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日子里,尾张等地的源氏也零零碎碎的发生了一些叛乱,跟着重衡带军去镇压了几次,小雪对战场的血腥也已经慢慢习以为常,尤其在尾张河西岸歼灭三千大意渡河的源氏部队后,一时军内士气高涨。而杀敌无数的小雪也因其华丽冷酷的一刀穿喉令对方极为畏惧,没人知道这位年轻武士到底是谁,只知道他永远都带着那个恐怖的鬼脸面具,于是源氏的人就干脆把他叫做——鬼面。
“呵呵,鬼面这个外号不错,还挺吓人的。”听到这个外号的流传,小雪不由的笑了起来,什么时候自己也这么有名了。
三个哥哥又用那种眼神看着她了,又来了,最怕他们用这种带着怜惜的眼神看着她,看得她浑身不舒服。
“唉呀,怎么了,你们妹妹有个这么神气的外号,高兴还来不及呢。”她笑嘻嘻的说。
“也许,真的不应该把你卷进来。”宗盛的脸上没有一丝笑容。
“怎么了,我很喜欢这个外号啊。”她继续笑着。
“哪个女人会喜欢被叫那样的外号。”知盛也面无表情的说了一句。
“怎么了,你们都莫明其妙的,好了,我先出去了。”小雪也收起了笑容,哥哥们怎么全都怪怪的。
刚出了门,就被赶上来的重衡一把拉住。
“怎么,你是不是也要给我脸色看。”她没好气的说道。
“小雪,你是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他的口气有些激动起来:“我们都是心疼啊,明白吗,你本来应该过着舒服的贵族小姐生活,可是我们一念之差,把你也拉了进来,是心疼,懂吗?”
她的脸色也缓和起来,坚定的看着他道:“可是这是我自己选的,我不后悔。我喜欢和哥哥们一起并肩作战的感觉,真的。我不喜欢在家里提心吊胆的等着你们的战报传来,我要和你们一起感同身受。”
重衡深深的凝视着她,他伸出手,轻轻托起了小雪的下巴,轻声道:“其实有谁知道,鬼脸面具下是这样让人魂牵梦萦的一张脸。”
他的眼神开始迷离起来,那眼神不象看着自己的妹妹,更象看着自己心爱的人,小雪一时被他那幽深迷蒙的眼神所摄,晕乎了一会,忽然反应过来,“重衡哥哥!”她连忙喊了一声,重衡被她一喊,从迷离中立时清醒过来,赶紧放了手,笑笑道:“好了,你也去歇着吧,我还有事和三哥他们商量。”
小雪点点头,就离开了。
看着小雪离开的背影,重衡的心里又泛起了一丝苦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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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的日子只持续了几个月,六月初,近江、美浓、尾张诸国的源氏终于尽皆起兵,不光是东国的源氏,九州的绪方、臼杵、户次、松浦等豪族,四国的河野等豪族全部蜂拥而起,拥护源氏。形势一下子变得异常严峻了,战事,似乎越来越多了。
在这些起兵的人中,比较有实力的就要算在信浓的木曾义仲,义仲是源义朝之弟义贤之子,因为被木曾家收养才该名为木曾义仲,据说此人神勇无比,不可小视。他起兵后兵力迅速增加,来势汹汹,目前已经快行至越中加贺边境。
这几日来,宗盛为了调兵镇压各地的起义而大伤脑筋。因为这次涉及的地域广,兵力也不得不分散。在这个紧要关头,重衡又忽然染起病来,对平家来说,这是一个巨大损失,重衡不仅善战,而且颇有战术头脑。在平家军中一直是一位举足轻重的将领。无奈之下,宗盛只能派遣知盛,以及叔父的儿子平通盛率领十万大军前往越中,准备全歼义仲。
重衡的房内。
“三哥,我真是太不争气了……”重衡一脸懊恼,也不知道他到底染上了什么病,忽然就上吐下泄的,请了御医和阴阳师来都看不出个所以然,只说什么邪风入侵,要好好休息。
“别怪自己,生病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宗盛看着弟弟的眼神中饱含温和。小雪轻拍了一下他的肩道:“不用担心噢,重衡哥哥,这次我随知盛哥哥一起去,你就放心吧。”看着他有些憔悴的脸色,她的心里不由有些担忧和心疼。与征战相比,她更担心重衡的身体。几个哥哥里,重衡在她心里的地位是没人能替代的。
宗盛难得的笑了笑道:“小雪说得对,而且我们这次有十万大军,而木曾义仲只有五万左右,胜负已经不是什么悬念了。你就安心养病,等着他们的好消息吧。”
重衡脸色缓了缓,道:“不管怎么样,还是不能轻敌,我听说义仲也不是个简单人物。”他顿了顿,又道:“四哥呢?”
