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芳走到院子里,树林里的凉风吹来,她用手梳了梳头发,感觉清醒了许多。
看见书童正在给花圃浇水,寒芳上前招呼道:“嗨!你好!”
书童抬头看了一眼,没有理她,低头继续干活。
是不是能从他这里打听些什么呢?先套套近乎再说!寒芳笑着走了过去,“你好,需要帮忙吗?”
书童低头自顾自地浇花,好像并不领情。
寒芳抿嘴想了想,看见水瓮里还有一个瓢,拿起来准备帮忙。
“这是我的任务,不需要假他人之手!”书童冷冷地拒绝。
寒芳一听把瓢又放下,蹲在一边看书童浇花。
书童浇花浇得很仔细,一棵一棵的,更有意思的是,他在除草的时候并不是把草全部除掉,而是把草掐去一半,只要不挡住花的枝叶和花朵即可。
寒芳禁不住问:“你把它们连根除了不就行了,不然你过几天还要除草。”
书童淡淡地说:“万物相生相克,它生长于此自有它的道理,也是它生存的权利。”
寒芳看了一会儿,觉得无聊,站了起来。
“你要真是无事可做,就去把窗子擦擦!”书童说话还是冷冷的。
寒芳走到窗边,用手指抹了一把,窗户干净得一尘不染,便说:“很干净,不用擦的。”
书童专心浇着花,淡淡地说:“上面有很多你看不到的灰尘。”
此人不会有洁癖吧?寒芳觉得有些可笑。
书童好似知道她的想法,语带教训地说:“你不用觉得可笑!一室之不治,何以治国平天下?治国平天下一定要从修身养性开始,而修身最重要的是能做到凡事都有条理。”
擦一扇窗子搬那么大个理论出来干什么?我又不想治国平天下?你想治国平天下,干吗还在这里浇花?寒芳歪歪嘴觉得他既迂腐又无聊,不想和他辩论,拿了块布,走到窗前准备擦拭。
“芳,老爹唤你进去!”嬴政从屋内走了出来,一脸的轻松愉快,看来考试考得不错!
“我?”寒芳想了想,撂下抹布准备进去。
“把擦布放回到原来的位置!”书童淡淡地说。
寒芳拿起抹布放到原来的位置。
“按原来的样子叠好!”书童还在浇花,头也不抬地说,“做事要有条理!”
寒芳有些生气,白了书童一眼,强压怒气说:“这下好了吧?”
书童自顾自地浇花,脸上还是没有任何表情。
“芳,快点!别让老爹久等。”嬴政催促道。
寒芳见嬴政并没有要进去的意思,问道:“怎么?你不进去吗?”
嬴政一笑,略带神秘地说:“老爹让我在门外等你。”说完还眨眨眼睛,不知在搞什么鬼?
寒芳不知为何竟有点怯怯的,只好硬着头皮一个人进去。
听见脚步声,老人缓缓睁开了眼睛。
寒芳发现,老人的眼睛眯着时看似小,睁开来却很大,而且目光如炬,眼神像利刃一样让她觉得背脊都发凉。
老人微微一笑,光芒尽敛,说道:“姑娘,时空交错,我们又见面了。”声如洪钟,余音袅袅。
“您还认得我?!”寒芳瞪大眼睛,惊喜地问。
老人捋着胡子点点头道:“我不但认识姑娘,而且我知道你一定会来!”
寒芳笑了,开心地说:“那太好了!我心中正有许多疑问无法解开,您能帮我解开吗?”说着盘腿坐在老人身边。
老人眯着眼睛,笑望着她道:“说来听听!”
“我怎么会莫名其妙地来到这个时代?”这是寒芳心中一直解不开的谜。
老人不假思索地回答:“你注定要来到这个时代!”
寒芳一脸茫然,“注定?为何?”
