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天一色,风和日丽,景色怡人,碧波荡漾下发出的声音宛如清脆的歌喉,宛转悠扬,空濛清灵中又有着雄壮的咆哮,烟波浩渺,波涛暗涌,在徐徐的海风下仿若一副壮丽的画卷,令人震撼,也令人神往。
这,便是爱琴海。
船行三日,阿尔缇妮斯一行人终于进入了这魔幻般迷人的海洋,甲板上,海风清幽地吹着,阿尔缇妮斯笑意冉冉地嗅闻着海的味道,是这熟悉味道,是她从小闻到大的味道,即使相隔几千年,这股味道依然没有变。
“皇妃殿下,海风那么大,您还是进船舱吧。”丽莎一看到海水,又想吐了,真是倒霉,不上船不知道,一上才知道,她竟然有晕船的毛病。
阿尔缇妮斯笑呵呵地迎着海风,好不容易才让卡布斯同意上甲板溜溜,说什么也不能这么快回去,她好久都没有这么开心了,像是回到了故乡似的。
丽莎刚想开口,就被胸口的一阵恶心阻断,急忙趴在船栏上大吐起来。
这呕声顿时让阿尔缇妮斯失了兴致,“丽莎,你就别逞强了,快回去休息吧。”
“不行,不行,我是您的侍女,怎么可以下去休息。”她难受的轻拍着胸口。
“卡布斯开得药,你吃了吗?”
“吃了,其实好很多了。”昨天她才吐得厉害,都快把胆汁都吐出来了。
阿尔缇妮斯心想要是自己不回去,丽莎也不会乖乖地回船舱休息,未免她到时候连船都下不了,觉得还是会船舱去吧,也差不多到卡布斯规定的时间了。
“回去吧。”
丽莎发青的脸立刻绽放出笑容。
两人从甲板的旋梯下去,来到船身的第二层,这里的空间很大,有一条长长的过廊,大大小小的舱房有十来间,最里面的一间是阿尔缇妮的,依次往外数,分别是卡布斯、伊斯、奥利,以及塔卡,塞琳娜则住在另一头船舱里。
阿尔缇妮斯所住的舱房装潢和摆设都是萨鲁连夜让人赶制出来的,宽大的床,铜足的案几,镶金雕花的椅榻,木制的地板则铺上了柔软厚实的兽皮毯,靠左的一面墙被打通,连接了稍小的一间的舱房,用纱幔相隔,里面摆放了一只巨大的木桶,是用来沐浴的,香料、香精都被装在精致的瓶子里放在靠木桶不远的地方,光是这些东西,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是宫里的哪座寝殿呢,哪里像是船舱。
踩在柔软的兽毯上,阿尔缇妮斯让丽莎把靠海的窗户打开,不能到甲板上感受海风,就听听海浪声过瘾吧。
“皇妃,我扶你到椅榻上坐下吧。”丽莎开完窗户说道。
阿尔缇妮斯点头,坐下后,她问了句,“塞琳娜公主还没起吗?”
“没呢,昨夜和您聊了那么久,她可没您的精神好。”丽莎将暖好的羊奶递给她。
昨夜塞琳娜公主和阿尔缇妮斯聊得很投机,一开始两人半句话都说不上,或许是船上生活真的很无趣,又都是男人,女人也就她们四个,没什么可做的情况下,就东扯一句,西扯一句的,结果,话匣子就开了。
不过,丽莎对塞琳娜公主还是很感冒,毕竟她和萨鲁独处一室的事情,忠心护主的她还是不能释然,还有那个朵蕾,在皇宫的时候像只老鼠,一上船就变成猫了,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看了就讨厌。
阿尔缇妮斯啜了一口羊奶,心思已经转到了别地方,经过昨夜和塞琳娜畅聊之后,她觉得对方的为人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相处,虽然和她套近乎,有一半是昊月的关系,但她的确真心想和她交朋友,因为她心理总有个疙瘩在,如果她没有出现,那么塞琳娜就会是萨鲁的妻子,尽管那是月亮女神的委托所造成的,但心里总觉得别扭,有种抢了别人东西的罪恶感。
她这种性格真不知道是好,还是坏。
不过最大的问题还没解决,她到底要怎样才能拿回昊月呢?
