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在漫长中缓缓苏醒。
梦醒时分……
宽敞的病房走廊通此刻正弥漫着一股灰暗而凝重的氛围,三两个路过的白衣护士下意识的捂住胸口来躲避这沉重得让人有些喘不过气来惊惧,甚至不敢用眼睛去看此时在走廊上,或站,或坐的一群人,因为他们每个人的表情都有着说不出的阴暗,为了生命安全,还是快点离开才是上策。
“这样可以吗?”站在长廊一角的欧阳决蹙眉问向身旁的卡尔,然后靠在墙上用手指指了指紧挨在病房门口那两个全身都充满煞气的男人。
赫然是狄克,还有不该在这里出现的安德鲁。
卡尔呼了口气,明了地说道,“总比他强行进入的好。”否则,一旦他暴走,问题就严重了,这里可是救死扶伤的医院。
“但他是安德鲁!!”决压低声音说道,“他可是全球第一的国际通缉要犯。”而他们可是WFP的警员,这么放任通缉犯不管,真的可以吗。
“没有比现在更好的方法了,总之不要激怒他,他的杀伤性可是比原子弹还恐怖。”
“我当然知道,可是你不觉得他们两个随时虽是都有可能爆发吗?”决小心翼翼地看向低气压的源头,那两个男人的样子,看起来恐怖地就像魔王。
“我想暂时还不会有冲突。”卡尔沉凝地说道,起码在还没有确定悠是否无恙之前,他们是绝对不会轻举妄动的。
“你还真能安慰自己,我可没你那种心情。”万一发生暴乱,这里可是直属WFP的重要基地之一,他们这些公然把通缉犯带进来的人,可就麻烦了。
“不让他进来,难道还让他炸了大楼不成。”
WFP医学研究中心和一般公立医院一样,也接受普通病患来求诊,不过四十层以上,是直属WFP专用的特等病房,大楼的底层到三十五层和一般大楼设计无异,但大楼的三十六层到三十九层并不存在,也就是说,一般病患和人员是无法上四十层的,要到达四十层楼区,必须要通过特殊的电子密码磁卡,从另外一座大楼上来才行,其间还有重重的身份验证装置,比如指纹,脸部轮廓,还有眼球的视网膜等,这也主要是为了保证WFP警员的安全。
三天前,悠在一片惊惧中昏了过去,在他们到达的时候,就看到狄克和安德鲁那张惨白到极点的脸孔,阿洛拉当机立断准备送悠回病进行急救,而安德鲁也紧跟其后,在他们拒绝后,他强硬地表明了除非亲眼确定悠无事,否则他绝对不会离开,但以他的身份,是不可能进入这里的专属病房的,但如果不让他进入这里,谁知道他会采取什么手段,为了悠,他们只好妥协。
还好,这三天由于悠一直处于昏迷状态,狄克和安德鲁都因为担忧而没有发生冲突,一直都分立两旁静静地等待,但按照这两个人的恩怨,随时都有可能一触即发,到时出得乱子可就大了。
“我只怕到时候,势态的演变会不受我们控制。”决忧心地说道。
“总之,我们只能静观其变。”这是最消极的方法,但也是最有效的。
卡尔再次呼了一口气,松了松颈口的领带,“现在只希望悠安然无事。”这才是问题的最关键。
说到这个问题,两人都不自觉地眉头紧蹙,不知道醒过来的她,会怎么样,是虚惊一场,还是……
六年前,她那双空洞的眼睛,他们不想再看到了。
*
张开眼,她看到了白色的天花板,白得让她心寒。
为什么要让她想起来,她宁愿忘记,宁愿回忆里多一份空白,也不要像此刻这般承受锥心的痛。
为什么,在她生命即将走到尽头的这一刻,还要再经受一次撕裂的痛。
她不想去想,可是回忆就像心口上火红的烙铁,让她不得不记起,她的悲,她的痛,她的恨,是如此的鲜明,仿若昨日发生。
闭上眼,她想选择逃避。
现在的她,无法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她很清楚自己的身体情况,一味的龟缩,对她来说等于浪费生命,而生命对于现在她来说是即将燃尽的蜡烛,已经经不起浪费了。
再次张开眼睛,她决定去承受这份早在六年前就该承受的痛。
“悠,你醒了?”
