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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胆颤心惊 第21——24章

  二十一、他碰上一头狮子,专吃狐狸的狮子

  “我在易天不过是小职员,怎么能知道上层的事?不过大家都说,泰煌这次恐怕是凶多吉少。”

  “不会吧,陆子续可是条老狐狸,叱咤风云这么多年,会这么容易被吃掉?”

  “可惜,这次他碰上的是一头狮子,还是专吃狐狸的狮子。你忘了上次闹得沸沸扬扬的‘华盛收购案’?盛连城够老奸巨猾了吧,最后怎么样?被阮劭南逼到跳楼。还有‘兴业收购案’,李家的资金多雄厚,可倾家荡产也没保住公司。还有……”

  内容忽然变得有些血腥,未晞感到自己的手心在冒汗,身体一阵阵地打着冷战,好像又回到了那个飘着冷雨的黄昏。她很想让两个讨厌的家伙闭嘴,可惜人家正在兴头上,偏偏喋喋不休。

  “这么说,金融界要重新洗牌了。”另外一桌的人似乎也颇感兴趣,男人聚在一起,话题无外乎钱、车和女人。

  被人关注是令人兴奋的事,小白领爆料得更加起劲。

  “岂止是重新洗牌,简直就是改朝换代。我们老板做事向来雷厉风行,从不心慈手软。你看他现在做这么多善事,这是在为自己积阴德。不过话说回来,你要是在他的位置上,你也会这么做。所谓商场如战场,在这个圈子里,人情味什么的,也就是那么回事了……”

  未晞越来越坐不住了,偏偏所有人都对阮劭南的八卦乐此不疲。尤其是COCO,恨不得竖起两只耳朵听。

  如非发现未晞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赶紧用筷子敲了敲杯子,嚷道:“哎,我说,他们有钱人有有钱人的消遣,我们也有我们的快乐。喂!马克,来段吉他让大家听听。你再不展现魅力,COCO的魂都快让人家勾走了。”

  马克二话不说,立马扔掉香烟,拎起吉他,随性来了段热情狂放的舞曲。如非夹着香烟尖叫一声,拉着COCO跑到街边,随着吉他的节奏,像自由的吉卜赛女郎,快乐不羁地扭动着纤细的腰肢。

  大家笑着鼓掌,对着她们吹口哨。天上的星星化作了灯盏,水泥马路变成了舞台。这一刻,没有阮劭南,没有易天集团,没有商场上的腥风血雨,没有令人烦恼的一切。

  多年后,未晞想起这个秋风沉醉的夜晚,她依然记得:在这个被上帝遗忘的地方,她们是被遗弃在人间的天使,被剥夺了荣光,回不到天堂。

  可是,就在这一刻,她们灿烂的青春,带着飞翔的翅膀,如烟花般绚丽绽放,热烈地拥抱着生命……

  这美妙的一切,她们是真的拥有过,这就够了。

  二十二、跟意识不清的女人**感觉像**

  接近凌晨的时候,大家才酒尽人散。幸好今天是周末,未晞可以睡个懒觉。如非好像真的喝高了,整个人晕晕乎乎的,被池陌扶着走了。

  未晞只有一个人回家,反正不用担心如非,池陌就算再坏,也不至于把她卖了。

  池陌住的地方,其实比起未晞他们的租住屋好不了多少。鸽子笼一样的棚顶屋,冬天冷,夏天热。他习惯了一个人住,屋子收拾得倒也干净。

  池陌抱着如非在半冷不热的淋浴下冲凉。大约是喝了酒的关系,如非的脸很红,仰起脸望着抱着她的男人,好像一朵微醺的花。

  池陌低下头吻她,这是一个单方面索取的吻。如非大约真的醉了,手臂勾着男人的脖子咯咯笑个不停。他抓住她的头发,不让她漂亮的小脑袋左右乱动,感受到指尖的柔滑。

  如非不喜欢留长发,只对时尚靓丽的短发情有独钟。对一个发型厌倦的速度,永远比它流行的时间快。说穿了,就是朝秦暮楚。

  而池陌,恰恰就是欣赏她这一点。

  他将她推倒在自己的弹簧床上,从枕头底下摸出保险套,用牙齿扯开包装。沉默明亮的眼睛,人在黑暗中,好像一头蓄势待发的猎豹。

  **的时候,老旧的弹簧吱哑作响。他好像听到如非在哼着一首歌,挺忧伤的调子。她是真的喝醉了,他已经不记得这是他第几次带这只醉猫回家,几乎每次她都有惊人之举,然后在第二天早上成功地忘得一干二净。

  就这一点来说,他真是佩服她,可以这样没心没肺。

  “知不知道我们在做什么?”他扣住她的脸,跟意识不清的女人**感觉像**,他觉得自己有必要提醒她。

  如非呵呵笑起来,细白的手指抚摸着男人的脸,学着他的语气,故意拖长声音很认真地回应:“我知道啊……”接着就把手指贴在他漂亮的嘴唇上,神秘兮兮地说,“嘘,姐姐唱歌给你听。”