一日不拿回昊月和暗月,她就一日无法对萨鲁说‘我爱你’三个字,真是急煞心头,有时候她真想把不能说的理由解释给萨鲁听,但她害怕事情会更糟糕。
说了只会有两种结果,一就是萨鲁认为她是为不说‘我爱你’找理由搪塞他,恐怕到时候他就不是不理不睬那么简单了,或许还会再自绝一次。
第二就是萨鲁相信了,如果真是这样,那么他第一件事情就是找太阳神报仇,这个结果比起第一个,让她更害怕。
前世那场误会,太阳神可以很轻易用幻觉去迷惑暴风雨神,甚至让他丝毫都没有发现这是个圈套,是不是从一种角度上来说,太阳神的神力会更强一些,是不是代表暴风雨神有可能打不过太阳?
萨鲁的执著她是深刻体会到了,他从未在乎过是谁杀了他,他在乎的只有她爱不爱他,转世千世,只为这一句话,那样的爱,让她怎么舍得让他遇到危险。
所以,她没有去解释,最好的办法就是等自己找回昊月和暗月,才是最有效,也是最安全的。
为了烦心这件事情,她都忘记问萨鲁,路斯比爷爷是怎么死的了?本来想问伊斯的,但刚起了个头,他就咳嗽不止,差点就厥过去了,问奥利吧,他支支吾吾地说了半天都没说出一个字来,卡布斯也一样,只剩下塔卡了,但他更绝,让她去问伊斯,事情绕了一圈又回来了。
丽莎又不知道,因为那时,她正在奴隶营里干苦力,并不清楚。
路斯比爷爷的死一定有蹊跷,但她想不出是什么让他们都不肯说。
加上萨鲁的事情,她的顾虑和烦恼也直线上升。
想着,心底潜藏的一个声音又出其不意的冒泡了,“嗨,阿尔缇妮斯!”
阿尔缇妮斯听了,很不雅的翻了翻白眼,“神眼,你……”真会找时间出来。
“我是听到了你的心声,所以特地来给你打气。”
“你知道路斯比爷爷的事情?”
“不知道!!”它回答得干脆。
她真的会被它气的抓狂的,它出来到底是干嘛来的。
叹了一口气,突然想到,神眼既然是众神时代产物,它必然知道众神之中谁最强,刚想问,神眼就回道,“如果你要问我太阳神比较厉害,还是暴风雨神比较厉害,我只能告诉你我也不知道,因为他们两个根本没较量过。”没有较量,有哪来的答案。
“那我呢?我和太阳神比,谁会比较厉害。”
神眼答道,“不好意思,这个我很难回答你,因为太阳神很疼爱你,以前,就算和你较量也会让着你,你不能说‘我爱你’,是因为这句话是他下得一个诅咒,倘若是你让暴风雨神觉醒的,这个诅咒就会自动消失,但偏偏是达夫妮让他觉醒了,因为暗月的关系,这个诅咒威力倍增,所以你说了就会要了暴风雨神的命,但只要你找回昊月和暗月,你便可以和这个诅咒相抗衡,从这个角度看,势均力敌的可能很大哦,更何况你和他还是双生兄妹。”
“你真的这么认为?”
“嗯,你毕竟是位列天神届神力最强的十二主神其中的一位,这点你是可以相信我的,不过……有一个人曾经让你输得很惨!”说到这,神眼的语调也略微的颤了颤。
“谁?”她虽然知道自己是月亮女神,但前世的记忆却是一丁点都没有保留,只除了凯洛贝罗斯第一次现身时,她的记忆有恢复过,但只是一瞬间,想起的也是自己和暴风雨神的爱情,但之后就全都没有了,就像是被删除了一样。
神眼好似很害怕似的抖声说道:“雅……雅典娜!!”