“知盛还在殿上,应该很快就能回来了。”宗盛轻声道。
重衡点了点头,有些无奈的闭上了眼睛。
正在这时,忽然有脚步声传来,拉门飞快的被移开,身着黑色束带的知盛一脸焦虑的冲了进来。他身上穿的是朝服,还没来得及换便服,看起来是下了殿就直奔这里。
“知盛,怎么了?”宗盛微微皱了皱眉。
“三哥,被流放到伊豆的源赖朝,也和他岳父北条时政在伊豆附近的镰仓起兵了!叛军已经往富士川出发了!”他平素镇定的脸上也有些焦急。
听见这话,小雪身子一震,源赖朝果然起兵了,那么义经呢?义经一定也会追随他的哥哥,难道他们注定真的要在战场上相逢?虽然早已想过这样的可能,但亲耳听见,却还是难以接受,胸口的窒息感渐渐弥漫到指尖,一点一点的,渗透出微微的钝痛。
这一天,终究还是要到来的……不能逃避……
“知盛现在要去征讨义仲,富士川我看就派大哥的长子平维盛去吧,他和重衡一样也官拜三位中将,应该是个合适的人选。”宗盛想了想道。
“三哥,我的病,实在是太不是时候了。”重衡紧锁双眉,一脸不甘心。
“重衡,你别自责了,这次一定也能轻松取胜,你就等着我们的好消息吧。”知盛安慰道。
“不过,四哥,除了派到富士川和其他地方的两三万兵马,以及驻守京城的几千,你这里动用的十万兵马,差不多是平家军的全部了。剿灭义仲是至关重要的一战,不然他们就能长驱直入京城了。”重衡仍是不大放心的提醒着。
“好了,重衡哥哥,你就别再操心了,别忘了还有我这个让敌人闻风丧胆的鬼面呢。”小雪已经稳定了自己的情绪,朝重衡露出一个微笑。不管以后怎么样,现在她一定要振作,要坚强,为了这个家,为了哥哥们,为了母亲大人。不要再去想一些扰乱心神的事情了……
重衡被她的话逗得笑出了声,道:“什么时候成了闻风丧胆了?怕是你自己吹得吧?”