  那一刻,池陌真有点想把她扔出去的冲动。

  天快亮了,池陌翻了一个身,睡得正熟。如非披着他的衬衫坐在窗台上吸烟,而眼前的城市,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那一刻。

  所有人都沉睡着,只有你一个人是清醒的,应该怎么形容这种感觉?颇有众人独醉我独醒的味道。

  而事实上,如非的酒量也的确不是一般的好,甚至超出了池陌的想象。

  她从来就不是那么容易醉的人。

  传说,这世上醉生梦死的有两种人。一种人活在灯红酒绿、红尘色相之中,精神确是无比的清醒。另外一种人恰好相反,无时无刻不冷静自若,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令他们醉生梦死的,是精神。

  很明显,她是第一种人。

  如非笑了一下,嘴唇上还残留着这个男人的气息,心里却有一个黑色的空洞,仿佛一个无底的深渊,黝黑森森,仿佛世界上所有的黑暗都被煮在里面,深得看不到尽头。

  她看着床上男人沉睡的背影,她喜欢看他的背影,正面的他太过桀骜冷漠,让人不得亲近。背影则像个安静的孩子,有着温情的轮廓。

  如非叹了口气,每次不想跟他**的时候,心情低落的时候,伤心的时候,难过的时候,她就会装醉。可惜,池陌每次都看不懂。或者,他是不愿意看懂。

  他进来的那一刻,她竟然想掉眼泪。

  她知道,他欣赏她转身转得漂亮,放手放得干脆。

  她知道,他喜欢她的身体,贪恋她的味道。

  她知道,从相识的第一天开始,自己就没对他有过任何的期待。

  她知道,他内心的痛苦。无数个夜晚,那种用语言无法诉说的寂寞,在她身体里疼痛而清晰地释放出来,她比任何人都感受得深刻。

  可是,她躺在他那张不怎么舒服的弹簧床上,看着他沉浸在欲望中的脸。他闭着眼睛,嘴唇微张,仿佛正在一个很美的地方,而那个地方有她。

  曾经有一瞬间的冲动,她真的很想告诉他,其实,她不是真的什么都不在乎。

  可是,她不会说。

  明明知道结果是什么,所以,不说也罢。

  如非转过脸,打开窗子,伸出的手臂感受到露水的清凉,寂寞的心绪好似楼宇间飘渺的微风。

  她轻轻地闭上眼睛……

  二十三、仰望着阳光,仰望着你

  如非不知道,同样的夜晚,远在城市的另一个角落有个人跟她一样,在城市的黎明来临之前,对着夜空数星星。

  未晞坐在自己的床上,看着挂在手指上的项链,那颗蓝色的主钻在夜色中依旧璀璨,像极了《铁达尼号》里的那颗令无数影迷倾倒的海洋之心。

  她记得,它的名字是“希望之钥”。阮劭南用一个她难以想象的价格将它拍了下来,然后什么都没说就戴在了她的脖子上。

  这一切发生之后,她似乎明白了一些什么,又似乎什么都没弄懂。

  她不愿意再去想,躺在床上,又被焦虑折磨得翻来覆去睡不着。索性打开收音机,听听凌晨节目。

  收音机里正在放一首老歌,前奏的旋律有些伤感,或许是时间的关系,连歌声都带着凌晨的雾气。

  未晞给自己倒了一杯冰水,望着破晓前的寂寞都市,静静听着。

  回忆像个说书的人

  用充满乡音的口吻

  跳過水坑,绕过小村

  等相遇的緣分

  你用泥巴捏一座城

  说将来要娶我进门

  转多少身,过几次门

  虚掷青春……

  歌词写得很漂亮,哀而不伤。未晞忘记了自己有没有听完,只是记得自己跟着旋律轻轻哼唱着,哼唱着,慢慢地……睡着了。

  那天晚上,她做了一个梦,一个金色的梦。她依然没有记住梦的内容,却感到自己忘记了所有的痛苦,快乐得好像置身天堂。

  一个声音在她耳边不停地回荡着,隔着无尽的岁月和悠远的时光,渺远而绵长,如同飘在天上。

  “小未晞,你要记住,你一定要快点长大,长大后你要做我的新娘……”