“哎?”这个名字她不陌生,雅典娜是希腊神話中的胜利女神和智慧女神,更是司职法律和秩序的女神,希腊十二主神之一,更是位响当当的女战神,而且她还是希腊神话中少有的处*女神,与月亮女神阿尔缇妮斯和赫斯提亚并成为希腊三大处*女神,备受希腊人民的崇敬。
话说神眼会在她身体里,也是因为雅典娜想夺取它,推翻宙斯的关系。
“我可没骗你,雅典娜很厉害,真的很厉害。”
“这和我拿回昊月和暗月没有关系吧,你好像紧张过头了。”
神眼窒了窒,“谁……谁说我紧张了,我只是就事论事罢了,总之你记得拿回昊月和暗月就行了,我……我……走了……我去休息了。”
话落,它就消失了。
阿尔缇妮斯根本来不及阻止它,算了,反正它每次出来都是说点有的没的。
雅典娜应该……没转世吧。
凯洛贝罗斯曾告诉她,神因为随着年代演变也变得逐渐不存在,在这个时代复苏的神是因为和她有或多或少的纠结才存在的,雅典娜应该不会和她有什么过节吧。
越想,她就有种隐隐的骚动……
但是很快这种骚动就消失了,因为卡布斯按例来给她检查身体。
她想了很久,还是开口了,“为什么还要检查身体,除了眼睛,我不是都康复了吗?”眼睛他又治不好,她现在还需要检查吗?
卡布斯被她一问,摸了摸头,嘿嘿笑了一声,“其实是皇帝让我每日都要检查的。”
阿尔缇妮斯一愣,“萨鲁?为了什么?”
“就是……就是……你们不是……不是很……很恩爱吗?”卡布斯说得脸颊通红。
虽然他说的很隐晦,但是阿尔缇妮斯还是明白了。
萨鲁是怕她怀孕,就像在埃勃拉时一样,有了孩子,很多事情就会变得复杂了,而且现在没有,不代表以后没有,他们最后一次亲热是在三天前。
她想萨鲁除了上述的理由之外,也有一点私心吧,倘若她现在真的怀孕了,那么他就有理由不让她去希腊了。想起临行前他那臭臭脸色,她就想笑。
他是不愿让她去希腊的,却不得不为了她的眼睛好退让。
男人啊,有时真是一种可爱又复杂的动物。
不过,她心里很暖,对着卡布斯说道,“那你就检查吧!”
卡布斯点点头,细心的检查完--没有,当然是今天没有。
明天继续。
*
夜色笼罩下,爱琴海不再碧波荡漾,而是呈现出寂静的深蓝色,像是最华美的缎子,倒映出的银月与星星,不过是这匹缎子上镶嵌的宝石和珍珠罢了,一艘大船悄然从黑夜中前行着,看它的外表,像是一艘商船,在它之前相隔几里的地方正是阿尔缇妮斯所乘的船只,它一直跟着,保持一定的距离,不让前方的船只发现。
黑夜与深蓝色的海连接在一起,仿佛没有尽头,除了浪涛声,就只有划桨的声音,像是海中妖精的低鸣。
甲板上,卡尔·塞蒂一世已经站了一天,似乎还没有打算离开的意思。
亚布其不知道已经提醒他多少次了,但是他仿佛都没听进去,从早上,当前方那艘船的甲板上出现人影的时候,他就像是被定格了一样,连动都没动过,即使伊人不在了,他的视线仍旧锁在那里,没有偏移过分毫。
不过,亚布其很好奇,那么远的地方,王也能看清楚对方,真是神奇,他怎么看都只是一个白点,根本看不清对方是人,还是物。
他当然不会知道,对于卡尔·塞蒂一世而言,即使看过去只是一个点,也足够了,他知道,那是她,让他朝思暮想了四年的人儿。
他真想冲过去,可是不行,那艘船上重兵把守,两旁还有护航船保卫,他带得人不多,虽然他的能力足够对付他们,但还不行,在这里动手,不能保证万一,他老早就得到消息,希腊王知道妹妹归来,已经派出了船队来迎接。
