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他入宫,心就一直揪着。
这天清晨,起床后心中焦躁难奈,脑中如一团乱麻,在房中默默地踱着步子。
“娘娘,奴婢刚由宫中回来,有要事禀报。”正在焦急,房外正好传来菊香的声音,心中一惊,走过去一下子拉开了房门。
“娘娘,皇上自己在西暖阁,已两日未进食,也没有召见任何一个人,皇后也病到在床,高无庸让奴婢带话,娘娘是否往宫中一行。”菊香站在门口一口气说完,我心痛难耐,他来就子息单薄,没想到竟又失一子,这种伤痛,怕是要压垮了他。
步出房门,边走边道:“快去备车,我这就入宫。”背后的菊香犹豫一下道:“娘娘是否整理一下仪容。”我一怔,这才发现,自己仍身着单衣。回头进房,吩咐菊香简单的梳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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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暖阁外黑鸦鸦跪了一地,最前面的听声音像是张廷玉:“……,皇上,您的身体关系着我们大清江山,您不能这么下去啊。”他话音刚落,众大臣但齐声说:“臣等恳请皇上以江山社稷为重,臣等恳请皇上以江山社稷为重,……。”一声接着一声。
高无庸在房门前苦着脸,待看见我,他面色一喜,快速走过来道:“娘娘,皇上已两日未进食,也不允许奴才们进去服侍。”
我暗暗叹气,两年内连失两子,这种锥心之痛,又岂是劝两句就能消除得了的。
目注着那紧闭的房门,我心中酸痛不已,开口问道:“怡亲王去哪了?”高无庸回道:“王爷一直在忙朝上的事,另外,六十阿哥落水的事,也由王爷亲自查究。”
心中惊恐,难道六十的溺水不是意外。我扭过头盯着他问道:“可有了眉目?”他身子一颤,回道:“奴才未听到任何消息,这件事皇上命王爷清查,任何人不得插手。”
收回目光,看着房外的众人,对高无庸吩咐道:“命他们散了吧。”高无庸躬躬应‘是’,走到张廷玉旁边的人身边矮身说了一会。那人回身看看,却原来是果亲王允礼,他起身走过来,两人互相见礼后,他道:“皇嫂进去劝劝皇兄吧。”
我点点头道:“你们都回吧,这样下去怕是老臣子支撑不住。”允祉叹道:“那臣弟就让他们散了,臣弟还要去趟坤宁宫,福惠就如皇后的亲生儿子一般,他这一走,皇后怕是要伤心欲绝了。”说完,重重叹口气,转身向众大臣走去。
待众人静默着离去,我上前轻轻推开房门,走过去,胤禛背对着房门坐于桌边,整个人纹丝不动,只是发辫有些许乱。凝视着那直挺挺端坐的后背,压了两日的悲痛再也无法抑制,眼泪大颗大颗落下来。
站立半晌后,擦擦眼泪,强忍着悲伤,走过去跪在地上搂住他,脸贴在他的后背上柔声道:“不要这么憋着,难受就发泄出来吧。”他依然如刚才一样,端坐不动,我轻轻摇摇他的身子道:“你这么折磨自己,福惠就能活过来吗?”
感觉他身子一颤,绷紧的后背也松了下来,我站起来,走到他的面前,他眸中沉痛无比,薄唇已干的裂口,我蹲下身子,抚着他的脸庞,泪水再一次不受控制的落了下来。
他默默望我一会,用手拭去我腮边的泪,缓缓站起,一言不发走到床边,和衣躺了下来。我跟过去,为他盖好薄被。紧接着,疾步出门,向御膳房走去。
待我端着一碗小米清粥走进西暖阁,却发现他竟不在床上。
步出房门,提步向养心殿走去。
大殿门口立着的高无庸忙上前两步,接过粥,正欲行礼,我摆手止住问他:“大殿中有何人?”他向内望了一眼,轻声回道:“怡亲王。”我接过粥,跨入大殿。
“出洋船只条例已经制定好了,只待往下发旨了。”刚入大殿,就听到十三的说话声。胤禛表情是平静的,默默听完后淡淡地说道:“那就下旨吧,先按这个执行。”说到这里,他眉头轻轻蹙了蹙,淡漠的表情退去,冷声问:“查得怎样了?”
