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爱丝。”在宁静的湖水旁,芳草萋萋,落英缤纷,江书玮站在那里,金色的发稍沾了些阳光的纤维。
我看到自己赤脚立在草丛间,春风拂煦,风丝轻动。
“你终于还是忍不住来找我了。”我就地坐在草坪上,抚平裙子上的褶皱,有纯白的花瓣落在群摆上。这个梦境很美,谢谢你。
“你早就知道?”他也走到我身边,屈膝而坐。
“当然,你什么时候出现,在哪里,我都知道。谢谢你那天把我送了回来。”
“这没什么。”我发现我大方了,他反而局促。
“好像你已经做了决定了?”他试探着问我。
我临波凝睇,手捻花瓣,“嗯,我朋友失踪了,找回了她,我就要回欧洲了。你呢?继续留在中国吗?”
“已经够了,我已经游遍了整个中国,在这座城市也已经有很多回忆了。我向来是在各个国家辗转的,没有一刻停留,除了那段时间。”
“哪段时间?”好奇心驱使我的嘴又没有把门栓。
他敲一下我的脑袋,笑道:“你别管。”
“我能问问你,怎么有进入别人梦境的能力呢?”
“真受不了你,这个哪里是你的梦境,这个是我的。”他再次敲击我的脑袋,我抱头一偏,躲开他的暴栗。
我显然很惊讶,我怎么会进入他的梦境?
“那我怎么进来的?”我啧啧两声。
“当然是你自己闯进来的。”他俊美的脸挂着狡黠的笑,“大概这个叫缘分吧。”
我才不去理睬他的诨话。
安静片刻,我又问:“江书玮这个名字是假的吧,怎么听怎么假?你原名叫什么?”
他眼中闪过我看不懂的情绪,但是转瞬即逝,“太久了,我忘记了。”
他到底是活了多久的老妖精啊?不过再老也没有外公老吧。他怎么可能忘记最初的名字呢,大概只是不愿意对我说,也罢,还是不要知道太多的好。
正在胡乱神游,脸颊微凉,他的掌心已贴在我的左脸。
“我很喜欢你的眼睛,还有……你的个性,那种个性,强迫只会伤害。”他收回自己的手掌,在身下握成拳,“安爱丝,要天亮了,回去吧。”
他真是奇怪的人,最让人读不懂的家伙,我站起来,拍掉肩头和秀发上的花瓣,“好,你也好好保重哦。”
早上去了学校,哲远依然没有传来任何消息,我显然有些沉不住气。一直到中午,哲远才打来电话,我迫切的问结果。
“等下我会过来,天台见。”
我觉得失去了小堇,身边变得空荡,越发寂寞,果然人除了亲人,还需要朋友,那种可以贴近心灵的好朋友。我潦草吃完午餐,约好小如,一同去天台等哲远。
哲远带着手提电脑过来的,他坐在地上,我们围成一团。
“我侵入了学校的数据库,终于找到了一些线索。”他敲击键盘,出来一些表格和数据,“你们看,其实方紫堇入学并不是学校招生的,而是有后台的日本富商要求学校来培训她。”
“该富商因为是匿名,连学校也不知道具体情况,一切皆是他的代表来办的。所以在学校仅仅只能查出这样一些消息。另外我联系了警察局,他们帮我调查了方紫堇和她家人的情况,有情报显示方紫堇的确办了出国的护照,不过她的家人却没有离开中国。还需要一些时间,找到她家人就好办,他们肯定会知道方紫堇的去向。”
越发扑朔迷离了,小堇土生土长的中国孩子,怎么可能和什么日本人扯上关系?
“哲远,谢谢你。”我是真诚的感谢他,看着他苍白的面孔和黑眼圈,我知道他熬夜调查。
“我说过,只是我兴趣,不用道谢。”他的招牌式阴沉声音再度响起,一切都没有变啊,我恍惚的想,甚至可以抹去相爱那段时光,它就像没有存在过一样。除了内心烙印下的伤口,没人会记得。
“你又神游了?”小如在旁边掐我臂膀一下,我才回神过来,我咧嘴笑笑,看到哲远若有所思的目光落在我身上,又瞬间转开。
“我会继续调查的,你们不要急。”哲远收起笔记本电脑,准备回去。
“你也要注意别太累了。”我提醒一句,就不敢再去看他。
哲远的天才头脑在这次事件中得到充分的发挥和证明,两天后,他调查出来小堇一家人的下落,在同省的一个县城。于是我们又风尘仆仆的赶去那个县城,找到刚落脚的他们——小堇的爸爸和妈妈。
对于我们一群人的出现,他们非常之惊讶。等我们道明来意,小堇的家人却缄默不语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你们眼睁睁看着女儿离开你们吗?”我对他们说。
小堇的妈妈红了眼眶,但是依然不肯说话。
她的爸爸的脸乌云密布,对我们下逐客令,“我们家的事情不用你们外人操心,快点离开这里,不要让我动手。”
我冷笑,后退半步,运足力气,气势如虹的一脚侧踢在玄关的衣帽架上。粗壮的杆子应声而断,折成两节。
“您是说要赶我们走?”我反问。
我看到他俩的面如土色,这就对了,我的行为叫软硬兼施。
“伯父,伯母,我知道你们有难言之隐,可是什么比小堇的自由和幸福重要?她一个人去了日本,还说永远不会回来?你们难道忍心丢弃这个唯一的孩子吗?”小如的话真是鞭辟入里。
哲远补充道:“这件事情和方紫堇十岁时的杀人案有关吧?”