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亚布其,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亚布其已经等得快睡着了,冷不丁被他这么一问,一时间回答不上来,等清醒了,急忙答道,“禀陛下,那东西已经炼得差不多了。”
一说到这个东西,亚布其就两眼放光,那可是很厉害的东西,一但炼成,恐怕西亚一代没有哪个国家是埃及的对手。
他满目崇拜的看着眼前的法老。
卡尔沉吟道,“一旦炼成,就用来加固兵器,试验的对象就是皮普罗斯。”
皮普罗斯是埃及和赫梯交壤的海港城市,属赫梯境内,是赫梯在贸易发展上至关重要的一个城池。
“是,我已经将信传回去了,陛下,您就放心吧。”
“我累了。”卡尔说道。
卡布其笑道,“当然累了,您都站了一天了。”
“你在这里等着,等前面的船像今天早上那样有人的时候,就叫醒我。”说着,他步入船舱。
“是,我明白。”卡布其应了声
等过了一会儿,他才想到,等着那艘船上出现人,那岂不是要在这里等上一夜,迈出的脚可怜兮兮地收了回来,看着眼前的黑夜与无尽的海水,心里那叫一个悲哀啊。
晚上,有点冷耶!!
*
夏尔曼·阿达德尼拉里一世坐在蓝色的海岸边,突兀耸立的岩石上,瞭望蔚蓝的大海,一双黑眸仿佛像是电波般,专门搜寻着过往的航船。
当他看到黑夜里前行的几艘船后,邪魅的笑在嘴角勾起。
本来是想和希腊王合作的,希腊王还没见到,却得到一个让他振奋的消息--赫梯的皇妃殿下来希腊了。
她来了,那个让他怎么也无法忘记的女人,竟然用这种方式出现在他面前。
是上天给他的另一个机会吗?
是杀她,还是……
他蹙起眉,脸上有着纠结,心里已经开始涌起一丝微妙的变化。
她本不属于他,无论他怎么做,结果都可能是一样,但那是过去,现在……他听说赫梯皇帝将迎娶希腊公主为侧妃,她一定很伤心吧。
心里划过一丝痛,那个男人真是愚蠢,明明已经有了最好的了,还贪得无厌。
夏尔曼并不知道塞琳娜回希腊是为了退婚,这是萨鲁卖给希腊王的一个面子,他出面退婚,对于塞琳娜是一种侮辱,如果是塞琳娜公主自己退婚,那么事情就不一样了。
这是暗地里的事情,没有必要摆上台面来讲,所以赫梯官员也暂时守口如瓶,反正只要退婚成功,希腊和赫梯也不打仗,就是皆大欢喜,西亚一代的诸国却不知道这其中的真相,只以为塞琳娜公主回希腊是准备嫁妆,顺便看望一下亲人,消息就这么传了出去。
阿尔缇妮斯去希腊治眼睛这个消息倒没传错,但这个治,大家都认为既然希腊和赫梯要联姻,关系当然要打好,希腊有个医术冠绝天下的亚彼西斯,这个时候捐献出来也是正常的。
还有人传言阿尔缇妮斯去希腊,不但是为了治疗眼睛,也是为了丈夫迎娶侧妃去打点一切的,美名又多添了一笔--贤惠,大度,不吃醋。
消息传到夏尔曼耳朵里,对于贤惠、大度、不吃醋是嗤之以鼻,不是针对阿尔缇妮斯,而是传言,还有那些听到传言说出赞美之词的人,他们根本不了解她,他深刻体会过她爱赫梯皇帝的程度,爱到为了保护他,连亲生的孩子都可以舍弃,这种爱怎么能容下另一个女人的存在,她那么做一定是万分不愿的,但碍于国家,碍于自己的丈夫,她必须那么做。
她是大度,是贤惠,是不吃醋,可是这都是建立在痛苦上的。
这,让他克制不住想发狂,她不该遭受这些。
魔魅的眼发出一抹妖光,那个男人能不配拥有她,早知道会这样,当初就该把她掳回去,就算囚禁她,也比让她痛苦的面对这些事要好,当初的杀是因为得不到她,现在那个男人的对待,该让她心灰意冷了吧。
这是属于他的机会来,绝不放过!!