她转动僵硬的脖子,看到阿洛拉一脸惊喜的表情,想要回答,但却发不出声音,喉咙干燥的像是塞满了沙子。
“你觉得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她摇头。
阿洛拉看着她的眼睛,没有之前担心的空洞和绝望,意识也很清楚,忐忑的心终于放下了。
“太好了!”她有些欣慰地红了眼眶。
悠试着蠕动嘴唇,可还是无法发声,她有太多话想对她说了。
“别急,你还很虚弱,先喝点水。”她用沾着水的棉花棒,湿润了一下她干燥的唇。
少许的水分让她缓解了喉咙里的干涩,让她得以开口说话,吐出的第一句,就是:“谢谢你,阿洛拉。”
她眼里闪着泪,看着挚友。
谢谢她,让自己没有任何阴影的度过了六年幸福的时光,这六年会是她一生中最快乐,最幸福的,也是最宝贵的。
谢谢!
阿洛拉从她的眼里看到了一切。
“你想起来了?”
她点头。
这让阿洛拉一颗心有提了起来,急忙道,“不要去想那些事情,已经过去了。”
“我知道。”她费力轻拍了一记她的手以示安慰,她愿意醒来,就代表她愿意承受一切,苦也好,痛也好,她都不会再逃避了。
见她这么说,阿洛拉稍许松了一口气,但仍是小心翼翼的问道,“想见狄克吗,他就在病房外。”
听到这个名字,她整个人都震了一下。
“你还不能释怀,是吗?”对于女人来说,有些事情不是想忘,就能忘,尤其还是在面对最心爱的人时。
“我……”她的确害怕见到他,因为不知道该用哪种表情去面对他。
她了解的拍拍她的手,“我明白,不过他现在很憔悴,要是再看不到你苏醒,我真怕他会倒下。”
听闻,悠担忧极了,扯住她的袖子,“他还好吧?”
“你可以自己亲眼确认一下。”这三天过得委实的艰难,除了抢救之外,还要安抚狄克,以免他因为担忧而拆了病房,为了不影响她的医治,卡尔和决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架出去,她也发了狠话,才让他乖乖的在病房外等候。
不过最重要的是,如果他进来的话,那么安德鲁也一定会进来,不过还真是奇迹,这两个人这三天竟然相安无事。
但,悠醒了,之后会发生什么事,想想就担心。
“安德鲁,他也在外面。”有些事,还是先告诉她比较好。
听到这个名字,悠下意识的颤抖,许久不曾有的恐惧让她全身都坠入冰窟般的寒冷,那曾有过得痛和绝望,让她每一根神经都在发颤。
过了好一会,她才平静下来,她深吸了一口气,事到如今,恐惧是她最不需要的东西。
她黑色的眸子闪出一抹坚定,“我要见他们。”
“咦?”这真是始料未及的事情。
“既然来了,逃避是最差劲的行为。”她不想再浪费所剩不多的时间了,也不想带着恨意离开。
迟了六年,该了结了。
病房的门被打开,病房外的所有人都屏息看着走出病房的阿洛拉。
首当其冲的就是狄克和安德鲁,两人几乎同时从椅子上跳起,然后抓住她的手臂,一个是左,一个是右,力道之大,她差点会认为自己的手会断掉。
两人的表情都充满了忧心和疲乏,三天的时间,他们几乎都没有离开过这里,满脸的胡茬子,让他们看起来颓废得像路边的乞丐。
“她怎么样了?”
同样的问话,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了,每次她出来,他们说得都是这一句,没有剑拔弩张,没有恩怨敌仇,心心念念的只有所爱的人。
“她醒了。”挣脱不开他们的钳制,她忍着痛说道。
话落,欢呼声一片,她的手臂也被放开,避免了她可能再也没法拿手术刀的命运。
两人几乎忘乎所有一切地跨步想要奔进病房。
但,有一人迟疑了。
安德鲁怔怔的看着那扇开启的门,迈出的步伐收了回去。
这也让处于战斗戒备状态的卡尔和决松了一口气。
“她好吗,有没有……”他握紧拳头,克制自己想要见她一面,但却无法忘记她昏倒前的情景,她声声叫嚷着恶魔二字,还有她眼里的恐惧。
“托你的福,她想起了一切,不过没有发疯。”阿洛拉讽刺他。
他颤了一下,这后半句,让他的心落下了,“那就好,那就好。”
不再有任何留恋,只是深深看了一眼打开的门扉,他转身,打算离开。
“她要见你。”见他打算走,阿洛拉觉得挺诧异的,本来就想让他就这么走了也好,但悠心里的梦魇,需要面对他,才能消除得了。
她的话,让卡尔和决同时惊叫道,“阿洛拉!!”
安德鲁更是全身猛颤,他怀疑自己是听错了,或者是自己的在幻想。
她示意卡尔和决不要轻举妄动,然后说道,“不要怀疑自己听觉。”
他震惊莫名的看她。
“她的确要见你,因为她不想再有任何阴影存在,她要一次性了结这一切。”
阴影?了结?安德鲁苦涩的勾起嘴角,该来的,终于还是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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