十三默了一瞬,沉声道:“前些日子,福惠偶尔发现那湖里的鱼煞是好看,于是,那日叫了皇后娘娘去赏,这才发生的这件事。臣弟已经查了当时在园子里的所有人,当时宫女、太监们都离得挺远,福惠身边只有皇后娘娘和贴身大丫头岚冬,福惠落水后,岚冬最先下水去救,随后太监们纷纷下水,但还是来不及,等找到福惠时,他已经断了气。”
岚冬,也就是吕岚曦,两次出事出事她都在现场,究竟这是过于巧合,还是她真的有问题。
愣在原地,默默地想着。如果她有问题,她做了这么多,到底是为了什么,为了谁,她总应该有是理由,究竟有什么恨,能使她下得了这么狠的手段。是在针对那拉氏吗?还是……,我有些不敢往下想。
“若曦。”乍听到胤禛的声音,我心神一恍,回过神,望着他道:“我熬了些粥,你已两日未进食,需要吃些软粥调理一下。”
把粥放在案子上,瞥了一眼两人沉静的脸庞,我在心中暗暗伤神,为什么一件接着一件发生这些事呢,为什么平静的日子总是这么短暂呢。但细细想想,又摇头苦笑了一下,自己这是怎么了,宫中之事历来如此,是没有太多‘为什么’的。
突地觉得大殿内静悄悄的,疑惑的环顾两人,胤禛脸色依然平静,盯着我默看,十三掠我一眼,收回目光后盯着眼前的一角,一动不动。
胤禛见我回神,缓缓地说道:“你先回去。”我默盯着他,知道他要吩咐十三做些事情,又不想让我知道。我收回目光,低头搅搅粥,后深吸口气,盯着他道:“无论你心中有多难受,你都要爱惜自己的身体,不要让心疼你的人心痛。”他眸中掠出一丝温暖,但却是一闪即逝。
见我固执的站在原地,他轻叹口气,端起碗喝了几口。我举步下阶,疾步向殿外走去。
出得大殿,转身进入茶水房。房内一个眼生的宫女打着瞌睡,另外一个坐着,腿上摊着本书,正聚精会神看着。
许是觉得房中来了人,坐着的宫女抬起头,原来是笑泠,见到是我,她慌忙起身行礼,我挥手道:“给我泡杯茶,然后出去看着,如果怡亲王出大殿,及时回我一声。”她应‘是’后,手脚麻利的倒霉好茶水,放在我身边,快速地走了出去。
抿了两口,唇齿留有清香,心中有些微怔,她竟是位泡茶好手。起身拿起她方才翻看的书籍,‘茶经’赫然入目,原来是唐朝圣茶陆羽的著作。轻轻叹气,脑中蓦然想起以前的事。
正在出神,伴着细微的脚步声,笑泠进来道:“娘娘,王爷已经出了大殿。”我起身,把书递于她道:“无论是煮茶,还是泡茶,只要合了喝茶人的口味,便是好的。”她一怔,但马上明白了我的意思,面色一喜,躬躬一礼道:“谢谢娘娘提点。”我点点头,看看依然未醒的宫女一眼道:“精神不济时,不要来应值,御前应值,可容不得犯错。”说完,提步而出。
十三缓缓踱着,我提步追了上去,和他并排走着。
两人默了一会,他开口道:“等我何事。”我微怔,侧起头瞄他一眼,他又道:“御前奉茶的小宫女,看见我出殿门便转身走,随后你就跟着来了,不是等我吗。”
我叹道:“那个岚冬没有什么问题吗?”十三停下步子,眉睫轻蹙道:“你为何这么问。”
我想了会道:“岚冬入宫前曾易名‘吕岚曦’,她拜师学过功夫、医术,和张毓之是师兄妹,据说功夫虽不是很好,但身手比一般人还是好很多,并且医术十分高明,对药物、食物相生相克研究的颇深,这方面宫中的太医也许并不比她强。”
十三沉思了会道:“难道你怀疑,上次皇后的病她做了手脚,或者,根本就是因为她,皇后才有了那场病。”我摇头道:“我并不能肯定什么,也许皇后是真的生病了,只是太医救治的时候,她做了手脚,令皇后的病加重了而已。”
十三听了我的话,陷入了沉思,半晌后才道:“皇兄不知道?”我叹气道:“这次事关福惠的一条命,我并不能肯定的事,又如何给他说,况且,我两次见到吕岚曦在八爷府前,究竟她和八爷有没有关系,我并不知晓。”
闻言,十三摇摇头,笑道:“她不会是八哥府中的人,这你不用担心。”我盯着他,问道:“你怎能如此肯定。”他叹道:“八哥已去多年,即使当时有些想法的人,看到如真朝堂上的局势,也不会再有所行动。另外,还有一些事情,你也不用知道。”
默默思索一会,点点头,觉得他说得极对。
但十三眉梢一扬,沉声道:“即使查不出什么,但她也不能再待在坤宁宫了。另外,一个年轻女子对功夫、医术感兴趣,也是极特别的。”他顿了一下,又续道:“但这次她毕竟立了功,总要给她些恩惠才是,她入宫也有些日子了,想来也想念阿玛、额娘了。”
我默了会,抬起头道:“你怀疑她的身份。”十三肃容道:“如果她真有什么问题,她要为福惠的死付出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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