*
如果说赫梯擅长战车仗,埃勃拉善于沙漠伏击战,那么靠海而生的希腊自然而然最擅长最厉害便是海战,这不是没有道理的,因为在这个时代,说到造船技术,西亚一带,希腊称自己是第二,那就没人敢说第一。
宛若海中雄狮的五艘船舰快速的划过蓝丝绒般的爱琴海,如果把海比喻成天空,那荡起的波浪便是洁白的积雪,层层叠叠之下,就像天际尽头涌来了雪崩,充斥着避无可避的气势。
为首的一艘船体最大,长近百米,深褐色的船体是用希腊的橄榄树所制,龙骨则是选用百年以上的参天巨木,船高约三十来米,三面巨大的风帆高昂挺立,仿若收翅静立的大鹏,船首的船标是黄金雕琢的身穿甲冑和挺举金矛的女神--雅典娜。最接近海面的船舱部位,有两排桨口,伸出的划桨板竟有百个之多,整齐划一的翻转,让身形庞大船身在海面上前行如风。
船上除了阿尔缇妮斯,赫梯来的众人都瞠目结舌的看着这艘庞然大物,不自禁感叹道,希腊人是怎么造出这么巨大,行动却敏捷无比的船,简直是奇迹。
他们所乘的已经是米特最好的船,做工精巧,灵活性也够,应该到哪都不算差,但一比之下,希腊的船就像是居高临下的大鹏,他们的船只能算是垂首以待的小鸡,根本没法比。
“伊斯,你看,他们的船竟然有三面风帆。”塔卡惊叫道。
风帆是用来加速和减速的,一面已是很难操作,何况是三面,这要何等的技术,又要何等的体力,才能操控自如,而且还是这么巨大的,莫怪塔卡会这么惊讶。
几人顿时更深刻的了解到希腊若不能成为朋友,必将是最可怕的敌人。
阿尔缇妮斯可没有他们那么惊讶,除了看不见,最大的因素因为她是现代人,这时代再厉害的船能比得过潜水艇和航空母舰吗?
不过有三面风帆的船,她倒是知道在这个时代,算是很先进的产物了。
塞琳娜见到这艘大船后,兴奋异常,大叫道,“这是我皇兄的御用船,皇兄他亲自来接我们了。”
众人一惊,没想到希腊王会亲自前来迎接,就不知道是福、还是祸了。
只见希腊的大船上放下一块厚实的船板,架在两船之间,一个身影缓缓而下,映入眼中的是一张好美好美的脸儿,金黄色的头发短而微卷,清澈闪亮蓝色眼睛如同爱琴海般悠远,睫毛长密如扇子,无官精致中带着一股英姿飒爽的中性之美,肌肤像初雪,柔软的红唇像花瓣,绝世美人也不过如此,但穿得却是长至膝盖的蓝色短袖束腰外衣,软羊皮的腰带,裸露出的双腿很是细白纤长,脚上则是一双藤制凉鞋。
中性的魅力,男人的装扮,是男,是女,一时间让无从辨别。
这是谁?怎么没看见希腊王。
“皇兄!!”塞琳娜见到来人,一阵疾呼,跟着就冲了上去。
皇兄!?众人大愕,这名似男又似女的年轻人竟然是希腊王。
米诺斯将塞琳娜拥入怀里,手掌轻抚着她金黄色的长卷发,眼中甚是宠爱,“塞琳娜,我可爱的妹妹。”
赛琳娜泪眼涟涟,“皇兄,我好想您。”
“我也是。让我好好看看你。”米诺斯用手指挑起塞琳娜的下颌,宠溺的目光泛着温润的色泽,他轻哄着,“别哭了,哭了可就不好看了!”