一句话让在场的人都惊呆,终于,她母亲的口松动了些,“你们怎么知道这件事情的?你们……”
“给我住口。”小堇的父亲呵斥她,又对我们说:“我们也没有办法,人家说会让小堇过上好的生活。以前多亏了他,不然我们一家全完了。”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您的意思是带走方紫堇的人还是恩人?但是你们就肯定他不是在利用你们女儿的能力?”哲远不紧不慢的说,“其实你们心里也是不安的,却无可奈何,只能用幻想中的情景蒙骗自己。”
“你……”小堇的父亲几近哽咽。
我用余光扫过哲远,除了佩服,还有点……,有时候知道得太多,是否就是好事呢?
我们终于可以坐在房子中听她父母诉说缘由,因为刚搬家,屋子里甚是凌乱。她母亲告诉我们,他们得到一笔钱,但是他们不想说这是卖女儿得来的,就搬离大城市,来到这个小县城。
“对方势力庞大,你们根本不可能是对手。”她的父亲手捏成拳,骨节发白。
“不试试怎么知道?”小如冷笑。
我拍着小堇母亲的手背,道:“放心吧,伯母,我们都是小堇最好的朋友。我们会搭救她的,你们爱小堇,我们也爱她,所以请告诉我们真相。我们会用全力去救出她。”
在哲远的研究室,他忘我的工作。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不停的敲击,那双手曾经紧紧的拥着我,那专注的眼神也曾只注视着我。现在,宽大的屏幕上是一些我看不懂的资料数据,他正在努力搜罗关于日本小林财团的所有资料。
我们已经得知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小堇在童年因为一次事故,被报纸报道,也就是我们看到的那则。当时由于要赔偿死者巨额的资金,本来就不富裕的小堇家陷入绝境,而这时一位日本富商也看到了相关报道,出钱援助了小堇一家。他提供小堇来读我们现在的高中,期间还给家庭一些帮助,但一切并不是无偿的,他要求小堇毕业后去日本——嫁给他!
我当时听到她的父亲说出那三个字,感觉五雷轰顶。他们一个普通家庭根本无法跟日本的财团争斗,只能默默接受。小堇是个很乖的女儿,她知道这些事情后,没有任何反驳。小堇曾说,一切都是她犯得错,是她欠的人家,所以应该去还。
“爸爸,妈妈,我会过得很幸福的。相信我吧。”小堇安慰她的父母,还在笑着。
想到离别的场景,我心不可压抑的疼痛,就像一把剪刀在绞我的心脏。我不会放弃她,我一定会把她夺回来。
哲远摘下眼镜儿,捏捏精明穴,我赶快端杯刚泡好的绿茶过去。是我要求来他的研究室的,我想早点知道消息。
“皙然,对方果然不是好对付的。小林财团由纺织业起家,现在涉足电子,汽车制造,地产,航天航空等领域,在日本是数一数二的财团,甚至在世界都有举足轻重的地位。”
“难道拿钱压死我吗?还是换成金条砸我?”我不屑冷哼。
哲远眼中的光芒化成一片柔和涟漪,他叹气:“皙然,这次的事情恐怕不好解决,甚至会威胁生命。”
“谢谢你的帮忙,给我这些资料就够了。你不要小看我们血族的力量。”
他一时眼光涣散,失神中将茶杯放下,欲言又止。片刻后,他轻启薄唇,“你已经不需要我了吗?”
我心一阵慌乱,不行,我……
“我有点不舒服,我先回去了。”我狼狈的逃出他的研究室,真的很狼狈,我没有时间来谈论感情的问题,也不需要。
傍晚的学校人迹寥寥,残阳似血,我看到自己的影子被拉得很长。手臂被人擒住,拉我回身,哲远微喘,
“皙然,我想知道原因……”
手机非常及时的响起,这个铃声,是秦鸣自己拿我手机设定的,他的歌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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