  她一定是哭了,在梦中哭了。这个声音被她隐藏了这么久,这么久……久得她已经忘记了,这究竟只是她虚构的梦境,还是真实的存在过。

  那么多艰辛的岁月,那么多痛苦的时光,那么多无法言说的屈辱和伤痛,她咬紧牙关默默承受着。

  她知道,这不仅是为了活着,或是更有尊严的活着,而是因为她心里还抱着一丝希望。希望有一天,那个跟她有过约定的人,会真的出现在她面前,为她点亮黑暗。

  可是依照约定,她长大了。可一切都变了样,她的童话故事被扭曲了,变得充满暴力,鲜血淋淋。

  她在这个金色的梦境中,像个孩子一样放肆地呜咽着。她哭得声嘶力竭,哭得整个人都蜷在一起,缩成小小的一团。哭到最后,眼泪已经流不出来了,只有一阵一阵的颤抖,用上了全身的力气。

  我痛苦的哀啸,你听不到。

  可是,你还记得吗?

  那年夏天,我们一起聆听过风的声音。

  你还怀念吗?

  当年小小的我们,那些小小的约定。

  你还相信吗?

  我曾身在地狱,仰望着阳光,仰望着你……

  二十四、就当你行行好,请你放过我

  睡醒的时候,屋子里光影暗淡,日已西斜。

  未晞看了看闹钟,时针指向下午五点,她整整睡了一天。如非没有回来,应该是跟池陌在一起吧?

  整整一天水米未尽,胃里却好像塞满了石头,一点食欲都没有,头疼得像要裂开一样。她走进卫生间打开灯,看到镜子中的人头发蓬乱,眼睛红肿。

  她想起来,晚上阮劭南约了她吃饭。

  赶紧洗了一把脸,换好衣服,拿好要带的东西,下楼,走过两个街口,看到阮劭南的车停在那儿。

  未晞打开车门坐了进去,司机发动引擎,车子好像一滴水,融入城市如潮的车流中。

  “怎么眼睛红红的?刚哭过?”阮劭南正在看业绩报表,用余光瞟了一眼未晞,又接着忙自己的事。

  “躺了一天,可能是睡多了。”

  他似笑非笑地扯了一下唇角,略带讽刺地问:“是吗?”

  未晞感到脊背发凉,这个男人锐利得简直可怕。

  她深吸一口气,终于下定决心:“阮先生,我想,我们需要谈谈。”

  “谈什么?”他连看都没看她一眼,似乎对她的提议没有丝毫的兴趣。

  未晞打开背包,将那个漂亮的首饰盒拿出来,放在座椅上,“或许可以先从这个谈起。它太贵重了,我受不起。”

  阮劭南不以为意,说话的语气好像在应付一个闹脾气的小孩子:“原来是为了这个,看来我们对‘贵重’的含义理解不同。它不过是个小玩意,你不喜欢,随便扔在哪里就行了。”

  未晞忽然发现,跟眼前的男人根本沟通无力。

  “还有这个……”未晞索性把背包里东西全部倒了出来,整整12沓红彤彤的现钞。

  “这是你当初给我钱,或者应该说,是你买我的钱。如果你不想履行你的权利,那么我也将会收回我的义务。同时为了保证你的成本,请把钱拿回去。”

  阮劭南转过脸来看着她,眼睛仿佛淬了冰。未晞知道,她终于成功引起他的注意。可她并不为此而感到高兴,因为直觉告诉她,眼前这个男人正处于愠怒之中,而她……似乎跟他离得太近了一些。她的心扑通扑通跳着,几乎提到嗓子眼里。

  “当然,如果你想现在银货两清,我也不反对,你是买主,一切随你高兴。只是,天亮以后,请允许我们从此各走各路。”

  话说到这个份上,未晞感到自己几乎心力衰竭。

  她无能为力地,近乎哀求地望着他:“阮先生,我真的没有精力再跟你耗下去。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学生,我还想过我自己的日子,就当你行行好,请你放过我……”

  啪的一声脆响,阮劭南几近粗暴地关上了手提电脑,未晞被他突如其来地举动吓得一激灵。

  他一直没有说话,也没有看她。车在路上,车厢里的空气几乎凝滞,只能听到引擎的鸣叫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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