塞琳娜哭着也被他逗笑了。
米诺斯的姿态和语气象是一个有着丰富经历的情场老手,可不像是兄长该有的,反而更像是在对待情人,模样极为感性潇洒,看来他哄女人的手段是一流的。
“丽莎,是希腊王来了吗?”阿尔缇妮斯看不见发生了什么事,只能转首询问丽莎。
丽莎愣了很久才回答道,“皇妃,这位希腊王长得好美,好纤细。”
这样的赞美,让阿尔缇妮斯也愣住了,男人可以用美来称赞倒也不稀奇,但是纤细就有点不太理解了。
塞琳娜毕竟与哥哥久别重逢,聊了一会儿,她想起阿尔缇妮斯,连忙道,“皇兄,我来给您介绍,这位是……”她的手还没指向阿尔缇妮斯,但是眼睛已经看了过去,还没说完,就感到眼前一阵旋风似的闪过,眼前哪还有人影,她看向阿尔缇妮斯那边,米诺斯早已冲了过去。
她捂额叹了一记,皇兄的坏习惯又出现了。
阿尔缇妮斯因为看不见,只感觉到好似有一阵风忽地刮来,等察觉的时候就嗅到一股薄荷草和橄榄油混杂的味道,很清爽,就像海风一样。
她仰起头,尽可能凭感觉对准来人的方向,正想说话,就听见此起彼伏的抽气声。
米诺斯用手指卷起阿尔缇妮斯耳际的一缕头发,放在鼻尖轻嗅,表情既温柔又满足,“阿尔缇妮斯……”他的眼眸充满了诱惑力。
这一声轻唤有着铃铛般的悦耳,也有海涛的清妙,令阿尔缇妮斯心头莫名的咯噔了一下,好熟悉的感觉。
她一时忘记了反应。
众人张大了嘴,不知道如何反应,这幅画面看起来有点暧昧,却也很美,两人站在一起十分合衬,就像一幅画,但,希腊王这种举动却不和礼数,简直算是轻薄之意了。
“希腊王,你……你……想对我们皇妃干什么?”丽莎见他粘着阿尔缇妮斯不走,之前对他的好感顿时荡然无存,但对方毕竟是一国之王,她不过是个小小的侍女,心里难免是怕的,但皇妃是皇帝陛下最心爱的人,她怎么可以让皇妃被人……被人……调戏。
就是调戏,米诺斯的神情和举动哪像是一国之王该有的风范,简直像是狂蜂浪蝶,还是特别优良的那种。
塞琳娜这时也走了过来,“皇兄,你快放手。”他还缠绕着阿尔缇妮斯的头发,似乎没有放开的意思。
丽莎急忙挡在阿尔缇妮斯面前。
米诺斯地视线自然转到丽莎的脸上,顿时蓝色的眸子闪出光芒,像是看到了宝物般,下一刻,他已经握住她的手,俯首在低喃道,“你叫什么名字?”