“你来这里,就是要来完成上天赋予你的使命!”老人说到这里,又霍地睁开眼睛,眼眸中闪烁着奇光。
“上天赋予我的使命?什么使命?”寒芳大惑不解。
老人答非所问地说:“现在天下七分,需要的不是一个墨守成规的君主,而是一个有着非凡胆略去改写历史的帝王。”
寒芳更是一头雾水,不解地问:“那关我何事?”
老人继续自顾自地说:“阿政五岁起跟我学习诗、书、礼、乐、射、御六艺和剑法,十二岁学习政经之术、兵法、刑名等学问,还按照自己的兴趣,研读天文地理、诸子百家等较高深的道理,十五岁接受帝王学,品德修养——他会成为一个非凡的君主。”
对她来讲这一点儿悬念也没有,寒芳附和道:“那是,他会成为千古一帝——秦始皇!”
老人继续自顾自地说:“可是,他有一个最大的弱点,这个弱点他自己克服不了,只有你能帮他克服!”
“我?别开玩笑了!”寒芳不以为然地干笑几声,可是发现自己根本笑不出来。
“对!你!”老人在说“你”时刻意拉长了声音,声音像来自宇宙,身子向前一探,目光变得咄咄逼人,“金木水火土,五行相克相生,你应该能明白这个道理。”
寒芳装糊涂,摇摇头道:“我不太明白!”
“你俯耳过来!”老人慈祥地笑望着寒芳,仿佛一眼就能看透她在装糊涂。
沉默片刻,老人在寒芳耳边耳语了一阵,寒芳听后表情比哭还难看。
耳语完,老人耐心地解释:“用你的柔去克他的刚,用你的水去克他的火。我希望你能协助他克服他的弱点,这样也可以减少生灵涂炭,解救苍生,对你来讲更是一件有意义的事情。”
寒芳苦笑着拒绝:“那我岂不是要一直留在他身边?我可不想一直留在这里!”
“你有心结解不开?”老人目光锐利。
寒芳直言不讳地回答:“是,我想离开这里,去寻找那颗属于我的最亮的星星。”
老人盯着寒芳看了一阵,叹了口气,“唉!问世间情为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许。”
寒芳突然想起来道:“我还能回到未来吗?”这是她最关心的问题。
老人高深莫测地说:“该来的时候自然会来,该走的时候自然会走!”
寒芳心道:切!答和不答没有什么两样,古人为什么都这么爱故弄玄虚!
老人又看透了她的心事,安慰说:“你只要完成了你的使命,自然可以回去。”
寒芳只有苦笑道:“这是注定的事,不用我帮忙,而且我也不记得历史上有我这样一个人。”
“你注定回来,就是注定要来改变历史!”老人盯着寒芳的目光透出不一样的
神采。
“我要来改变历史?”寒芳想大笑,我是什么人?我是来改变历史的?哈!
“你可以!你一定可以改变历史!”老人的眼睛释放着比太阳还夺目的光芒。
寒芳面对老人坚定的目光,有些迷惑了,我真的可以改变历史?寒芳不放心地问:“那我要嫁给他吗?我可不想嫁给他!”
老人微微一笑,把握十足,“嫁不嫁给他全在于你自己。”
寒芳又问道:“我想知道我那颗最亮的星星的情况,我们还能再见面吗?”
老人沉声道:“该相见时自然会相见,冥冥之中自有安排,何必强求?”
寒芳撇撇嘴,又是故弄玄虚!
老人看寒芳面带失望,迟疑了一下说:“你们一定还会见面的!”
“真的?”寒芳一脸欣喜。
老人微笑着点点头,“老夫从不打诳语。”
“什么时候?”寒芳追问。
老人只是捋着胡须,笑而不答。
室内一片寂静。
停了片刻,老人又问:“你还有问题吗?”
我回来改写历史,可我的命运会是怎样?寒芳不无担心地问:“我想知道我今生的命运结果。”
老人眯着眼睛,看不到他眼里是什么样的光芒,“一切,都掌握在你自己的手中。”
怎么和我对王翦说的一样?我是在忽悠王翦,你不是在忽悠我吧?!
