的手势。
几名兵差将手里的火把丢到已经淋满油的毒品上,火轰地一声燃烧了起来。
谢怀珉却是大惊失色,条件反射地伸手拉住男子的手臂往后拖。
“大人,小心——”话音未落,那只手一阵剧痛。她哀叫一声连退数步,抱住受伤的胳膊。
还没回过神来,就感觉身边几道风过,有人重重抓过自己的手,扣住了肩膀。肩关节又是一阵剧痛,几乎要脱臼似的。
“慢!”男子声音抬高了点,扣住谢怀珉的力量松了几分。
“你刚才要做什么?”男子沉声问。
谢怀珉心里早将他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个遍,表面上还得打着官腔耐心说:“大人,这膏药燃烧起来有毒。还请您和各位兵差大人回避远点的好。”
男子挥了挥手,施加在谢怀珉身上的力量突然撤去。小谢大夫忍着疼揉着胳膊直起身来,大厅里原来多少人,现在还是多少。仿佛刚才抓住她的那几双手,都是鬼变出来似的。
差役正忙着关上门窗阻挡毒烟。男子转过身去,漫不经心地扫了在座的几个官员一眼。所有人都像被电到了一样直打哆嗦。
文士大叔笑呵呵地说:“大人,毒药也烧了,接下来的事,就该是挨个审问了。这是下官们的活,您一路劳累,还是早日歇息了吧。”
“高大人这几日也辛苦了。”男子弯了弯嘴角,对一个兵差头领道,“那这几位大人都请下去。明日我亲自提审。”
愁眉苦脸的州官们被赶小鸡一样赶了出去,那位高大人也行礼告退。谢怀珉没接到指示,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在原地干站着。
男子仿佛完全遗忘了她,走回座上,又埋头看起卷宗来。
谢怀珉暗暗翻了一个白眼,悄悄地一点一点往后退,打算退到阴影里找个地方歇歇脚。
“你过来。”
谢怀珉抬头望。
其实根本用不着寻找,这屋子里就她和那位目前还不知名的帅哥上司大人。人家自然是叫她过去。
于是小谢大夫听话地又走了过去,卑躬屈膝听候差遣。
男子看也不看她,指了指一旁成堆的卷宗,“你从中把和如意膏有关的卷宗挑出来给我。”
就知道没好事。
谢怀珉拣了一张软垫子,在角落里寻了个光线好的地方,开始干活。
这等文秘工作,早已是熟手的活。以前跟在萧暄身边,每天都要帮他筛选整理文件,轻重缓急分门别类,代笔批文也不是一次两次。
想到这里,手停了停。
如今深夜阅奏折时,不知道是谁在他身旁红袖添香了。
想这些做什么?谢怀珉摇了摇头。
感觉到一道凌厉的视线落在身上,谢怀珉小心翼翼地抬头看。
男子看着她的眼神里带着明显的探索。
谢怀珉缩了缩身子,把手里的卷宗递过去,“大人,这里有记载。那花名叫火龙花,不过当地人管它的果子叫麻子果。”
男子接过卷宗仔细看,“七年前?那药这么早就流入我国境内了?”
谢怀珉提出自己的看法,“大人,那果实如果使用得当,可以作麻醉剂用。各国医书里对此用途都有记载。不过我们通常使用的都是别种材料,很多人并不知道火龙花的果实还有这种用途罢了。大人您手上卷宗里的记载,火龙花的果实应该是当作麻醉用药而收购来的,离如意膏这种成品还很远。您看,收购分量才十斤,非常少。”
男子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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