他的眼中有种致命的诱惑力,一对上,脑子就晕了。
丽莎被他的性感的嗓音给蛊惑了,脸上染上一片红晕,讷讷道,“丽……丽莎。”
说完,米诺斯就是一个熊抱,“丽莎,真是个可爱的名字,你也是人如其名,可爱极了。”
丽莎的脸瞬间涨红,呆滞不动的任由他抱着,脸像是烧着了,冒起丝丝轻烟。
众人眼见更是瞪大了眼,这是……这是什么状况。
塞琳娜见此轻咳了一下,对着阿尔缇妮斯耳语道,“不好意思,我皇兄他……他很喜欢女人。”
男人当然会喜欢女人,但是像这样看到女人就扑的可不多见。
奥利可看不下去,丽莎怎么说也是他的姐姐,大庭广众之下,被一个男人抱着总是不妥,刚靠近,米诺斯便发现了他。
莫名地奥利一阵哆嗦,希腊王看他的眼神和看女人的眼神不同,是一种说不出的厌恶,就像他是囤积了几百年的垃圾,看一眼都觉得恶心。
奥利被他看得都不敢动了。
米诺斯放开丽莎,在奥利脸上溜了一圈,露出一副嫌恶状,伸出手,对他甩了甩,“去,去,去,离我远一点,我讨厌男人!”
众人呆然,讨厌男人,他自己还不是男人。
塞琳娜又对阿尔缇妮斯解释道,“呃,我皇兄他不喜欢男人靠近,呃,简单的说他非常厌恶男人,除了亚彼希斯。”
怪人,这是阿尔缇妮斯对米诺斯唯一的结论。
这时,大船上又下来几个人,清一色的女性,她们手持长矛,身穿白色的希顿(古希腊一种女性服饰的名称),胸前交叉着细窄带,下身是直筒长裙,褶皱、垂坠,头上都带着斯特芬尼帽,它是一种用蛾眉形的花叶冠,上面装饰的花叶全部是银薄片制成的,在希腊这种帽子男人也常佩戴。
“她们是……”卡布斯询问道。
塞琳娜解释道,“她们是我皇兄的近卫队。”
众人大愕之极,近卫队竟然都是女人。
或许他们的反应太激烈了,让近卫队的女同胞们很不爽,视线齐刷刷地射向他们。
塞琳娜连忙打圆场,“你们可不要小看她们,她们的能力绝不比男人差。”
看来这位希腊王喜欢女人的程度还真是不一般。
“陛下,要起航吗?”为首的女人是近卫队长,名叫克莱,年纪约有二十来岁,风姿飒飒,很有女将军的味道。
米诺斯沉吟了一会儿,“先等一下!”
“是。”
米诺斯遥望着海的另一头,嘴角上翘,手指一弹,声落,就有人在他身后摆上了一张椅榻,他潇洒的坐下。
“皇兄?怎么了?”塞琳娜问道。
“有客人来了!”他答道。
客人!?所有人都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米诺斯的眼睛一直看着远处的某一点,渐渐的神情发生了骤变,温文尔雅的气质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妖冶又冷凝的神色。
刹时,一望无际的大海就像是变了味,变成了阴冷的坟场似的,连海鸥也似在悲惨地号叫。
卡布其站在船上,很远就感受到这种阴冷入骨的气息。
“陛下?”他赶忙看向身边的卡尔·塞蒂一世。
卡尔显然也很惊异,他竟然发现了,眸色暗了暗,这个时候他若出现,并不在他的计划理,“卡布其把船开过去,就说是路过的商船。”
“陛下,那您呢?”两国帝王这样相见怕是不妥吧。
“我避开一下。”希腊王的底子,他还没有摸清。
“可是……”卡布其想问为什么不先撤退。
“现在退,只会让人更怀疑我们居心叵测。”
卡布其点头,连忙吩咐人划桨靠近。
卡尔则悄然隐入船舱。
船慢慢靠进,卡布其便看见了米诺斯,忍不住惊叹,好俊美的王,也是好阴冷的王,让人联想到爱琴海传说的冷血妖精。
“你们是什么人?”克莱发问道。
“是商人,路过而已。”卡布其答道,表情很镇静。
克莱向米诺斯回禀道,“陛下,看来的确商船,没有什么可疑之处。”
米诺斯的眼神盯上卡布其,冷凝地在他脸上兜转,“商人?”他上扬着嘴,“我看着不像!”