停了一下,老人悠悠地说:“不过,有一点我需要提醒你。秦国,成,也是你;败,也是你!”
寒芳试探着问:“这是什么意思?我不明白。我又不喜欢他,我不会嫁给他,不会红颜祸国的。”
老人淡淡一笑,“天机不可泄露,如果将来我不在了,有什么问题你可以问我的书童墨离。好了,现在你是否愿意留下来改写历史?”
寒芳犹豫了半天,敷衍着说:“既然你说是我的使命,好像我想逃也逃不掉吧。你要我留到他身边帮他可以,但我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寒芳想了想,“他不能强迫我做任何我不愿意做的事。”
老人笑了,“一个聪明的女人!这样吧,我提示他给你一个承诺。”
寒芳摇头,说得很坚决,“口头的不行,我要书面的,而且要您做见证人!”
“一个绝顶聪明的女人!”老人笑得更开心了,对书童高喊,“墨离,让嬴政进来!”
不一会儿,嬴政进来,躬身行礼,“老爹!”
老人捋着胡子,“阿政,韩姑娘愿意留在你身边,但是她有一个条件。”
嬴政脸上现出一阵惊喜,立刻又收敛下去,静静听老师说话。
老人望了一眼捧着脸不很开心的寒芳,道:“她要你给她一个书面的承诺,意下如何?”
“政愿听老爹安排。”嬴政再次恭敬地回道。
老人把寒芳的要求讲了一遍,吩咐道:“你就按韩姑娘的意思给她写个书面的承诺吧!”
嬴政躬身道:“是!”嬴政研了墨,提起毛笔略一思索,严肃认真地在一片竹简上写下:不迫芳做不愿之事。墨迹风干,盖上印玺,双手呈给老人。
老人看了看,点点头,转交给寒芳,“姑娘,你看可否?”
寒芳接过来看看,勉强笑笑,觉得手里的竹简有千斤之重,压得自己透不过气来。
老人又闭上了眼睛,嬴政知道该告退了。
出了门,寒芳看见书童叉着腰,望着自己的花圃,一脸无奈。
花圃里的草被拔得一根不剩,散乱地扔在花圃外面。不用想,一定是嬴政的杰作!
嬴政愉快地说:“师兄,我看你打水没回来,就帮你做了点活!你除草不除根岂不是白除?”一脸小孩子刚恶作剧完坏坏的表情。
寒芳幸灾乐祸地道:“对呀对呀!这样多好,一劳永逸!”哼!叫你刚才给我个冷脸?哈哈!活该!
书童苦着脸望望嬴政,又看看地上的草,想发作又发作不得,那表情比吃了个苍蝇还难受。
回去的路上,嬴政开心地唱起歌,他五音不全,声音也不是很好听,可是唱得很
投入。
寒芳听着这唱得不伦不类的古老歌谣,想笑却笑不出来,心中苦涩。
唯一值得欣慰的是她知道自己还可以再见到浩然,又觉得有了些希望,不觉也笑了起来。
“用你的真心换她的真心,这是唯一的办法。”这是嬴政在求教老师时,老师告诉他的一句话。
今天考试完毕,嬴政跪伏在地上说:“老爹,我爱上了一个女子,我想得到她,可是我不想用王命迫她,请老爹教我该怎么做?”
老爹眯着眼睛问:“就是刚才那个女子?”
“是的。”嬴政恭敬地回答。
老人捋着胡须说:“她是一个与众不同的女人,你留住她的人容易,可留住她的心难。”
“请老爹教教政该如何做!”嬴政再次伏在地上。
老人语重心长地说:“用你的真心换她的真心,这是唯一的办法,我只能帮你把她留在身边,至于留不留得住她的心,就要看你自己了!”
现在他终于知道寒芳愿意留下来,留到自己身边,这样自己至少可以有时间再争取,庄子说过“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嬴政相信这一点,他相信自己一定可以得到她的心。想到这里,嬴政又扯开嗓子愉快地高唱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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