宗盛和知盛也笑了起来。
“四哥,帮我看着这丫头,别让她受伤了。”重衡微笑着,眼中迅速的闪过一丝担忧。
知盛伸手敲了一下小雪的头道:“这丫头,她可不容易受伤,你放心,我一定安安全全的把她带回来。”
“喂,哥哥们怎么这样说啊,怎么听上去我象是个累赘是的。”她不服气的抗议道。
“本来就是。”知盛不客气的又敲了她一下。
“知盛哥哥,你怎么也粗鲁起来了,君子动口不动手,你这么敲我成何体统,成何体统啊……”小雪摇着头学着以前知盛的口吻。
宗盛和重衡都笑了起来。知盛脸上一僵,接着嘴角一松,也忍不住笑了出来。
“我才不是累赘,我可是令敌人闻风丧胆,威风凛凛,赫赫有名,英勇神武……”小雪继续滔滔不绝的说着,
“重衡,你就好好休息吧,我还有事,先出去了。”宗盛显然是已经受不了,飞快的打断了小雪的话,起身就往门外走。
“三哥,我和你一起去。”知盛也连忙起身,似乎想早早脱离这个可怕妹妹的魔音贯耳。
“哈哈哈!”小雪看着两位哥哥不怎么优雅的快速离开,不由的大笑起来。她头一转,坏坏的望向躺在软榻上的重衡,重衡忽然感到一阵寒气,赶紧道:“我,我可是在病中,你不会这样折磨一个病人吧。”
“不会不会,我知道重衡哥哥对我最好了。”小雪轻轻一笑,重衡哥哥这个样子还真是可爱呢。
“小雪,答应我一定要平平安安的回来。”重衡收了笑容,一脸认真的望着她。
小雪重重的点了点头,笑道:“一定,等我回来,你一定要好起来,不然我天天在你耳边念叨。”
他的唇边漾出一抹微笑,轻轻的点了点头。
重衡哥哥,一定要好起来啊。她在心里默默的念道,这次一定会很快就凯旋而归,一定会。
只是小雪和她的哥哥们都不知道,等待他们的将会是一场终生难忘的噩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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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盛和通盛所率领的十万大军到达越前的时候,首先要攻下的就是越前腹地的门户所在火打城。此处城池坚固,地势险峻,为了阻碍平家军的进攻,木曾义仲的部队在适当的河流交汇点筑起了堤坝,使火打城之前出现了一个庞大的人工湖。平家的军队不曾考虑到面前会出现一片汪洋,没有准备船只,也征集不到附近的船只,暂时只好驻扎在高阜之处发愁。
也许是运气不错,负责防守火打城的源氏大将斋明威仪师是个骑墙派,见平家十万大军压近,早就心怯了几分,于是便写了封信,捆在箭上射入知盛的营地,告知此人工湖的水坝位置,并愿为平家军内应。知盛见信大喜,于是暗派精细士卒掘开水坝,排干湖水,在威仪师的接应下攻破了城池。守城的源氏官兵虽奋起抗击,终究寡不敌众,只得向加贺方向撤退。势头正盛的平家军队一路又顺势攻破了林城和富樫城。看起来似乎形势一片大好。
是夜,平家的军队就地安营扎帐,整顿休息。
知盛本阵的营帐内。
“知盛哥哥,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小雪低声问道。因为这是在知盛的营帐内,小雪一边说着,一边就摘下了脸上的面具。
知盛似乎没有听见,只是凝望着她的脸。
“怎么了,我的脸上有什么吗?”小雪被他的眼光看得有点莫明其妙。
他看着她道:“我在想,什么时候,你可以永远不用再带那个东西。”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心疼。都什么时候了,哥哥怎么在想这个。小雪笑了笑道:“我想很快了,等把全国的叛乱镇压下来,我就不用带了呀。”
知盛眼中闪过一丝笑意,点了点头道:“也是。我打算让通盛和三万人马作为援后,明天我自己带领另外七万人马翻越砥浪山与义仲的队伍决战。以七万对五万,还是我们占有优势。小雪,你也留下吧。”
小雪摇了摇头道:“我不要留下,我要和你并肩作战,我不怕。”
知盛看着她,唇边慢慢绽出一丝笑容,道:“好,果然是我们平家的人,那么明天就让我们兄妹俩痛痛快快一战,全歼义仲的队伍。”
“不过,知盛哥哥,砥浪山的地形如何?”小雪问道,一场战争能不能取胜,对周围地形的熟悉也是十分重要的。
知盛微微皱了皱眉,道:“砥浪山的地形我们并不熟悉,只是听说山势陡峭,其中的俱梨迦罗峡谷十分险峻,所以最好能翻过山脉,在开阔地方与义仲的队伍决战,这样我们的兵力优势才能显露出来。”
听知盛的话,对这里的地形似乎有些生疏,小雪的心里,忽然有些不安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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