卡布其咯噔了一下,急忙回答,“真的是商人,您看那么多货物,都是要运往希腊版售的,我是经常往来埃及和希腊的商人。”
众人都不觉得他说得话有什么不对,再看船上的确都是货物,他的装扮也似商人,皮肤黝黑,身体高大,是埃及人样貌。
但……只除了两个人。
像是一种默契,在亚布其说完话之后,米诺斯和阿尔缇妮斯都轻笑了出来。
众人不约而同看着两人。
“皇妃?”丽莎看向她。
阿尔缇妮斯耳语了一句,“他说谎。”
“哎?”丽莎看往亚布其,上上下下的打量,完全看不出他是哪里说谎了。
“因为……”
阿尔缇妮斯的话刚起了个头,就被米诺斯打断了,“因为,他说自己是经常来往希腊和埃及的商人,却看到我的这艘皇家御用船时,一点都不惊慌,希腊的船虽然多,但皇家的还是民用一看就知道,他不过是一个商人,见到皇家船舰上的人,还能站得那么笔直,说话还那么镇定,会像是个商人吗?”他转头看向阿尔缇妮斯,不见了冷凝,又浮上那温润入如玉的眸色,“皇妃,可是想这么说?”
所谓民见官哪有不低头的。
阿尔缇妮斯点头,的确,她也是因为这个理由产生的怀疑,虽然看不到,但是这自称商人的男人。回话的语气真的太镇定了,镇定得让她听起来像是他已经知道船上的是什么人,既然知道却不害怕,更可疑。
米诺斯笑意冉冉道,“皇妃殿下虽然看不见,可是洞察力还是很敏锐。”
这像是称赞,但听在阿尔缇妮斯耳里竟觉得像是一种骄傲,不是她骄傲,而是他。
亚布其这才慌了神,“我……”糟糕,他竟然露出马脚了。
米诺斯回看向亚布其,神情又变得冷峻,“现在紧张已经晚了,放心,我没兴趣知道你是谁,不过呢,你最好带话给你的主人,这里是爱琴海,可不是那条绿喳喳的河,记住,希腊是我的地盘。”
卡布其心惊的想,他所说的绿喳喳的河,是不是意指尼罗河?他似乎知道,他是谁?
“还不滚!!”米诺斯冷眼一瞪,帝王的气势像是惊涛骇浪的爱琴海,仿佛什么都能吞噬。
亚布其不再逗留,赶紧吩咐人划桨离开。
“克莱,派人盯着那艘船。”米诺斯吩咐道。
“是!”
等人走远,米诺斯才从椅榻上起身,他像是觉得有些困了,打了个哈欠,“好了,我们回雅典!”
话落,他极为自然的走向阿尔缇妮斯,“让我扶你,好吗?”
阿尔缇妮斯愣了愣,想拒绝,但他问完就没有给她回答的机会,手掌已经轻托起她的。
碰触的一瞬间,莫名有股暖流进入她的心房,他的手不是很大,却很温暖,好像很久很久以前,她和他就曾经像这样牵着手,在海岸边游走……
好熟悉……真的好熟悉。
心里的另一头,出现了声音,缓缓的颤抖似有若无的传来,是一种恐惧,但并不是她的,而是神眼。
“阿尔缇妮斯,我……我怕这个人……”
哎?
“我出来是想告诉你,我刚才有感应到太阳神的气息,就在刚才……”
她心底问了句,“知道是谁吗?”
“不清楚,但是她就在你附近,总之,你小心了,我先走了,我暂时不会出来,我怕这个人……”说不清为什么害怕,就是打心底感到恐惧。
它的声音越说越抖,也越来越轻,直至消失。
阿尔缇妮斯下意识的把眼睛对向米诺斯,神眼说怕他,又说太阳神就在她附近,难道说……
难道说米诺斯是太阳神转世吗?
没人回答她,心开始不安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